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幽静,亲吻热烈。
永荣喘了口气,离开她的唇,用额头去抵住她额头,“我从没想过,会娶这么美的姑娘。”
魏之之甜蜜地笑,“据说从前吧,有人瞧我就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永荣正正经经看着她,“其实我是被强扭的瓜。”
魏之之怔了一下,抬拳就去打他,不想永荣抓住她粉拳,张口就轻轻咬了一下,“不过扭着扭着,扭甜了。魏之之大小姐,你好本事。”
难得这块木头,忽然间有了灵活气儿,魏之之红着脸看他,“一年好长呐。”
永荣含笑,“我倒觉着不错。再过一年,你就快二十了,到时嫁不出去,你爹也只能把你嫁给我。”
魏之之去依偎他,“你要记住,我在等你。”
永荣道,“不敢忘。”
小路尽头,传来明翠紧张的声音,“小姐小姐,该回去了,要不待会儿老爷可就杀来了。”
魏之之顿时清醒,忙站直身子,从腰间解下一个精巧的香囊,放到永荣手里,“每天都佩在身上啊。”
明翠急道,“小姐,他们四个猪头,快来了。”
魏之之来不及再说什么,踮起脚吧唧又亲永荣一口,提裙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回头道,“里面有我小像,每晚睡前看一遍啊。”
说完匆匆忙忙走了。
永荣背抵在树上,低头去看那香囊,青缎压花,绣了一对比肩交颈的鸳鸯,打开香囊,果然里面有魏之之的小像。
小像魏之之正冲着他笑,旁边绣一排小字:
永荣是魏之之的木头。
永荣笑了笑,一个姑娘情深至此,他此生何求。
于是三日后,一行人启程往京城去时,众人发现,平时木讷沉默不爱说话的永荣,那个精神焕发无比抖擞,从内至外,宛如新生。
关于永荣和魏之之那些捕风捉影的奸情八卦,苏姑娘这种八卦之王,在吹枕头风时,自然是跟霍安吹过的。
霍安自然不好去问永荣,可那晚在醉枕江山楼,留心到魏之之前脚走永荣后脚就尿遁后,他顿时笃定了这桩奸情,它确实存在,而且已经枝枝蔓蔓,发展壮大,当晚回去,就深沉地跟苏换说,“永荣这种才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因为霍安携家眷,便让永荣领兵先行。纵欲公子表示,作为骑尉大人的亲兵,他得尽忠职守,和霍安他们一起走。
一路上倒也走得快,不过半月,就抵达了京城。
这是八月十九,天高气爽,从保宁方向去京城,当从永定门入,非燕兴奋地趴在马车窗上往外看,激动道,“四姐姐,哦哦哦好多人。”
苏换至此,已完完全全接受了此事。有什么办法,夫唱妇随,霍安去哪里,她自然也只能跟去哪里。盘掉桂芳斋和保宁旧宅时,她还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害得霍安赶紧许诺她,她若喜欢,以后想着办法,一定再回保宁。
还有达达小二,原本霍安要将二狗留在保宁,送去蔡襄家,让蛐蛐代为照管,带着狗上任像什么话。可苏换无论如何不舍,他没法,只好托了蔡襄,让他们青帮托镖到京城时,顺带给带来。
这才让苏姑娘的离别之情稍稍冲淡,没几日就慢慢恢复了元气。因此这时非燕喊她看城门,她也高兴地探出头来看,顺便抱着吃过奶暂时清醒的小葡萄,笑眯眯逗她,“葡萄葡萄,咱们要有新家了。”
仲玉牵了牵缰绳,提马走到霍安身边,八卦道,“霍骑尉,我来之前,打听清楚的。”
霍安正抬头去看十丈高墙上,永定门那三个红色大字。话说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同是城墙,它的城墙偏比保宁城墙,见着厚重许多。这时听了仲玉说话,漫不经心道,“打听什么?”
