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谍影- 第7部分

钱静惊喜地说：〃真的？戴老板可是个人物；只要能接近他；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毛人凤一笑：〃那你好自为之吧！〃

〃那我怎么跟他挂上钩呢？〃

〃我们有人盯着他；随时通知你吧。〃

一位少将军官从挂着〃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牌子的大门内走出来。站在门外的〃T〃字形卫兵向他敬礼。他还了举手礼；匆匆沿右侧马路走去。

在马路斜对面一爿杂货店里；走出一个头戴礼帽的人。他看了马路对面的少将一眼；一拉礼帽；朝少将去的同方向走着；他的脚步保持与对面马路的少将一致；不紧不慢。

走了一段路；少将拐进了一条巷子。马路对面的人穿过马路；来到巷口；看看少将那高瘦的身影走进了一住所的门；便退回来；靠在一根电线杆上吸烟。

天色暗了下来。那位少将换了长衫；也戴一顶礼帽；也把帽檐拉得很低。他走出巷口；两边窥探了一下；却没有注意近在咫尺的那个靠着电线杆的特务；便沿着人行道匆匆走着。

那个特务转过身来；跟在换了便装的少将身后低头走去。

少将走了一段路；便进了一家小饭馆。跟踪的特务来到门前站了片刻；也跟进了饭馆。

饭馆的店堂很小；只摆了几张小方桌；却没有什么客人。那位便装少将独自坐一桌；虽已坐好；却不脱帽；而且帽檐仍旧很低。他显然是常客；跑堂的招呼：〃先生；您还是老样　吧——一盘酱牛肉；一盘花生米；半斤白干；最后给您来个炒菜；一碗鸡蛋汤；一碗米饭；对不？〃

少将含笑点点头。

跑堂的喊着进了里间操作间。少顷；用托盘端来酒菜；送到少将桌上；然后转身去招待坐在另一桌的那个特务。

跑堂的一边擦桌一边问：〃先生；您用点什么？〃

特务含糊地回答：〃先给我来一盘酱牛肉、四两酒。〃

跑堂的答了声：〃好啦！〃转身又吆喝着进了里间。

少将背对着门；独自喝着闷酒；几乎是目不旁视。他左一杯右一杯地喝着；很快就将一壶酒喝干了。他点了一支香烟吸着；仍旧低着头。

跑堂的及时给少将送来了米饭和炒菜。正在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钱静走了进来。钱静看了看；发现了那个在喝酒的特务；便走了过去。在擦身而过时；她听见那个特务低声说了句：〃那个就是袁高参！〃她便选了张靠近袁高参的桌子坐下；并且故意嗲声嗲气地叫嚷：

〃跑堂的；快过来呀；我饿着哩！〃

钱静这样做；分明是想引起袁高参的注意；却不料袁高参头也没抬；只顾吃自己的饭。

跑堂的来到钱静桌前：〃小姐；您要点什么呀？〃

钱静仍旧嗲声嗲气地说：〃有好酒吗？给我来四两；有好菜吗？只管端上来就是了。〃

跑堂的赔笑道：〃小姐；我们这儿店虽小；菜可齐全；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钱静白了跑堂的一眼：〃啰嗦什么；我又不是花不起钱；叫你只管端上来嘛！〃

跑堂的仍旧赔笑道：〃啊；小姐；我知道您不怕花钱。可您就一位；上多了您吃不了不是糟蹋了吗？〃

钱静蛮横地说：〃吃不了我白扔！〃

跑堂的说：〃那好；我给您一样一样端来！〃说罢冷笑着走向操作间。

钱静看看并没有打动袁高参；转了转眼珠；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盒香烟；拿着走到袁高参桌前。

