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厕所门,东霸天又想起了一件事,转身又进来女厕所。
在女厕所里,东霸天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粉笔画和字。东霸天磨着牙用自己那已经血肉模煳的左手再去擦粉笔画没了,墙上全是鲜血。
已经癫狂了的东霸天没注意到,陈白鸽就站女厕所门口。他想维护陈白鸽,他想让陈白鸽不受到伤害,但是陈白鸽自从看到东霸天又捡起了一封信,就已经全明白了。
厕所门口,抓着东霸天那只血肉模煳的左手的陈白鸽又哭了:“哥,我真的配不上你。咱们离婚吧!
东霸天这次没哭,忽然从癫狂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白鸽,还记得咱们结婚的前一天我说过什么吗?”
“……”陈白鸽看着东霸天那只血肉模煳的手,说不出话。
“我说:以前你做过什么事儿我不管,从今天你就是我的。谁敢动你一指头,我杀了谁!”
说完,东霸天回家了。十分钟后,东霸天出门了,用那只血肉模煳的左手攥着一把五村刮刀出门了。当天晚上,全市的大混子小癞子都得到了一个消息:谁知道杨五的下落,东霸天给两千。谁把杨五抓来,东霸天给五千。
第三十八节、宁静的夏天
杨五应该也觉得郁闷:你东霸天住在我家这么久我也啥都没说,你却动辄就骂我。一把大斧子架在人脖子上有几个人不怕的?我要是死了你还能给我父母送终不成?
全市的混子都在找杨五,可杨五更加猖獗了。他的美术作品已不仅仅见于东霸天家及附近,现在已遍布了全市大街小巷。据说杨五第一次干这事儿是因为酒后发泄无家可归的郁闷。可能杨五自打第一次做了写信的事儿之后就做好了必然完蛋的心理准备,所以,越来越疯狂。
东霸天不让陈白鸽出门,每天东霸天都对陈白鸽说:“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你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谁都没你好看。”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准备出去买结婚用的糖果的东霸天在家门口看见了胡司令。自从东霸天发誓要抓到杨五之后,一直就没见到胡司令。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我啊,放出去了一只鸽子。”
现在的东霸天一听见放鸽子这样的词脑子就充血。用二东子的话来说就是:“作孽啊!”。鸽子王东霸天,居然到最后伤的最重的是自己。
“我不是说你以后别再放鸽子吗?”
“不放鸽子咋活啊!!!”
东霸天暴起一脚,把胡司令踹出去了两、三米:“冯哥,你的钱是赚够了,可我们……”胡司令不服。
东霸天又暴起一脚,胡司令捂着肚子起不来了。“今天饶你一次,再让我发现一次,肯定打断你的腿。”
胡司令倒在地上,不说话,不服输。
东霸天还想再踹的时候。一个小兄弟跑了过来:“冯哥,冯哥。”
“啥事儿啊,三儿。”
“杨五,有信了。”
“在哪儿
“有人看见他朝五金门市那边儿去了。”
“胡司令,快!蹬车!带我过去!”
东霸天蹦上了胡司令的自行车,风驰电掣的朝五金门市附近冲去还没到五金门市,东霸天就看见了正在政协招待所旁边“作画”的杨五。
左手攥着三棱刮刀的东霸天悄无声息的走近了正在专心“作画”的杨五,胡司令跟在东霸天身后,也是悄无声息的。
“啊!!!!”杨五一声惨叫。东霸天从他背后一刀就剜在了他的两腿之间,这一刀,给杨五做了绝育手术。
剧痛中的杨五转头,东霸天的第二刀朝他的脖子扎来。杨五奋力一躲,扎偏了。东霸天的右手残了,否则他用右手持刀,杨五根本就没有躲开的可能。
杨五也拔出了防身的刮刀,朝东霸天捅来。
东霸天同时扎出了第三刀。
可东霸天这第三刀刚扎出一半时,忽然被身后的人给拽住了胳膊,紧接着,又抱住了他的腰。
“别捅了,出人命了!”抱住他的人是胡司令。胡司令居然在这个关节上来“拉架”了。
杨五的刮刀扎进了东霸天的肚子里。
“放手!”
