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她和我住一间客栈时,洗澡,我看了一眼。师兄,要不你就从了吧。
师兄沉默了一下:不成。这种女汉子我受不住。还有,成亲前便罢,成亲后就不好寻花问柳了,你师兄我,为人是有节操的。
于是师兄这晚,把蘑菇带去喝花酒,准备用花魁,让她知难而退。
他不让我跟去。
但,我固执地偷偷地跟去了。
那家妓馆的花魁,真的很漂亮,还有师兄最喜欢的水蛇腰。
师兄搂过那花魁,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地对蘑菇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哪里像女人。
蘑菇笑了笑,仰头一口气将一碗酒都喝了,把碗一摔,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扯开那花魁,往桌下一扔,揪着师兄就往楼上走。走进一个房间,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了。
众人哗然。
师兄面部表情很惊悚,一时居然没回过神来,被她揪上去了。
我有些担心,蘑菇该不会要霸王硬上弓吧。
正思忖着要不要跑上去营救师兄,忽然师兄啊的一声叫,从楼上翻身跳下来了,仓皇而逃。
蘑菇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襟。
呃,真强了?
不会吧,这么短暂。师兄你持久力太差了。
——
洪德元年。五月二十七。晴。
事后,师兄萎靡了三天。
一路上,住店吃饭全由蘑菇做主,甚至银子都不用师兄掏,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终于这一天,趁着蘑菇出门去买新衣服,我偷偷和师兄说:师兄既然你这么难过,逃吧?
师兄苦涩地摇摇头:逃不了了。
我大吃一惊:你真被她做了?
师兄黑着脸说:非燕,我也决定给你请夫子。
在我死缠烂打下,师兄终于苦恼地说出,那日在妓馆,蘑菇把他揪上去,做了什么事。
据说,蘑菇一进房,二话不说,就把上衣一扒,转过身来挺着胸问:我像不像女人?
师兄当时就惊呆了。
蘑菇两手放在裙腰上:要不要继续看?
师兄就受惊过度,跳下楼了。
我久久无言。
——
洪德元年。五月三十。晴。
今天没什么可记的。
因为我们返程了。
师兄一脸死人样,说他公休结束了,回保宁吧。
想不到蘑菇在这时,居然松口了,说她也要回一个叫什么夜乌的地方,把那些男人打发了,把马匹卖了,把宅子也卖了,回中原来嫁人。
师兄抽搐。
蘑菇说:你看了我,要负责。
师兄忍不住说:据说你一宅子男人。
蘑菇漫不经心说:不过拿来扫地抹屋,平日唱唱歌跳跳舞给我看,你知道,北地嘛,荒凉,不像中原,没什么乐子寻。
师兄咬牙,使出杀手锏:我不娶和别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蘑菇大大方方一笑:试了才知道。
师兄口吐白沫。
我感到很欣慰,其实如果蘑菇做我师嫂也不错,师兄这样的,就是欠蹂躏。
——
洪德元年。七月十九。晴。
我们回到保宁。
保宁很热,正好四姐姐和安哥也才回来几天,听说他们回老家省亲去了。
谢天谢地,小葡萄和大梨子这两悲催孩子,终于有了大名,一个叫霍漪,一个叫霍昭。我觉得都挺好听,又好叫又大方,苏老爷虽说原来不怎么疼四姐姐,可这番给外孙取的名字,倒是花了心思的。
四姐姐看到我回来,很兴奋,拉着我问这问那,又见师兄一副被蹂躏的模样,很是吃惊:非燕,你师兄怎么了?失身了?
我叹口气:快了。
师兄忧伤地回京城报备去了。
临行前,叮嘱我,要是那蘑菇寻来,绝对绝对不可以和她说,他人在京城。
我想了想说:师兄,好像那日在尧山,尧姑问你现在做什么,你得意地说,在京城谋事来着。
师兄口吐白沫而去。
其实我发觉,出去行走江湖是不错,可不能一直在江湖漂,漂久了会累的,还是有个家好。
我觉得我有个不错的家,四姐姐和安哥这种好人,遇上他们,是我的福分。
蛐蛐第二天就来找我,着急地问我走江湖有没有奇遇,我就高高兴兴和他八卦起来。
八卦着八卦着,他忽然问:瘟剑公子?他怎么不直接叫瘟神?
