“可不，就念着这口了。”
“嘿，敢清好，今儿人不多啊，守望叔，给我来仨个！”
俩汉子赶过来买烙饼，一个个都跑的满头大汗，扯着短褂直擦汗。
近几日镇子上来了好多外乡人，他们帮着驼行李揽了不少活，错过了饭时候。
贾守望使着抹布把锅子擦干净，正舀水琢磨着把土灶炉子给浇灭。
抬头瞧见这俩，忙说了，“哎哟，对不住二位，今儿卖完了，我老头子正收摊哩。”
俩汉子一听，探着脑袋看了看，果真啥啥都收拾没了，案板锅灶空空的，且是白跑了一趟。
不过这俩汉子也不恼，近来贾老汉卖的饼子不多，过了那个点儿就没了。
今儿他们是瞅见贾老汉还在灶前忙活，以为他是在烙饼子，才紧赶慢赶过来的。
这会儿人家收摊了，他们只说让贾老汉明儿记得给他们多留几块饼子，便到对面的小摊要了两碗凉汤面和白馍。
那个摊主招呼着这俩坐下，很快就把汤面白馍端了上去，扯下肩上的抹布把桌上溢出来的面汤擦掉，堆出笑与这俩汉子闲唠。
“哎，我说哥几个，你们见天的往贾老汉跟前凑是干啥么，那干巴巴的油饼子有啥好吃的，还不如就搁我这儿，凉汤喝完了我还能给你们加俩勺哩。”
一个汉子喝着汤面咬了口饼子，咂巴嘴不耐烦的埋怨了几句。
“哎哟你再别说了，这天热的老子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就想吃那口油饼子，前两天老子没吃着，你这会儿越说我还越想吃了！”吃苦力饭的汉子就这样，直肠直肚，想到啥就说啥，火气一上来还挺冲。
“哎哎哎，行了行了，瞧把你馋死，有了娃子的娘们都没你这么贪嘴儿，守望叔不说了么，明儿给咱留些个……那老板儿啊，还能给碗汤不？”
另一个汉子许是渴了，一口把面汤喝完，说和了两句，赶紧让那摊主舀汤去了。
那摊主堆着笑，转过身便换了一副嘴脸，把这抹布一甩搭到肩上，小声嘀咕了一句，吃饼子噎死算了！
贾守望把摊子收拾好，便蹲坐在一旁拿出烟杆子寻思着抽袋烟。
他嘬着烟嘴，瞅着周遭的几个摊子一直在招揽买卖，他不免有些眼热，可到点儿收摊是丫头让了，他也没法子。
“贾老伯，又收摊了，”一旁包子摊的摊主拿着根烧红的柴禾过来，与贾守望笑道。
“嗯，好好，”贾守望笑么呵的抓着烟杆子凑过去，就着烧红的木柴把烟叶子点了。
包子摊主把木柴搁到脚底下踩了踩，靠着贾守望近些，胁肩谄笑。
“贾老伯，抽完这袋子你又该回家歇息了，真是舒坦，不用跟我们这些个似的，窝在炉灶边，累死累活烤到皮变黑。”
贾守望嘬着烟嘴儿，“哎呀，你娃子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哪里会累么，我还想跟你们一样哩。”
要是闺女能让他从早买到晚，还能赚不少钱哩！
包子摊主俩眼儿转了转，“既然这样，贾老伯你咋不多卖会儿啊，这些天我瞅着你买卖不错啊。”
贾守望吐出口烟，憨厚一笑，“娃子，不是老伯不想卖，这不馅儿没了么。”
包子摊主不以为然的笑道。“我道是啥，合着是馅儿没了，那你老不会多拌些么。”
“不能多拌，拌多了就、就……差味儿了。”
包子摊主还以为能问出个啥，却是听了个啥，有些扫兴，“呦，还这么讲究哩。”
贾守望讪讪的笑了下，咬着烟嘴嘬了嘬，他哪晓得讲究么，还不是丫头说了，有人问了就这么说。
包子摊主还不气馁，又是笑道，“贾老伯，今儿来的是你闺女吧，长得真俊啊。”
贾守望听了，嘿嘿一笑，“我家丫头就是俊，这点随我。”
包子摊主笑脸一泻，原本想要夸口的话也说不出了，转而问，“那、那你闺女上哪儿去了，我咋没见她人哩。”
贾守望拿着烟杆子朝后一指；“刚还在哩，这不跟她娘上杂货铺买酱料去了。”
“买啥酱料去了？”
包子摊主俩眼儿一亮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自个儿问的太唐突了，话锋一改。
“那、那贾老伯，我对镇上熟，哪家便宜哪家料好我都知道，我可以给老伯你说道说道啊。”
贾守望没过心，才要开口，就听见子箐在前头喊了，“爹，时辰不早了，赶紧走了。”
可贾守望还念着讨点便宜，随口应了一声，还要跟那摊主说道。
