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十曲之人浅笑,“特意来对你的,听闻你可在这一带,我便下来瞧瞧了。”二人边道,边移至旁边的桌边坐下,反倒让霍青风这个主人像是个外来客。
听到对方的话,彼岸微微地动了眉头,“如此下来,可会受罪?”话里带着丝丝担忧,连霍青风都听得出来了,而对方仿佛早已习惯,依然笑着摇首,“不会。我向来不曾若事,偶尔如此旁人也不会置咀。倒是你,怎会在此处?”
彼岸看了一边仍立在那儿有些出神的霍青风,这才回道:“吾渡劫于此。”
“原来如此。”十曲点首,随即又笑道,“闻这气息,可是羽灵君亦在此地?”
点头,“二哥正打算过两日反回。”
“也该是早些许回去了,上头已闻得你们之事,有所行动。我不放心便下来看看,可有用得着的地方?”
“念心了,一切无碍。”彼岸应话。
霍青风行了出去,吩咐阿义上好茶,自己却没有入内。
那二人,关系必定不错。
他还是头一回见大侠待人如此客气,即便是自己的亲二哥,也是一脸冰冷无关句好话,可与那人,二人闲聊得如此清闲默契,仿佛许多年前开始便如此了,二人都习以为常。
即便对自己,那男人也不见有如此语气态度,自己连句话,对方都只简骇几字,哪里曾像这般闲情逸致过?敛眉,看着腹前自己绞在一起的手,即便二人在双修的过程,也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言谈。
二人……是什么关系呢?
霍青风全然不知自己似乎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当晚夜膳,羽灵见到来人,很是惊讶,“你怎的也来了?”对于来人,比大侠更震惊。而对方却笑得柔和,再说了一遍下午同样的话,二是一桌四人,那三人就像老友一般聊得十分投入,反倒霍青风像个剧外之人。
说到明日便要离去,羽灵还跟对方又饮了两壶,像是有些可惜如此错过了。
是夜,霍青风让阿义收拾了客房,谁知十曲似乎并不打算住,彼岸了解对方,就是这主屋似乎也委屈了对方,便与霍青风商量,把这主屋让出来,他们二人睡客房去。听闻,霍青风一脸听错了的模样盯着头一回这么跟他说话的彼岸,“你说……什么?”
“十曲身娇,定是住不惯客房,可让出此屋?”在彼岸看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对他而言,睡哪睡都是一样的。可,对霍青风而言,却非如此。
一脸不敢置信这是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霍青风身如坠星,踉跄一步,最后咬唇点首应了。彼岸便拉着那位十曲到阁台,与他介绍,随便解释这是凡间,行事可得小心莫露了真身。十曲笑他,“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第一回下来,自然是懂得的。”
再言,他即便显真身,也是那些凡人得了益处,想他美丽的真身,可不是随便可见的。
“你上次下来,是多久之事?”彼岸瞥他一眼,他自己也从来不管旁人看法,可他知道太过鲁莽的行为会给霍青风带来麻烦,所以才多此一举地交待。而且,他隐约觉得今日,那人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大约是有心事?
听了彼岸之言,十曲微仰下巴,“唔……大约有一万多年了。”太久了,他记不清了。
彼岸:“……”
果然提前交待一下是明举。
安顿好了十曲,彼岸与霍青风到了客房,因都是同在小院,上好的两屋子都让别人住了,所以剩下的客房条件并不是特别好,这是彼岸所虑,可他却未曾想过,当事人的心情。
自家的宅子,他为一家之主,居然落得要睡条件一身的客房,就为那个完全不认真的客人让出主屋?
带气地坐在木床上,虽上头铺了厚厚的毯褥,却仍是硬邦邦的,气便不打一出来。这都什么事啊!
“青风可是不高兴?”都写脸上了,彼岸若还看不出来那就真是奇怪了,只是他这么一问,反倒火上浇油了。霍甫青风话也没说,脱鞋便躺了上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头一回被无视,彼岸脸带不解,客房并没有主屋偌大,床的对面就是房门,离得也不过一两丈,声音不大都能传到屋外去,外头是阿义守着,妍儿依然是被派去伺候羽灵跟狐狸一家了。
长袖一扫,门栓自动上锁,门前当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挡了声音的外泄。彼岸跟着躺了上去,很自然地将人拢进怀中,却不想对方一挣,往床里头滚着去了,尽管床铺小得再怎么滚动也是伸手可及。
第85章 他。妈/的
彼岸:“……”
头一回被拒绝,大侠表示很不爽。
俊眉一拧,再次伸手将人拢进怀中,为防止对方再挣开,手臂的力道不免重了些,勒得对方疼得抽了口气,扬眸就瞪:“做什么!?”
“……”做什么……该是他问才是吧?
大约又隐隐觉得这人不愉快似乎与自己有关,大侠多少敛了脾气,声音有些硬冷,“青风可是不高兴?”
