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一身素衣布袍,牵了马匹走进院子来,达达小二一见他,激动得连滚带扑地冲过去。
他拴好马,蹲下来,亲昵地摸摸它们,含笑四处看看,“今天,没开糕铺?”
非燕激动地说,“没,四姐姐有葡萄了。”
霍安茫然,“啊?”
蛐蛐赶紧扯扯非燕的衣袖,示意她闭嘴,然后笑得很荡漾地说,“安哥,四姐姐在房里。”
霍安点点头,拿了包裹大步走过厅堂。
穿过厅堂,中庭的花花草草都长得蛮茂盛,正是半下午,阳光斜歪歪的懒洋洋的,透过八格花窗照进去时,让屋里愈显静谧。
就在这静谧中,苏换正躺在靠窗的一张红木躺椅上,睡得香。还不过九月初十,暑气儿还有余威,因此她穿得也少,薄薄的月白中衣绸裤,腰腹处搭了一条花绸细布的薄被,睡得海棠红的桃花脸歪在乌黑如云的散发中,真是睡也睡出一副香艳相。
霍安放轻了脚步,呼吸却略略急促起来,毫不犹豫地想起四个字:白日宣淫。
白日宣淫什么的,总是与夜里风情又有不同,宣得要有趣味,那真真是无比过瘾。于是他反手扣上门,轻手轻脚走过去,插上窗梢,笑眯眯地弯下腰,就在苏姑娘的海棠脸上吻了一下。
苏换睫毛微闪,似在绵梦中纠缠不醒,皱眉扭一下头,又继续睡。
霍安觉得小腹发热,轻轻揭了她身上的薄被,扔在桌上,然后默不作声半跪在躺椅旁,伸手去小心翼翼解她中衣腰侧的衣带,中衣一敞,内里的水红色绣喜鹊含花枝的肚兜就露了出来,解肚兜自然太麻烦,未免惊醒她,轻轻往上一卷。
苏换软绵绵嗯了一声,扭了扭,在睡梦中只觉得痒酥酥像虫子在胸口爬,昏昏沉沉坠入一场春梦中。
霍安原本轻手轻脚慢条斯理,怕惊动苏姑娘,但小霍爷却急,一急他手就重了,一重苏换就猛地激灵,从春梦中挣扎醒来,睁开眼嗯了一声,“你……”
待看清眼前人,她顿时从躺椅上猛地坐起,二话不说扑过去,抱住霍安就咬他耳朵,含糊不清地骂,“又玩这招又玩这招,每次都吓死老娘了!霍安你这个坏蛋!”
霍安半跪在那里,被她咬得有些疼,一手抱着她,一手却在摸索,觉得微有湿意,不禁笑了,“在做春梦?”
苏换一听,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咬牙低声道,“把你手拿开。”
霍安听话地拿出手,抱着她深深吸口气,“梦到我了?”
苏换说,“没。”
霍安笑了笑,抓过她一只软手,毫不犹豫按下,声音低哑,“那梦它了?”
苏换脸烧得滚烫,“我觉得,你还是当哑巴的好。”
说完,便推开他要起身。
但霍爷哪里还推得开,这时只有一种不爆发就要死的感觉,二话不说,按住她就扒衣。
苏换急了,一阵乱蹬腿,“你干嘛干嘛,听我说,我有话说,我……我有了……”
霍安理都不理她,半跪在躺椅旁扒扒扒,微微喘息道,“这个借口,过时了。”
啊啊啊老娘这次不是借口,老娘这次是真的!
霍爷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好不好,一个月不回家就跟三年没吃肉似的。
苏换好着急,考虑到大夫嘱咐要安胎,不敢跟他大力挣扎,只拼命伸手去推他胸膛,“我真的有了。大夫说快两月了,还给开了安胎方子,你把持一下。”
霍安一呆,半跪在那里,直愣愣看着她。
苏换满脸火烧云,赶紧从椅柄上放下腿,扯过桌上薄被盖住。
霍安愣愣,“真的?”
苏换点点头。
霍安愣愣,“真的?”
苏换眉一皱,气道,“真的真的真的!老娘都说无数遍了,你不信就去问覃婶!现在这肚子里住着你霍家小祖宗,你把持点!”
