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时,她常跪在窗前做功课,不知道休息娱乐。对于诗歌和绘画方面的知识她懂得很多,同学们对她都很佩服。但打球、钓鱼这些集体活动,她却漠不关心,从不参加。不过对于需要运用想象力的娱乐她却是热衷参与。一次,在星期六休假的日子里,姑娘们决定举行一次模拟的加冕大典,夏洛蒂写了一篇富丽堂皇的演说词,博得了大家的好评。夏洛蒂也时时向好朋友讲起她的两个姐姐玛丽亚和伊莉莎白,讲她和弟妹们自己办的杂志和那些文学方面的游戏。到了晚上,大家争着求她讲惊险故事,她就尽力想象,将形形色色的恐怖情景都凑在一起,什么悬崖陡壁,狂浪巨石,孤塔怪楼,直听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18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夏洛蒂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校,回到了霍渥斯。在此后三年安静的家居生活的日子里,姐弟四人继续编写着他们庞大的岛国历史,夏洛蒂也开始与埃伦和玛丽通信交流。她非常看重这份友情,写了大量的书信,并应埃伦的遨请,第一次离开霍渥斯到伯斯托尔埃伦的家做客,这是一次很愉快的旅行。转年的夏天,埃伦来霍渥斯回访,她们的友谊迅速成熟起来。埃伦认识到她的朋友具有罕见的才能,所以遇事喜欢向她征求意见。有一次,她请夏洛蒂开一份供自己阅览的书目,夏洛蒂洋洋洒洒地列了出来,这份书单足以证明她的博学和才气:“如果你喜欢读诗,就读第一流的诗:弥尔顿,莎士比亚,汤姆逊,哥尔斯密,蒲柏(如你愿意读,我可不喜欢他),司各特,拜伦,坎贝尔,华兹华斯,骚塞。埃伦,可不要被莎士比亚和拜伦的名字吓坏了。这两个是伟大的人,而他们的诗恰如其人。你会懂得怎样去芜取精的,最精彩的段落,总是最纯净的段落,而那些坏诗则无一例外是令人厌恶的,你读过一遍之后,就再也不想读第二遍。撇开莎士比亚的喜剧和拜伦的《唐璜》不要读,也许还有《该隐》,虽说这是一首辉煌的诗;余下的尽可以放心大胆去读。谁要是能从《亨利八世》、《理查三世》、《麦克白斯》、《哈姆莱特》和《裘力斯·恺撒》里面找到邪恶的东西,那么这人的心灵必是腐朽透顶的。司各特的甜美、豪放、浪漫的诗篇,对你绝不会有害处;华兹华斯、坎贝尔、骚塞的诗也一样。骚塞的诗,至少大多数如此,他有些诗当然是要不得的。想读历史的话,就读休谟、罗林,以及《世界史》,假如你读得下去,我是从来读不下去的。想读小说,光读司各特的就行了;在他之后,所有的小说都一文不值。想读传记,就读约翰逊的《诗人传》,博斯威尔的《约翰逊传》,骚塞的《纳尔逊传》,洛克哈特的《彭斯传》,莫尔的《谢里丹传》和《拜伦传》,沃尔夫的《遗迹》。想读自然史,就读彪伊克和奥杜邦,还有哥尔斯密,以及怀特的《塞尔博恩史》。想读神学,你哥哥会给你指导,我只能说,坚持读那些经典作家的书,不要赶时髦。“从这一张书目中可以看出勃朗特姐妹曾如饥似渴地读了许多书,这些书刊让她们消磨了寂寞的时光并带给了她们无穷的智慧和深刻的思想。除了读书、写作,夏洛蒂和勃兰威尔还极喜欢画画,并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准。艾米莉和安妮形影相随,常在一起合写日记,而且她们的钢琴已经弹得很不错。安妮的声音甜美,她也不时地唱唱歌曲。勃朗特一家人还十分宠爱动物,养了两只狗,一只猫。它们得到了细致的关怀,骄庸的闲逸足以表示它们心满意足。闲暇时,三个姐妹就一起到屋后的荒原,尽情地游玩、散步,下到溪谷和沟壑底,看一道道清澈的泉水穿流其间。艾米莉还常逗弄着水里的小蝌蚪,用手赶着它们游来游去,并向它们自言自语地训着话。这段时期的家居生活,几个姐妹有时各忙各的事,有时厮守在一起,游戏闲谈,过得快活而充实。1835年,勃朗特先生准备送勃兰威尔去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绘画。