〃哟；这位先生；可以借个火吗？〃

袁高参头也不抬；将火柴推了一下；仍旧只顾吃饭。

钱静拿过火柴；点着了烟：〃谢谢！〃将火柴递过去；袁高参却无动于衷；她只好放在桌上；〃先生；您一个人啦？我也一个人；一个人吃喝怪冷清的……我可以坐下来吗？〃

袁高参却扭头吆喝：〃跑堂的；结账！〃他喊罢也不等跑堂的来到；掏出几张钞票；扔在桌上；站起来就走。

钱静一愣神；袁高参已经离桌而去。她再低头看看；一碗米饭剩下多半；那碗汤根本没有动过。

跑堂的托着一个木盘从操作间出来；将托盘内几样菜摆在钱静原先坐的桌上：〃小姐；请先喝着、吃着；菜接着给您上。〃

钱静一惊：〃什么？〃

跑堂的说：〃我说接着给您上菜……〃

钱静气恼地一挥手：〃不要了！〃说罢转身要走。

跑堂的忙上前拦住：〃啊；小姐；菜给您端上来了；您不要我们卖谁去？〃

钱静蛮横地说：〃我管你卖谁去！〃

跑堂的抄着胳膊：〃那不成！您不要也得给钱！而且后面做得的菜您都得给钱！〃

钱静叫嚷起来了：〃什么？我没吃还要付钱？你知道老娘是干什么的吗？〃

跑堂的嘿嘿一笑：〃小姐；我们开店；您是客人。我们侍候您吃喝；您付钱；这可不论您是干什么的。〃

钱静挥手扇了跑堂的一记耳光。跑堂的便揪着钱静不放。吵闹声把里面操作间的伙计们引了出来；几个人围着钱静吵嚷。钱静也撒泼叫嚷着。

坐在一旁的特务怕再引起路人的注意；忙走上去劝解：〃好了；好了；吵闹解决不了问题。你们听我一句劝吧；这位小姐哩；你既叫了菜吃不吃都得付钱；你们开店的也别讹人；那还没端上桌的菜就算了吧。〃

跑堂的不依不饶：〃不行！她凭什么打人？这得找地方讲理去。〃

那特务一看店里人不肯罢休；就把大褂一敞；露出了别在腰里的手枪。店里的伙计一看；都惊呆了。

特务冷笑道：〃怎么样——听不听劝啦？〃

老板一看苗头不对；赶紧赔笑说：〃您这位先生说得公道；就按您说的办吧。〃

特务对钱静说：〃小姐；你付钱了事……〃

钱静朝特务瞪起了眼：〃放你的狗臭屁！要付钱你付；老娘不管！〃说罢推开众人；匆匆而去。

店伙计想拦又不敢；都看着那特务。

特务转身一看；见钱静的手提包忘在桌上；就过去拿了手提包；对跑堂的说：〃好；我　替她付钱就是了。〃

老板忙赔笑说：〃谢谢先生……那就打八折吧……〃又对跑堂的说；〃快给先生结账。〃

跑堂的算了账。特务付了钱；然后对跑堂的说：〃那位小姐要回来找提包；你就说我拿走了；让她去找我要就是了。〃

跑堂的还发愣：〃这……找您要……那娘儿们可犯横……〃

特务歪着嘴说：〃我就喜欢她那股劲！再说；我能白替她付账吗？〃

跑堂的这才恍然大悟：〃啊——！明白；明白……〃

特务却哈哈大笑。

李增和阮超群来向毛人凤报告了钱静去勾引袁某的情况。毛人凤听了不禁摇头。

〃这条大鱼钓不上来；可惜啊。好吧；我告诉你们！我马上要调回总部。我本想做成一两件大事；回去也有点面子；既然做不成；也只好老着脸皮无功而回。〃

〃您要走了？！〃

〃是的。〃毛人凤有点失意地说。

〃谁来接您的职务呢？〃李增急切地问。

〃啊！来的可是军统有名的铁女人——军统之花张倩！〃

〃张倩！！〃阮超群和李增颇有如雷贯耳的震惊；李增说：〃她不是在敌占区负责吗？〃

〃调回来了；戴老板把她派来；一定能做出成绩的。你们要好好跟着她干——她可是戴老板最亲信的；有能力；也有手段。你们在她手下要当心啊；她可很棘手的；犯在她手里；那可轻饶不了啊！〃

〃她什么时候到啊？〃阮超群试探地问。

〃快到了。你们作好欢迎的准备吧。〃

阮超群和李增心怀忐忑地走了。

张倩来到西京站；已是傍晚时候。

毛人凤召集李增、阮超群、钱静在办公室等候。

张倩进办公室；向毛人凤致了礼；看看其他几位；就说：〃主座若有公务；我可以在外面等候……〃

毛人凤解释：〃啊不；不；他们是西京站的骨干。知道你要来；特召集他们和你见面。〃说着一一介绍。

李增忙去倒茶敬上。

众人坐定。毛人凤以亲切的口吻对张倩说：〃倩倩；我一直盼你早点到；我好交差回重庆了。〃

张倩冷冷地说：〃我此次是带着一个服务团来的；暂时还无法接手站里的事。因为戴老板来电说站里有十分棘手的事；需要我来处理；命我尽快来见主座；所以先来见一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毛人凤叹息道：〃我来西京站这么长时间；没有做出成绩；惭愧啊！最近发现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有个姓袁的少将；每天下了班；换上便装偷偷喝闷酒；我认为此人必是在党内受到了冲击；情绪低落；是可以拉出来的目标；就派钱静去俘虏他。唉；不料试探多次；却未得手……〃

