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一跃也下了车。
云欢后背都湿透了,这一回真是惊魂未定,她却是放心不下宋长平,透过车子往外看,马车不知何时开进了丰年后院的弄子里,平日里,极少人在这出现。
髯须汉子被长平踹中心口,这会只能半撑着身子,吐了口血沫子看着长平,眼里却不是怨毒,而是种让人看不懂的自嘲的微笑。
“你还是这般厉害。好久不见,宋长平。”
云欢方才分明听到宋长平唤他丁山,这会又听丁山的话,心里吃了一惊,这两人竟相识。
“是好久不见,没想到蜀州百姓眼里的英雄今日竟会跟无辜女子动手。”长平居高临下地看着丁山,讥讽道。
丁山一擦嘴边的血,无奈笑道:“若我真要对她动手,你觉得她还能有命在?我那刀若当真要刺他,一个靠垫挡得住我?”
方才以为丁山要伤云欢,宋长平心里头一慌便失了方寸,这会转头去看落在地上的靠垫,那刀果然还牢牢的刺在上头。
若是丁山真心要动手,那把刀只怕早就穿破靠垫,刺在云欢身上。
他沉吟了片刻,道:“我二人今日出门只是凑巧,你却能跟上来。你是故意等我出现?”
丁山勉强撑起自个儿的身子,“要么如何。你府里这会被官兵围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再傻,也不能奔去自投罗网!”
“你妹子的事情我前日才知道,是我府里对不起你……”长平顿了一顿,“可此事与我家娘子无关!”
“我难道不知‘冤有头债有主’这几个字!”丁山惨然一笑道,“我原本想着,我如今被朝廷通缉,总归有一天也是个死。原本想在死之前,回来看一眼老娘和妹纸,哪里知道,他们竟……如果我能杀了那姓孙的娘们,一命换一名也好。可是,她竟是你家人。宋长平,当我得知你是那府里的大少爷,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你家妹子和老娘我已经让命人厚葬,”长平低声道:“欠他们的,我总会替我家人还上。”
“还?我自个儿还欠你一条命。我又怎么还?”丁山低声呢喃道,“当年我潜入土匪窝,事迹败露,若不是你,我早被那帮土匪剁成肉酱了。我尚且还欠你一条命,这样也好,咱两扯平了。”
丁山一抬头,却是看向云欢,扬了声道:“适才是我吓着奶奶了。有不周到的地方,等我死后,奶奶只管将我拿去官府,还能换个万两银子,全当我给奶奶赔罪!”
云欢听得是云里雾里,却看他一抬刀,便要抹自己的脖子!
“别!”云欢赶忙扭头闭眼,一旁的丁山却是闷哼了一声,过得片刻,云欢透过指缝去看,长平不知道何时将丁山打晕了过去,将里衣的下摆一撕,做绳子将丁山手脚绑了个结实,又另外寻了个快布料,塞住了他的嘴。
“长平,你这是……”云欢只是疑惑,长平却是将丁山往车上一扔,把福寿唤醒。
福寿见状,赶忙驾着马车,飞速回府。这一次,却是直接从偏院的后门进去。
“长平,窝藏钦犯可是死罪!”云欢眼睁睁看着长平还要将丁山往后院里藏,赶忙阻止,长平却是摇了摇头道,“咱们院里有个偏房,平日里没我吩咐,谁都不会进去。藏在那绝对没人发现。你且放宽心,待过了今日,我就让人来领他!”
