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下班,秦峰就去找了左彬。要说为什么呢?秦峰对感情上是迟钝了些,但他不是傻啊。他尝试着迈出一步,刚抬起脚,就被殷日月全面封堵,他想知道为什么,可他又不敢问殷日月,只好外围求救。
他细想了想,许乐乐林泽这种小屁孩,基本没用,而林宣,从前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现在想想,林宣怕也不是GAY,只有左彬,话虽不多,却看得出,他和殷日月关系不错。
左彬没想到秦峰会来找他,还以为殷日月出了什么事,担心了半晌,结果却是秦峰来找他出主意,他真是哭笑不得。
听完秦峰的讲述,左彬漂亮地赏了他一拳,打得秦峰抱着肚子,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秦峰啊秦峰,你可真是笨得可以。还试试,不成就接着当兄弟,要我是殷日月,我立马飞回来掐死你!你当他是什么?是你能不能成为GAY的试验品?”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都这么说了,还不是这个意思?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GAY最想要什么?真情。GAY最怕什么?动情。他们彼此之间不受社会责任约束,没有子女维系,想要长久,太难了。谁先动了真情,谁先玩儿完,你却要跟他‘试试’?!你跟谁试,也不能跟他试,哪怕你去找个女的结婚,也比你说这种话,伤害他少!你说你也忍心!”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秦峰,你是装傻啊,还是真傻?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他更爱你了。你没长心么?他对你什么样你感受不到?有些话,还是等他亲口告诉你吧。”
秦峰回来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终是没好意思询问关于两个男人怎么谈恋爱的问题,而且,他要认真想一想,是不是真的去要走那一条小路,去做那少数派。他要面对亲戚、朋友和来自这世上的一切恶意,他能做到么?
他偶尔会给殷日月发发短信,很平常的那种,不得不说,这还是他从江南那学来的。都是些锁事,不值得打一通电话,却又想找人倾诉。比如今天又遇到一个奇葩客户,比如某某街上的小吃很好,比如天气转暖了,比如桃花开了。
他也终于体会到盯着手机等短信的那种即期盼,又略显烦躁的小心态,整个人都变得不像他了。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大老爷们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娇情?殷日月有时会回,有时不回,有时直接打电话过来,客客气气的,说着些不太有营养的话,每每此时,秦峰就心酸得想哭。
日子越久,秦峰越觉得,没有殷日月的日子,很是难熬,那种牵扯他一夜一夜失眠的东西,原来叫做想念。
那一天晚上,这种想念愈发强烈,他迫切地渴望着殷日月的拥抱,还有亲吻,他又打电话给殷日月:“明,我想你。”
“嗯,我也想你。”
秦峰苦笑,想当初江南如此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的。现在亲身体验了一回,才知伤心失望有多少倍。一个是真情实意的想念,一个却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下班了么?在做什么?”
“看天。”
“看天?”
“嗯。”殷日月坐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上,迎着刚入五月还不太温暖的微风。头顶蓝天碧色如洗,明亮又深邃。太阳将将西垂,半掩在连绵的雪山之后,将半边天际染成大片绯红,似飞天的轻纱曼舞,那是高远恣意的自由。
秦峰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N市,华灯初上,糟糕的大气,折射着灯光,似雾似霭,灰蒙蒙一片,头上的天空早已见不到群星,只剩空洞的压抑,秦峰被这种压抑感染,莫名低落。
“明,我想你。”
“秦峰——”
“我好想你。”
“你怎麼了?遇到什么事了么?跟我说说,还有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阿明,之前都对不起,我说过那些话,肯定伤了你,对不起。”秦峰越说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想见到殷日月,无奈山岳相隔,秦峰终是忍不住哭了。
殷日月心里一缩,马上提了起来,他不知道秦峰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猜测安慰:“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你怎么了?”
“阿明,我很想你,你去新疆也不跟我说,发短信你也不回,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管我了?”
秦峰的哽咽声让殷日月心疼,他从来都知道,再坚强自立的秦峰,心里永远有那么一块软弱,或许那是年少时留下的创伤,只是平时遮掩起来,如今却全然释放。
“没有,我会回去的,来这也只是工作,没有不管你,你别多想。”
秦峰嗅了嗅鼻子,一本正经的问道:“殷日月,你还喜欢我么?”
殷日月无言以对。说不喜欢么?昧着心意,他说不出来。要说喜欢么?从前平和相处的时候,都没有说出口,就秦峰眼下这个状态,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去看望小叔了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阿明。”
“我要去吃饭了,你也早点休息。”之后殷日月便挂断了电话。
秦峰只觉得窒息铺天盖地而来,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于亲人离世的伤怀,而是心痛如绞,整颗心脏都像有丝绳缠紧,勒进血肉。殷日月从未先挂过他电话,每次都是秦峰先按那个结束通话键,每次他都能听见殷日月微微的呼吸声,觉得分外心安,如今他再没了这样的待遇。
秦峰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为何他要提起小叔,小叔临终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殷日月不过是在提醒他,身为人子,至为孝道,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可秦峰是胡闹么?