钱静在一旁插话：〃那个人像被阉割过似的；见了我就跑——我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男人！〃

张倩看看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是一脸淫邪的女人；不禁皱皱眉。

毛人凤试探地说：〃倩倩；你看……〃

张倩冷冷地说：〃主座若问我的意见；我认为要马上停止对袁某人的一切监控活动；钱静从此远离目标；不得再出现！〃

毛人凤一惊：〃你是说……〃

〃你们再这样搞下去；会把袁某人吓跑的！〃

毛人凤又试探：〃那么；这件事……〃

〃先冷一冷。等我把服务团的事安顿好了；就把袁某人带来见主座。〃

听得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冷气；看看这个女人；共同想法是：〃她好大的口气！〃





第10章　红线暗接





师范学校因为经费不足；暂时停办；所以整个学校是空的。服务团进驻；宽敞得很；团员们住进学生宿舍；三两人住一间还有富余。

秦进荣安排好了；就出了宿舍楼；往校门外走去。

校门前站着卫兵岗；禁止团员外出。　秦进荣在团里人缘极好；也和卫兵班的士兵混得很熟。他对卫兵说；只不过在近处转转；看看街景而已。

卫兵说：〃团长严禁你们外出的。你可不要走远了；时间也别太长；让人发现告上去；我要倒霉的！〃

秦进荣笑道：〃我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儿去呀；就在附近转转；顺便买点日用品；很快就回来。〃

卫兵没有阻拦。

秦进荣走出校门；四下看看。他是第一次来西安；不识东南西北。在校门前与路边站了片刻。见对面有一家百货店；便过马路去买了肥皂和牙膏。再回到校门前不远处马路边站着；观看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

忽然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在他的面前停住；一只脚登在马路牙子上；〃先生是姓秦吧？〃

秦进荣一惊；看看这人是劳动者打扮；戴一顶鸭舌帽；一张方正的脸；所骑的自行车横牚上；拴着一布兜；里面装的报纸、杂志暴露在外；显然是送报人。

〃啊；我们认识吗？〃秦进荣淡淡地问。

送报人一笑：〃虽未见过；我可是‘娘家人’。有位李小姐让我送给你一张电影票。你看方便；今晚去看电影吧；不方便也别勉强；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着递给秦进荣一张电影票；又抽出一份《新闻天地》日刊递过去。

秦进荣接过电影票；又接过日刊。

〃以后你住定了；就订一份日刊。有指示会在字里行间用铅笔轻点。〃说完蹬车而去。

秦进荣看看电影票；是皇后影院当日晚场七点二十分的。正看着；忽听后面的人在叫他；忙将电影票藏好；转身却见侯连元叉腰站在校门前；咋咋唬唬说：〃你怎么私出校门？〃

秦进荣颇惊讶地〃哼〃了一声；就擦身而过；走进校门。侯连元也无可奈何。

秦进荣要争取与接头人见一面。想想只好利用尤德礼。便来到尤德礼住的房间。

尤德礼见了秦进荣就欢呼：〃老弟！快来坐坐聊聊天。〃

秦进荣过去坐下；〃我们终于到西安了。〃

尤德礼很兴奋！〃这儿可是个好地方！〃

秦进荣说：〃我第一次到西安；人生地不熟的；很想出去逛逛……〃

〃好啊；我带你去吃羊肉泡馍；吃饱喝足；我再带你去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尤德礼很兴奋地说完；拽了秦进荣就要走。

秦进荣欲擒故纵：〃啊；团长有令；不许外出啊。〃

〃她算个屁啊；到了西安是老子的天下；老子不尿她！是我要带你外出的；她绝不敢放屁！〃说着拽起秦进荣就往外走。

校门前卫兵见是尤德礼拉着秦进荣出来的；不敢过问、阻拦。倒是侯连元很机敏；换了便装；尾随而出；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闹市；尤德礼急于吃喝；将秦进荣拽进了饭馆；跟踪的侯连元不敢跟进去；只在附近靠一根电线杆子吸烟等候。倒是跟在侯连元后面的〃送报人〃；大大方方跟进了饭馆。

