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那样,便好。
他不太想,百年后,自己因放不下而不舒服。
头动了动,闻着向上人的气息,而这个人那好闻的气息与自己的气味混淆着,可他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喜欢。
没有梦魇,都是美梦。
霍青风是自美梦中醒来的,醒来的时候,那个埋在自己体内的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一身清爽,就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不管睡前是怎样的,等待他醒来之后,都是一身的清爽怡然。
摆了摆手,摸了几下,以为摸不到了,却抓到了一条手臂时,不由得就笑了。
“醒了?”
先出声的是彼岸,从霍青风醒时就已经在注视着这人的举动了,先是睁了眼,迷迷糊糊的,一动也不动,老半响才开始眨眼,之后白皙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便一脸的欣慰,最后开始傻笑……
听到声音,霍青风将焦距集中起来,对上这张百看不厌的俊美的脸,又笑了。
“大侠。”
“嗯?”
“彼岸。”
“嗯。”
“相公……”
“……”
可以肯定,这人睡傻了。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声音,霍青风像条鱼一般,挪啊挪爬上彼岸的身上,然后声音因先前的嘶哑而在干燥,“我饿了。”
其实,现在他更想喝水。
彼岸手一伸,在这人说饿的时候,却送来了一杯水,就递到霍青风的嘴边,看着这人眨巴着双眼,一脸惊奇之后,终于张了口,饮进了一杯。
将杯摆床头的桌上,彼岸抓着身上人的双肩身起,连带着将人也拉了起来,而霍青风却像无骨似的靠在他身上,滑了下去,彼岸不得已,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然后搂着他的腰。
“起来吧,那只狐狸醒了。”虽然这人偶尔撒娇一下彼岸觉得不错,不过还是很老实的说了一句。
霍青风马上就来精神了,慵懒的脸上马上变得明艳,“醒来?那我得赶紧去看看。”边说边跨过人家,然后下床……“唔!”
若不是彼岸眼明手快接住他,得疼了。
“……腿软。”劫后余生的霍青风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睁大了双眼看着险些与自己亲密接吻的地板。
“小心些。”彼岸只说这么一句,却还是将人搂着站了起来,取过衣服给帮他穿上。
“对了,未央呢?”霍青风撑开双臂配合着大侠的动作。
“午后便回宫了。”
“唔,他怎的每次出来,日间都必定要回宫去呢?”对于这事,霍青风与其说好奇,还不如说,有些不放心。
未央是一个谜,霍青风不知要怎么去了解那个谜一样的男子。
“他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对于那人,彼岸似乎并不是很上心,连回答都现得兴趣缺缺。
当时,也没见过他对方或者是对什么事物有过兴趣。
除了双修。
霍青风的衣都比较素色,不是白色就是银白色,虽色料子都上等品,不过款式都相当的简约,所以穿起来很快,地赶忙的时候,就分出明显的区别了。
系上银白色的腰带,挂上的那枚玉,与送自己其中的一枚是成对的,彼岸老早就发现了,却并未有多说什么。他一向不带玉配的,最近还是配戴了。
“大侠,我觉得……你穿这一套很俊美没有错,只是偶尔换一下别的颜色也不错嘛。”霍青风低眼看着弯腰帮自己系玉配的男人,笑眯眯地提了个意见。
霍青风见过这男人穿白色里衣的模样,所以知道这人穿白色衣裳也一定好看,不知穿别的颜色或是别的款式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下回着与你看。”彼岸立直了身,垂视这人,回了一句。
点头,“好。”
霍青风收拾手装容便赶到狐水的房间去了,身后跟着彼岸这条大尾巴。
狐二两兄弟都在狐水的房中,霍青风进去的时候,二人正围在床边和床上的人说着话,而狐小七就坐床上,半趴在狐水的怀中,也许是有趣的事,三人都面带笑容。
见到入门的人,先回神的是狐小七,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直接扑霍青风的怀里去,吓得霍青风整个人都僵了。开玩笑啊,昨晚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过,而且一直在忙……呃,精神不济之余,身体也不济好吗。
千钧一发之际,扑过来的小包子被拎了起来,彼岸连看都没有看被他拎起的小包子,直接扔到已经站了起来跟过来的狐二怀中。
在狐二怀中挣扎的狐小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几乎是对彼岸充满着敌视。
见状,逃过一劫的霍青风一边偷偷松口气之余,一边朝小家伙笑笑,“七儿这么有精神啊?你大哥怎么样了?”
“大哥很好!大哥已经醒了……二哥,你放开我好不好?”可怜巴巴地转首看着自己的二哥,在利弊之间,狐二为了自己七弟的性命,决定还是不放手。
揉了揉满脸不甘的小包子的小脑袋,小脑袋顶还束了个小冠而非双冲天鬓,萌得霍青风要流口水了。
“可好些了?”对上靠床而坐的狐水,霍青风露了笑脸,本来是想问:有没有副作用?