子箐瞅着不免叹了口气，昨个儿家里的五香粉没了，她才跟着到镇子上来买的，这五香粉每家的配方都不一样，她爹她娘买不了，只有靠她自个儿的鼻子跟舌头了。
然而东西是买上了，一回来又瞧见那个贼眉鼠眼的包子摊主在套她爹的话，可恼她老爹却是浑然不晓。
子箐干脆过了前去，催促着与贾守望把家伙什收拾到车上，推着走了。
赵氏提着个篮子站在子箐身后，脸上同样的也瞧不见啥好，这不才出镇子，她便念叨上了。
“她爹，咱闺女不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不要跟那些个，久不搭嘎，近来黏糊的人儿闲唠，那些个都没安好心眼儿，以前咱买卖不成，没见那些个过来跟你嗑唠，如今瞧见咱饼子卖红火了，就凑上来跟你这了那了的，你以为他们闲的没事真跟你白话啊，那是要套你的烙饼的配方！”
贾守望拉着板车往前走，撇撇老嘴特想回上几句，可要是这样，那他下半晌就别想清静了。
子箐只在一旁帮着推车，好让贾守望往前拉的省劲些，她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既然她老娘已然在说了，那就用不着自个儿开口了
其实车上也没啥，就是锅子木盆还有个竹篮子，最近她家烙的油饼，馅料搁家里拌好，白面舀够数就成，油罐子更是使用不上，就带了几块肥猪油皮，可是轻便了不少。
然而子箐还是想凑些银子买只毛驴骡子啥的，反正只是驼着老俩口走这段路罢了，且是用不了大牲口。
特别是轮子陷到了泥土坑子里，子箐这个想法就越来越盛了。
第十五章 想把买卖做大
更新时间201484 14：41：53 字数：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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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娘哩，她爹，你咋寻摸的路啊！”
赵氏绕到前头来，瞅着车轮子唠叨了一句，“丫头别推了，让你爹瞅瞅来！”
子箐于旁扶着板子车，才想着开口，就听贾守望喊道，“别动，不就窝到泥坑子里了么，瞧我的！”
贾守望犟着股劲儿，提了提裤腰带，俩手紧紧的攥着车把子，大喝一声，往前一带，出去了！
子箐忙扯着袖子给贾守望擦了擦汗，“爹，累着了吧，赶紧歇会儿。”
贾守望喘着粗气，哼唧了声，甩甩肩牛气哄哄的过了前去。
赵氏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车子没拉出来，自个儿出去神气个啥！”
贾守望扁着老嘴缩了缩肩膀，小声儿嘀咕着，他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一只手就能把这板板车提溜起！。
子箐听到这茬，憋着笑蹲在地上，把贾守望陷在泥里的两只鞋子扒拉出来。
前天来了雨，路上有些还没干透土面子，瞅着挺硬实的，车子撵上去就软趴趴的给黏住了。
贾守望套上那双泥鞋子叉着腰，赵氏在一旁念念叨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咋办么！
“丫头，咱把东西搬下来试试！”
贾守望琢磨出一茬，招呼着子箐上手，赵氏摆着一张臭脸，也上了前去。
一家三口忙活着把大锅木盆卸下来，可捣鼓了半天还是拽不出板板车，只得作罢坐在路旁纳凉，等着有人过来给搭把手。
“骡子？不用，你爹还能扛个十来年哩，到时再买不迟。”
子箐趁着这会儿闲在，又把买骡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同样的，贾守望又是一口给回绝了。
子箐有些无奈，瞅着她娘，让她帮着给说说，可赵氏一副甭理他的样子，还外带骂了一句，“你爹这是人身狗骨头，越拖越顺溜。”
贾守望知道闺女心疼他，心里乐呵呵的，瞅着陷到泥土里的那板板车，满不在乎的唠叨上了。