仲玉道,“京城啊。俗话说知己知彼,有备无患。虽然京城我没来过,可我如今对它了如指掌。京城大极了,那是保宁没法比的。分外城、内城和宫城,共有内九外七十六座城门,哦宫城还有四道门。啧啧,皇帝老子就是气派。”
他想了想又说,“还有京畿驻军,也分内外城和宫城驻军。听说外城十万,内城二十万,至于宫城近卫军就不得而知了。不知咱们是外城驻军还是内城驻军呢,我瞧着那调令上也没说个明白。我还听说了,要进了内城驻军,就算是巡城门,那也不错……”
他贼嗖嗖的一笑,“霍骑尉,你懂的。内城出入的达官贵人多,且不说油水,万一被哪个贵人给瞧上,那飞黄腾达可就指日可待了。”
霍安转头看他,“你想不想进宫城?”
仲玉一喜,“难道我们驻宫城近卫军?”
霍安转回头,“不。我是觉得,宫城里皇亲国戚更多,你更有机会飞黄腾达。”
仲玉叹气,“咱们地方来的,如何进得了宫城啊。”
霍安淡定说,“自宫。”
仲玉:“……”
事实证明,纵欲公子的美梦其实不算做得离谱,他们的确被编入内城驻军。
内城驻军分南军北军,两军各有步骑车三军十六营,霍安所带之兵,悉数被编入北军骑兵九营。
北军在内城北郊,有永久性军垒,工事建筑十分恢弘,营房密密层层,校场一望无际,报到点卯办好一切章程后,已快忙完一天,霍安挂念暂且安顿在客栈里的苏换非燕她们,赶紧领了令牌出去。
不想刚出军垒大门,就见着如意好整以暇站在那里,转身来笑道,“霍骑尉,明公公有请。”
这日等到天黑,苏换才等到霍安回来,一见他,她就着急地迎上去,“你去哪里了?”
霍安走过来揽了她肩,含笑道,“走,咱们去看新家。”
苏换啊啊两声,“你这么快就买到宅子了?”
霍安身后跟了两个亲兵,帮着把行囊搬上马车,苏换抱着熟睡的小葡萄,紧跟着霍安上马车。覃婶和非燕,坐了后面一辆马车。
苏换在车上紧张道,“京城宅子特别贵吧?咱们带的银子够不够啊?”
霍安抱过小葡萄来亲了亲,“安家之事,妇人勿要操心。”
苏换急道,“妇人主内。在家我做主。”
霍安含笑,“那是。贤妻。”
一路忐忑,霍安那混蛋偏又说话说一半,让苏姑娘好不着急,忽然马车一顿,一个亲兵在车外禀道,“骑尉,到了。”
霍安抱了小葡萄下车来,将她递给覃婶抱着,然后牵了苏换下马车。
苏换抬头一看,就呆了呆,“霍安,这里宅子好漂亮。”
这是一条安静的偏街,因为初来乍到,苏换也闹不清楚这是什么街,青条石路十分平整,两旁都是安安静静的宅子,鳞次节比,一色高墙黑瓦,墙头探出些院子里的树枝桠来,繁密非常,隐隐露出高墙里重重楼阁。
来京城之前,苏换绝对不曾想过,他们会住这样的宅子。虽然不算华丽官家府邸,可绝对称得上富庶之家。
苏换这个贤妻顿时紧张极了,“霍安你怎么买这么贵的宅子?咱们还养小葡萄呢。”
霍安但笑不言,牵了她往偏街里弄最末一处宅子走去,刚走到门前两只石灯柱前,红褐色的大门就开了,门口立着一个亲兵,“骑尉。”
苏换去扯霍安的衣角,低声道,“霍安,你才多大个芝麻官呐,摆这种花架子。”
霍安转头看她,正正经经说,“苏换,你跟着我,得过好日子。”
繁世锦 一百三十四章 人生是半疯半魔的
不得不说,他们的新家,的确是比保宁旧宅大了不少。三进三出的院落,进门就是一个挺大的敞庭子,一左一右栽了老槐,枝叶繁茂,左面有一道虚掩的侧门。
往里走是会客堂,雕花长案高背椅,八角黑木茶水桌,赭石地面铮铮亮。
会客堂背后有一道刻有日出长河图的影壁,转过影壁,穿过一个小花庭子,路分三条,左右各通向一道小圆门,苏换走进右边小圆门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个独立小院,厢房两间,耳房两间。
而过花庭子径直往里走,便通向后花园,芳草萋萋,花木繁盛。后花园往左拐,便是厨房马房一类的地方。
非燕小女侠远远比苏换兴奋,风一样刮进刮出,看得立在庭子里的两名亲兵瞠目结舌,这这这小丫头跑得好快。
小女侠正激动,激动地问苏换,“四姐姐,我是不是可以住一个小院?啊啊啊早上我要起来打拳!”
