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亮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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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亮爬上来-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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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薇薇不在家,她寄宿在学校,欧阳秋一在陆文刚下班之前,骑着她那辆“小黑鲨”赶到了陆文刚所在的公司。她把车停放在一棵木棉树下,然后躲在一个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文刚的办公室。透过铝合金玻璃窗,欧阳秋一看见陆文刚还静静地坐在办公桌旁办公。大约十分钟后,下班铃响了,公司内其他科室的干部和职员都先后驾上小轿车或摩托车出了公司大门,唯有陆文刚仍坐在办公室里纹丝不动。又过了五分钟,陆文刚才拿起桌上的手机在低声地说话,不知是对方打来的还是陆文刚打给对方的,欧阳秋一站的距离比较近,加上当时人声车声混杂在一起非常嘈杂,所以她听不清楚。不久,陆文刚就驾着一辆紫黑色的小轿车冲出了公司大门。欧阳秋一赶紧骑上小黑鲨跟踪追去,距离保持在50米左右,欧阳秋一还有意将头盔罩得低低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大半张脸,以免被陆文刚发觉她跟踪在后面。
陆文刚的车左转右拐,速度比较快,加上是下班高峰期,城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欧阳秋一差点无法跟上了。最后,陆文刚将车开到了海滨市北郊的鸟公园门口停了下来。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的性感女郎欠身钻进他的小轿车,接着,陆文刚驾车朝江边的馨馨宾馆的方向飞驰而去。不出欧阳秋一所料,最后,陆文刚和那女郎先后钻出轿车,双双亲热地拥抱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馨馨宾馆……
这一切像梦境一样在欧阳秋一的脑海中展现,而欧阳秋一知道,这些的确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事实。欧阳秋一忽然感觉到四肢无力,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正从一幢十层高的海市蜃楼顶端飘然坠下。
那天晚上,陆文刚彻夜未归。
也正因为这样,那天晚上,欧阳秋一彻夜未眠。


欧阳秋一知道陆文刚负了她,但是,在痛定思痛之后,她决定化干戈为玉帛,以柔克刚。她想,只要陆文刚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昔日那些节外生枝的感情伎俩可以根不计较,一笔勾销。对欧阳秋一来说,毕竟陆文刚仍是她心上的一块肉,她不甘心这块肉被那些狐狸精式的女人叼走,哪怕这块肉曾被她们咬去了一小块,只要能够失而复得,她都会重新一如既往地将他当作至爱的心肝来对待。
可是,欧阳秋一万万没有想到,陆文刚已经完全移情别恋了。与他那娇嫩欲滴、温柔多情的新情人相比,尽管欧阳秋一昔日如花似玉,但现在她已是黯然失色,毕竟29岁的她已被岁月的利剑迫向了青春的边缘。难怪,她常想,时间和现实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残酷呢?
此时的陆文刚,他当然不会将自己当作一块肉,让欧阳秋一独自一人去享用,相反,他已将欧阳秋一当作一块尝腻了的、可有可无的肥肉,置于一边,而正在品尝着别的山珍海鲜、美味佳肴。
欧阳秋一也感到不可理喻,为什么当初陆文刚会过五关斩六将般地将她从千里迢迢的内地调来滨海市,而现在仅过了一年多就将她排斥在他们俩共筑的爱巢之外,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欧阳秋一当然并没有摸清陆文刚心里的算盘。其实,在陆文刚的潜意识里,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先将欧阳秋一调来滨海市,然后再与她来个一刀两断,这完全是为了遮住岳父家里人的耳目。因为在家乡工作时,欧阳秋一同父母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她一直吃住在娘家。如果在家乡同欧阳秋一闹离婚,其实是把她给甩了,这显然情理难容,再说也有损昔日英雄救美的光辉形象。所以陆文刚就想到了这一招,当然,为了这,陆文刚也付出了很大的经济代价,也就是说,他花了一笔不少的钱打通各种关节帮欧阳秋一搞人事调动。陆文刚心里打着的这把算盘,欧阳秋一是无法摸清的,至少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一下子全部摸清。
只要陆文刚一回家,欧阳秋一都会不计前嫌地精心做些家乡风味小菜来讨他的欢心,可是陆文刚不但不领情,反而满腹牢骚,不是说欧阳秋一做饭做得太干太硬就是说她做菜做得太咸太辣。于是下次欧阳秋一就按照陆文刚的意愿去做,可陆文刚又是怨这怨那,鸡蛋里挑骨头,令欧阳秋一根本无所适从。欧阳秋一忍无可忍地讲了他几句:“陆文刚,你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以前的脾气可不是这样的啊,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快,真让我难以理解!”谁料,陆文刚听了这话竟然“砰”的一声摔下碗筷,大发雷霆道:“没错,我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我现在生活在南方,我在这里已经生活惯了,我习惯了南方的生活……”
“好,那以后我就按南方的饮食习惯做饭菜吧。可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好不好,陆文刚。”欧阳秋一低三下四地说,其实,她心里清楚,眼前的陆文刚仿佛想将她往死里逼。
“我不想听你唠唠叨叨的,你知不知道?!”陆文刚捂住双耳站了起来,摔门出去了。
那晚,欧阳秋一在床上抱头痛哭了一夜,有个声音在她的心里颤抖:“完了!完啦!我与陆文刚之间已经彻底地完啦!”


