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悲情1+2(黑道风云20年前传-出书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黑道悲情1+2(黑道风云20年前传-出书版)-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没事儿,没事儿,那陈白鸽是我妹妹的同学,我妹妹说她小时候挺好的。”
“呵呵,大了可不怎么好。”
“别说人家的事儿了,还是说说咱们吧。咱们咋也得有个营生吧?”刘海柱说。
“啥营生啊?张浩然干那事儿我可不干。”郝土匪说。
“谁让你干那事了?”
“那你说干啥?”
“干啥……”刘海柱也想不出。
不仅仅是刘海柱他们几个想不出,那时候全中国的年轻人没几个能想得出的。只要没工作,就是在家闲呆着,呆得久了,自然就会呆出事儿来,打架斗殴成了娱乐活动。张浩然这样的人真是太凤毛麟角了,但是,张浩然干的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干脆,咱们也去跑盲流去算了。”郝土匪说。
“我哥前年冬天出去跑盲流,现在还没回来。当时说是去割苇子,可是我去了那里找过他,没人说见到过他。”
“……”郝土匪和刘海柱面面相觑。
“是生是死不知道。”
“那你还想找他吗?”
“我这几天就出去了,找他,顺便把今年的活儿干了,每年我都这个时候出去。”
“二东子,不是我说你,你非要干这个吗?”
“那我去干啥?!”
“干啥……”刘海柱又呓语似的重复了一次。
“干啥?!你以为我想干啊。”
“你家还缺钱啊,你动动手指头钱不就来了么?”
“我哥不要我的钱,说我的钱脏。”
“那他就去割苇子?”
“是我在家挤兑他,说他没钱,他才去的。”
三个人长时间的沉默,不仅仅是因为刘海柱一不小心触及了二东子的伤心事,更因为大家都觉得:赚干净的钱,挺难。
“那什么,柱子啊,你跟张浩然打架凭啥不叫我?!”二东子岔开了话题。现在的对话有些太沉重,不岔开不行了。
“我叫你,你行吗?”
“我操,我戳他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三个人一起大笑。
这大笑笑得实在不怎么开心,都有点虚假。三个挺真诚的人,都在虚假的笑。
现实这么残忍,不大笑两声奖励奖励自己还有法活吗!?谁活得容易啊。现在的刘海柱,也就是面对二东子和郝土匪还能笑得出来。跟别人在一起,刘海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刘海柱忽然想起件事:“二东子,借我点钱。”说这话的时候,刘海柱特别不好意思。
“多少,说吧。”
“不少,我得挺长时间才能还你。”
“没指望你还。”
“你说啥呢?那我不借了!”
“别介,那你抓紧还我。”
“我短时间还不了。”
“你……”
二东子彻底拿刘海柱没辙了。刘海柱也无奈,他已经太久没领到一分钱了。他拿这钱,是要还周萌。上次迫于无奈拿了周萌钱,可他这老爷们儿怎么能用人家周萌的钱呢?再说,人家周萌已经明确表示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这钱,更得抓紧还了。
钱拿到手以后,刘海柱又叫来了三扁瓜。
“三扁瓜,明天上班的时候把这钱给周萌,我上次住院,是周萌垫的钱。这是我还她的。”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三扁瓜也知道刘海柱太久没有收入了。
“从二东子那拿的。”
“哦。”
“这钱必须交给周萌,一定要让她收下。”
“知道了,这点小事儿。”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三扁瓜就找到了周萌。
“柱子哥让我把这钱还你。”
“我听说他前些日子又打架了,是吗?”周萌没接钱。
“也不算了……咳。”三扁瓜总是拙于言辞。
“我问你,他哪里来的钱?”
“从朋友那里拿的。”
“哪个朋友?”