“丫头，这能有多重啊，早年你爹拉的车子可比这个重多了，那时你娘又懒又胖，走了半道就不干了，一屁股坐到你爹车上，哎呦我的亲老娘啊，那份量……唔！！！”
赵氏正从篮子里把午晌买来的桔子拿出来，掰开了要给老头子闺女解解渴，一听他这话，老脸一臊圆囵个儿塞到他嘴里了。
贾守望鼓着腮帮子，吃着婆姨给喂的桔子，乐呵呵的，“嘿嘿嘿，她娘，真甜。”
赵氏哼了一声，骂了几句老不正经，没好气的把贾守望赶走，自个儿坐到中间，把掰好的桔子递给闺女。
子箐在一旁看着笑弯了眉，张嘴吃下娘递过来的橘子。
贾守望笑么呵的给让开座，又蹲到车子前琢磨去了，赵氏也趁着这会儿得空，赶好与闺女说唠说唠。
那天闺女不让她把那五斤肥膘下锅炼了，说啥天儿热放不住，隔天的油渣不新鲜，且不好吃。
还说了都把肥膘熬出锅也是糟践，他们压根用不了这么多。
虽然她不明白闺女为啥不让多卖，说啥头天卖几个，往后就得这个数儿。
还念叨着过了饭点就得收摊，这样人家才会觉得稀奇，才会念着他们这油饼，这叫啥物以稀为贵。
她跟她爹老两口听着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就随了闺女了，归其这饼子还是闺女琢磨出来的么。
可一天就这么五六十个饼子，到了点儿还得收摊，后头来的人儿买不着，一扭屁股上别人家摊子去了。
这到手的银子还往外推，怪可惜的。
赵氏琢磨着，又掰了个橘子给闺女喂给，寻思着堵她的嘴哩！
“闺女，要不明儿多拌些馅料，让你爹多烙些饼子出摊，你不想买只骡子么，你让你爹多卖一两个时辰，咱攒个几天就出来了。”
子箐笑得比赵氏手里的桔子还甜，她就知道爹娘耐不住性子。
她含糊道，“娘，我不说了么，咱这饼子图的就是个新，要是见天卖到不早；没几天人家就吃腻，咱得叫人儿看得着吃不到，吃上嘴了，还不能吃够！”
赵氏狐疑的瞅着子箐，“你这是搁哪寻摸出来的门道啊，你娘我可拎不清，我只知道那些个搁咱家吃不到饼子的，都跑别人儿家去了！”
子箐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橘子，才想抬手搭上她老娘的肩，叫她娘一指一瞪眼，又讪讪然的放下了，谁叫她一手的泥咧。
“娘，你寻思啊，咱家这饼子又不是啥天上有地上没得，人家凭啥老卖你的？”
“嘿，我哪里知道啊，我要是晓得还用的着跟你这小妮子费嘴皮子么！”
“还是啊，有些人瞅着咱家的饼子好，买卖多，心里就得落个疑问，今儿不买明儿就得买，明儿要是还买不着，那就更稀罕了。”
子箐说着俩眼儿闪了闪，“娘，咱以往只做邻近这半条街的买卖，要是那些个稀罕咱家饼子的跟别人闲唠说道起，指不定还能帮着揽些买卖哩！”
赵氏听完后半晌没吭声儿，闺女的脑瓜子转得快，说的话也奇，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闹明白。
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那就是闺女想把买卖做大！
“娘的，不下来搭把手就算了，还溅了老子一脚的泥点子，颠你个鸟……”
贾守望正站在路边破口大骂辆跑远了的骡子车。
赵氏“啧”了一声急忙喊了一句“老头子，闺女还在这儿哩！”
子箐一愣，没听全乎，贾守望气呼呼地往回走，嘴里止不住骂骂咧咧的。
“哎，丫头，又有车来了，跟爹把这车给拦下来！”
贾守望不经意回头，又瞧见对头来了一辆车，他拍了拍子箐的手，自个儿先跑到路中拦去了，“哎，劳驾，停个车……”
子箐俯下身探头看了看，等瞧清楚了，忙去把她老爹拉过来。
她爹是老眼昏花了，许是把那黑楠木雕梁的马车看成是拉货车了，车上的人不乏富贵，哪会停下车来与你这乡下老头搭把手，别让刮到才好！
可出乎意料，那辆楠木马车连同后头那几辆，却是依次停了下来……
第十六章 浪荡子
更新时间201485 19：46：24 字数：2032
打头的车夫拉住了马，下了车来打起帘子。
一个十五不离的丫鬟探出身，尖脸双髻，一脸乖巧。
她看向子箐那边，瞧着这一家三口，加上一辆陷到泥泞里的板子车。
知了个大概，便回去向车内的主子回报了。