他犹豫纠结了那么久,从震惊,到不信,到现在的万分不舍,也许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这种相依为命视为理所当然。他问过自己,能和殷日月如情侣般相处么?两个男人要怎么谈恋爱?何况,他们彼此那么熟悉。
可是他又轻易地说服自己,他们住在一起,一起逛过街,一起买过菜,一起看过电影,他们拥抱过,接吻过,他们还上过床。所有情侣间能做的事,他们都做了,而且做得如此自然,也许在以后的十年二十年,几十年中,他们也可以这样安安稳稳,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秦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殷日月疯了。
他竟然觉得,能这样一直生活下去,无论是面对世人的嘲讽唾弃,亦或是舍弃的美女与爱情,都值了。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爱情。
他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神轻气爽。
从上次殷日月挂了他的电话,到如今做下这个决定,已然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有多少心酸迷茫,又有多少纠结痛楚和担忧,也许只有秦峰一人能道得明白。
他去医院找了郑兵,询问关于殷日月支边的事情。
郑兵坏笑道:“你们关系那么好,还用来问我?”
秦峰也不知道郑兵到底知道多少,他虽然跟医院里很多人都熟,但是这种详细信息,指望那些小护士,肯定是不行的。
秦峰含糊道:“那时候我有事,没来得及说。”
“是么?他去那边是早就定好的,不过,我可听说,是他自己要求延长半年的,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秦峰心上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悔不当初。“别阴阳怪气的,把他详细地址告诉我!”
秦峰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喜悦,还有一丝丝的忐忑与担心,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殷日月,就这样来了,殷日月见到他,会怎么样呢?会说些什么?又或者殷日月拒绝呢?他还能回到当初的状态么?
秦峰对旅程了解不熟,又没有人接他,到达殷日月所在医院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除了在飞机上的便餐,他什么都没吃过,却一点都不饿。
医院自然没有N市的××大学附属××医院大,也比较陈旧,此时刚好停下一辆救护车,车上下来几位身上都挂了彩的青年男子,又从车上抬下一位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男子,往医院里推去。一看就是打群架造成的。
那几个男的想上去帮忙扶着,就听见殷日月大声吼道:“都到一边去,别来帮倒忙!”
秦峰笑了,从看见殷日月那一瞬起,一颗心踏踏实实地落在胸腔,仿佛告诉他,那个人,再没有谁能取代。殷日月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已经走过了,却又回头朝他这边望了望。那眼中闪过的惊异和狂喜,即便相隔甚远,秦峰也看得分明。
殷日月只看了他一眼,就帮忙推着病患,到医院去了。
秦峰就在外科候诊室等待。
殷日月一直忙碌到十二点,才算把这一群人安顿完毕,一出门,就看到秦峰坐在那里,一脸旅途风尘,嘴角噙着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接过他的旅行箱,带他回住处。秦峰却握了他的手。殷日月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由着他了。直到宾馆门口,秦峰才把他拉住,并且,很显然,生气了。
“阿明!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大老远来看你,你都不让我去你家,直接把我往宾馆丢?!”
“我也住在这,医院安排的,与其给我租个房子,不如在这里包一间,条件又好一些,也方便。”
秦峰听殷日月也住在这,方消了火气,又怕殷日月当真单独给他开一间,紧着问:“你住哪间?我要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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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今生我陪你
殷日月的房间比N市的小太多,宾馆的那种单调的设施,没有丝毫温馨。殷日月气色虽然尚可,却消瘦了许多,让秦峰很是心疼。他把殷日月抱在怀里,脸贴着脸,耳鬓斯磨,等着他问。
殷日月却叹了口气,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很想你。我来告诉你,我不想跟你试试了,不想再做单纯的朋友。我想得很清楚了,殷日月,我们谈恋爱吧,好不好?”