我:……
是问剑公子好不好!
——
洪德元年。八月十三。雨。
最近真烦,保宁的暴雨下个不停。这么一直下着,要闹洪灾的吧。
四姐姐感叹说,难得你也会忧国忧民,我打断了她的话:不,八月二十六,是我生辰。我满十五岁了,及笄了。老下雨,影响我心情。
四姐姐愣了一会儿,抽筋一般喊安哥:霍安霍安,糟了,我差点忘了,非燕过些天就要及笄了。咱们给她办个及笄礼吧。
安哥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吩咐人提前去醉枕江山楼定了个园子。
我很感动,差点流泪,说来我们萍水相逢,他们却把我当真正的妹妹看,我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他们。
于是我就想起了我狼心狗肺的师兄,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及笄不算小事,这表示我是大人了,师兄必须赶回来。
——
洪德元年。八月二十六。晴。
哈哈哈,老天有眼力,赶在本小姐及笄这一日,天晴了。
我的及笄礼很热闹。
安哥把襄哥永荣哥曹风蛐蛐他们都请来了,自然成大小姐和魏大小姐也是来的,她们两个都大着肚子,还好,四姐姐和安哥不打算生了,不然我会感觉,一园子的大肚子。
魏小姐肚子大极了,据说她还有两月才生,成小姐的肚子还不算太大,就去问魏小姐:咦你肚子怎么这么大?
永荣哥羞涩又容光焕发地笑了笑:有经验的婆子都说,她大概是双身子。
四姐姐一听,顿时羡慕极了:要当初我一生就俩,该多好,就只用挺一次冬瓜肚子。
襄哥去赞永荣哥:永荣,好本事,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呃,我觉得还是该向之前那老夫子,多学些文章的。不过,我觉得,自我开始写日记后,文采越来越好了。
嗯,我要坚持写下去。
我们刚吃着饭,我那狼心狗肺的师兄,果然风尘仆仆赶来了,见着气色好了不少,笑眯眯又送了我一袋东珠。
想来,蘑菇带给他的阴影已淡去,再说那蘑菇也没寻来,只怕又瞧着比师兄更美的人了吧。
正高高兴兴吃饭,忽然安哥手下的亲笔跑进来,说了几句话,安哥就问我:非燕,你有个朋友,是问剑山庄的少庄主么?
我愣了一下。
师兄惊喜道:啊啊,非燕你魅力不小嘛。
蛐蛐冷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亲兵带着红衣翩翩的问剑公子,进园子来了,身后跟了两个下人,捧了一堆礼盒子。
四姐姐笑眯眯凑过来说:非燕,桃花开呐。
问剑公子家世良好,自然也是彬彬有礼的,说是路过保宁,就来探探我和师兄。
大家热情招呼了他。
——
洪德元年。八月二十九。晴。
那日及笄后,师兄也留下来玩了几天,说是十日后才回京。
这几日,那问剑公子也待在保宁,又给我们送了一次脆桃子吃,还问我,保宁什么地儿好玩。
我觉得他不错,就热情地准备带他去逛逛。
不想刚准备出门,蛐蛐就来了。
一见问剑公子,他就不大高兴,勉勉强强抱了个拳说:瘟剑公子,你还不走呐?