“叫二东子的那个。”
“二东子!!!”二东子的名声太大,连周萌都知道。
“怎么了?柱子哥说了,这钱你必须拿着。”三扁瓜是真不辱使命,硬把钱塞到了周萌手里。
“这钱脏,我不要。”话说完,周萌把钱甩在了地上,留下了尴尬的三扁瓜。
临下班时,周萌提着她那个上面写着“上海”的大袋子找到了三扁瓜,从里面掏出了六个笔记本,这六个笔记本,全是刘海柱在过去三、四年中送给他的。刘海柱不懂得什么叫浪漫,只会送女孩子笔记本。
“这个给刘海柱,还给他。”周萌说。
“这……”三扁瓜不敢接。
“你不接,我扔到地上了。”
“别,别。”三扁瓜接了过来。
“跟刘海柱说,想还我钱可以,那他就要拿干净的钱来还我。脏钱,我不要。”
“恩。”
“你必须跟他说。”
“一定。”三扁瓜不但搞砸了还钱的事情,还回收了六个笔记本。
晚上,三扁瓜找到了刘海柱。
“柱子哥,周萌不要钱。”
“哦……她怎么说?”
“她说:钱是脏的,不要。”
“……”刘海柱不说话。
“这笔记本,她说还你。”
“哦……”刘海柱接过了笔记本,手好像还有点颤抖。
“她还说:你要是真想还她钱,那你拿干净的钱来。”
“……”
刘海柱没说话,又用力的向下拉了拉斗笠的前帽檐,端着一摞笔记本,转身走了。
在此之前,刘海柱的斗笠堪堪遮住眼睛。从此以后,刘海柱的斗笠连鼻梁都遮住了半个。人们都怀疑斗笠戴得这么低还能否看见眼前的东西,但刘海柱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无论骑车还是步行,的确是没撞到树上过。

第七章 尊严
第二十九节、干净钱

刘海柱自从回来,只是通过姐姐跟家人道了声平安,然后再也没回家住过,他不敢回家,所以一直住在郝土匪家里。
周萌还刘海柱笔记本的第二天,郝土匪一早上就出去办事儿,等下午回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晕倒在自己家的院里。
咋了?刘海柱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整套修自行车的工具,把郝土匪家里那辆崭新的二八大链盒自行车给拆了个稀巴烂,现在正拼命组装呢!不仅脚蹬子之类的零件被刘海柱拆卸了下来,而且就连轴承里的钢珠子都被刘海柱弄了一地。
和郝土匪一样差点没晕倒的是那只大黄狗,它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惘、恐惧,它彻底明白了:这小子是个变态!他把自己勒上去放下来这事儿太正常了!好端端的一个自行车都能被他拆得稀巴烂然后再重新拼装,他啥事儿干不出来?
如果说这大黄狗在此之前还对自己苟延残喘的人生多少报点儿侥幸的话,那么现在这点儿仅存的侥幸也没了。它知道自己遇上了个变态杀手了,它无奈,它恐慌。现在它连报仇的勇气都没了。
“柱子,你在干啥!!!”郝土匪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怎么了?我练练活儿!”
“啥活儿?!”
“你没长眼睛啊!修自行车的活儿!”
“你……你拿我车子练?”
“我倒是想拿我自己的车子练,那我总得有吧?!”
“我这自行车是新的!!没坏!!”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知道你自行车没坏啊!我一会儿再给你装上!”
“你能装得上吗?”
“呵呵,这小破自行车算什么?我以前在部队里修汽车。”
“汽车跟自行车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汽车比这自行车复杂多了。”
“我是说结构一样吗?”
“不一样,自行车简单。”
郝土匪摔门进房间了,等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柱子,你吃不吃饭?!”
“不吃,你看,这自行车装好了吧?!”
刘海柱很轻松的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骑上自行车转了一圈:“你听听,现在你这车没以前那么大动静了是不?车闸也更好使了,现在刹闸更好用了,也没动静了。”
郝土匪也骑上自行车转悠了一圈:“哎呀,柱子,还行啊!”
刘海柱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也只会干这个了。”
郝土匪说:“进来吃饭!不吃饭就凉了!”
刘海柱说:“我再重新拆卸一遍,熟能生巧。”
“啥?!你要是再敢拆我自行车,我就把你拆了!”