怀里的殷日月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你还没吃饭吧?这边比较乱,晚上就不要出去了,我看还有没有吃的。”
秦峰死死抱着殷日月不肯松开,“明,你别走,别走。一想到你要走,我就,我就想哭。你别走,我说真的,我们在一起吧,以前是我笨,现在我都想好了,什么女朋友,什么别人的眼光,都没有你重要。”
殷日月沉默。
“阿明,你不相信我?真的,我真的——”
“我相信你。你想我,也只是习惯而已,更何况你现在这种心态,失恋会做蠢事的,总要过了这个劲儿。别在说什么在一起的话,我会当真的。”
秦峰急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就是要你当真,我就是想你,我喜欢你啊!是恋人那种,不是习惯!不是,可能是从习惯开始的,但现在是喜欢你啊,你懂不懂啊!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秦峰,同性恋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别……唔……”
秦峰狠狠地吻上去,扑得殷日月一个倒退,靠到墙上。秦峰狠狠地吸吮着他的唇,万分满足,那是他曾品尝过的柔软,那是对着别人吐出千嘲万讽的言辞,却唯对自己微笑的双唇。
也不知道是谁先消散了怒气,也不知道是谁传递了思念。时间,仿佛停留在彼此的唇角间,柔软又甜蜜。
殷日月初初吃惊后,便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秦峰第一次的主动亲吻。这个无关爱欲,占有又疼惜的亲吻。
好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停下来时,两人都有些喘息,秦峰还舔了舔嘴角,道:“这回你信了没?”
殷日月想了想,说:“嗯,信了。”
“那你喜不喜欢我?”
“你说呢?”
“喂,你给点反应啊!惊喜,或者感动,或者开心得流泪什么的。”
殷日月凝视了他半天,忽然笑了:“我又不是女人。”
秦峰伸手摸了摸殷日月家小弟弟,嘟囔着:“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女的,女的能长这个么?好歹我都向你表白了,你这一点回应都没有!他们都说你爱我,都是骗人的。”
殷日月无奈苦笑,这表完白怎么还变无赖了,他反手抱住秦峰,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说:“你说喜欢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我又担心你只是一时冲动,不敢太放纵。若是有一天,你反悔了,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有,何必听别人说呢,我们自己来感受,不好么?”
“那我们现在开始感受吧!”
“嗯?你要怎么感受?”
“做?爱。”
殷日月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是秦峰么?是那个被我亲一下都害羞的秦峰么?”
秦峰凑上去在他耳边厮磨,手也不老实地伸到衣内,在殷日月身上胡乱抚摸,下身紧靠在一起,来回磨蹭。“少废话,别婆婆妈妈的,我就不信你不想我。”
殷日月顺从地配合他,“本想明天带你去雪山的,你这么急,体力能行么?”
“你看我行不行!”
秦峰手忙脚乱地去解裤子,结果肚子很配合的咕噜了两声,殷日月笑着拍了拍,说:“抗议了,先吃饭吧。”
秦峰略沮丧,“不,就要先做!”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
“你,你知道什么。”
殷日月把秦峰的衣服整理好,揍着他的脸说:“你想证明给我看,也证明给你自己,你可以爱另一人男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相爱相守也不是只靠做爱来支撑,是不是?”
秦峰被猜到心思有些赧然,却仍死鸭子嘴硬:“那吃完饭做!”
殷日月抱着他,慢慢敞开心扉:“好,好,听你的。”
次日一早,太阳照常升起,秦峰醒来在那张不大的床上,看着殷日月忙碌,心中前所未有的幸福。那位同学说,昨晚不是H了么?怎么还完好无损的起来了?难道被H的那个是秦峰?
主要原因是某风很困,给他们拉了灯,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看头(滚!H不出来就直说!)。
殷日月之前在医院一直都在上班,全都轮成了调休,这次他拿出三天来用,他们准备前往阿克陶县,从那里前往慕士塔格山。这座隶属西昆仑山脉,号称帕米尔高原三大高峰之一的慕士塔格山。
此时已进六月,气候怡人,天蓝得似一块滴水的翠玉,飘浮游移的云朵,层次鲜明,细腻洁白,倒映在卡拉库里湖中,仿佛幻境。遥遥望去,山脉连绵,巍然屹立。峰顶终年积雪,慕士塔格峰就像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见证着他们独一无二的爱情。
总归是要幸福的,爱情啊,生活啊,那些曾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人啊,就像调好的轮盘,各自转动,那些渐渐远去的时光啊,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好,总归是镌刻在彼此的生命里,擦不去抹不掉。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秦峰还是不知道,也许只是这一刻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也许只是殷日月说:“秦峰,过年我带你回家吧!”
秦峰心里有些怕怕的,有种拐带了别人儿子的错觉。“回去也行啊,我也好多年没回去过了,不知老家变没变样。你,你要怎么和你父母说呢。你到底为着什么,一直不回去?”
“当初我跟他们说,除非带着你,否则我绝不回去。”
秦峰猛地鼻子发酸,紧紧地抱住殷日月,疯了一样吻着他。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年月里,在他还犹豫不决的日子里,殷日月究竟为他付出过多少?一个七年,又一个七年,他们还有许许多多个日子,未来还有很长,他不要他再一个人,他们要一起,走下去。
“明,我陪着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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