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去是一个第三次「怀孕」的客户,但他是个男性,这位戴了一顶好像某种动物死在他头上的假发的男士,带着一个「虚拟伴侣」来做谘商。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你会「很愿意」把最亲密的性行为与他分享的怪人。
而后碧安卡播放恩雅的CD,在薰瓶里点上精油,自顾自地聊着开场的笑话,例如:「需要多少谘商师才能换好电灯泡?一个就够了,但那个电灯泡得愿意被更换才行!」我则利用这个机会,环顾周遭的环境。
这个谘商中心位在伦敦北区一栋实用的两层楼砖造建筑里,室内装潢很像飞车党喜欢进驻的廉价汽车旅馆。墙边摆放着无精打采的盆栽,地上铺的是破旧的灰色地毯,摆着廉价的米色桌子,只用日光灯照明,而且窗户已经许久没有刷洗,给人的感觉很像一个集中营。
我刚把头转回来,竟然听见我丈夫对碧安卡说,他的妻子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高潮,大约一天半!
「你闭嘴!」我尴尬地打断他的话。
然而,不管情况多么惹我生气,以及洁思多么不赞成,我竟舍得拿出一小时三十五英镑,把我家那些狗屁倒灶的性问题拿出来公然展示,显示我真的需要谘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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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洁思像只小猫那样把头发从眼睛上拂开,「他吃塞在我屁屁里的草莓,等他吞下去的时候,草莓早已加了好料,也煮得半熟了。」
「很高兴看到你们都很注重营养。」我尽量不要显出我其实弄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是同一天晚上稍后,我们坐在我家的厨房,听洁思诉说她跟网路小白脸色香味俱全的探险细节。
「然后,我们坐在浴缸里喝香槟,我让他用酒瓶取悦我。浴缸的水好热,可是酒瓶好冷……」洁思打个哆嗦。
「哎呀!看来酒精唯一保存不了的,就是尊严了!」汉娜冷冷地说,但是任何事也打断不了洁思的神游。
「接着,他拿出香槟桶里的冰块,塞进我的身体里面,而后用舌头舔我。啊!我炙热的体液和他炙热的舌头形成最美的感官刺激,连同融化的冰,沿着我的腿缓缓流下……」她充满怀念的叙违随着叹息而出,但是却以一个傲慢的问题结尾:「好啦!凯西,你今天怎样?」
「很好啊!」我无精打采地说。「我学习如何把保险套戴在小黄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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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谘商第二烂的事情,就是你必须在一个公用的房间等待上课,并坐视强迫症赌徒逼着性耽溺者与退缩症者打赌,看谁能刺激坐在另一头的恶霸狂气到跳起来。
而做谘商第一烂的事情是——谘商师!
课程开始不久,碧安卡说我有「阴道不友善」的问题。
「对不起,你说什么?」
「根据洛伊在一对一课程告诉我的,我认为你有情欲失调的现象,凯珊卓。」
「不对!」我强烈反对,「我有的是一份全职的工作、两个青少年阶段的孩子、一个气呼呼的老公,外加高血压、体力与精神透支,还有可望而不可及的升职。」
「不友善的阴道?」洛伊靠回懒骨头,抬起一只脚放到另一脚的膝上,洋洋得意地笑起来,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你知道吗?凯西,我开始觉得这套胡说八道的谘商有点道理了,难怪你总是兴奋不起来。」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如果你工作了一整天还要回家去煮饭、打扫屋子……外加协助孩子用衣架建造炼油铁架塔,我就不信你能有多兴奋!何况,你的阴茎又有多友善?哼!」
不习惯被人抢话的碧安卡拍拍手,重拾众人的注意力。「很好,谁知道取悦女人最基本的方法?」
我举手。「把碗盘放进洗碗机、不要打呼、不要在女人穿紧身衣时说她很胖。」
轮到洛伊,他说:「多认识阴蒂,对吧?」
老天!他怎么想出来的?