这话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云欢心头闷闷地,只觉得不爽快。窝藏钦犯,本就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若没被人发现也就罢了,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看长平这般笃定,她余下的话却是含下了。看他手上依然滴着鲜血,面色也苍白地很,她赶忙让福寿去请了大夫。
好在林源修来得快,看过后,直叹伤口不深,仔细包扎后,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待屋里只剩下云欢和长平两个人,云欢反倒不知做什么表情了。这一早上兵荒马乱,真真是发生了许多她难以想象的事情。
譬如,病秧子的宋长平,突然有了功夫,并且还不赖。
譬如,病秧子的宋长平,曾经还剿过土匪窝,甚至救过髯须大汉丁山。
譬如,病秧子的宋长平,方才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做了许多事情,她竟然都照做了,只因方才,他身上突然霸气十足,让人抗拒不得半分……
这个是宋长平么?这个就是她嫁的男人,为什么她越来越不认识眼前的人。
向云欢觉得深深的挫败,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枕边人,让她惶恐,让她摸不透。
上回蛊毒的事儿发生时,她就想问个清楚的,事情一多,她忙忘了,可长平竟然也没说。
宋长平就像是个宝藏,可是她一点挖掘的乐趣也没体会到。
“欢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一旁的宋长平见她脸色瞬时变得苍白,一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低声问道:“吓着了?”
“我、我去做些吃的。”云欢赶忙抽回手。
这个房间实在让人窒息,她得寻个地方好好想想这来龙去脉。
怎知她刚起身,宋长平随即也起身,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沉了眸色道:“你若是心里有疑问,大可直接问我。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个清楚。”
自丁山出现,云欢脸上便是惊诧,他等着她来问,而是她不问,不问也就罢了,偏还对他生了怯意。
她这怯却不是惊恐,而是变作了客气有礼的微笑。
这不是宋长平要的,从前他们不相熟时,云欢也是这般客气有礼。从前他不在意,可是此刻,他简直想弄死眼前这个客气有礼的小娘子。
不,不能弄死。为什么看着云欢眼里的失落,他有一丝丝心疼。
“你有事瞒着我,竟然还这么大声凶我?”云欢瞪圆了眼睛看着宋长平,低低问道。
“我没……”长平赶忙解释道,云欢扭头便要离去。
长平心里一慌,赶忙拉住她低声哄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
这世道,相公到底有多难当,明明心里头也满是委屈,可是到底娘子最大,娘子比天还大。
他总算明白了,他宋长平遇上向云欢,只能认栽!
怪不得赵游焕从前告诉他,对待女人,如果是感情一般的也就罢了,若是真喜欢,要讨好她,就只需要说一句话,那就是——
“你是对的!娘子!”
长平赶忙说着,又要去搂向云欢。
怎知云欢这回真是气急了,越想就越气,再加上今日突然被吓,这惊惧无处发泄,她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镇纸便往长平方向丢去。
“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是等着机会告诉你么!”长平身手灵敏地接住镇纸,赶忙陪笑道。
云欢见状,沉了脸说道,“找个机会?找个什么机会?若不是今日被我撞见了,我还不知道我家相公身手这般好,也不知道我家相公这么有本事,从前还剿过土匪。我一直以为宋大少爷是个病秧子,没成想曾经还是个英雄!宋长平,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一边说着,又想起今日平白受了这样的惊吓,越发来了气,操起笔洗便要砸向他!
“我的好娘子,那个可砸不得!我可是个伤员!”长平哀求道,扯开袖子给云欢看,果真,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渍来。
“我管你会不会死!打完你,我自回我的娘家去!”云欢恨恨道,果真拿着笔洗就要砸他,可是动作做了几次,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长平心里哀嚎了一声,面色却是一沉:今日若是真让云欢闹腾起来,最后他吃苦头不说,云欢心里头也落了芥蒂,还不日快刀斩乱麻,寻个机会一五一十交代了。
他沉吟片刻,也不管究竟身上疼还是不疼,上前一步夺下云欢手里的笔洗,不等云欢挣扎,拦腰将云欢扛在了肩上。
云欢乍然悬空,踢脚想要下来,宋长平忍不住抬手,狠狠往云欢的屁股上打下去,边打边道:“你这小娘子,这般野蛮,看爷怎么教训你!”
