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痛苦地挣扎着,没有娱乐的期望,烦恼和心意微妙的纠缠着,要把心意从烦恼中解救出来是这麽困难。一刹那间失去念住,就足以让烦恼再度快速地回扑。一旦烦恼掌握了心意,随着时间的经过,它们的控制就越趋紧密。当烦恼开始放肆的时候,必须恒持警戒,以防它们偷偷地接近和作用,并伴随着予以无情的打击。只有这样做,才能建立起防御线,心意彻底地免於烦恼的掌握。
就在他达到这种程度的安稳之後,他才从隐居中出来教导别人,於是很多人—比丘、沙弥和在家善信—从各方不断地来到,有时候,多得连住的地方都不够。这成了他的负担,他要考虑到他们的福祉和安全,尤其是在家女众和白衣女尼。
有一阵子,他住在乌东泰尼城,巴户区的巴米那永村子里。这地区人烟稀少,充满了野兽,包括老虎,偶尔会到他和弟子们所住的地方来,这对来拜访他和留在那里过夜的人们是危险的。他必须指令村民去搭建高起的平台,高度足以保护躺在上面的人,免得老虎跳上来。夜晚时,禁止他们下来,叫他们备妥器皿或容器,以便身体机能之需。(从远方来的)拜访者不允许停留太多天,因为那个地区的老虎是凶猛而野蛮的,这是村民和比丘们所熟知的。老虎经常骚扰水牛,迫使它们惊慌地回到村子里。有时,在晚上,当他正在专注於经行禅思时,小径的两端用点着蜡烛的灯笼照亮着,他会看到一只大老虎,威风地巡游在成群经过的水牛後面,完全漠视任何人。
在他指导和训练下的比丘们,必须做好应付任何事情的准备。他们住止在旷野和危险的地区之中,没有任何具体的防护或安全。他们必须舍弃虚荣和我慢,视团队中的其他成员如同一身体中的器官。这些是宁静所必需的,在禅思开发期间,它除去了阻隔果证的障碍。心意被迫监守着,诸如住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只有少量的食物,没有足够的必需品,在恒常持守着念住方面,容易趋於平静,会比较快地趋於专一(比没有这样的监守和强迫)。外有危险的威胁,内有念住如是发出重复的警告,然後尊者阿迦曼又查核着迷失的思想和心境。这时,心意就像在严刑拷问下的囚犯,不论内在和外在,都自甘於训练和律仪。事实上,这促成了它自己的尊贵。结果往往是意想不到,梦想不来的。
036恐惧对法义在晚上,当恐惧攻心时,比丘强迫他自己到旷野去做经行禅思。这是恐惧和法义之间的战争。如果恐惧被打败了,心意就会洋溢着勇气,并享受深度的内在安宁。如果恐惧是胜利者,它会迅速而惊人地自我膨胀。整个身体被熬热和寒栗所包围着,想要大小便。那个比丘将被恐惧所窒息,他看起来就像死人一般。老虎恐怖的吼声,从附近或从遥远的地方—山脚下、山顶上或平地上传来—只会增加他窒息的恐惧。方向或距离对这样的比丘是没有意义的,他的惟一想法是老虎就要来把他吃掉了,眼看着它就到了!不论那个地区有多麽宽广,他将被自己的恐惧所催眠,认为那只老虎不会到别的地方,只会朝着他正在经行的地方而来。诵念以防止恐惧的经文都忘光了,可笑的是,留下只会增加恐惧的片段。
他对自己这样诵念着「老虎来了!老虎来了!」这就是这类比丘和他的修法被击败的情形。其至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认输了,这是舍弃法义的结果。
正确的方法是把心意固定於法义的任一主题,例如忆念死亡,让心意向内,断绝外在恐惧的泉源。活着或死掉,心意都不应离开诵念的经文或思惟着的法义。安住在法义的心,具有自护作用。它能守住自己的基地,不怕恐惧的攻击,然後生出勇气来。