东霸天奋力挣脱,可胡司令却拼死抱住,嘴里还喊:“冯哥,你再捅就出人命了!”
杨五扎了第二刀。
杨五扎了第三刀。
杨五扎了第四刀。
杨武扎了第五刀。
……
东霸天的刮刀掉在了地上,身子软了,手捂着肚子,胡司令也松开了手:“冯哥,你没事儿吧!”
杨五转身撒腿就跑。
东霸天的身子向前倒了下去。
就在要完全瘫倒的时候,东霸天那沾满了肚子上流出的鲜血的手指抠住了墙的砖缝。
据说,东霸天缓慢的抬眼看了看,然后,用血手慢慢的擦砖。手动得很慢,但是好像每动一下都是在拼尽全身的力气》他好像是在擦砖上写着的陈白鸽三个字。
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
粉笔字都被鲜血盖住了。
东霸天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倚着墙跌坐着。“冯哥,你没事儿吧!”胡司令还在“关心”东霸天。
东霸天很安静,安安静静的倚着墙坐着,他活的这二十七年来,从来没这么安静过。
快六月一号了,快办婚宴了,天气也暖了,夏天到了。
这是个温暖的黄昏,静谧且温暖的黄昏。
但是,东霸天的血快流干了,他有点冷。在这个温暖的初夏的黄昏,他冷。
东霸天恨一个人,就让他冷。
今天,东霸天冷。
在气绝前的那一瞬,他还奋力的仰了仰头,可能是想看看陈白鸽那三个字是否被盖住了。如果没盖住,将来被自己的孩子看到怎么办。
(完)
《黑道悲情·Ⅱ》
引子:史上最干净的黑帮
第一节:黄老破鞋
二狗承认,自己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成了豹纹控。痴迷一切与豹纹相关的东西:女性豹纹内衣、豹纹泳裤、豹纹裙子、豹纹靴子、豹纹披肩、豹纹帽子……对所有穿有豹纹的姑娘都有莫名的好感,甚至对穿豹纹的男人……也有好感。
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二狗最近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变成了个豹纹控。尽管成为豹纹控并不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儿,但是对于二狗这样志趣高尚而且志存高远的人来说,的确值得认真思考。
直到昨夜醉酒后,二狗才真的想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源于几个月前,也就是2010年一个普通的晚春的中午,二狗在家乡的游泳池里遇见的那一个人,偶遇的。
二狗还记得那天,天气暖暖的。
这个暖暖的午后,二狗偶遇的这个人叫黄总,他是我市两家大型的桑拿洗浴中心的老板,色qing业的超级巨子。他当年有很多名字:黄中华、黄鼠狼、黄老邪、黄老破鞋……这些名字,对他来说,都是云烟,绝对的过眼云烟。因为,他是个通达的人,他不活在过去,不活在未来,只活在当下。在当下,他就是黄总,腰缠万贯且温文尔雅的黄总。
黄老破鞋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
那天二狗看见黄老破鞋时,黄老破鞋似乎刚刚游完了一万米,湿漉漉的爬上了泳池的岸边,水里的浮力使他似乎一时很难适应地球正常的重力,所以他还在泳池边趴了一小会。
他站起身,正午的阳光透过泳池的玻璃窗照在他那湿漉漉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亮晶晶的。当然,他身上最闪亮的绝不是身上的水珠,而是他那紧紧裹在身上的三角豹纹泳裤。这条泳裤虽然并不怎么反光而且属于暗色,但是却闪亮得一塌煳涂,闪亮得刺瞎了泳池里几乎所有人的眼。相信所有看到这个人身着豹纹泳裤的样子,都有想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的冲动,都在幻想为什么刚才自己的眼睛没有暂时性的失明。二狗的眼睛有点贱,看了第一眼后,实在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但正是这第二眼,才认出了此人正是黄老破鞋。