贾守望也是等着车近了，才意识到自个儿拦错了车。
瞅着这车花哨的很，雕花篆鸟，做工可是精细，他倒是有些局促。
赵氏顾不上身旁的竹篮，手里抓着三四个桔子就过来了，与自个儿闺女老头呆在一块。
她直问咋了，不是招呼帮手拉车么，咋来了这么些个好车子。
老爹老娘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弄得子箐莫名的紧张起来。
毕竟是人穷气短么，她只得先安抚安抚这老两口了。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没啥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拦错车了。
大不了给人家赔个不是啥的就过去了，天皇老子也迈不过一个理字不是。
不一会儿那个丫鬟就出来了，小手撩起帘子，跟那车夫道，“公子说了，去与那老伯把车子抬出来。”
那车夫应了一声，将绳鞭搁下就去了，把这一家三口听了个愣登。
子箐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心想车上的人要是刁难他们的话便给堵回去哩。
贾守望回了神，忙过去帮手，喊着婆姨闺女也一起来。
然而那车夫却没让他们搭手，自个儿就把车子弄出来了，到底是个常年拉车的。
只见这车夫先是拿眼儿一瞧，随后到路边去捡了三块石头过来，在轮子四周刨了刨，把石块垫在下方。
随后自个儿抓住车把，使劲儿晃悠几下便把车子拽上来了。
贾守望乐呵着，直把这车夫汉子一顿夸。
赵氏也把车上的抹布拿过来让他擦手，还取了几个桔子给他。
二老的热情，让身为下人的车夫感到受宠若惊。
子箐则过去与那丫鬟道了声谢，而那丫鬟却是微微侧了身，只说自己是听吩咐办事儿的。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要她跟车内的人道谢么。
真娘咧穷讲究！
子箐虽不情愿，可还是扯出个笑来走到那马车的车窗下，心里不住的骂骂咧咧。
不过，走近了，她又被这辆古韵甚浓的马车吸引。
说实在的，她也不是没见过车马，只是这辆车确实好看。
且不说车体四周雕篆着各种吉祥的图案，就按做工来说也很特别。
车门四板对开，雕花金边的木窗占了车厢的一半。
四周悬挂着纱帘，行而飘动，使人置身于云里雾里一般，且门板正中还刻着一个“沐”字。
那丫鬟见子箐直瞅着马车发呆，便是清了清嗓子。
子箐收敛心神，瞅着车窗微微俯首，“谢谢这位爷了。”随后她也没福个身啥的，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
虽说有些失礼，可谁会跟个村姑计较哩，再说福身啥的她也不会，道了谢不就成了。
“等等……”一声黯哑从后面传来。
娘咧，还真遇上个硬茬穷讲究的主啊！
子箐顿了顿，转过了身，车内的人恰好此时掀起纱帘一角，面容微露，与她四目相对。
方才透过纱窗，子箐看那坐在车内的是个公子哥不假，可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竟是多几番扑朔迷离与柔美俊逸。
子箐只一眼便收回目光，人家皮相再好，与她有啥搭嘎，“这位爷还有啥事儿？”
隔着纱窗，那人打量了子箐许久，或是无言以对，或是别的什么，那人终是放下纱帘，任其无声的飘摇着。
丫鬟见此唤了车夫一声，退到车内伺候。
车夫谢绝了贾守望与赵氏的好意匆匆赶来，把胸前塞入的两个桔子往下挪了挪，跳上车打马上路了。
子箐让撇到一边，怪异的看着这辆缓慢而行的马车，“有毛病……”
她这还没骂出口，一只枣红色的大马甩着耳头吭哧了一声，拽着架在身上的厢车停在她身边。
这辆车是红木造的，与前一辆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辆车无门落窗，可以清楚的看到车内情况。
三两俊俏的丫鬟围桌而坐，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