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除了鲍德温,没人会监督你。为鲍德温所做的法律工作,其他人会替你做的。总之,生活并不那么艰难。”
杰克低头看看双手。詹妮弗的脸在那里出现了,多么的完美。他曾猜想是她把巴里·阿尔维斯解雇的,对此他感到很内疚。接着他想起了做公设辩护人时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最后他想起了凯特,但很快又不去想了。那里有什么呢?那里空无一物。他抬起头来。
“愚蠢的问题。我又要从事见习律师的工作吗?”
“如果这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的话,”洛德的眼睛紧盯着他“那么我可以认为你已同意了?”
杰克低头看看菜单。“蟹肉饼看起来不错。”
桑迪把烟吐向天花板,然后大笑起来。“我喜欢蟹肉饼,杰克我他妈的喜欢极了。”
两个小时后,桑迪站在他庞大的办公室所在楼层的角落里,向下盯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对讲电话里传来沉闷的电话会议声。
丹·柯克森走进门来,他的蝶形领结和衬衫非常挺括,掩饰了这个慢跑者瘦弱的身躯。柯克森是公司中的主管合伙人,除了桑迪·洛德,现在可能还有杰克·格雷厄姆外,他对这里的每个人拥有绝对管辖权。
洛德漠然地瞄了他一眼。柯克森坐下来静静地等着,直到电话会议结束。洛德啪的一声搁上电话,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眼睛望着天花板,然后点了支烟。柯克森是个极其注重健康的人,慌忙从桌子边向后退了退。
“有什么事吗?”洛德的眼光最终停在了柯克森瘦弱、光滑的脸上。柯克森一直控制着一笔略低于60万美元的业务资金,这己保证他在巴顿肖洛德公司拥有一个长期稳定的家。但那些数目对洛德来说不值一提,因此他并不掩饰对公司中这位主管合伙人的厌恶。
“我们在考虑午餐时间怎么过。”
“你可以去打垒球,但我是没时间打他妈的垒球。”
“我们已听说了令人不安的谣言,还有是关于阿尔维斯的,听说当鲍德温小姐来电话后,他就被辞退了。”
洛德把手在空中一挥。“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他爱我们,他会留下来的。我浪费了两个小时。”
“关于钱的数目,桑迪,我们都认为它将会有所增加并尽量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你……”
“不错,我知道那些数目,柯克森,比你知道得更清楚。我知道那些数目,明白了吗?现在杰克那孩子不走了,如果运气好的话,10年内他的客户量有望翻一番,那时我们真的可以退休了。”洛德从桌子这边看着柯克森;在这位身体高大的人注视下,他显得越发矮小,“他很有魄力,或许比我其他合伙人更有魄力。”
柯克森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我有些喜欢那孩子。”洛德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一群学龄前儿童一起拉着一根绳子穿过10层楼下面的马路。
“那么我可以给委员会一个答复了。”
“只要你喜欢,你可以汇报任何该死的事情。但要记住一点:你们这些家伙不要再拿这些事来烦我,除非确确实实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德再次看看柯克森,然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口。沙利文还没有打来电话,那不是件好事。他看得出他的公司渐渐在衰败,就像那些儿童瘦小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似的,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桑迪。”
“没关系。”
第九章
沃尔特·沙利文注视着这张面孔,或者说就是这具尸体未被遮住的地方。那只光裸的脚上系着官方停尸室的脚趾标签。随从在外面等着,他独自一人,默默地守着她。死者的身份已正式验明,警方已经去登记他们的最新案情记录,记者们也忙着去发送他们的报道了。可沃尔特·沙利文,这个当代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曾经从14岁起就几乎是干什么行当都能赚钱的人,此刻却突然发觉自己丧失了力量,丧失了任何诸如意志之类的东西。
他的第一个妻子的辞世结束了他们47年的婚姻生活,在那以后,报界曾对他和克里斯婷之间的绯闻大肆炒作过一番。但尽管已快年届八旬,他还是想拥有一些年轻而且充满活力的东西。经历了身边那么多的死亡,他曾渴望能拥有某种最有把握比他活得长久的东西。随着自己身边那些至爱亲朋的陆续故去,他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充当哀悼送葬者的日子了。人变老是多么地不易,哪怕是那些很有钱的人!