毫无疑问,黄老破鞋就是这泳池内的焦点,焦点中的焦点。在众人的瞩目中,黄老破鞋矜持的微笑着走到了白色躺椅旁边,又悠然的躺下,点着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口,眯上了眼睛。他根本无视这些凡夫俗子们那庸碌的注视。曾经,他是全市最着名的装逼犯,但是到了今天,他可能已经不仅仅是装逼了,可能还有点牛逼。尽管“有点牛逼”这四个字似乎有些语法错误,但是二狗必须要坚持这么说,因为他似乎还没达到“很牛逼”或者“非常牛逼”的境界。但他有点牛逼却是无须质疑的。
因为只有牛逼的人,才会只重视自我的感受,漠视一切和他相关或不相关的人的看法。装逼的人,都特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不但已经从装逼迈向了有点牛逼,而且,似乎他的长相也不似当年那样猥琐了。曾有人说过:人在25岁时的长相取决于父母,而人在50岁时的长相取决于自身的修养。这句话似乎在黄老破鞋身上得到了验证,因为,如今的他,尽管长得还是不怎么样,但确实比当年看起来顺眼得多,他身上已经丝毫没有了江湖气,而且,还多了几分书生气。可能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经常吟诵的中国古典式律诗。诗歌肯定是能陶冶人的情操,即使是刻有黄老破鞋商标的烂诗。
二狗确认了眼前这人的确就是黄老破鞋之后,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打了个招唿,毕竟二狗跟他并不是很熟。先别说黄老破鞋已经混迹江湖小30年,就说他那桑拿中心,每天就接待恩客无数。要是他想不起来二狗是谁,那可真就尴尬了。
“黄叔,最近还好吗?”
“恩,还好,还好,你是?”躺在白色躺椅上的黄老破鞋欠了欠身,认真的辨认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
“我是那个孔……”
“啊!二狗!孔二狗对不?!”黄老破鞋还是一惊一乍的。
“是我,是我,黄叔,你看你记性真好!”
黄老破鞋微微笑了笑:“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你是二龙的哥们儿,赵红兵家的邻居,对不?!”
“对,对,咱们还一起吃过两次烧烤呢。”
“我当然记得,对了,这些年,你去了哪儿?有几年没见到你了。”
“我不是后来去了南方工作嘛,一直挺忙的。”
“去南方好啊!南方我有很多好朋友、小兄弟。那个老刚知道吗?他也去南方工作了。”
“啊?!他也去南方工作了?”二狗认识老刚。此人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真不知道在南方能做什么工作。
“是啊,他一年赚40多万呢,去年不是回来了嘛,一下就买了两个房子!”
“40多万?!”二狗惊了。
“是啊!前几天他又去南方了,这次一下带过去了七个小妹!全是我给他找的!”
“哦,哦……”二狗可算是明白老刚在南方是干什么的了。
“你也在东莞吗?”
“不,不,不,我在上海。”
“在东莞多好啊!老刚说了,他带的小妹全在KTV当公主,夜总会一顿酒下来,经常就得个万八千的,要是带出台,那钱就更多了。你在上海,恩,上海行情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一年大概赚多少?”
“我?!这个……我收入也还可以了。”
“怎么着?实在不行,我也给你介绍几个小妹过去?!”
“谢谢了,我在上海不是干这个的。”二狗欲哭无泪。黄老破鞋还真以为二狗也在当鸡头。
“哦,对,对,你后来上了大学。哎呀,其实干什么不都是为了赚钱嘛。只要能赚钱,干啥不是干啊。”
“是啊,是啊。”二狗只能敷衍。
“反正,你到时候要是需要,跟我打个招唿就行。我跟红兵那是没说的。跟二龙那小兄弟也挺好,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喝酒了呢。”
“谢谢黄叔了,我的确是不需要。”
“哈哈哈哈,需要就直说!”黄老破鞋用力的捏灭了烟头,爽朗的大笑。
“真不需要。”二狗头上的汗要流下来了,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真怕身边真冒出个熟人听见刚才的对话。
第二节:谁才是真的大佬?
“反正了,别客气。”
“好的,不客气,不客气。”
“你一会儿去哪儿?”