家里的经济更显紧张。夏洛蒂决定到伍勒小姐的学校去当教师,艾米莉去读书,学费从夏洛蒂的工资里扣除。学校琐碎、烦忙的日常工作使夏洛蒂无法静下心来从事她喜欢的文学创作。而且艾米莉犯了强烈的思乡病,以致精神萎靡,健康也垮了下去,不得不把她送回了家。她的位置由安妮来代替了。艾米莉回到家里除了做些家务就是构思她那庞大无比的编年史,写了大量的有关贡达尔的诗。夏洛蒂埋头于她的教师工作,她那富有创造性的精神被囚禁在死气沉沉的单调生活中,倍感压抑和苦恼。后来,伍勒小姐学校又搬到了杜斯伯里荒原,萧条的周围环境,更让她精神沉闷,并患上了神经衰弱症。不久,安妮也病倒了,有轻微的咳嗽症状。想到被结核病夺去生命的两个姐姐,夏洛蒂心急如焚,带着妹妹回到了霍渥斯。这次,夏洛蒂在伍勒小姐学校一共呆了三年,繁琐的事务和苦闷的情绪使她在这段时间生活得非常抑郁。但她和伍勒小姐的友谊却一直保持了下去。
(五)家庭教师
勃兰威尔进皇家学院的打算失败了,几个孩子又团聚在霍渥斯。三姐妹都已成人,她们需要经济上的独立,准备出去当家庭教师。但她们天性胆小怕羞,自尊敏感,身体又都很瘦弱,并不具备做家庭教师的气质。可生活的担子必须挑起来,教书是有教养的妇女唯一可以赖以为生的工作,明知不适合,也得硬着头皮干。艾米莉在家负责照顾父亲和姨母,夏洛蒂和安妮在报纸上登了求职广告。1839年4月,安妮首先找到了工作,到默菲尔德的布雷克府,在英甘姆夫人家当家庭教师。一个月后,夏洛蒂去了斯基普顿附近的斯通盖普,为西治威克夫人家当家庭教师。家庭教师是处在东家和仆人之间的一个难堪的职位。她们得不到尊重,整个人可以由东家随意指挥,待遇如仆人一样低贱。还不得不维持有教养妇女那可怜的自尊。这样的生活对勃朗特两姐妹来说真是难熬。夏洛蒂的东家住的环境不错,但孩子们非常淘气,又不听管教,而且受到西治威克太太的偏袒。晚上,还要干大量的针线活,没有一点空闲时间。她给埃伦的信中诉出了心里的苦恼。“假如你近在咫尺,也许我会不由得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会自私地把一个私人女家庭教师初次任职期间所受的考验和苦楚一股脑地都向你倾吐。目前,我只消请你想象一下,像我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可怜虫,突然一下子推给一大家子人当中,这家人骄傲得像孔雀,阔得像犹太人,又碰上他家特别热闹的时节,宾客盈门,出出进进全是我没见过的陌生人。我的苦恼,你可想而知。在这种状况下,把一大帮宠溺娇惯、爱捣乱的孩子交给我,我不但要给他们教课,还要不断地哄他们,逗他们。我很快就发现,这种不停地索取我的精力的活动,使得我的体力储备消耗殆尽,有时我不由得感到,大概也显得闷闷不乐。令我吃惊的是,在这个问题上我竟遭到西治威克太太的训斥,其态度之严厉,语言之粗暴,简直难以置信。我像个傻子似地痛哭失声。我没法不哭,我的精神首先垮了。我觉得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拧紧每一根神经来讨她的欢心,而她竟那样待我,仅仅因为我腼腆怕羞,有时闷闷不乐,这真是太过分了”夏洛蒂在此期间受尽了屈辱,合同期一满,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干了,她接受了埃伦的遨请,到海边去度假。这次观海的深刻感受成为她铭记在心的最难忘的体验。后来又经过几个月的通信、会谈等周折,夏洛蒂又找到了一个新雇主。是布拉德福附近罗登城的厄珀伍德府的怀特夫妇。她接受了这个职位,年薪只有不到英镑,她需要照看一个八岁的女孩和一个六岁的男孩,晚上还要做大量的针线活,为了博得东家宽厚待人的好心肠,她付出了许多努力。虽然这里比西治威克家强一些,但每天照看的两个淘气的孩子和干那些琐碎的家务活让她精疲力尽,她说:“一想到我必须做一个家庭教师终此一生,就不禁悲从中来。那种职业要求一个人逆来顺受,随遇而安,而这种品质却是我们全家都奇缺的。