“呵呵,能拆得动你就拆。”
郝土匪没再言语,他看出来了,刘海柱现在心情不错,是这几天来心情最好的一天。难得刘海柱心情这么好,还是别打扰他的好心情了。
“你拆了卸,卸了拆是想干啥?是不是闲的?要是太闲你去挠墙根去啊!”
“我想开个自行车维修点。”
“让个人开吗?我咋没看见街上有修自行车的?”
“让开,今天我骑你自行车上街时看见了一个,估计也是刚开。我也准备学他,在他旁边也开一家。”
“呵呵,那能赚钱吗?”
“不知道,总归是有个营生呗。”
“营生?呵呵,你还吃不吃饭啊!”郝土匪也为刘海柱高兴。
“我先不吃了,郝土匪你把你家门灯打开,我再拆修一次。”
“拆修?我车子没毛病!你修啥你修。”
“呵呵,拆卸,拆卸。”
郝土匪骂了一句,把门灯打开了。
大黄狗这回眼睛绿了。为啥眼睛绿了?吓破胆了呗!它一琢磨:不对啊,这小子还有这么多花样?他将来是不是要用这法来折磨我?我身世已经够凄凉的了,他要是把我腿打断了接上,接上以后再打断,断了再接……大黄狗根本不敢再想了,还是直接咬舌自尽算了。
刘海柱没太注意到大黄狗的表情,专心致志的修着自己的自行车。刘海柱的经营理念远没张浩然先进,他远没张浩然懂得经营,他只知道别人做什么然后自己也跟着做,甚至他连选址都不会,他看见了郝土匪家旁边那个中学门口开了一个,他也准备在那开。他连同业竞争都没想过,就想给那个修车的搭个伴。就这样,刘海柱成为了全市第二家个体修车摊的老板。
刘海柱跟张浩然比做生意的天分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但是刘海柱老实本分的经营,一分一毛的赚钱,诚信和踏实远远超过张浩然。
修车的工具是刘海柱用二东子借给他的钱买的,他知道他要是把这钱还给二东子,二东子肯定很难过。因为他听到“这钱脏”这三个字时,满脸都烧得慌,心里也堵得慌。所以他干脆用二东子的钱买了修车工具,赚干净的钱去。
用脏手,赚干净的钱。赚干净的钱,心里踏实。
没过几天,刘海柱的修车摊真的开了起来,他这修车摊,离他“立棍”的地方不到三百米。这街上的人都认识他,指指点点。
“你看,这不是二月二那天在这里打架那小子吗?你别看他打架厉害,这不还是得出来讨生活?”有人议论。
刘海柱不以为意,自从他听到了二东子哥哥的事儿和周萌的话以后,他彻底明白了:靠手艺赚钱,没啥丢人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的尊重。自己是在干活儿,不是在讨饭。
但是当时的社会上的人不这么看,大家都认为国家干部和工人才是正经八本的“工作”,其它的“工作”都不算是“工作”,尤其是在街上修自行车这样的活儿,更容易被人瞧不起。
有时候有些认识的小混子来修自行车,还打趣他:“柱子哥这么大的一个好汉,咋现在还干上这个了呢?”
“这是好汉才能干的活儿,懂不?不懂爱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刘海柱这样回答时心情很畅快,他现在是真的想明白了。
“柱子哥,那你说哪条好汉干过这事儿?”
“你修不修自行车啊!不修就边儿上去,再磨叽我把你车子给你砸了!”刘海柱作势扬扬扳子。
“哈哈哈哈,柱子哥,你可别介!我家就这一台自行车,你砸了我骑啥!柱子哥你干啥都是条好汉!淘大粪你也是条好汉。”
“恩,我现在不想砸你自行车了。”
“哈哈,是吧!”
“恩,我现在想砸你了!”
“哈哈哈。”
刘海柱从修自行车这至极简单枯燥的工作中找到了乐趣,遇上熟人就扯几句,遇上生人就专心致志的修车。开始的时候人们都有点怕刘海柱,不敢来他这修车,因为都亲眼目睹过他的癫狂状态,都怕这武疯子啥时候一冲动把自己打了咋办?