“我?没想好呢。”
“要么,一会咱们去喝喝茶?叫上二龙。”
“好啊!我正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恩?!你看你,刚才问你要不要小妹,你说不要,现在你又说要!”黄老破鞋扯着嗓门喊。
二狗快急哭了,赶紧拉了拉他胳膊:“黄叔,真不是这事儿,咱出去说,咱出去说。”
“有啥不好意思的啊。”
“出去说,出去说。”
“好吧!那你换完衣服在外面等我,外面那Q7就是我的,尾号3个8。”
黄老破鞋果然十分精致,换衣服的速度比正常男人慢三、四倍。当二狗换好衣服以后足足15分钟,黄老破鞋才施施然的从洗浴中心门口走出来。
午后的阳光下,穿戴齐整的黄老破鞋的那一身装束依然十分闪亮,尽管不如豹纹泳裤般抓人眼球,但仍不失为泳池外几十个人中的最佳着装。
这是一个运动版的黄老破鞋,尽管脚下踏着的一双匡威的白色运动鞋略显普通,但是衣着实在是不凡:一条嫩绿嫩绿的KAPPA运动裤再加上一条粉红粉红的KAPPA运动上衣!那粉红的运动上衣里面,赫然是一件比黄马褂还黄的KAPPA运动T恤!都说红配绿是绝配,可又有谁见过红黄绿三者搭配的?!黄老破鞋似乎是明白交通信号灯的原理:红、黄、绿三个颜色是最容易辨别的颜色,最显眼。就黄老破鞋这身行头,走在大街上肯定安全!
上了黄老破鞋的奥迪Q7,二狗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跟黄老破鞋聊了几句。
“对了,黄叔,你现在一身KAPPA,KAPPA给了你多少代言费啊?”
黄老破鞋淡淡的笑了:“找我代言,他们付得起钱吗?”
“这……”二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了。
“我穿KAPPA,主要是姑娘们喜欢。我穿这身走在街上,挺多小姑娘都看。”
话说着,茶楼到了,黄老破鞋下了车,带着二狗走向了茶楼。看着黄老破鞋那一如既往的一步三晃的背影,再想想他刚才那句“挺多小姑娘都看”。二狗忽然想起了仓央嘉措的一首诗,尽管仓央嘉措最擅长写的并不是黄老破鞋最喜欢的律诗。但是这首诗略加改编放在黄老破鞋身上无疑非常的合适。
这首诗的原文很优美,是这样写的:“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放在黄老破鞋身上,这首诗应该这样改:“回到洗浴中心,我是全市的妓女之王。穿着KAPPA走在大街上,我是这个城市最美的情郎。”
最美的情郎,这五个字,放在黄老破鞋身上尽管有些不合适。但是在黄老破鞋本人心中,肯定是十分认可这五个字。
进了茶楼,找了个单间坐下。黄老破鞋发话了:“二狗,你到底要和我聊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这里没人,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在写一些东西,想跟你聊聊当年的一些江湖往事,很多年前的事儿。”
“写东西?写诗吗?”
“不是,写诗我不擅长,那是你擅长写的东西。我只是想写小说。现在我认识的这些人,就数你的资格最老,而且到今天也混得最好。你看,我不来请教你请教谁啊?”
二狗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还算没白混,起码懂得了昧着良心夸人。
“恩?!也是,当年的那群老哥们儿,混到了今天,不剩下几个了,剩下的这几个……哎……对了,你也可以问红兵啊,他比我混的好。”
“不是,我想问问更久远的事儿,大概发生在1982年前后。那时候,他好像才刚入伍。”
“1982年,太久了。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黄老破鞋似乎陷入了沉思。
看着沉思中的黄老破鞋,二狗没敢打扰,怕一打扰,黄老破鞋的思绪就穿越到了1992年或1986年。
沉默了半晌的黄老破鞋终于发话了:“你为什么要写那个年代的事儿。”
“记录一个时代,记录一批人,记录这些人的爱和仇。”
“那……你找我来聊,是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