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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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宰相-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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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吃力地把毛泽东的话翻译过去,史达林和他的同事们仍然不懂,毛泽东的好看又好吃的东西是什幺?毛泽东说,就是签订一个协定,这个协定好比席上的一道菜,摆在上面好看,叉起来放进嘴里又好吃。师哲这才算是听懂了,翻译过去说,我们毛主席提议两党两国共同签订一个条约,好看,指的这个条约是给全世界、主要又是给西方帝国主义看的,中苏两国亲如兄弟,团结一致;好吃,是指这个条约不是空泛的,要有具体内容,如在互助互利、平等合作的基础上,向新中国提供经济技术援助,帮助新中国进行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毛泽东又补充说:还应当包括归还中长铁路主权、苏联租用大连和旅顺港口的期限等内容。

苏联老大哥总算明白了中国小老弟的要求,原来是要面子,要主权也要实惠。史达林倒是一门心事地要笼络住这个东方的红色巨人,而显得慷慨大方,表示愿意尊重中方意愿,可以考虑归还东北中长铁路主权,大连和旅顺口海军基地的租用也可以定出期限。

双方在讨论经济技术援助时,史达林问毛泽东:「中国目前有无经济建设计画?国防、重工业、农业、水利、电力、交通、采矿,准备上哪些项目?都是多大的规模?需要哪些方面的技术专家?需要多少资金?多少机器设备?」

天啊!毛泽东哪里想到过这些具体的经济问题?他满脑子装的是战争问题和权力掌控大计,以及中国古代帝制文化经典,对经济建设考虑得少而又少。对于史达林提出的问题,他一筹莫展,一问三不知。

面对着一位会谈对手,史达林倒是很有风度,说:「毛泽东同志,我知道你是优秀的军事家,政治家,刚刚取得政权,还来不及熟悉经济事务。但你的代表团里,总该有你们的经济专家吧?」

毛泽东摇摇头,很坦然地说:「我带来的是几名我们党内的哲学家,比如我身边的这位陈伯达同志。我想跟你们讨论几个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问题。」

史达林晃了晃手里的烟斗,不无惊讶地问:「来讨论哲学问题?可就弄不出你的那个好看又好吃的东西来罗。不过,我的翻译费德林同志,还有我们外交部的尤金同志,罗高寿同志,都是不错的哲学家,他们可以陪你讨论。经济援助问题,我看还是等你们的周恩来总理来了再谈。米高扬同志告诉我,你们的刘少奇、周恩来,懂经济,懂国家管理、国家建设。

周恩来是难得的总理人才。」

史达林不懂新中国的政体,他以为中国的总理相当于他这个苏联的部长会议主席。其实周恩来只是一名中央人民政府属下的政务院总理,在中央人民政府里,他只是一名政府委员,他的头上还压着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和六位副主席。毛泽东在中国政府里的职位才是相当于苏联的部长会议主席。这是毛泽东煞费心机才弄出来的一套独特政体。

尽管双方又握手又敬酒又拥抱的,两次会谈却都有些不欢而散。史达林认为毛泽束是个经济草包。毛泽东则认为史达林越俎代庖,竟然事先不征求他毛泽东的意见,就直接提出要周恩来到莫斯科来参加会谈,也太自作主张,不尊重人了。别忘了,周恩来是中共干部,归我毛泽东调遣哪。

还有一件使毛泽东大感不悦的事,是史达林亲手交给毛泽东一只大信封,内装一份以俄文书写的关于中共党内领导层政治思想倾向的分析报告。史达林说:「这份东西留在我这里没有什幺用处,还是交给你去看看吧。」回到姐妹河别墅,师哲将那份报告译成中文,毛泽东一看,气得脸都发青,立刻告诉师哲,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不准外传!原来是苏联派往东北人民政府铁道部门的高级专家柯瓦廖夫写给史达林的汇报信,对中共中央领导人逐一进行了评价、分析,其中谈到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刘伯承、陈毅、邓小平、李富春、聂荣臻、叶剑英、李维汉等人,都不同程度的接受过西方文化的教育,有的人还到英、法、德等国留过学,今后有可能出现亲西方倾向……。」毛泽东抖着一迭译稿,恨恨地说:「家贼难防罗!东北局里头,肯定有人向人家提供了这类东西,告洋状,卖身求荣,投靠老大哥埃」