刘海柱起得比临近他的修车摊摊主早俩小时,回去比这同行晚一个小时,每天都是天不亮了就出来,等天完全黑了再回去。所以,有些人迫于无奈,只能来他这里修车。
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了解了:这斗笠怪人不但手艺好、干活儿快,而且还颇有些古道热肠,小毛病经常不要钱,谁要是一时没带钱那也肯定给修。刘海柱的生意真不错,一个月下来一算:我操,居然赚了一百块钱!三个多月的工资啊!
修自行车这活儿风吹日晒的,一个月下来刘海柱的手的茧子长起来了,下半截脸也晒成了古铜色,不熟悉的人根本已经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刘海柱了。而且,刘海柱也是越来越邋遢了,手上的黑色机油好像洗不干净似的,袖口也全是油污。干这个的,没办法。现在的刘海柱就像是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似的,没有人能想像得到在几个月前刘海柱居然那么干净利索。
刘海柱是越干越开心,一晃,二东子出去“干活儿”已经回来了。刘海柱数了数自己的积蓄,够还二东子的了,而且,还能再够一顿酒钱。
二东子见到刘海柱马上就捂上了鼻子:“柱子哥你刚在机油里搓澡了?”
郝土匪也跟风说:“哥们儿我现在闻柱子身上的机油味上瘾了,比烟瘾还大。”
“爱闻不闻。”刘海柱挺牛。
当刘海柱把满满的一塑料袋子分票、毛票钱递给二东子时,二东子惊了:“你修自行车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结果刘海柱又拿出了一袋子钱:“这是咱们今天喝酒的钱。”
刘海柱终于大醉了一次,这次郝土匪没喝多,没穿越,可二东子却又喝多了,抱着刘海柱痛哭。
“我作孽啊!”
“咋了?”
“我作孽啊!”
“咋了?”
“我要不是挤兑我哥,我哥肯定不能出去跑盲流。”
“也许你哥明天就回来了呢!”刘海柱安慰二东子。
“我哥要是回来,就让他跟你去学修车。”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刘海柱终于明白了二东子为什么一喝多就哭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头还有点儿疼的刘海柱又一大早就去修自行车了。
哼着小曲坐在小马扎上等活儿的刘海柱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大头鞋,再抬抬头,又看见了一条熟悉的涤卡裤子,再抬抬头,是条全是勒痕的黄色牛皮腰带。
这皮带太熟悉了,他没少被这皮带抽过!
刘海柱一看这皮带彻底惊了。咋了?!他爸来啦!!
刘海柱没注意看他爸手里是否攥着二杠子,转身就跑!一着急连马扎都甩在了一旁。
“柱子,你给我回来!坐下!”今天刘海柱他爸好像脾气格外的好。
“……”刘海柱大气都不敢出,硬着头皮坐在了小马扎上。
“你跑啥?!”
“……”
“我车闸不太好用,给我修好!!!”
刘海柱还是不敢抬头看他爸爸,低头拿着扳子开修了。车闸坏了是小毛病,刘海柱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
刘海柱对这自行车太熟悉了,刘海柱上小学的时候,他爸爸就用这自行车驮他。只是好像在十几、二十年里,动手修这自行车的一直是他爸爸,他连给这自行车打气都懒得打。
刘海柱的爸爸骑了一圈回来了,说了一句话:“我养了儿子二十七年,今天,终于用上了儿子一次。”
说完,刘海柱他爸爸蹬上了自行车,骑了几步回头说:“你妈和你姐想你了,有空回家吃顿饭吧!”
一直没敢抬头看爸爸的刘海柱手里攥着扳子,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在他那油污的脸上,划出了两个白道。
刘海柱明白了:以前爸爸见到自己就打,那是因为自己太不争气。

第三十节、双雄

爸爸走后,刘海柱忽然觉得很温暖,从未感觉到的温暖。
整整一天,刘海柱都是在温暖中度过,他不到天黑不收摊,向来如此。
快天黑时,又来了个修自行车的。别看刘海柱的眼睛貌似被遮着,但是他似乎什么都看得见,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生胡司令。不过刘海柱没说话,直到胡司令要给钱的时候刘海柱才说话。
“这点小毛病,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