霍安愣愣,忽然傻笑着站起来,弯腰就抱起她,往床上去。
苏换急得拍他,“你还不信?”
霍安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俯身看她,声音沉沉,“我信。”
他说罢,俯身下去,以额抵住苏换的额头,热热的气息扑在她面上,“苏换,你有孩子了。真是好。”
苏换低低道,“你欢喜吗?”
霍安去亲她的鬓角,“嗯。”
苏换道,“还在生我气么?”
霍安慢慢道,“从没生过。”
苏换道,“虚伪。”
她觉得被他亲得发痒,扭着躲闪,不料一扭就脸青了,“霍安,先解决你家小兄弟的问题好不好?”
霍安尴尬极了,撑在她上方,低头看她,嗓音怎么听怎么暧昧,“怎么解决?”
苏换一笑,慢慢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霍爷看不看得起奴家的手?”
软手如鹅毛,他歪过头去咬了一口,笑着翻过身去。
得知霍安回家,覃婶喜气洋洋地多烧了两个菜,晚饭吃得热热闹闹。
非燕得意地八卦,“安哥,四姐姐肚子里的娃娃,覃婶说就青葡萄那么大。”
霍安神伤,非燕小女侠,以后你说话不要那么内涵曲折好不好?什么叫做四姐姐肚子里有葡萄了?老子就没领会出来,差点进房就把你四姐姐办了。
吃过饭,覃婶手脚麻利地去收碗筷,却被苏换拖住手,“覃婶,我想和你说个事。霍安去洗就好。”
覃婶啊了一声,“怎么能让安爷动手。”
苏换站起身来,满不在乎道,“没事儿。”
说着,便拖了覃婶去房里。
点起灯,苏换坐在桌边,开门见山道,“覃婶,我喜欢你。我和霍安想,留你下来,你可愿意?”
覃婶怔了怔。
她在保宁做工十几年,也换过好几个主顾,从未有人这么挽留她,说,我喜欢你,所以想留你下来。
苏换以为她不愿,赶紧道,“你说你要辞告回乡,可你乡下也没什么亲人了,孤零零也没个照应啊。你看如今我有了孕,霍安又在保宁军中当差,三五不时地都回不来,非燕又还小着,我……”
她急急道,“至于月例,你说就好。”
覃婶柔柔一笑,伸手去覆住苏换的手,“好。”
苏换一喜,“真的。”
覃婶慢慢笑,“我十七岁嫁人,二十岁亡夫,二十三岁时,我不满五岁的女儿,也害天花没了。说来我便是回乡,也是冷冷清清。”
她抬手去抚苏换的额发,眼窝微热,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点点头,“我也喜欢你,四姑娘。”
苏换粲然一笑,好开心。
就这样,覃婶向蔡襄辞过后,便搬来了苏换家,非燕很高兴,覃婶她也是十分喜欢的。
霍安人逢喜事精神爽,家里一切也安顿妥贴,覃婶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在家休整一日后,第二日一早他便放心地去了城西营中。
这一日,是魏弦点将阅兵,顺便对这年新征入保宁军的五百兵士,进行编营入队。
巳时整,城西校场上旌旗烈烈,兵甲凛凛,列队整齐,鸦雀无声,静待阅兵。
魏弦身着绛红官袍外披黑色甲衣,带着八名佩刀侍卫,自校场西南侧门而入,气定神闲登上点将台,战鼓咚咚响起。
魏弦走到黑木矮脚长案后,袍子一撩,四平八稳坐下,一挥手,操演便开始了。
操演之后,魏弦见着似很满意,命三个侍卫走下点将台,宣读编排入营名单。
但凡念着名字的,一律出列靠右站。军中讲求动作利索,不到一个时辰,骁骑营便从保宁军三大营六中营里,分剥出来,成为一个独立营。
新组的骁骑营,统共编员是五百人。魏弦根据一月集训所察,把身强力壮拳脚矫健,瞧着骑射底子好的新兵,纳了三百人进骁骑营,又从其他营中,选拔了二百佼佼者,编入骁骑营中。
因此,虽然此营人数不多,可尽皆精锐,还直属都尉统帅。
由是,骁骑营校尉一职,成了大热门。
六中营的校尉均是表面平静内心澎湃,只盼魏弦打开那册朱红委任状,大声念出自己的名字。
按本朝律例,武官分为九品十八级,就官衔来说,校尉算最低品,可官再芝麻,也是个官,手下总是有兵的。何况校尉又分四级,骁骑营校尉的起点高,一来就挂衔奋武校尉,稍立军功,那就意味着可晋一级,官至骑尉。
所以,这个香饽饽,大家都翘首期盼。觉得有希望的,心里七上八下,觉得没希望的,好奇看热闹。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整兵点将,整好兵,自然就该点将了。魏弦不慌不忙从长案后起身来,走到点将台前,扫了众将士一眼,嗤啦一声,抖开手里的委任状。
“骁骑营奋武校尉,霍安,出列。”
霍安?