可克里斯婷·沙利文竟也先他而去了,他不能袖手旁观。所幸的是他对自己亡妻遗体先前的状态还几乎一无所知。不过,这么做丝毫不是为安慰受害者的家人着想而进行的一种必要程序。
等沃尔特,沙利文一走,就会有一位技师进来把前沙利文夫人推进验尸房。在那儿他们要给她称体重并且确认一下其身高,然后先替她拍张穿戴整齐的照片,再拍张裸照。接着便是进行X光检查和留取指纹。他们将对尸体的外部进行全面彻底的检查,力求发现并掌握尽可能多的有用的证据和线索。体液将被取样送去进行毒理学检验,通过显示屏和其他测试方法检查有无吸毒和饮酒的现象。她的尸体将以Y形切口解剖,从肩膀两侧和从胸部到生殖器部位两线切开。这可怕的情景即便是常见验尸的人也目不忍睹。她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将被一一分析并称量,其生殖器官也将进行检查,看她是否有性交或是受强暴的痕迹。任何精子、血液或外人的头发都将被送去进行DNA检测。
他们还要检查她的头部,看看伤口的形状及其所致的线索。然后,他们会用一把锯子在其颅骨上方做个乳突间的切口,先切开头皮,再往下锯开骨头。下一步,颅骨的前四分体将被切掉,里面的大脑通过前颅骨切开术取出进行检验。那颗子弹要取出来,根据一系列要求作好标记,等候弹道学方面的检测。
那一系列程序完成,沃尔特·沙利文才能要回他的妻子。
毒理学的检验将查出她胃里的物质成分和她的血液以及尿液中外来物质的痕迹。
他们将写好验尸报告,列举出致死的原因和过程以及所有有关的发现,还将注明验尸官的正式意见。
那份验尸报告,连同所有的照片、X光片、指纹记录、毒理学报告以及与整个案件有关的任何其他信息将全部交给负责此案的探长。
沃尔特·沙利文最后站起身来,盖好亡妻的遗体,然后走了。
从单向镜的后面,探长的双眼一直注视着这位刚刚丧妻的鳏夫离开的背影。然后,塞思·弗兰克戴上帽子,悄悄走了出去。
一号会议室是这家公司最大的会议室,位于整个接待区后面正中最显眼的地方。这时,在那些厚厚的推拉门里面,全体合伙人会议刚刚开始。
杰克坐在桑迪·洛德和另一个高级合伙人之间。他的合伙人身份还未正式得到确认,可桑迪一直坚持那份批复报告今天并不重要。
管理人员给他们倒好咖啡,分发好丹麦酥皮饼和松饼,然后他们撤了出去,关上了身后的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丹·柯克森。他喝了一小口果汁,做作地用餐巾擦擦嘴,然后站了起来。
“相信诸位现在已经听说了吧,一场可怕的悲剧已经降临到我们一个最——”柯克森迅速地扫了一眼洛德,“——或者我应该说,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头上了。”杰克扫视了一下那张60英尺宽的大理石面桌子。大部分人仍看着柯克森,有少数几个人在和邻座的人小声议论着,杰克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大标题。他从未接触过有关沙利文公司的任何业务,可他知道他们的公司相当多,以至于这个公司里有40位律师几乎专职替他们工作。沙利文显然是巴顿肖公司最大的客户。
柯克森接着说:“警方正在全面调查此案,但目前尚无任何进展。”他停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洛德,然后再接着说:“大家可以想象得出,这对沃尔特来说是很痛苦的事情。为在这段时间替他把事情做得尽可能省心,我们要求所有的律师都格外当心任何与沙利文公司有关的事务,希望大家将任何可能发现的问题都消灭在其萌芽状态。再就是,我们不认为这只是一件结局很不幸的普通盗窃案,也不相信此案与任何有关沃尔特的业务绝无联系。因此,我们要求诸位在处理你们代表沃尔特接手的所有事务时,要警惕任何异常迹象。有任何怀疑请立即向我或桑迪汇报。”