“但是迫于生活,夏洛蒂还是咬着牙坚持下去。安妮由于天性较为柔顺,做家庭教师就比夏洛蒂稍为顺利些。她在英甘姆家只照管两个大孩子,只是她的这两个学生不爱学习,而且被骄惯得不成样子。她想尽各种办法来使自己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将两个孩子教育好。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因为”要把他们管教得稍稍像个样子,就得做出耗尽生命力的长期努力”,而且他们的刁钻顽劣常让她束手无策,安妮也辞去了这份工作。在家呆了一阵后,她又到梭普格林的爱德蒙·罗宾森家做女家庭教师。由于她的温和勤勉,罗宾森夫妇对她非常满意,对勃朗特家的良好的修养很是钦佩,不久又将她的哥哥勃兰威尔叫来做男孩子的家庭教师。安妮虽然心里厌恶家庭教师的生涯,可从不发一声怨言,默默地过着单调的日子。后来由于勃兰威尔和罗宾森夫人有了婚外情,罗宾森先生将他们辞退,并断绝了和勃朗特家的一切关系。安妮的家庭教师生涯就此结束。勃朗特两姐妹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觉得她们无法胜任这项工作,而且非常渴念自己的家,夏洛蒂曾说过:“我的家,对陌生人来说是贫贱的家,毫无吸引力可言,但对于我,它包含着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姐妹兄弟间深厚强烈的手足之情,他们的思想是用同样的模式锛造的,他们的观念来自同样的源泉,他们自幼相依为命,从来没有被争吵口角拆开。”为了能使兄妹相守,而且又不离开自己的家,夏洛蒂提出在霍渥斯自己办一所学校,立刻得到了艾米莉和安妮的响应。她们认为,只要稍稍改置一点房舍,牧师公馆就能安排五六个学生的住宿和上课,虽然有风险,但办个私立学校是又能教书又可以不离开家的最称心如意的计划。她们面临了两个困难:一个是资金问题,一个就是她们没有学历,特别是外语和音乐方面的学历,因为这两方面的才艺最能吸引学生。这时,夏洛蒂的朋友玛丽·泰勒正在布鲁塞尔留学,她给夏洛蒂写的信中描述了当地风情和她的见闻,这激起了夏洛蒂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她和妹妹们能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获得学历,那么她们的办学计划不就能得以成功吗?夏洛蒂压抑着兴奋的心情,鼓足了勇气,给姨母写了一封情文并茂的恳求信,将三姐妹办学校的计划和留学的想法都讲了出来,希望得到姨母的资助。这封信打动了姨母勃兰威尔小姐的心,她答应用自己的一生的积蓄来帮助她们。夏洛蒂辞去了怀特夫妇家的工作,回到霍渥斯,忙着联系去布鲁塞尔的学校。经过书信联系,最后终于决定去收费合理的埃热寄宿学校。
(六)布鲁塞尔
1842年2月,勃朗特先生带着夏洛蒂和艾米莉与泰勒兄妹一起动身前往布鲁塞尔。他们先在伦敦停留了几天,参观了几乎所有的绘画和雕塑。然后就直接到了布鲁塞尔的埃热寄宿学校。校舍很大,是一座17世纪的建筑,前面是一条狭窄的街道,后面是一个封闭的花园,学校里充满了一种安静的学习气氛。全校共分三个班,勃朗特两姐妹在第二班,除了她俩和另一个学生,全都是外国人。她们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每天都专心致志地学习,周围的嘈杂对她们毫无影响。紧张的学习生活是充实的,夏洛蒂和艾米莉对法语几乎一窍不通,为了能拿到学历,早日办起自己的学校,她们拼命地苦读,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教师埃热先生博学多才,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他看到了勃朗特两姐妹孤僻的性格和非凡的天赋,就决定给她们单独上课,采用新的教学方法,翻译的时候不许她们看字典,在他的帮助下,姐妹俩的学习进步很快。