天黑时,众人安顿下来。
苏换霍安住了右边主院,小女侠和覃婶住左边院子。三名亲兵留下两名护院,前庭那左侧小门可直接通向后院。
宅子虽不新,可家什俱是一新,看得出早已备好,苏换实在没法平静,临睡前缠着霍安,非要问清楚这宅子的来历。就她所知,骑尉在京畿驻军里,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
霍安也不瞒她,直接说在他们来京之前,明公公便派人打点了这处宅子。
苏换忐忑不安说,“你帮明公公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霍安笑着揽过她,“苏换,既来之则安之。日子还长,总这么提心吊胆,你会老得快。”
苏换觉得有道理,打个呵欠,贴着他睡了。
非燕住进新家十分兴奋,第二日天一亮,就爬起来打拳,霍安去军中前,还顺便指点了她两招。
霍安所在的骑兵九营,是北军的精锐之一,全营将士分为三中营,每中营兵士一千五,霍安这个武信骑尉,统领的是二中营。
说来内外城的京畿驻军,主要职责自然是守卫京师,因此,除去日常操演,每营兵士还被分为若干屯,平日是要轮流在内城各城门附近的营垒中去屯驻的。
这些自然是苏换无须操心的,她要操心的是添置家里吃穿用物。刚来京城,军中诸事繁多,霍安常常接连几日夜都不回家,只留了自己从保宁带来的两个亲兵护院。
时至九月半,京城已入秋。
霍安一家子,总算也彻底安定下来,他甚至还托人找了一个奶娘,结果葡萄小祖宗她就不吃奶娘的奶,就认着她亲娘的吃。覃婶于是和霍安说,小葡萄生下来就吃她娘的奶,吃到现在,这时找奶娘迟了。
苏换霍安二人只好作罢。小葡萄如今已是四个半月大,可进辅食,于是二人便将奶娘退了,另寻了个粗使婆子叫做徐妈妈的,好让覃婶放开手脚来,帮着苏换带孩子。
九月下,秋凉,菊花开。
据说当今老皇帝有个特别的嗜好,那就是尤其钟爱菊花,认为菊花性洁高雅。
每到金秋,从京中到地方,各州官吏无不想着方儿找些稀奇古怪的菊花品种,进贡到京,讨皇帝欢心。
于是就在这当口儿,霍安他接到了来京城的第一桩奇葩差事,快马出京往南,到一个名叫郴县的地方,取两株名为狐美人的名贵珍菊回京。
来秘密传令的是如意。自来京后,霍安只见过明公公一次,在京中快一月了,他也有所听闻,说是明月公公是端王跟前的红人,端王是老皇帝的第六子,在朝中风评甚好,素有温润如玉行端言正之称。
又说,当今太子爷是个风流性子,或是风流性子将身子掏空了,三五几日地请太医。时日一久,于是坊间就有了老皇帝已生出废黜太子之心的传闻。
自然,这些都是些坊间传闻,不可信,也跟他霍安一个小小骑尉,没有半分关系,只是他心里明白了一件事,他真正的主顾,是端王。
而显然的是,北军里有的是端王的势力。如意刚密传这奇葩使命后,他便被九营统领传去,授予文牒,说是即日动身,南取贡品。
郴县这个地方,霍安记得蔡襄提过,说是当年和永荣蛐蛐他们一道,逃难去过此处。于是他找来永荣一问,果然永荣对此地熟悉,说是当年在郴县待过半年,后来才去的保宁。
于是霍安便匆匆点了二十名拳脚拔尖者,和永荣一起出京了,甚至来不及回去知会一声苏换,只是留下仲玉,让他去护院,换一个亲兵回营。
仲玉对这番安排有些牢骚,自从来京中后,他觉得大有可为,成天雄心勃勃想跟着霍安出任务立军功,就霍安那个本事,他觉得自己总能沾着点佛光,鸡犬升天,因此对于霍安这次只带永荣不带他,十分幽怨。
但他总算分得清轻重,霍安让他来护院,便是信得过他的表现,来日方长,总会有甜头吃的。于是屁颠屁颠去跟霍夫人通风报信了。
苏换得知霍安离京时,并不十分意外。因为霍安事先就慢慢疏导过她,说是今后暗地里要帮明公公做事,难免有些突发任务,叫她不要一惊一乍。