斯文的问剑公子就愣住了。
我走过去一脚踩在蛐蛐脚背上,他嗷嗷叫,十分夸张,小眼神得意地瞟了问剑公子一下。
于是,今天下午的泠泠湖泛舟摘梨子,就变成三人行,哦还有问剑公子带的下人蛐蛐带的青帮弟子。
其实,这也蛮热闹。可很不幸,后来热闹过头了。
具体经过我已经不想记了,简直浪费我笔墨,总之就是蛐蛐那个搞屎的,对问剑公子这看不顺眼那看不顺眼,人家问剑公子修养再好,也会爆发的。
于是,后来,他们就在游舫上几言不和,打了起来,最后,双双翻进了泠泠湖。
我觉得丢脸死了。
我决定不再理会那个搅屎棍蛐蛐。
——
洪德元年。九月十一。雨。
我已经十几日没理蛐蛐了。
以前他只要不跟着襄哥出去办事,人在保宁,总是三天两头来都尉府串门,和四姐姐讲八卦和仲玉讲八卦和我打架什么的。
我生气后,他来得更勤了,几乎每天都来,巴巴地送些小玩意来。
可我不想理他。
他太幼稚了。见着就是个大人模样了,可还是那么弱智。
我及笄了,我是大人了,不能被他这弱智也带成弱智。
四姐姐今天跑来和我说:非燕,你就原谅蛐蛐吧,他说他知错了。
我:哼。
四姐姐说:他在外面淋着雨,等你出去见他呢。
我:哼。
四姐姐感慨道:非燕,你比我有本事。才十五岁,就有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了。你四姐姐我,当年都十七了,才得你安哥为我和别人打架。
我震惊了:这什么意思?
四姐姐说:咦你看不出来,蛐蛐喜欢你啊。
啊啊啊,我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
蛐蛐这种搅屎棍,就是拿来练拳的好不好?
——
洪德元年。九月十三。晴。
听说,那日蛐蛐淋了大雨,回去就瘟了,还被蔡襄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不像个男人。
我没力气理会这些。
我很凌乱。
蛐蛐喜欢我,我觉得一时好难面对。
——
洪德元年。九月二十。阴。
自淋雨后,蛐蛐再没来串过门。
我觉得我应该矜持,不闻不问才能彰显我的高贵冷艳。
可我拳头痒痒,我想找人打拳。
找谁打?
四姐姐娇娇软软棉花一样,没法打。安哥武力值目测高过我无数,打就是找灭。
想来想去,我开始念想蛐蛐的好。
其实我又不傻,他和我打拳时,都让着我呢,还要一边让着我,一边让我有胜利者的快感。唉他也挺不容易。
我良心发现后,发觉这梁子被我自己结深了,前些日子,蛐蛐死皮赖脸来求我见我,好像我高贵冷艳过头了。
我后悔了。
于是我下午牵着小葡萄,去串门了。
成大小姐觉得很意外:你四姐姐呢?
我赶紧无耻地说:她带着大梨子在睡午觉。小葡萄不肯睡,吵着要来找虎哥玩。
小葡萄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晃晃跑进去找虎哥玩了。自她一米糕给虎哥拍脸上后,虎哥再也不捏她耳朵了,总是牵着她手喊妹妹。
我抹了抹汗,小葡萄还没满三岁,应该听不懂我撒谎吧。
和成大小姐闲扯时,我才得知蛐蛐被派去南边一个堂子了,襄哥说他长不大,得丢出去练练。
我沮丧地牵着小葡萄回去了。
——
洪德元年。十月十七。晴。
最近都没什么记的。师兄不在,蛐蛐不在,哦我又提那搅屎棍做什么。
这本香箔纸就要用完了。也不知那搅屎棍是在哪里买的,烦死了。以后不写了。
——
洪德元年。十月十九。晴。
今天再写一篇吧。
魏小姐生孩子了,果然是两个,龙凤胎。
我想起好几年前,在醉枕江山楼园子里猜灯谜,魏之之小姐抽了一个“儿女双全”,永荣哥去替她猜的,儿女双全是为好,不想还真是灵验了。
看来,奸情天注定啊。
——
洪德元年。十二月二十三。大雪。
就快过年了。保宁很冷,四姐姐给我做了一身新袄裙,她说我又长个子了。
我晚上洗澡时发现,我不仅长个子,呃那啥也长了,好像不是那么一马平川了。
蛐蛐还没回来。难不成在外面被人打死了?