不想再次解释,于是问个正常一切的问题。
狐水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苍白,但精神是这段日子以来,看起来最好的,脸上挂着笑,“托福,都好了。”
笑笑,“那就好。”
虽然不可能马上都好了,但没了生命危险他就可以放心了。这会儿不知打哪忙回来的阿义,见主屋的门是开着的,寻不到人就来了这里,这会儿见到一屋子的人,靠了过来,“少爷,您醒了?”
侧首看了眼明显瘦了一圈的阿义,笑了笑,“嗯,阿义准备晚膳去了?”
弯着腰,“是的少爷,都这个时候了,想着您差不多起来,便让客栈的厨房准备了,您看是现在摆上来吗?”
“摆上来吧。”看了一眼这房间,“就摆到这屋里来吧,不用都挪到小厅去了。”太麻烦了。
“是,阿义这就去弄。”阿义再鞠首,便又退了出去准备了。
没多久,阿义带着人将晚膳摆了上来,满满的一桌,可能都特意吩咐过,色香味俱全却都不油腻,都是精心做的佳肴,配合着还未完全恢复的人味口与身体状况而制。
有心了。
阿义不能同桌,便下去自己端着碗在外头自己吃了起来,屋里几人要盛汤装饭自己动手即可。
霍青风喜欢先喝小半碗汤,润口润肺。待他放下汤碗时,彼岸已经给他装了一碗白米饭,不管菜肴有多丰盛,江南是鱼米之香,必定餐餐都会有白米饭的,霍青风也不例外,霍家条件再好,他都会吃一饭米饭。
倒是彼岸大侠的食量他一直拿捏不住,大侠似乎都是看心情或条件而定的,有时候吃几口,有时吃几饭……霍青风见过他吃六饭米饭,当时下巴都掉地上了。
接过递来的白米饭,霍青风笑着道了谢,无意见发现三兄弟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他还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握着筷子呢,夹到的菜还在半空没送进嘴里,样子有些搞笑。
三兄弟一致摇头,而狐小七的心思与两位哥哥不同,他纯粹是因为不能黏着青风哥哥而不满罢了。
瞅小家伙的神情,霍青风笑了,夹了块鸡肉放他碗里,“来,七儿多吃些,长身体。”
狐小七双眼一亮,脸上的不满与委屈终于散了去,很好哄的,扬起了笑容,埋头吃得很欢。倒是霍青风旁边的狐水出声了,声音还不是平常那么活泼,因无力而有些无软,“其实,我们天狐吃凡间的东西是不会长肉的,若要成长,都是吸取天地日月精华。”
睁大了双眼,那不就是妖?!
对了,他们就是一伙狐妖来者。
手一拍,“原来如此。”霍青风一脸恍然大悟,“那,吃东西为了什么?”
“好吃。”狐水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不到五百岁的话,食用东西,的确会有些许的用处,但不是必须的。”不吃也不会饿死。
“哦……做妖真好啊。”霍青风感叹,有多少人就为了一日三餐,早起晚归的忙活,而且还得从有能力就开始忙活到老死。
也许是看出霍青风的那几丝羡慕,狐二接口了,“做妖有什么好的?若不刻苦努力,就没办法增加修为,修为不足便不能成精,而且每日都需要时时提防天敌不说,必须非人的修炼以此保命。青风哥羡慕我们妖精,我们还羡慕人类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妖一修练长成,第一时间便变幻化成人形,有些妖更是毕生以可以幻化成人形而努力呢。”
听到这么长的一番话,霍青风觉得不可思义,“还真奇妙啊,为什么会喜欢做人呢?”做人多类。
“因类幻化成人形有好多好吃的啊!”啃着鸡肉的狐小七最诚实,想到的第一个肯定是吃的。
狐水说:“人类的寿命的确很短,但是,一世万物里,也只有人类是有文明的,也许妖魔纵横几万乃至几十万年前,还未有人的存在,可文明这东西历尽了万千年,却不如人类短短几万甚至几千年来的渊博浑厚。”
眨了眨眼,这是在赞美人类?
霍青风有点脸红,他是不是该替人类向这些妖道声谢谢?
“其实……都有的吧,每个种族的文明。”霍青风没敢说,在他的认知里,中华历史算是最悠久的,却也只有短短上下五千年,但就狐水这一只就有上千年的岁数了,在他之前呢?那必定是更久更久的。
那么,这个时代的人类,也许不只那么短,就像人类找到的化石,其实人类也有几十万年?