云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扛在肩上,虽然这是自己的相公,可是被相公打了屁股,这,这,这怎么忍得!
想起上一回咬宋长平被说是属狗的,她犹豫了下,到底没下口,这回却是上了粉拳敲他。这一敲却发现真真是吃亏,男人的身子多硬啊,敲得她手疼。
宋长平哈哈一笑,快步走到床边,不容云欢挣扎,欺身压了上去。
“宋长平,你干嘛!”云欢觉得此刻压在她身上的宋长平面色凝重,似乎在忖度着该如何处置她。
宋长平蹙着眉思索了片刻,竟是一言不发地开始撕她的衣裳。
云欢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她这一身衣裳在宋长平的手里竟是这般不堪一击。从外衣开始,再到里衣,再到胸前那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红色围兜,所有的一切,宋长平都轻而易举的撕下。
他就这样压在她的身上,不容她动弹半分,而后一手压着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开始脱下她下半身的衣物。
“宋长平,你要是敢……”云欢咬着下唇,终究没说出口。
若是在这种情形下,宋长平还敢霸王硬上弓,那她一定一定一定奋起反抗,卷了铺盖回娘家!
谁知,当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落在地上,宋长平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得意洋洋地指着云欢笑道:“这下子我看你还怎么回娘家!
“……”
云欢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又看看宋长平,半晌终于咬着牙骂道,“宋长平你这个疯子!”
哪个男人会像她相公这般,为了阻止自家娘子回家,剥光了自家娘子的衣服啊!
啊啊啊,是谁说他相公是谦谦君子的!伪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赵游焕怎么越发有点恋爱专家的意思,仰头望天……赵二威武!
另:长平威武!
第41章 鱼蒙
不得不说;纵然她相公无耻;可这招却是真真有用。
云欢扯着被子;再看一眼零落在地上的衣服片儿;一口气真是堵在心眼儿;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索性翻过身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再也不说话了。
身后渐渐传来远去的脚步声,而后是一片长久的沉静,云欢起初心里头还全是闷气;到后来却是纳闷:好你个宋长平,说你两句人就跑了。就不懂哄两句?不哄也就罢了,你倒是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啊!这般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
云欢这个气啊,正打算起床看个仔细,身后又是窸窣一响,她赶忙摒了气等着,等半晌,身后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宋长平“哎呦”地叫了一声。
云欢心里一跳,赶忙回头看,宋长平身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他一个人站在箱子当中,捧着手直跳,表情极其痛苦的模样。
别是又伤着手了吧!云欢心一惊,拖了被子捂着胸口下床,三两步走到他身边道:“你拖这么多箱子出来是要做什么!伤着哪儿了?”
宋长平闷声不说话,随手又开了个箱子,眼睛不由地一亮:“有了!”
“这……”云欢眼睛都直了,指着箱子里的东西直哆嗦,“这,这是什么……”
这色彩各异的搓衣板是怎么回事?搓衣板也就罢了,竟然上头还绑着各色丝带!
“王楚江送我的新婚贺礼!”宋长平嘴一扁道:“外头的男人们犯了错儿,女人不都是喜欢他们跪搓衣板么?我这有这么多呢,你瞧哪个颜色好,选一块?”
“……”云欢看看那搓衣板,再看看宋长平那一张纯良无辜的脸,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长平这三个损友,一个送了本《御妻三十六计》,一个送了这么多的搓衣板,还有一个林轻南,他应该正常点了吧?
云欢忍不住又问道,“林轻南……送了你什么?”
长平默了一默,又在其他箱子里翻了一翻,最终翻出了一瓶药,云欢看看药瓶上的名字,再次石化了,瓶子上头大大地写着“惹意牵裙散”……
“这就是林轻南送给你的?他送给你春药做什么!”云欢真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长平眼睛一亮,“咦,你怎么知道这是春药!”