霍安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三大营的骑尉互相对看,六中营的校尉也莫名其妙。
霍安目不斜视,腰挺背直地大步走出营队,登上点将台,走到魏弦面前,单膝跪下,两手举过头顶虚托。魏弦将委任状合上,并一叠校尉甲衣,轻轻交放在霍安手上。
台下顿时隐隐有些骚动。
骁骑营校尉,居然是个新兵?凭什么?
魏弦不动声色,抬起头来缓缓扫视全场,顿时全场静寂。霍安起身来,默默退到他身后。
魏弦往前一步,负手而立,朗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大声点,本尉听不到。”
永荣立在列队里,半低着头。霍安任校尉,他早有所知,这时并不觉得奇怪。对于霍安忽然加入保宁军,他初时也是吃惊的,不过很快又高兴了,总算是熟人。
但其他人可不像他这么高兴。
阵列里片刻沉寂后,终究是有出头鸟的。一个人猛然提马出列,大声道,“回都尉,我们不服!”
魏弦道,“报出名号!”
那人大声道,“虎跃营修武校尉谢晟。”
霍安微抬眼皮看去,那提马出列之人,约莫二三十岁,长得方脸浓眉,腰膀粗圆。
魏弦道,“因何不服?”
谢晟大声道,“咱们军中凭功晋爵论级,他不过新纳之兵,何功之有?”
魏弦道,“谢晟,你自问可能以一抵百?”
谢晟愣住。
魏弦一指霍安,“他能。”
年初参加过龙舟之赛的将士,已有人认出霍安,按捺不住窃窃私语。
魏弦怒,“全部给我闭嘴!像娘们一样嚼舌根,成何体统!谢晟说得不错,军中凭功晋爵论级,可我魏弦说,还凭一样,凭本事!”
他一撩官袍,转身去长案后坐着,大手一挥,“谁不服,出来,给我打!”
很显然那谢晟是个直肠子,脖子一梗,“打就打。”
魏弦道,“阿岚,让人牵马来,抬兵器架。”
霍安将手里军服和委任状,递给身边一名侍卫,大步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轻轻一提马缰,悠闲踱到兵器架前,选了一柄长缨钺,也不耍什么花式,在右手里一挽,左手提缰,神定气闲看向十步开外的谢晟,“得罪了。”
谢晟手里提了擅用的长刀,冷冷哼了一声。
众军沉寂,屏息看热闹。
点将台上战鼓咚的一响。
霍安上身微弓,两腿猛夹马肚,执钺冲向谢晟。
谢晟自也是不示弱,恶狠狠驾的一声,迎面冲来。
两骑相错,电光火石的一瞬,同时刀钺相击,发出砰的一声,因巨大的冲击力,两马同时扬蹄嘶鸣,瞧着几乎将二人甩下马来。
但霍安没有甩下来,谢晟自然也没有甩下来,二人连人带马胶在一起,尘飞土扬间,已过数招。
行家过手,一过就知深浅。
激战中谢晟面含惊色,不过六七招,他就觉得不好。这姓霍的小子手上功夫快极,下盘甚稳,坐在马上打架如履平地,撼然不动。
才过十来招,他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索性敌死我亡,一刀猛砍出,拼着胸前空门失守,也要恶斩对方右肩。
但偏偏霍安也不退不缩,硬生生以钺刃相挡,也不知怎么身形猛起,右脚飞快甩出,脚尖如闪电般狠狠正中他胸口空门,嘭的一声,令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身如断线风筝般直直飞出,猛跌到十余步外的砂地上,蓬然灰起。
失主之马嘶鸣一声,扬蹄跑开。
霍安将长缨钺往后一背,勒住马缰调转马头,稳稳说两个字,“承让。”
众军寂寂然。
谢晟从地上跳起来,抱拳道,“都尉,属下服了。”
骁骑营顿时爆发出欢呼。
魏弦眯眼,十二招。他看得清楚。
永荣在兵列中放眼看去,日头正盛,秋阳如金,洒在勒马执钺披挂凛凛的霍安身上,熠熠生光,犹如一把洞藏已久的名剑,正缓缓出鞘。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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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世锦 一百二十章 逼良为娼吧?