037舍弃和不执着长老阿迦曼经常教导他的弟子们,牺牲所有他们认为属於自己的一切,包括这个身体和心意,但万勿舍弃了法义,也就是当时正在修习或诵念的。无论要发生什麽,让它发生,因为那是它的自然过程。所有生者必当死亡,不可能去抗拒死亡,那是违反自然法则的。从这种错误的心态中,是不能获得任何利益的。正确的方法是要勇敢和果决,不要忧虑死亡。
至於开发心意的地方,像这充满了凶猛的野兽和老虎的地方,愈荒野的愈好。在这种地方,他说,心意会在禅思和智慧中开发起来。老虎会帮着把法义深植於心中,当一个人不相信佛陀也不怕他,却相信老虎而怕它们时,它可能是件好事。对老虎的恐惧,自己被老虎吞的想像,可能会驱使心意向於法义。知道了恐惧是无助的,这样的心意将会自己固定於禅思或诵念的主题上,直到它专注於法义。然後它会看到法的奇妙,并信仰佛陀。在这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尚未被开发出来的定境就在那个时候会被开发出来,尚未出现的智慧或内明也出现了。没有任何压迫下,闲暇放逸的心意,是迟钝而易於牺牲在罪恶的势力之下的。它就因此累积烦恼,只会压倒它自己。然而,老虎会帮着卸下懦夫肩头的重担,使他能够摆脱若干程度的负担,不论他走到或住在那里都不用再战栗。
任何有烦恼顾虑的地方,修行人就被劝往那个地方。任何没有烦恼顾虑的地方,就让修行人离开那个地方。屈服於烦恼的低声驱策是自我放逸,从中不能获得任何利益。只会造成精神上的堕落,因而使修行者对善恶的观念盲然无知。
长老阿迦曼经常向他的弟子们强调,一个没有任何压迫的地方,就无助於开发心意,而一个修行人必须要经常留意潜藏着危机的地方,最後往往对他有很大的帮助。在这种地方,心意不敢自离於念住,这就是精进的途径。在重要的时刻,让正法坚定地固着於心意,因为正法存在的地方,就不会让心意迷失於外境,然後就会产生意志力和必然的安稳。时候未到,死亡是不能来临的,取代对死亡的预期和想像的,将是意想不到的意志和勇气。就是这个内在紧紧抓住正法的修习,不屈从外面的影响,将引导修行人达成其最後目标的实现。
从自鸣得意和自暴自弃之中,不能获得实质的发展。一个修行人必须在每一方面培养「生也正法」、「死也正法」的心态,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的进步。
这将使他能够面对旷野和险地之中,横在他面前的任何危险。愈是关键性的情况,心里愈是要抓紧选定的法义主题。攻击者将从这样的心意中撤退,不管是老虎、蛇或大象。修行者甚至能够向它直走而去,他对它们的态度是基於慈爱,它有着神秘但是真实而深奥的感化力。
他的心披覆着正法,而动物的心则没有。他的心意因此比它们更有力量。动物当然不知道这样,但是它们能够感受得到。这就是用以保护修行人的法力,同时也软化或缓和了动物的凶暴。这是心意的神秘力量,是自证自知的,但是对於还没有开发到相同水准的人,是难以体会的。
就有关於法的这方面而言,对那些在各种学院里做知识性研究的人永远是难解的,他们可能遍布於全世界。当法义在心里展开的时候,心意才能认识什麽是正法,这要看法义开发的程度或深度而定。如果两者完全一致,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麽问题了。两者都一样地微妙、精细而神 。在完全一致的水准下,可以这麽说,心即是法,法即是心。现在没有矛盾存在了,因为烦恼(造作者)被除去了。