若不高兴,可跟他说。
可是不高兴?他还敢问?!霍青风红唇一咬,挣不开也不挣了,双眼一闭,来个眼不见为净。
于是,向来心如止水的彼岸大侠也郁闷了,这种情况他头一回遇上,所以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人一向特别主动,旁人他不会去主动理会,可却对自己主动,像主动说话,主动与他温存……
可是此时,却不理自己了,又是怎么情况?
不管什么情况,大侠很显然不喜欢,一手捏着那尖细的下巴硬抬了起来与他对视,“告诉我。”将所有事告诉他,不高兴的,高兴的,他都愿意听,甚至无条件地为他排忧解难都无悔。
然而,霍青风却只是倔强地咬着下唇,倔强地回瞪着这个冰冷的男人。
彼岸:“……”
大侠终于发现,这天地间也有人能叫他没办法之人了。
也许是对方的倔强模样,彼岸终于放软了声音,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告诉我。”同样的话,听起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男人的冰冷,霍青风可以倔强面对,可是这男人的温柔,他却只觉得心头发酸,喉处发涩。努力地咽了几下,才敛了眸,“没……我只是想到弟弟之事。”
“可要我帮忙?”大侠慷慨。
摇首,“不用。”
大侠仍有些不满,不过却未表现出来,毕竟霍家家事,他一向不插手过问。
“若有事,告诉我。”
“嗯。”霍青风应了一声,挪了挪位置,“你不去陪陪你那位朋友吗?他初来乍到,大约很不习惯罢。”话里带着一丝丝酸楚,还有反话的意思,可某木头却完全听不出来。
彼岸心头一动,“十曲的确会不习惯。”似乎是忆直敢什么,便坐了起来,“你先睡,我去去。”边说边起床,套上鞋子便离去。
霍青风:“……”他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瞪着那离去的背影,某人愤恨得还捶了几下床上的被褥,因是夏季,被褥很是单薄,疼了自己的手。
那两人果然有一腿!
带着怒意往床上一扑,霍青风气得下唇都咬白了,双眼里透着凉意,那人长得的确好看,往大侠身边一站,即便他不想承认也是该死的适合。二人相聊,霍青风从来不知大侠可以那般轻松自在,他从来没见过那个模样的大侠。
缩起身体,主像个初生婴儿,霍青风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思,就是知道了才难过。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逼着那个男人,说什么相守百年,说什么娶不娶,都是因为自己一而再地提出来了,对方才会口头应允,其实内心怎么想,霍青风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
喜欢……
是啊,他是喜欢那个油盐不进的男人的,喜欢那个可能没有喜怒悲欢的男人。然而,对方呢?
答案是那么的肯定。
就因为太肯定了,他才觉得可悲。
两世为人,头一回这么在意一个人啊。
抓着被褥,也许这是老天让他重生的代价吧。
某人越想越自暴自弃。
而那头,见到去而复返的人,十曲笑了,“我便知你会放不下我。”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壶,“这酒美味,你若不在,我一人饮得倒不痛快了。”
彼岸往里走,就坐对方对面,神情有些阴郁,似还有为方才之事。
“怎么?”去而复返才这点时间,怎么神情却不一样了?
摇了摇首,彼岸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方问,“你来寻吾所谓何事?”将杯子放下,彼岸抬眼直视对方,问得直白。而对方也坦然回视,“能有何事?不过是许久不见,想起知你渡劫于此便寻来了。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不会。”彼岸直言,他没有生这人的气,“你若想来,随时可以。”对于这人的纵容,彼岸千万年来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并不觉得怎样。
十曲再为二人斟满,仿佛不经意间问道,“那凡人身上有你气味,你与他……双修了?”话问得轻巧,仿佛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十分的正常。
点首,彼岸坦然承认,也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害羞之意。
当然,要是这位大侠表露出害羞之意,那就太吓人了。
看罢,十曲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秀眉,最后若无其实地端起杯子,送到嘴边,“为何?那不过一介体。”不过百年便消逝,这天上地下,千万美人,他怎独独挑选区区一介凡体行那重要之事?
也许,这个问题也是彼岸的困扰,所以他也皱眉不解。
饮下一杯,十曲相着这个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看,几旬下肚,人也恍惚了。“嘎”的一声,椅子发出刺耳声响,彼岸抬首之时,十曲已来到他根前,直接往他大腿上一坐,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若双修,你我不是最适合?”大家都是一样的,而且他们也极为相配,为何不选他,反倒去选区区一凡人?若早知这男人并不排斥双修,他何须等上这千万年迟迟未动手?