碧安卡赏我那奸诈的老公一个「你是第一名」的笑容。
「我要说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使我们得到不好的名声!」洛伊精明地接着说,并对我们的谘商师露出崇拜的微笑。
碧安卡回报他的笑容,热力之强,比较软的水果想必都能煨熟了!
「嗯,我想,我们一定可以帮你的妻子走出她的压抑状态。」她以包着蜂蜜的声音说。
「我的压抑?」我生气了。「哈!我们说的这个男人算得出我们家每个房间有多少平方公分、算得出从加莱到法国南部每公升汽油可走多少英哩,可是却找不到我的阴蒂?不对!真相是,他根本懒得找!」
在场的女人全部赞同地大笑,男人则闷声抱怨女人要求太多。
碧安卡的解决之道居然是让我们看一支「两情相悦」的男女在做爱的录影带,他们的表演太过逼真,我的腿都软了。腿没软的同学纷纷摇摇欲坠地站起来,留下一排人形懒骨头沿着墙壁排排站。
到了五月中旬,我脑中唯一的问题是:我的脑袋还在不在?我是不是快疯了?不然我怎会逼洛伊去做谘商?
我们正在一家修脚趾甲的店里,汉娜坚持我必须继续努力,所有谘商都是困难且冲突不断的,她向我保证,只要坚持下去,也许下个转弯就会豁然开朗。
「不管你怎么做,不要把心中的疑虑对洁思说,亲爱的,她憎恨你去找谘商师。」汉娜说。
「嗅,宝贝,我才不憎恨你找婚姻谘商呢!」洁思像一阵风般进来。「我自己都找了一个。」
「什么?」我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掉进剃脚毛的水盆里。
「……还有一名皮拉提斯教练、一名牙医、一个瑜珈老师和一个遛狗的人。」
汉娜震了好大一下,把泡脚的桶子都踢翻了。「你的网路小白脸呢?可别告诉我,你染上了电脑病毒。」
但她的冷嘲热讽对洁思依然百毒不侵。「网路小白脸还是我的主菜,但我有一位备用的爱神,我们昨天早上刚做第一次,下午就接着做了第三二四五次。」
「啊!洁思,你一定是发现如果同时维持二或三个关系,你就不再是跟某人有了外遇,而是正式有资格成为摩门教徒!」我告诉她。「史督仔呢?他还在欺骗你吗?」
「唉……我已经不再跟踪他了,甜心。不过,昨天晚上他说他跟我们的邻居——那个牙医一起去喝酒,但那根本不可能,因为跟牙医在一起的人是我。但我什么也不能说,对吧?这是最时尚的状况,不是吗?爱你的邻居,但可别被抓到——这是我的座右铭。」
「洁思美,」汉娜的口气很认真,「不管你怎样否认,这些一夜情都只是逃避,是你在寻求一个庇护的地方,为了掩护你那颗脆弱、害怕又绝望与破碎的心。你很清楚的,对吧?」
洁思的五官掉了一地,但立刻又重新拼凑起来。
「我从不搞一夜情,汉娜,」她纠正汉娜,「我们拥有的是一个晚上的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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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时,我的男女关系则处在左右为难的阶段。
我无法理解,想像我正看着「我的子宫颈的八千个神经末端」,对激发我的情欲有何帮助?这是我的想法,而我正站在八个同学面前,抓着我的胯下呻吟,拼着老命想把我的性「气」解放出来。
我满脸通红又浑身大汗,自从小学时代被迫上台去表演跳舞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表演焦虑。
「你的阴户感觉中枢有没有正在颤抖?」碧安卡很凶地问。
「呃……」
「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女性因阴茎的插入而得到高潮。」碧安卡的口气既认真又安抚。
「因此,我要来教你们怎样提高这数字。同学,张开你们的眼睛。」
我们张开眼睛,看到一个充气娃娃双腿大张地躺在我们面前的地板上。「现在,我需要一位自愿的男士。」
我忍住笑声,心想戴假发男士的虚拟伴侣总算出现了,但,谘商师的方法未免也太写实了吧!