埃热的关心和富有激情的气质,深深打动了夏洛蒂,她从心里崇拜、感激他。而艾米莉却跟他和不来,对他富于个性的教学方式全然不理,固执地按照自己的学习方法像头牛似地拼命苦学。勃朗特两姐妹由于天生的腼腆,整天厮守在一起,与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她们满脑子都是学习和思乡之情,也根本没有闲情去聊天和游玩。还有一件事是她们没有料到的,那就是布鲁塞尔人都信仰天主教,而她们信仰的是英国新教。宗教的不同,像一条鸿沟,把她们与其他的同学孤立开来。她们看不惯比利时女孩子的喧闹,而她们的同学也将她俩看成穿着古板、不易接近的好挑剔的人。她们在同学中间异常地沉默寡言和孤独。好在有泰勒姐妹在假日里能和她们一起游玩,这稍稍能消散一些她们心头的寂寞。不久,夏洛蒂除了做学生外,还增加了当英语教员的工作。艾米莉在业余时间也教几个住校生钢琴,这样她们的经济略能宽松一些。正当她们的学习取得了很大进展的时候,传来了姨母病逝的消息,夏洛蒂和艾米莉急忙赶回了霍渥斯。姨母将遗产都留给了三个姐妹,她们可以将它用作开办学校的资金。这时,埃热写来了一封长信,劝夏洛蒂和艾米莉继续学习以完成学业。艾米莉再也不愿回到那异国的寂寞中去,只有夏洛蒂表示愿意回去,她对布鲁塞尔有一种说不出的牵挂。1843年初,夏洛蒂独自回到了布鲁塞尔。她途中乘船的经历被她写在了以后的小说《维莱特》中。没有了艾米莉的陪伴,夏洛蒂觉得非常的孤独,她继续着自己的学业,主要是学法语和文学。到了星期日,她就独自一人去德国人和英国人的教堂。每天的散步也是形单影孤,除了埃热先生,她对学校其他的人难得说上几句话。夏洛蒂仍承担了英语课的教学任务,年薪是16镑,她可以从这笔钱里拿出一部分付学费。慢慢地,夏洛蒂觉得埃热夫人虽和过去一样的客气、周到,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却有些疏远了。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夏洛蒂极不喜欢罗马的天主教,在有的场合中,不通人情事故的她直言不讳地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埃热夫人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对教会的任何轻蔑之举她都认为是亵渎神圣的真理,对夏洛蒂的言词自然是心怀不满。再有就是她还注意到了夏洛蒂对埃热先生的过分热情。由于夏洛蒂身处异教徒中,再加上她羞涩的性格,在学校中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有埃热先生给予了她极大的帮助,常热心地鼓励她,并借给了她大量的书。这些都让身处异国的夏洛蒂觉得无比的温暖和慰藉,埃热先生的形象慢慢高大起来,她从心里感激这位难得的良师益友,对他慢慢滋生出一种微妙的感情。但当时她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她只是希望得到埃热先生更多的关怀。由于埃热夫人的冷淡,埃热先生在夫人的影响下也慢慢和她疏远了,夏洛蒂陷入了一种情绪低落、神经衰弱的状态。她夜里做着吓人的恶梦,白天也被压抑和孤寂所包围。她强迫自己去学习,下定了决心,不学通法语决不罢休。可真正学习时,想使自己集中精力已经很困难,她无法忍受无休止的烦恼,就找到了埃热夫人,向她表示要回国。但埃热先生没有答应。年的12月底,从家里传来消息,勃朗特先生的眼睛要失明了,夏洛蒂以此为理由要求回家。这回埃热先生没有阻拦,他发给了她一个文凭,证明她精通、并能够教授法语。埃热先生临别时真诚的同情让夏洛蒂感动万分。这两年的学习生活,不仅让她系统地学习了文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