宝贵的心意目前显得毫无价值,因为它已经成了烦恼的工具,被它们压制着直到失去它自己的价值。活在这种堕落之境的心意,毫无自求改正或净化的企图,将徒然地忍受着千百次的生死,没有学得教训,不做任何改善,也没有获得进步。就像一个人,把一件肮脏又破旧的衬衫,换成另一件。他可能已经把衬衫换了一千次,但是最後,第一千件衬衫还是像第一件那麽肮脏和破旧。但是当另一个人为了一件新的、较乾净的而放弃肮脏的衬衫,那麽第一次更换,他看起来就比较乾净了。
对於想要更换他自己心意衣裳的人,这是改善和提升它的价值的一课。对每一个人来说,这是最有意义的任务,从不可追溯的过去到无尽的未来—无尽,直到心意被提升到最後之处,当不需要再为了净化而更换衣服时。
这是指佛陀和他的圣弟子们—所有善信的皈依处,即使是邪恶者,终究还是不会舍弃或遗忘叁宝的。可以这样比喻,有一个大家庭,有许多子孙,有好的,有坏的,但对他们的双亲都有最高的敬意。
038基於法义的厌离是一种解脱这是长老阿迦曼所推荐的修习模式,那些服从地和恭敬地追随他的人,必然在他们的内心达到相同的内在发展和内明初现。他的弟子们除了承袭这个生活方式之外,并依次教导他们的弟子们。这一切显示着重要的事实—佛陀的教诫仍能产生相同的道和果,一如从前。
坦白说,尊者阿迦曼的修习模式,就有关於物质上的必需品而言,可以称之为厌离的方式。食物不足,居处简陋,衣服经常缺乏,其他必需品也是缺多缺少的。
对那些习惯於舒适、奢侈和欲乐生活的人来说,这种生活方式当然是无比的可悲和可怜。很明显的,在这种厌离和自我禁锢中,是没有任何欢乐的。对於长老阿迦曼而言,他是自愿地接受这样的生活,并由正法支持着。
每个痛苦和忍耐的时刻并非没有法义,这是基於正法的自我训练。那些别人看起来可悲又可怜的生活,对那些以正法引导着生命的人,反倒变得愉快又舒适了,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些困窘。
这个修习方法,也可以称之为忘我的修习。不论是行住坐卧,不论是吃饭或做任何事,不论是旅行到某个地方或是停留在任何地方,永远摒弃自我享受或放纵於那个行为的生理欲望。对於身体的快乐,或是对安逸和舒适的要求都无所宽容。有时会有连续几天不间断的断食,以便於进行一段不间断的精进。在这段期间,当然有痛苦,但是也有念住,以提醒修行人为了精进的缘故而忍耐。
这个修行方法当然适合於那些生性 素的修行人,对他们而言,每天吃东西可以增强身体的健康,但会使已经迟滞呆钝的心意变得羸弱。因此惟一的方法是藉着断食一段时间,牺牲若干程度的体力。这种断食的期限是决定於身体的体能和耐力,加上自己心里觉观的状况而定,两者都帮着决定中点。某些情况下,断食能够持续好几天,当它在身心的耐力范围内又不会扰乱平衡点时。接着生起的痛苦,就被耐力调和了,耐力顺次被意志力增强了,意志力再被「尽诸苦边」的决心所鞭策着。
在断食期间,一个修行人只要观察他自己心意的情况,就可以知道这个修习模式是否适合於他。对某些人,他们断食愈久,心意就愈勇敢和光明,变得坚强和更充沛了。
在禅思的时候,时间的摆锤停止了—在正法的光辉中,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饥饿和疲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於正法的全神贯注。当这些烦恼,如懈怠和散漫,正在睡觉时,就是修行人利用这个机会的时候了。只要他能够爬到它们的背上,并且给它们装个轭上去,那麽他就不应该犹豫。一有延误即可能是更大的危险和重大的损失。一旦让他们醒来,情势可能就对他不利了,他可能成了一只温驯的大象,在象师的钩锁之下任其处置;长久以来,我们的心意就被烦恼的威力所支配着,就像象师钩锁下的一只大象。心里非常害怕钩锁,就像烫伤的小孩害怕火焰一样。在这个情况下,能够对抗象师的烦恼钩锁的就只有正法了。