然而,让我无比惊讶的是,在场所有男士全都把手举得好高。一分钟后,我无法置信地看着我的丈夫开始接受指导,学习爱抚他的充气情人到达高潮。
谘商师一一告诉他,手劲应该多大、节奏的快慢应该如何,以及该用哪几根手指。学会手指、大拇指以及手掌的技巧之后,碧安卡教他怎样按摩耻骨、什么时候去拉娃娃的塑胶阴蒂,以及什么时候揉压它的橡皮阴唇。
「手是最棒的刺激工具,」碧安卡殷殷指导。「你不会用舌头去开车,对吧?掌握手的刺激方式之后,我们可以进一步理解如何对女性口交。好,如果这个充气娃娃是我,我的外阴部现在已经肿胀充血,我的脉搏像在赛跑,肌肉也不由自主地收缩。我的脚会弓起来,而且发抖,胸部激烈地起伏……」
她呻吟的声音逐渐增大,乳沟因为蕾丝胸罩的撑起快要抵到下巴,而且剧烈地上下移动。
「我的胸前都是汗水,我的心脏狂跳、呼吸浅促。噢!太好了!快一点、用力一点,快一点、用力一点!」
随着充气娃娃即将抵达它的想像高潮,碧安卡也提供立体配乐和音效。「噢!好棒!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太好了!洛伊,加油!不要停!继续努力!不要停!」
我看到我丈夫双颊绯红,呼吸急促。这么讨厌谘商的人竟然这么勇敢,真是不错啊!
「我的鼻孔用力张合,间隔为零点八秒。收缩的高潮,让我不由自主地抽搐。快一点!更快一点!用力!用力一点!快一点!快……」
洛伊的手指飞快地在充气娃娃的塑胶阴户进出、上下,而后碧安卡发出巨大的呻吟声,连廉价的胡桃木隔间都破震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噢噢噢噢噢噢……」
碧安卡叫床的声音终于静止,接着出现的是男士们裤档上的钮扣飞出去打到墙面的叮咚声。
「很好。现在,我的腰部和胸部充满愉悦的红晕,连我的脚趾都松懈了下来。当我处于性欲的高峰,我会感受到快乐爆发开来。做得很好!洛伊。」她说完的同时,拔开充气娃娃的活塞。「这个星期的作业是,请大家回去练习今天学到的技巧。」
我看着地上的女人随着一声叹息,向内缩小。
我们是业余人士,立刻要我们开车上阵,太危险了吧?我们还没考到执照,怎能驾驭这么沉重的机器?
不过,既然碧安卡如此坚持,我跟洛伊便在那个星期努力练习。
只有我们两人舒服地躺在床上,手电筒架在我的肚子上,《印度爱经》翻到第三百六十二页,按图索骥,照书操作。
还有什么事会更好?唉……以我的观点,任何事都好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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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思充满创意的性爱活动似乎也是「来者不拒」,她把头发染成更浅的金色,毫无疑问地是
「他想上床的时候,就说『挥舞肉剑』的时候到了,这不是很可爱吗?有天晚上,他竟然戴了一个夜光的保险套,我把电灯关掉以后,觉得自己好像在跟黑武士上床,而他那把光剑就别说有多厉害了。」
「好了、好了,够了吧你!」汉娜气呼呼地抿紧了嘴唇。「这些扭曲怪异的战果已经成为强迫症了,坦白说,其实很恶心。」
「不过,」我跟汉娜讲道理。「跟一个身上有刺青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错,至少做得很无聊的时候,有东西可以阅读。」
罗盘游戏的下一轮是摇滚乐团「自杀轰炸机」的主唱。
「摇滚歌星?嗯……」我缩了一下。「你怎么敢把他放进嘴巴里?谁知道他刚才去过哪里?」
「嘿,除非亲身体验,不要贬损其他人的卫生习惯。他总是先品尝我的下面,才让我去洗澡。」洁思毫不在乎地泄漏不该为人知的秘密。「其实他宁可我好几天不洗澡!」
「太好了!」汉娜以相同的酷劲反驳。「女性主义者应该把你的味道包装起来,为她们自己加油。」