这日点兵后,霍安正式领衔骁骑营。上月集训时,魏弦授意岚侍卫,将保宁军规军务与他理了理,因此这时他心中已知大略。
点兵结束后,各营校尉便领兵折返驻地,该练兵的练兵,该执勤的执勤。
保宁军屯兵主要是在城西,在城东却也有分营。骁骑营驻地就设在城西军营里,霍安领兵回驻地,稍作整顿,片刻后魏弦过来训话,身后竟跟着方才在校场中和他打架的谢晟。
魏弦铿锵利落地训完话,便宣布虎跃营修武校尉谢晟,即日起调入骁骑营任奋武佐校尉。
事务安排妥贴后,魏弦便带着侍卫走了。
谢晟咳了一声,走到霍安面前抱拳道,“霍校尉,所谓不打不相识……”
不料他话音未落,队伍里已有个按捺不住的声音道,“对对对,和霍校尉就是要打才相识。”
霍安觉得这声音怪耳熟,转头看去,整整齐齐的队列里,略歪出半张脸。
纵欲公子?
霍安很是惊讶,他不是在青帮吗?心念一动,就忍不住道,“仲玉?”
仲玉一听头喊他,嘣嘣嘣跑出来,激动得手足无措,“霍教头……哦不霍校尉,你你你,几月不见会说话了?”
谢晟脸一沉,“大胆!”
霍安转头道,“谢校尉,命人解散安顿,半柱香后,营前集合。”
谢晟道,“是。”
众人得令,解散而去。
霍安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仲玉,“怎么,哪里都有你?”
仲玉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狗腿,“缘分呐。”
霍安道,“孽缘?”
仲玉一怔,笑哈哈,“霍校尉风趣。”
然后他面色一整,开始吧啦吧啦说书,“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二月初时成临青带了两个堂子的人,去灭太湖九云坛。那叫一个玩得狠,玩的全是命啊,我被砍了一刀,真真险些没命。我觉得吧,这么玩不妙啊,于是买通大夫,和堂子里说受伤后,腿不利索了,青帮自然不养废人,就打发打发放我出帮了。”
“七月里,我见着保宁军征新兵,便来试试,不想结果还成了。你知道,生活真的很艰辛……”
霍安挥挥手,打断他唧唧呱呱,“不怕青帮知道?”
仲玉哈的一声,“就说庸医误诊呗。”
霍安无语,转身往营房里走,仲玉跟在后面吧啦吧啦,“霍校尉,我和你说,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军中再相见。我仲玉很早就服你了,今后当为校尉效犬马之劳,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霍安懒得理他,纵欲公子你贪生怕死得这么明目张胆,我敢指望你刀山火海?
入秋后,霍安变得忙起来,骁骑营刚组建,他每天都守在军营里训拳脚训骑射,魏弦只说两个月后他点兵时要见成效,便妥妥地将这个营丢给他和谢晟了。
谢晟今年二十八,入军已有七八年,是个老兵油子,拳脚倒也硬朗,但性直莽撞,得罪人不少,混了些年也不过混到修武校尉,这番将他提到骁骑营来,擢升一级为奋武佐校尉,以辅霍安,他也心安理得,好歹官升一级。
不过一月,他和霍安便相熟起来,暇时和其他校尉喝小酒,偷偷八卦,“我算明白了,都尉为何独独钦点这个小子。”
其他校尉赶紧问,“为何?”
谢晟说,“凶残呐。训兵就跟都尉早年一样,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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