十曲的话,彼岸也有思量,的确,若论双修,他们的确适合,双方都必会功力大增……也,仅此而已。
得不到回应,十曲俯首下来,四唇相触,是双方的温度,不同的温度融合在一起,也不能彼此温柔。然而一吻下来,双方气息都有些不稳,尤其十曲,满色绯红,眼里透着情动,交情之意呼之欲出。
心动不如行动,十曲那双白皙的手已伸进了彼岸的衣领,触碰到对方的肌肤时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气氛一下子炽热了起来,他都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还有心急的想着进行下一步。
然尔,手未再往下伸去,却已被握住。彼岸仰首与他对视,神情淡然如常,无一丝情动之意。红唇轻动,空灵的声音滑出,“不行。”彼岸道,“这么做,他会不高兴。”
十曲:“……”简直想咆哮了。
伸握住的双手拉下,彼岸不管对方是恼是怒还是心伤,又道,“我允他百年,即便一开始亦想过与旁人双修,但至少不会在这百年内。”也许他仍有一丝想着,不知与那人以外的人双修是何种感觉,可这种想法远远敌不过对那人的执念。
比起让那人不高兴,他宁可湮灭那种想法。
“那,百年后你便愿意与我双修?”十曲牙一咬,又问了一句,如果真是如此,那说明他仍有机会的,不过区区百年,千万年他都等得起,更别说这百年了。
然而,彼岸这次没有点首,亦未摇首,他仿佛在思索,仿佛还很不确定。
十曲不敢打搅他考虑,只要他对没有马上拒绝,就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而最后,十曲得到的答案却是彼岸不确定地摇首,“我不知。”他是个极为诚实之人,十曲了然如胸,对这男人他可自信地认为比所有人都懂这男人,所以这话他信的。
于是,那一点希望没有被湮灭,不过是等百年之后。
他想说,他愿意等,不说百年,十年百年他都愿意。
只是,话还没来得急说,屋门破开,撞进来一身白色里衣的人,看见屋里的情况,当场就懵在那里了。
屋里,橙黄色的桌布边,男人坐在椅子上微仰首,而他身上坐了另一人,双手搂着那坚硬的脖颈,满脸绯色地垂眸与男人对视;二人的衣都有些凌乱……
气氛旖旎,连即便发生的事情都猜不到,霍青风就不是霍青风了。
有些时候,一个人怒极必反,他却是笑了。
一脸的风情万种,手扬了扬有些凌乱的发,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和,“抱歉,打扰到二位了。不用理我,请继续。”话落,他一个转身,离去的速度,一定不是他这种身体可做到的。
本来,理清了自己的情意,想着即便没面子也要将人叫回来,所以难得一次将所有颜面丢地上还狠狠地踩几脚,心知自己这种倒贴行为很是不妥仍这么做了,谁知却让他看到了那一幕。
完美的打击的一幕。
直接粉碎了他还抱了一丝丝的希望。
“他妈/的!”狠狠地踹了一腿路过的柱子,因太过用力,身体又没多少力气,反弹之后狠狠地跌坐在了地上,也不管不顾身上的疼痛与狼狈,霍青风就地抱膝,将脸埋了进去,嘴里仍骂着他妈/的……
第86章 将心比心
彼岸:“……”
十曲:“……”
二人都被那忽然其来闯入之人吓了一跳,又因对方的云淡风轻给看得各自心绪不同,十曲如何想不知,但彼岸却难得的惊疑了一回,那离去的身影依旧单薄,只是那速度连逃命时都未见有过如此迅速,这使得一向以为霍青风羸弱的彼岸大侠很是吃惊。
低头瞧着这脸带疑色之人,十曲本能地开口:“不去追没关系吗?”问完他自己马上就懊悔了,没事去提醒什么?
彼岸回首,“追?”
“那凡人看到,也许会误会什么。”虽然,眼见为实了,也没算误会。“虽然我们什么也没……”
误会……彼岸想起方才那人转身的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他伤心了?十曲的话还未完,彼岸便猛地站了起来,而他身上的十曲很自然地滚落到了地上,脸带惊伤地望着那如风一般消失在屋中的余影,红唇一抿,千万年来,他从来不见那个男人对谁如此过。
甚至,他没见过那个男人冰冷以外的神情,而仅是一日,却让他看到了那男人各种不一样的神情态度,不是为自己,只是为那个区区凡人。
彼岸出现在走廊下时,看到那人蹲在那儿抱着自己嘴里念念有词,昏黄的廊灯下将那缩紧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单薄娇小脆弱了,仿佛他一靠近些,自己的灵力就能将其给震碎了。
一步一脚印,彼岸来到根前,居高临下,却不知该怎么做,甚至要说些什么,都不知。这种事,他千万年来都未遇到过,也不曾在意过,所以一在意起来,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感觉到来人,霍青风埋起来的脸下,偷偷地抹了一把泪痕,对着地面吸了几口气,蓦然自地上立了起来,因过于用力又迅速,脑一冲血眼前发黑险些就再次扑了下去。
拍掉了伸过来搀扶的手,霍青风牙一咬,即便身体不稳也往前行去,骤闻身后传来略带焦虑的声音:“你难过了?”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么问的,可就有这么一个不正常的人问了。
霍青风都狠不得狠狠瞪那人一眼了,却仍忍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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