“上头写着呢!”云欢夺过瓶子,在“惹意牵裙散”几个字的下面,还写着一排小字,“最霸道的春药,没有之一”。
敢情林轻南还怕长平不认识特意标个清楚!
云欢脸色变幻莫测,看长平面色一红一白,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长平的脑袋,极其认真地问,“长平,你当真不要考虑考虑换换朋友?”
“没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哪日他们成亲,我依样送回去。还省得我再想要送什么!”长平脸色一沉,云欢瞧他那副认真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后来,赵游焕成亲之后每日来跟长平讨要御妻之法,王楚江未曾成亲便跪平了十几块搓衣板,还有林轻南因为一瓶“惹意牵裙散”成功被人绑入了洞房。
云欢得知这些时,想起宋长平说的那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要叹一句自家相公果真料事如神。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宋长平见着云欢总算露了笑脸,心里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可这搓衣板拿在手里,不做样子似乎又不太像话,他可怜巴巴地望了云欢两眼道:“那,我还跪么?”
“跪!怎么不跪!这可是你兄弟对你的一番心意!”云欢哈哈大笑,拖着被子想返身回床,哪知笑得太大声了,没留神脚下,被被子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好在送长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等云欢回神,人已经腾空,被宋长平打横抱她在怀里。
“喂,放开我!”云欢低声抗议道。
长平看此刻怀里的人,哪里还有气?眼睛黑白分明,蕴着笑意,脸泛着红,真真是惹人怜爱。
“不放!若是放了,你真跑了,我上哪里去寻这么好的娘子!”长平梗着脖子回着。
这一回,他也不放开云欢了,直接往桌边一坐,让云欢坐在自己的腿上。
云欢的头就枕在长平的肩上,听他低声道:“小的时候我身子虽差,可也不像后来那样。”
云欢知道他这是要告诉自己过往,也不闹,就这么搂着他,听他慢慢说着。
“那时候家里情况并不好,宋家这么多脉,就我们这一脉最弱。可是那时候爹娘和睦,祖母慈爱,一家人和和乐乐,我也觉得特别好。后来娘去世了,我的身子却越来越差,就是大夫也查不出缘由来。咱们家却时来运转,搬进了现在的宅子里,爹爹也纳了妾。祖母疑心是我身上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求着林轻南的爹,也就是林大将军,带我去了蜀州蜀山脚下的一个名医那疗养,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赵游焕、王楚江和林轻南。我是因为病去了蜀山,他们三个是因为实在混得不像话,被家人送到蜀山,给蜀门的人调教的。”
长平慢慢说着,嘴角泛着一丝笑,抵着云欢的头笑道:“他们那时候在山上,我却在山下,我每天要上山锻炼身子,他们每天被罚下山挑水,结果有一天我们就遇见了,他们三个瞧我一身病秧子气,便想合着欺负我。”
“禽兽!”云欢骂道:“以多敌少,他们也做得出!”
“骂得好!”长平哈哈大笑,“可是那时候他们并没有占得多少便宜。”
那时候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看见同龄人生龙活虎,他徒有羡慕的份儿。结果他羡慕的对象还来围殴他。
当下他真是生气。他一向早熟,那时候就想着,反正都是死,咬死一个是一个。
“都说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那天我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他们三个围殴我一个,我那是手脚并用,打起架来横冲直撞,倒是把他们吓着了。后来林轻南对我说,他跟这么人打过架,没讲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他们哪里知道,那时候我就想着,打赢一个算一个,打赢一双我还稳赚了。”
长平低了头,眼里全是笑意,“后来赢没赢我也不知道,打到最后反正我晕过去了。醒过来时,赵游焕正往我嘴里灌马尿,说是想熏醒我,那味道……”
长平直摇头,云欢一阵作呕,“这赵游焕怎么打小就这么坏!”
“所以后来他也被我打地最惨!他是硬生生被我打服气的!”长平笑道,“后来他们三个求着蜀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