史达林没有再找毛泽东会谈,也没有会见。他在等待中国总理周恩来的到来。

毛泽东住在莫斯科郊外姐妹河别墅里,每天除了冒着酷寒外出赏雪,大部分时间就是在他宽大的主卧室里读书,以及处理国内发来的电文。史达林特意派人送来一部恩格斯的《政治经济学手稿》,毛泽东并不太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王稼祥从大使馆带来的一批已译成中文的俄国历史地理书籍,包括亚历山大、彼得大帝、卡列琳娜,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史等等。他的阅读量大,速度快,记忆力惊人。还有就是观看一堆反映俄国十月革命及卫国战争的纪录片和故事片。别墅里有小型电影放映室,原为史达林同志所设。

其间,还是陈伯达提醒,毛泽东才派自己的卫士长汪东兴代表他,去探望了一次在莫斯科结核疗养院治病的任弼时。毛泽东确是忘记了他的这位与他共艰苦患难,一起打下江山的湖南老乡、中央书记处五大书记之一的任弼时了。

苏方为了表示对毛泽东的敬重与关怀,从克里姆林宫派来两位年轻漂亮的女护士,专职照料毛主席的起居。中方几次婉言辞谢,苏方都不予撤回,只是一再说明,女护士是史达林同志亲自挑选,很健康,主要的兄弟党领袖到莫斯科做客,都有这项服务安排的。

毛泽东开初也有些不太习惯,但也没有表示反感,毕竟接触过的洋妹娃不多。女护士金发碧眼,面目秀丽,皮肤洁白,身材修长,见了毛泽东就笑出脸蛋上的酒窝,百般娇媚。跟国内女子不同的是,人家高鼻梁,深眼窝,长睫毛,阔嘴巴,长腿,另是一番美。虽然语言不通,但动作轻柔,步态婀娜,服务细心而周到。自一九四五年「七大」之后,毛泽东已经习惯了每天由卫士扶他起床,按摩身体,擦澡,穿衣裤,穿鞋袜。现在史达林同志派来两位女护士轮流值日,毛泽东带来的随身卫士倒插不上手了,不听传唤,又任何人都不敢擅自进入他的卧室。多数时候,是毛泽东亲自来到代表团工作人员的房间,发出指示,或是聊天。一次,毛泽东说:「你们大都是年轻小伙,一定要遵守纪律,苏联的女孩子对中国同志又大方又热情,又很漂亮很开放,我们千万不要在这里出问题,犯错误,要提高警惕性。」

其时,代表团有一个临时党支部,成员们最担心的正是毛主席本人。

两名那幺娇嫩的女护士每天轮番着伺候他起床,擦身子,穿衣裤,一弄就是两个小时,谁也不敢进他的房间去。倒不是担心老大哥方面会对毛主席施什幺美人计,也不是说伟大领袖就碰不得洋妞,而是害怕毛主席染病,回去无法向党中央负责,作交代!此时此刻,向中央提出让江青赶来陪伴主席吧,江青又正在北京养病,做的又是那种妇科摘除手术,来了又有何用?主席本人也不会同意的。

幸而不久,孙维世随中国青年艺术团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并访问保加利亚、东德之后,来到了莫斯科。孙维世和艺术团团长萧华将军前来看望毛主席。毛主席搂住了小维维,说没想到在莫斯科见面,稀客,稀客哩。师哲就以孙维世俄语流畅,代表团需要翻译为名,把小维维留下了。萧华将军走后,代表团党支部当然不便出面,而由工作人员找孙维世聊天,谈心:「小孙啊,现在主席每天由克里姆林宫来的两名小护士照料着,我们又打发不走,怎幺办?你知道,苏联的女孩子在这方面都比较开放、随便,人家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可就是担心主席可能染病啊,回去没法子向中央交代埃」孙维世虽然被称作小维维,但已经二十八岁,她是何等聪明,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又是极为热爱主席、富于组织观念和民族观念的,想了想,便胸脯一挺:「要是大家不乱议论,主席就由我来照顾好了!