对于种族是种类的事情,彼岸似乎并不在意,侠了菜放霍青风菜里,“吃吧,凉了。”
“哦,好,谢谢。”霍青风道谢之后,低下头啃了起来,然后听着狐狸兄弟的言论,偶尔插一两句话,一顿饭到也祥和。
吃过饭之后,霍青风想拉狐水到院子里散散步,说这样对恢复更快些,但很明显彼岸大侠似乎并不这么认为,院子不小,分开散步也不一定会撞上。
好吧,跟大侠一起散散步其实也挺浪漫的,偶尔还会伴随着旖旎美丽的氛围。
并肩而行时,霍青风侧首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彼岸,靠得近了,有那么几下,心跳会漏掉一两拍,因为他在想着一些坏事。
“怎么?”彼岸因身边人的举动,而侧首,看到的是撇过脸去,不回应他的人,认真看,即便是极度昏暗的光线下,彼岸还是看到了这人发红的耳朵,连脖子都红了。
再低眸,看到那握上来的白皙关且纤长的手,十指相扣。
这种感觉,很特别,感觉很纯净,很旖旎美好。
拉了拉手,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彼岸又说,“青风。”
“……嗯?”霍青风应着声,没敢看过来。
“青风可喜欢两生花?嗯,青风知晓两生花吗?红红的……”
“知道,也唤彼岸花,我以前还对你说过。”霍青风垂着眼看前鹅卵石小路,说着,“很喜欢呢,那么妖艳,那么凄美。听说,两生花,千年生叶,千年开一次花,花开叶凋,叶生花谢,永生永世,花与叶不得相见,就像两个相爱而爱而不得的有情人。”
这个故事,每每听到,心头都不禁会有些阴闷难受。
霍青风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但他总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终成眷属。
可,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抬起头终于转了过来,“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第68章 仙你的果
霍青风抬起头终于转了过来,“大侠怎么忽然问这个?”为什么独独提到了彼岸花?
彼岸收回了视线,那总是淡无波澜的眸子,不知飘向哪方,霍青风抓不住,也猜不透。他觉得,这个男人也许想讲一个故事,可他是个寡言之人,也许从来没有跟谁讲过故事,所以他在酝酿着的同时,已经失去了细说的兴趣。
静静地等待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开口,霍青风没有催促,直到一轮明月升空而已,这个时候的月光太柔和,几乎感觉不到,照亮不了大地,映潋不了万物。
然而,就是这般的月光,却将身边的人照映得越来越遥远,远到明明十指相扣牵紧一起,却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霍青风睁大着双眼,陷入了自己挖的陷阱里无法自拔。
彼岸收回视线,侧首相看的时候,便是一张柔美念雅的脸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容,隐去的记忆仿佛在回荡,找不到淹没的起因,只记得那纯净的美丽。
“……那是一朵,艳红娇美的两生花。”彼岸几乎是喃着溢着声音,飘荡入霍青风耳里,像编织着浮华的旖旎,找不到自己。
那是,一朵可以湮灭一切的,彼岸花。
抓着胸口,霍青风笑着,就像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独独照不暖自己。
彼岸的故事就像呼吸在天空中的,那么辽阔又那么的抽象,那个故事,并不长,也不全面。因为,彼岸自己也记不清了,他说,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他说,是被湮去了,仿佛在说明,那么美好的一个故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明明感动着彼此,却不应该存在的。
霍青风只记得,自己紧紧地抓着这个男人的手,艰涩地说了一句:“会的,你会找到那个人的。”那一朵彼岸花。
敛下眸,用来掩饰眼中的自己。
彼岸低垂着双眼,看着这个小了自己一截的人,仿佛在出神,又仿佛在思索。
在屋檐下的阿义,只看到夜色中照映得并不光明的小院中,两边是盛开着百花的花卉,中间立着两道身影,都垂首,却两手相扣,面对面而立。
那样的氛围,那样的旖旎美丽。
他甚至都忘了去想,两名男子那样子有多不正常。
静谧的时光而逝,彼岸腾出的手轻轻地落在根前这人的头上,然后将人拉进怀中,这人是如此脆弱,仿佛一松手便消失不见了,什么都不在乎的彼岸也变得小心翼翼的了。
“不找。”他说,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说,但他觉得,如果不说些什么,这个人,会受伤的,他不喜欢看到这个人不快乐的模样,“不找的。”
被拉进了结实的怀中,霍青风抬起头,后头摩擦过彼岸的下巴,他垂底,而霍青风仰首。
“为什么不找?”
他不是说,此次来人间一遭,就是为了寻那一朵双生花吗?找那个静美娇艳的人。
“不找。”彼岸将人圈紧了,“不找的。”他还是那一句,仿佛感知到怀中人方才失去的力气一点一点回来,才幽幽地开口,“在你百岁之前,不找。”
剩下的短短几十年里,陪着这个人,其他什么事,都不做。
即便,对他来说,那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不知该不该值得高兴,霍青风没有说服自己去介意与不介意,便什么都不说,侧脸贴着这个男人。也许他还不懂得情为何物,但至少,他愿意陪自己一世,这一世对他而言,可能不过眨眼光阴,可对自己而言,那便是一世了。
人,只有一世。
自己赚多了半世,不会再有下一个机会了。
也许,是想明白了,伸出双手,环上这个男人劲瘦而结实的腰,将脸埋在里头,声音闷闷的,却很坚定,“回陵安城之后,我们便成亲,我要给你个名份。”待百年之后,你我的名字都在族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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