秦进荣和尤德礼在饭馆里坐定。〃指导员；你请点菜；不要客气；今天我做东。〃

〃哪里能让老弟破费呢！〃

〃下次指导员再请我吧。〃

〃好！〃尤德礼也不谦让了；叫来跑堂的；点了酒菜；〃老弟；我告诉你一个军事秘密——我们在学校顶多住一星期；就要转移到兵营中去了。〃

〃——还要发军装；准备胡先生接见。〃

尤德礼一惊：〃啊！这样的军事秘密；你怎么会知道的？〃

秦进荣笑道：〃范秀珍告诉我的。〃

尤德礼颇为尴尬地挠着脑袋：〃这个小娘儿们啊……咳；男人就吃亏好色！在服务团里；就数张倩漂亮。可这娘儿们一本正经的；架子大极了！其次就数小范了。我也知道人家是姑娘；不容易上手的；可就是心里痒痒；沾不上身打情骂俏；说说笑笑也是好的。〃又淫荡地笑着说；〃老弟还没尝过鲜吧？我为什么赶快吃饭？就为吃饱喝足；带你去开开荤——那窑姐的味可不一般；浪得你灵魂出窍！哈……〃

吃完饭秦进荣付了账；尤德礼已喝得醉醺醺的；果真将秦进荣拽到了红灯区。

红灯区热闹至极；搽脂抹粉的妓女一拥而上；几个窑姐一齐将尤德礼、秦进荣分别拽进了妓院。

在后面跟踪而来的侯连元；几乎是被几个妓女抬进了妓院。

秦进荣被一个肥胖的妓女拽进房里。插上房门；这个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拽着秦进荣上床。秦进荣吓坏了；他一面挣扎；一面说：〃别；别；我有话说……〃

妓女却不肯撒手：〃有话上床边干着边说……〃

秦进荣继续挣扎：〃你撒手；听我说……〃

妓女搂得极紧：〃你要说啥我知道。待会儿我保管你亲娘干妈还没叫完就没劲了……〃　秦进荣使劲一搡；把那个胖女人搡得仰躺在床上：〃我给你钱；你带我从后门出去；不许告诉别人！〃说着掏出几张钞票扔在胖女人身边。

胖女人愣了片刻；爬起来数数钞票：〃怎么你真的不干那事也给钱？〃

秦进荣烦躁地说：〃少废话；快带我从后门出去！〃

胖女人还似信似疑：〃……头回遇见你这样的……你是不是怕得病？我还真没那脏病……不信你瞧瞧……〃

秦进荣忙挥手：〃别！别！快带我出去！〃

胖女人无可奈何地领着秦进荣从后面出了妓院；这女人倒有点恋恋不舍了：〃其实……我还真喜欢你……哪天有空你再来；我情愿白给……〃

秦进荣急急忙忙逃出红灯区；却愣在街上不知所往。送报人及时出现；让他坐上自行车后座；将他送到影院。走进门厅；只见一些观众正持票入场；再四下看看；见一个穿着时装；烫了鬈发的女人；在背着他观看悬挂在墙上的影星照片。他正疑惑间；那女人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他愣住了。原来这女子正是接头人李晚霞。

李晚霞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挽了秦进荣；进入剧场。

他们包了一个边楼〃包厢〃。这包厢有屏风式隔断；里面有沙发靠椅；很舒适。茶房送来茶水、热毛巾；卖瓜子、花生的小贩也进来兜揽生意。李晚霞要了一些。少顷；灯熄了；银幕上开始放映美国西部片《双枪小霸王》。

李晚霞和秦进荣靠得很近；几乎是偎依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秦进荣参加服务团；是受组织派遣；在重庆时；就是李晓霞代表组织向他传达的任务。当时李晚霞告诉他；是受周副主席即周恩来的指示行事的；所以也是党中央的指导。此时周恩来在重庆任国民党军委会政治部副主任。

李晚霞告诉秦进荣：今后她是他唯一联络人；他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她的安排。

李晚霞二十三四岁；是烈士遗孤；是从延安派到重庆做地下工作的；是个〃老革命〃了；秀外慧内；沉稳机敏；富有地下工作经验。

秦进荣在重庆和李晚霞接触过几次；感觉她城府很深；不禁肃然起敬。

〃本来不打算这么快与你接触；但是；你最近的表现组织上很不满意；所以要严厉批评你！〃

秦进荣一惊：〃啊！〃

〃你的任务是周恩来副主席亲自指定的。党中央对你寄予希望；你怎么可以感情用事？〃

秦进荣问：〃不知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