哦好吧我不该诅咒他。
可是我的香箔纸真的要用完了,还有两张了。
算了,以后真不写了,写日记这种事,不适合我。
——
洪德元年。十二月二十五。大雪。
今天我的心情很复杂。
蛐蛐回来了。
四姐姐带着小葡萄大梨子,去襄哥家串门,我也跟着去了。成大小姐又生了个孩子,很遗憾,又是个儿子,据说襄哥眼红安哥永荣哥都有女儿,很想要个女儿,结果又生个浑小子,他纠结。
结果在门口,就碰见了蛐蛐。
他和一个青帮弟子说着话,神色很认真,我瞧着倒是觉得陌生不少。
第一次,我觉得蛐蛐,他还真是个男人了。至少个头不比襄哥他们矮。
蛐蛐一抬头看见我们,愣了一下,跑过来笑着喊四姐姐,又去抱小葡萄,最后才看了我一眼,喊了一声非燕。
哼,出去长点见识就拽了?招呼都招呼得这么勉强。
我决定又走高贵冷艳路线。
这晚安哥也来襄哥家吃饭的。
吃过饭我们就走,忽然有人在后面喊:非燕。
我高贵冷艳地继续走。
蛐蛐,老子不会理你的。
安哥倒是和四姐姐相视一笑。
四姐姐笑眯眯说:非燕,蛐蛐过了年,就又回南方了,别后悔哟。
我不争气地就脸红了。
不想这一迟疑,安哥抱起大梨子,四姐姐牵着小葡萄,坐上马车就走了。
老子惊呆了。
你你们没看着我还站在这里么?这么冷的天,你们让我跑回去啊?
蛐蛐从后面追上来,把一个锦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支簪子。
蛐蛐大大方方地取了那支簪子,往我头发里簪,退后一步,笑眯眯说:挺好看。
门口的青帮弟子都嘁嘁笑。
我落荒而逃。
不想蛐蛐这个厚脸皮的,居然还追来了。
我越跑越快。
蛐蛐这个笨蛋,果然还是跑不过我,干脆他就不跑了,站在满地积雪的大街上,将两手拢在嘴边,大吼一声:
非燕,两年后,我要回来娶你!
老子……
又惊呆了。
——
洪德元年。十二月二十九。大雪。
明日就是大年了。
师兄答应我,今年陪我过年,可他还没来。
他的信用,已经狗屎不如了。
这两日我又有些凌乱了。
蛐蛐送给我的簪子,我放在枕头下的,有时拿出来看看。
今天我忽然发现,簪子上刻了字:
小女侠。
——
洪德元年。十二月三十。大雪。
大年夜。
赶在吃年夜饭前,师兄居然赶回来了。
老子……
又惊呆了。
他居然带了师嫂回来,没错,就是蘑菇。
啊啊啊,蘑菇女侠,你还是把我师兄征服了?
师嫂她看见安哥,两眼一亮:是你?
安哥似也有些吃惊。
师嫂哈哈一笑,拳头一扬:来,霍都尉,咱们再打一场。
原来,在夜乌和师嫂打架的马帮男人,就是安哥。啧啧,这世间的缘分,太他妈让人崩溃了。
师兄脸都黑了:端庄。
不想,师嫂立马就温柔似水小鸟依人了。
咦,到底是谁征服了谁?
——
洪德二年。正月十九。晴。
蛐蛐明天要走了。
他厚着脸皮来找我打架,我想了想,满足了他这个卑微的心愿。反正每次都被我打,大概他皮痒了吧。
结果他无耻了。
今天居然不让我了。
还打着打着,猛然抱了我。
我挣不脱,一着急,就咬了他脖子。
不想他哈哈笑:非燕,你亲我呀。
这个蛐蛐,出去真的学坏了。
——
洪德二年。正月二十。晴。
蛐蛐走了。
走之前我送了他。
蛐蛐说:那个什么瘟剑公子来找过你没?
我说:没。
蛐蛐说:那还差不多。他要敢来,我打死他。
我说:你打得过他么?
蛐蛐说:没事儿,襄哥答应我的,打不过,他帮我打。我不会死不瞑目的。
我:……
蛐蛐说:我跟四姐姐说了,你十七岁,我就来娶你,这两年我要努力挣银子,听说你师兄特别贪财。唉。
我:你跟四姐姐说个屁,要娶我得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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