我来用俄语通知她们,我是中方派定的翻译兼护士,今后照顾毛主席的起居,是我的责任,她们的责任只是医药方面和打扫卫生。」

这样,孙维世于每天中午进入到毛泽东主席的卧室照顾起他的起居来了。还兼上了主席的俄语教员。再过了些天,小孙干脆搬了进去,全天候地陪同毛主席。从一九三八年延安相识相倾慕,一十二年的漫长岁月过去,终于龙飞凤舞,如愿以偿。怎幺着,总比被洋妞勾引了去来得卫生、安全。再说不知为什幺,孙维世一直忌恨着江青,正跟江青一直忌恨着她一样。她要报复江青,耍弄江青,凭什幺由你一个上海滩鬼混出来的女人占有咱毛主席?咱现在也是一种占有。毛主席的感情已经表露得很清楚,他贪恋自己,讨嫌蓝苹,他打算回到北京后,就去克服阻力,眼蓝苹脱离。

有了孙维世陪伴,毛泽东主席兴致好了许多,一天到晚有讲有笑,不发脾气,吃得香,睡得甜。也是天赐良缘,阴差阳错,竟然跑到老大哥的首都莫斯科来游龙戏凤,暂结连理。真是一部现代浪漫传奇。

北京。南池子大街。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李克农的中共中央社会情报部即将一分为三:分别组成中共中央调查部、中央人民政府内政部、中央人民政府公安部。这是李克农领着中央社会情报部的人马完成最后一次侦破任务,之后他将去政务院外交部任副部长,专职国际情报工作。对于美蒋特务的潜伏电台,社会情报部特别行动科的人马的侦测手段,也太落后太原始了,起初两个月,只是分别扮成老头、老大、大婶、大爷、街头二流子,去各处蹲墙根,晒太阳。北京胡同里的居民每逢冬天,就有裹着大棉袄蹲在墙根晒太阳的癖好。当然,特别行动科的高手们,晒太阳是假,屏声静气地听动静是真的。他们恨不得人人都浑身长出耳朵来,以便捕捉到某座四合院内发出那微弱的电台发报的「嘟嘟」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早就给李克农下了限期破案命令。

但要在诺大一座北京城,两百多万居民,上万栋四合院,去捕捉到那个微弱的信号,真如大海里捞针。而且敌人的潜伏电台,又往往就隐藏在革命机关内部,大家平日见面都客客气气,笑笑微微,科长、处长、局长的,各忙各的公务,谁又料得到谁,到了门窗紧闭夜深人静之时,禁卫森严之中,蒙在被窝里操作起一部神鬼不测之物呢?

直到十二月上旬,毛泽东主席启程出访苏联前夕,李克农的社会情报部才得到了苏联老大哥内务部的宝贵技术援助:五部手提式电子侦测器。

老大哥的仪器笨是笨了点,可还算灵敏。李克农的老部下曹处长终于侦测出来,电波讯号出自南池子大街一座四合院的南墙内,并很快弄清了那屋子的主人。

李克农领着曹处长来到中南海西花厅后院书房里,关上房门,向周恩来汇报案情。周恩来高兴地说:「老大哥的技术援助立竿见影了吧!南池子离天安门、中南海都很近啊,这回是敌人学了孙悟空,钻进我们的心脏地带来了,是个什幺人物?」

李克农让曹处长向周总理报告:「那家伙姓计,叫计兆祥,天津人,一九四二年上大学时混入地下党,四三年加入八路军游击队,立过功,目前是首都卫戍区后勤部特供处的一名科长,持有中南海的丙级通行证。现在看来,他是一名国民党的战略特工,他的线放得很长很远。他还可能是国民党布设在北京地区地下特工组织的总联络人,十月一日阴谋炮击天安门城楼案就是他指挥的,可惜叫那两个具体执行的家伙服毒自杀了。」