霍安离京后,苏换按照他事前所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在家带孩子。偶尔夜里睡不着时,会侥幸地想想,其实京城这么大,不是东阳保宁那些地方可比的,未必就能碰上徐承毓。
关于徐承毓这个二世祖中的妖怪,自来京城后,便成了苏换心窝子里一根刺,苏珏只和她说徐承毓考中武举,赴京为官,但官至何职,他却不曾说过。她甚至还试探性地问过霍安,来京后可听到过徐承毓的消息,霍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淡定地去逗女儿,于是她不好再问。
霍安走后第五日,一大早,家里来了位故人。
非燕小女侠一瞧他,就欢天喜地扑过去,“如意,如意,你怎么来了?”
如意立在门口,白袍子,笑眯眯,“哟小女侠,长这么高了。唔漂亮些了。”
非燕哈的一笑,上上下下瞅他,“如意你怎么越长越像姑娘?哟你这脸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苏换这时闻声出来了,刚好听到非燕口无遮拦的话,有些尴尬地呵责她,“非燕,不要乱说话。”
明先生是太监,如意也是太监,这事儿霍安和她说了,可非燕小女侠却不知道。
如意却不以为意地笑笑,“霍夫人,没事儿,你们家女侠的德行,我比你更早体会。”
说着他促狭地眨眨眼,去瞅非燕。
非燕猛想起两年前保宁城外,闹鬼荒宅,她那时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居然去揪人家曹风的小兄弟,然后又险些被蔡襄扒裤子。哦哦真是丢脸丢到祖宗家!
如今她已满十三,少女初长成,知晓些人事,于是窘得脸上飞红,扭身就跑进去了。
苏换忙迎了他进去坐。
覃婶正抱着小葡萄,坐在会客堂里喂她吃蛋羹,见有客来,忙起身抱着孩子往后院去,如意见着笑了笑,“听说霍骑尉有了个女儿,真是个漂亮娃娃。”
苏换客气笑道,“如意……”
她微有语滞,话说她该称如意什么?如意公公?
徐妈妈呈了茶来,如意端起喝了一口,笑眯眯说,“霍夫人不必拘束,叫我如意就好。”
苏换不好意思笑笑,“霍安他走得急,也没说个多久回。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如意笑道,“我奉公公之命,来找霍夫人你的。”
苏换微惊,“找我?”
如意说,“是啊。有人想念霍夫人做的香椿小肉饼。”
没法,人家明公公派如意亲自来传唤,她自然得去,于是匆匆回后院去换了身衣裙,嘱咐覃婶在家带小葡萄,便带了非燕跟着如意走了。
仲玉牢记自己保护骑尉夫人的神圣职责,作为护卫,也屁颠屁颠跟着马车去了。
下马车后,苏换也搞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这宅子甚是华丽,瞧着透出些官家气场。如意引了她们从侧门进。
苏换如今为人妻为人母,又身在京城,自然不似以前当姑娘时跳脱活泼没心没肺,处处谨言慎行,倒是非燕小女侠活泼泼到处看,很是好奇,偷偷和她说,“四姐姐,这家人好气派。比魏都尉家宅子大多了漂亮多了,还有好多下人。”
七弯八拐,柳暗花明,竟进了一个大花园子。
这日秋阳明丽,花园子里金菊灿放,簇拥着一个红色琉璃小亭,小亭里有三个人,两个人坐着在下棋,一人立着在观棋。
小亭外立了兵卫,如意通报后,兵卫放了行。
非燕见立着那个人挺眼熟,仔细看了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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