很多人把头转向了桑迪,他正在那里习惯地看着天花板。他面前的烟灰缸里放着三只烟蒂,旁边的杯子里是一些没喝完的红玛丽混合酒。
罗恩。戴,那位国际法部的律师说话了。他那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紧贴着一张猫头鹰似的脸庞,脸被那副纤细的椭圆形眼镜遮住了一些。“这难道不是一件恐怖事件吗?我一直在忙于替沙利文的科威特分公司合并一系列的中东合资企业,那些人总是按他们那一套行事,我可以这么讲。我能不为自己的个人安全担心吗?我今天晚上就要飞利雅得了。”
洛德转过头,目光落到戴身上。有时候他真弄不懂为什么他的很多合伙人不是十足的白痴就是目光短浅。戴是个雇佣合伙人,在洛德看来,戴的唯一强项是会说七种语言而且很会拍沙特阿拉伯人的马屁。
“我倒不担心那个,罗恩。如果这是个国际阴谋活动,你这种小人物还不够格。而且,如果他们盯准了你,那你将必死无疑,而且事先什么也察觉不到。”
戴手足无措地拨弄着他的领结,因为整个桌旁一圈人那无声的嘲笑使他有些坐立不安。
“多谢你的开导,桑迪。”
“不必客气,戴。”
柯克森清了一下嗓子。“其余的人要确保尽一切可能协助侦破这一令人发指的凶案。现在甚至传闻总统本人将派一支特别调查队伍来调查此事。大家知道的,沃尔特·沙利文曾在几任政府的很多部门供过职,而且他还是现任总统的密友之一。我想我们可以料到那些罪犯将会很快落网的。”柯克森坐了下来。
洛德环顾了整个会议桌一周,他扬了扬眉毛,掐灭了最后一根烟。散会了。
塞思·弗兰克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他的办公室是个6×6英尺见方的鸽子笼,而在这幢狭小的总部大镂里,这算是司法行政长官所能享有的唯一宽敞的空间了。验尸官的报告就放在他的桌上。这会儿才早晨7点30,可弗兰克已经坐在那儿将那份验尸报告逐字逐句看了三遍。
他也参加了验尸的过程。这只是警探必须要做的一些事情,原因很多。尽管可以毫不夸张他讲他已参加过无数次的验尸,但每次当他看见那像动物遗骸似的尸体在每个大学生物系学生手中拨弄来拨弄去时,他从来也没有感到适应一些。虽然他对那情形已不再感到恶心,但事后他总是要漫无目的地开上两三个小时的车出去兜兜风,然后才能回去定下心神来工作。
那份验尸报告很厚,打印得非常清楚。克里斯婷·沙利文至少已经死亡72小时了,可能还不止。尸体表面的肿胀和发酵、内部器官里细菌的滋生和开始腐烂,这些现象都证实了所估计的死亡时间范围是相当准确的。不过,当时房间里也相当热,加速了尸体的腐烂。这个事实反过来又使死亡时间的确定难度加大了。但验尸官已经一口咬定,死亡时间肯定不少于三天。弗兰克还有其他有关资料可以确信克里斯婷·沙利文是死于周一的晚上,这与他们推断的三四天的范围也基本吻合。
弗兰克觉得犯难了。至少已死亡三天的推断意味着他要侦破的这个案子的线索已经很隐淡了。知情人在三四天后早就可以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更麻烦的是克里斯婷已经遇害有一段时间了,可自打他接手此案以后,调查至今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他想不起来还有哪桩案子像这样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的。
据他们目前的推断,除了死者和凶手外,在沙利文别墅发生的这桩凶案没有什么目击者。报纸以及各大银行和购物中心已发布了通告,但没有任何人前来提供线索。