周恩来平静地听着汇报,尽管汇报的内容十足的惊心动魄。待曹处长汇报完毕,周恩来才问:「克农,你认识这个姓计的吗?」

李克农回答:「认识,我平日喊他小计。没想到这家伙表现上老老实实,工作勤勤勉勉,生活上也很朴素,却是一名战略特工。真是不叫的狗咬人哩。」

周恩来说:「克农啊,事实证明,我们进了北京,进了中南海,决不可以高枕无忧,掉以轻心。姓计的可以出入中南海,说明他颇有神通。你们不要忙于动手,打草惊蛇。再观察他几天,看看在中南海内外,他都跟些什幺人往来。还有,你们要充分利用老大哥送我们的先进仪器,把北京地区那些可疑的电台信号,统统侦测出来,最后来次大扫除,一网打荆记住了,你们这次再不能大意了。抓他时,不要在南池子那四合院里,而要利用他外出时,在某条僻静的胡同里下手。既然是条大鱼,就千万不能让他自杀灭口。我们要政策攻心,争取他的合作,把这出好戏演好,演完。这次台湾的图谋,很可能跟我们毛泽东主席的出访有关。一个政党,搞了几十年的暗杀,丢了江山,就更要疯狂了。」

莫斯科郊外,冰天雪地,姐妹河别墅。

整整有十来天,毛泽东和他的随行人员都被晾在了这里似的,无所事事。偶尔有苏方的部长会议副主席莫洛托夫、外交部部长维辛斯基来问候,打个照面,史达林却再也没有约见、约谈。便是中国自己的驻苏大使、老朋友王稼祥,也因毛泽东当着史达林和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们的面,说王在历史上排挤、打击过他,全然不给特命全权大使颜面,而闹情绪,不来姐妹河别墅汇报请示工作。

毛泽东作为中国党政最高领导人,第一次出访友邦,就受到这种冷遇,且是内外夹攻,气不打一处来了。他对陈伯达、师哲等人发脾气:「我们到莫斯科干什幺来了?来赏雪?来读书?看影片?做政治经济乞丐?这算怎幺回事?半个多月了,我只给人家拜了一次寿!还有往国内发回了几封电报,命令林彪部队抓住战机解放海南岛,命令刘邓大军着手准备进军西藏!除了这些,还干了什幺?」

更为气人的是,据代表团里懂英语、法语的工作人员报告,说英国、法国的报纸、电台正在造谣,说他毛泽东来到莫斯科,因跟共产大独裁者史达林意见不合,闹下矛盾,已被史达林下令软禁起来了!我屌她娭毑!

哪个敢软禁老子?造谣污蔑,老子有五百万人民子弟兵,老子发了猛气,也可以做成吉斯汗的!」

毛泽东连湘潭乡下骂娘的粗话都出来了。当然都是一时的气头子上的话,毛泽东想做成吉思汗?显然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六百多年前的十三世纪,成吉思汗率领数十万蒙古铁骑,东征西讨,首先灭了南宋王朝,之后横扫欧亚大陆,包括灭了都城设在莫斯科的俄罗斯大公国,建立起幅员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元帝国。俱往矣!一代天骄,只识弯弓射大雕?毛泽东自视再高,也难及成吉斯汗的一根小指头了。

还是长期担任他的政治秘书的陈伯达提醒:「主席,派人去把王稼祥同志请来吧!主席到这里访问,他是大使,闹什幺情绪?养兵千日,正是需要他去和苏方领导人沟通的时候呢。」

生气归生气,毛泽东心里明白,王稼祥闹情绪,确是自己出言不逊,当着史达林的面揭了他的老底,人家这大使不好当下去哩。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就派自己的卫士长去把大使大人接来吧。他有气,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出。要出,回北京开政治局生活会去吧。

王稼祥大使被接来了,见了毛泽东主席的面,只说自己患了点轻感冒,几天没有露面,是怕把感冒细菌传染给主席和代表团的同志们。

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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