从世间的观点来看,心意和烦恼已经成了不可分离的夥伴。这产生了两种人:一种,基於正法,为脱离象师钩锁下的生活而奋斗;另一种,由烦恼引导着,必须纵容它们,乖乖地遵循它们的指令。这第二种生活方式的结果,对他们自己和别人,都是不问自知的,因为烦恼累积於内心的力量,迟早都会流露於言行之中。象师愈是严厉地挥舞他的钩锁,更多痛苦的血渍就从受伤的心灵飞溅而出。这就是为什麽,一个认清实相的修行者会那麽坚定於追求自我解脱的缘故。在奋斗过程中的饥饿和其他的困窘,都被心甘情愿地接受。即使死亡,当它是奋斗的结果时,也被视为法坛上的一个牺牲者。对这样的心意而言,这条路是不可转变而绝对的。
长老阿迦曼透过他自己的成就,已经认知烦恼和正法的力量,回到东北,就开始依照他定期内所达到和证知的法义来教导他的弟子们。用那个方式,他经常鼓励比丘和沙弥要坚定不移,并乐於把他们从自己烦恼的奴役力量之中解脱出来。
039五力长老阿迦曼最常教导并用以鼓励弟子们的正法题目是五力—信力、精进力、念力、定力和慧力。他断言,一个经常具足五力的修行人,不论他在那里,都可以预期他只会进步和发展,绝不会减损或退步。以下是他对比丘开示的要点,坦诚而正直,有着高度的启发和鼓舞作用。当然,它是跟他的生活方式一致的。
「萨 」是指对佛陀的教导有信心,这是佛陀如此仁慈地赐与世间的。如果我们能够真诚而热心於修习的话,那麽佛教徒就在能够蒙受教导之光所庇护的有情之中。我们知道自己迟早一定要死,但是我们什麽时候会死,并不如我们会怎麽死那麽重要。我是否将被烦恼击败而死,在烦恼、业力、业报的轮回中纠缠不清?或者我们将死於已经结束了这个轮回的流程?「击败」这个字眼到那里都是不受欢迎的,就连小孩子玩游戏也想赢不想输。这对头陀行比丘是个训示,他必须勇敢地为胜利而奋斗。如果他被击败了,那麽他的生活方式就是一个挫败。当悲哀笼罩着他时,他的态度和他的表情必定是沮丧的。当大量的痛苦堆积在临终者身上,让他透不过气来时,是不能期望从这样的死亡中得到利益的。
追随佛陀和他的圣弟子们,这是必要的,我们对他有信心,相信他的教导,自己效法他的精进和忍耐,以他防护的念住来保护自己,遵行他的修习方法,坚守你的本份,不要由於缺乏念住而散漫不专。用他已经为我们设计好的方法,以决心而奋斗,去实践能产生结果的因缘。他的教导是针对智慧之人,那是他已经解说的各方面的智慧。当我们在听、吃、喝,无论在做什麽的时候,我们都必须开发这个智慧,才能免於自我迷惑或无知,它是产生不了好东西的。对一个无知的男人、女人或小孩,能够期望他有什麽作用呢?头陀行比丘不应陷在愚痴的泥沼中,那就是把事情视为当然,这不是苦灭之道,那和他被认为是个出家人(沙门)是不相称的。
这类人必须经常充实他们自己的智慧。
这些是他最常给予头陀行比丘弟子开示的重点,它是坦白而直接的,它对於已经决心进入烦恼和正法之战的修行人,对於为了最後的胜利—解脱、涅盘,已经准备接受任何挑战的人,真是意义重大。
040说话有勇气和信心这是从长老阿迦曼的一个年老的弟子阿迦尊者那里知道的。他引导着一群比丘和沙弥,无论群体多大,看起来就像一群已经去除烦恼者的聚会,看不到任何放逸的言行举止。无论他们是在住处或是集会中,大家都是温雅而庄严的。他们的态度是如此的无瑕而感人,令人不禁认为他们都是阿罗汉。然而不是,因为从他们向阿迦尊者请教的问题—有关於他们在禅思开发期间的经验,即可知道。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