他们已经向沙利文别墅附近方圆三英里之内的所有房主进行了调查。他们全都表示出震惊、愤慨和恐惧。弗兰克从那些人眉毛的抽动、肩膀的耸起以及紧张得直搓的双手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畏惧情绪。在这样一个小县,安全对他们来说甚至比什么都显得更让人紧张些。然而,所有的那些情绪里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那些邻居家的人也挨个受到了警方彻底的盘问。但也是一无所获。他们也打了几次电话询问沙利文的家仆,他们已陪同沙利文去了巴巴多斯,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反馈回来。此外,他们全都有不在犯罪现场的铁证。难以克服的困难还远不止这些。弗兰克将这些抛在了脑后。
他们对克里斯婷·沙利文最后一天的行踪也不太了解。她是在自己的家里遇害的,很可能是晚上很晚的时候。可如果她的确是遇害于周一的晚上,那她那天白天都干了些什么呢?弗兰克相信那些情况将会对他们的侦破工作有所帮助。
那个星期一上午9点30分,有人看见克里斯婷·沙利文在华盛顿特区城里一家高级美容院,那个地方要是弗兰克送妻子去消费一趟得花去他半个月的薪水。弗兰克得设法弄清楚那个女人是在那个地方翘首以盼晚上的乐事呢,还是某种富人惯常的光顾和消费。至于沙利文夫人中午时分离开美容院后的去向,他们的调查却毫无结果。她并没回到城里的公寓去,也没乘出租车去任何他们能断定的地方。
如果沙利文家其他所有的人都去了阳光灿烂的南部而唯独这个小妇人留了下来,那么她一定要有某个理由,他想。如果那天晚上她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活,那么那个人便是弗兰克要查问的,或许是要给他戴上手铐的家伙了。
可笑的是,在弗吉尼亚州,在盗窃过程中杀人并不构成一级谋杀的死罪,但有趣之极的是,在暴力抢劫过程中杀人却要被处死。如果抢劫并杀人,那将会被处以极刑。如果盗窃而杀人,最多也只会被判个无期,这在美国其他大部分州的监狱中并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野蛮决定。但克里斯婷·沙利文身上戴了很多珠宝首饰。警探所得到的每份报告都表明她是个钻石、翡翠、蓝宝石等等珠宝首饰的狂热爱好者:只要你讲得出的东西,她都戴过。虽然尸体上没有任何珠宝首饰,但她皮肤上戴戒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却显而易见。沙利文也证实说他妻子的钻石项链没了,那个美容院的老板也清楚地记得星期一见过那串项链。
弗兰克很清楚,任何一个出色的检察官都会依据这些事实将此案立为抢劫杀人案的。罪犯当时就在那儿等着,一切都是顶谋好了的。弗吉尼亚州那些善良的人们为什么要每年花成千上万的美元去供一个冷血杀手吃、穿、住呢?盗窃?抢劫?谁他妈的真在乎?那女人已经死了,被某个病态的疯子打死了。对那些法律名词上的区别,弗兰克并不感兴趣。像很多执法人员一样,他也觉得犯罪审判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大偏向被告一方了。他常常觉得在整个错综复杂的审理过程中,由于那些难缠的琐事、技术方面的难题以及辩护律师的巧舌如簧,人们往往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人确确实实触犯了法律;有人受到了伤害、遭到了强奸或者是被谋杀了。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错误。弗兰克无法改变这种制度本身,但他可以不断地触及其边缘。
他把那份报告拿近一些,然后用手摸索着去拿阅读用的放大镜。他又喝了一小口很浓的苦咖啡。致死的原因:颅骨区的几处侧面枪伤,是快速、大口径火器发射出的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