我们正在皮拉提斯教室的后面几排有气无力地运动着。
「少装了!找知道其实你们很羡慕。全世界不知几百万个女人对着他的海报自慰,而他说他喜欢我的屁屁。」
这些著名的摇滚歌星不止数着屁屁睡觉,有过的屁屁大概跟吃过的热晚餐一样多(经常还同时进行),所以,这种人若喜欢你的屁屁,应该是值得恭维的事。坦白说,我能了解洁思的兴奋,但我也感觉到一丝无法平息的恼恨。
「那实在非常非常……兴奋!甜心,你不认为吗?」
「我认为你应该去注册,并要礼貌协会远远地避开你。」汉娜责备道。
「汉娜,你知道你多么枯燥无味吗?放进水里,连水都会被你稀释了!」洁思同情地看看我们的朋友。「你知道再度被人渴望的感觉吗?」她的声音有一丝哀伤,但又很快地把它去除。
洁思好像礼品店卖的那种3D立体雷射卡片,斜放的角度略微改变就看到不一样的画面。她有时像个致命美女,有时我又看到那个受到极度伤害的妻子。
「感觉被渴望是我最新的嗜好,」她朝更衣室走去。「那比皮拉提斯好玩多了!」
也比婚姻谘商好玩许多!我想。
最后一个(last),也是绝对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是她在泰特现代美术馆捡到的一个街头表演诗人。他之所以不持久(last),是因为他把她的钥匙弄丢了。当我接到洁思的紧急求救电话,要我去美丽华饭店接她时,我以为他弄丢的是她的汽车钥匙。
「不是,是手铐的钥匙。」
「洁思,只有苏格兰场的卧底警员才能用手铐。」我骂她。
汉娜跟我只好扶着内穿性感内衣、肩上披着风衣、手上戴着手铐的洁思走饭店的边门出来,去找锁匠开锁。
汉娜边走边摇头。「亲爱的,你快变成专业外过者了,还没有感到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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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有点害怕的,是我们的谘商师其实不够「专业」。
课程进行到六月底,我得到的建议,已经足够我经历好几个丈夫了!我如果告诉她我实在很想自杀,她一定会要我预付学费。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半强迫地被推销了一个「绝对真实」的艺术震动器。
「真实到会射精、咳嗽、放屁,而且电池一关立刻软掉吗?」我毫无兴致地问。
等我看到洛伊开支票时所写的数字,我真想把她的幻灯机、指示棒,甚至某个懒骨头全塞进她身体里一个很小的部位。
接着,她强力游说我买睾酮素贴片,用以治疗我的情欲失调。
「睾酮素?」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哇,那肯定可以让我更吸引人,只是吸引到的会是男同志!」
她还试图要我去做雷射阴道青春术,只要一下下,但是收费三千英镑!
「修一下你的阴唇,你立刻会有一个设计师阴道。亚曼尼级的装备,可以解决你所有的性禁忌!」她不断地好言相劝。
我唯一的禁忌是担心屁股松弛。何况两腿间的人工吊带那么高档,为了担心我丈夫把它弄松了,我可能不会再准许他使用。
就在我认为这位谘商师除了让我觉得我什么都不行之外,不可能再给我任何帮助的时候,她的结论是我太缺乏实验性。其实各种怪招我都试过了,真的,我穿洛伊的内衣裤,甚至不穿,可是,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不穿内裤是很危险的,有一次碧安卡逼我买的情趣跳蛋在教职员会议时掉了出来,我只好假装我喜欢打迷你保龄球。
我对碧安卡抱怨这些时,她坚持我上一对一的课,开始审问我:「你喜欢开着灯或关灯?」
「我喜欢开着灯……」碧安卡睁大了眼睛,直到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