第二天,欧阳秋一准备将那晚跟踪陆文刚所见到的一幕,当着他的面全部讲出来,以渲泄她心中的郁结与愤慨。那天,刚好她休假,薇薇也还在学校。欧阳秋一一早起来,就在准备着“台词”,思忖着怎样用所向披靡的势头骂得他无地自容,然后乖乖地夺门而去,落荒而逃。
早餐过后不久,陆文刚就真的在欧阳秋一的期盼中回来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陆文刚身后跟着进来一位打扮得像妖精一样的女郎。欧阳秋一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个女郎就是那晚跟陆文刚幽会的那个“狐狸精”。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欧阳秋一防不胜防,她事先想好的“台词”此时变得苍白无力,甚至毫无用武之地。她预料到有一场骇人的感情风暴即将来临。欧阳秋一坐在沙发上,没有抬眼看陆文刚,只是怒不可遏地从嘴中冲出一句话:“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更不想见到你们!”她把“们”字说得又重又长,说完,拿眼恶恨恨地瞟了一下那个“狐狸精”。那“狐狸精”倒是落落大方,根本没有半点羞涩和退缩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在想:难道我会怕你吗?你这个早已褪色的女人,我看你还能挣扎多久,你等着瞧吧,呵呵。
陆文刚从欧阳秋一的言语中仿佛揣测到,她可能早已知道他有越轨行为了。但他没有及时答话,他先招呼那女郎先坐下歇歇,给他沏了一杯美国红茶。那女郎脸不变色心不跳,二十一二的年纪,却俨然一位情场老将,表现非常成熟和老练。
陆文刚坐在长沙发上,点燃一支万宝路,大口大口地吞云,又大口大口地吐雾。浓浓的烟雾像青蛇一样从他的口中窜出来,然后又像云霞一样被电风扇吹散开了。
欧阳秋一用手捂住鼻孔和嘴巴,站起身,欲走向阳台。这时陆文刚开始说话了:“秋一,今天特地回来同你交待一件事情……”陆文刚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还有什么屁就接着放!”欧阳秋一怒气冲冲,接着咳了几声,显然是受了烟味的刺激,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陆文刚停了停,说:“秋一,我们之间,现在夫妻感情已经严重破裂,八年的夫妻感情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去法院办理离婚手续。”说完,陆文刚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欧阳秋一,看她有何反应。
“我早就预料到你会这么说了。离说离吧,反正同你这个贪新厌旧的陈世美在一起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了!”说话的时候,欧阳秋一始终背向陆文刚,说完,她跑进卧室,扑倒在沙发上,抱着头呜呜大哭起来……
陆文刚向那个女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开门出去了。


根据离婚协定,陆文刚只要了那套价值一万三千多元的磁疗床垫,其它的家具财产全判给欧阳秋一,包括他们的女儿薇薇。
离婚后,欧阳秋一曾一度感到痛苦、忧愁、压抑与无奈。有时她真是不想活下去了,以致于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可是,在痛定思痛之后,她想,如果就这样撒手而去,将会给薇薇的一生留下更大的阴影,再说也对不住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她决心勇敢地活下去,而且要在一生中未走完的路上尽可能潇洒地走一回。她想,她要重新寻找爱情,她不相信在茫茫人海中,就找不到真正属于她的永恒的爱情。
欧阳秋一不想让父母过早地知道自己离婚的事,以免给他们留下一份不必要的顾虑和牵挂。她想在重新建立家庭之后再告诉他们。她照样每月打两次长途电话回家。她每次都装出一付心情极好的样子,向家里报“平安”,报“吉祥”,每次都说薇薇一直很乖,很听话,自己工作也很顺心,一爱三口过得和睦融洽,如此云云。父母听了,当然非常开心,也非常放心。
后来,欧阳秋一找熟人找关系把薇薇转到了一所全托学校,这样可节省很多接送薇薇回家、上学的时间,而且她自己可以抽出身来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比如上咖啡厅啦、时装店啦、歌舞厅啦等等。自从离婚后,欧阳秋一下班回来很少坐在家里看电视了。当她站在窗台旁,看到朦胧夜色中那些热恋中的情侣们手拉着手、肩挨着肩有说有笑、情意绵绵地慢步在大街小巷的时候,她的心灵深处就非常羡慕地升起一股激情,甚或一种不安分的躁动,因为此时的她也需要爱情,甚至渴望爱情,一种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爱情。她心想:自己仍是一朵未曾衰败的花,她仍需要呵护,需要滋润,更需要展现自己的魅力和光彩。


不久,欧阳秋一结识了青年诗人伍泽田。这个人在欧阳秋一的感情生活中做了一次“替补”。
那天晚上,出门之前,欧阳秋一蓄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黑色真丝连衣裙,恰到她处地涂了口红、眉黛,还薄薄地施了一层香味四溢的脂粉。她把发夹取下,任那头飘逸的秀发从双肩一直垂到背部。当她这样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很多异性都投来觊觎的目光,回头率很高。此时的她根本不像一位29岁的少妇,倒像一位刚20出头的青春少女。她还偶尔听到背后传来一两句邪言荡语:“多风骚的鸡啊!”在这座南方城市,这里所说的“鸡”,就是指卖身的女人。听到这些不中听的言语,欧阳秋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在心里轻轻地骂了一句“讨厌!”就继续走她的路。她也不知道她今晚要去什么地方,她也不是应约去幽会,她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先是沿着街道的人行道走,后来是沿着江畔的长堤走,又沿着人头攒动的“夜市一条街”走,最后在走得有点倦意并感到有点口渴时候,她走进了夜市街边一间比较豪华的咖啡厅。
欧阳秋一在二楼大厅的一个角落的一张圆桌旁坐下,要了一杯雀巢咖啡。二楼大厅靠北面的一端是一个大舞池,大厅内大多数是成双成对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男女,显然都是些情侣。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坐在桌旁品尝咖啡,或眉来眼去,谈情说爱,或插科打诨,嬉笑逗乐。舞曲一响,一对对情侣就都相拥着滑向舞池,踏着悠然悦耳的旋律翩翩起舞,格外轻松浪漫。当情侣们跳得如痴如醉进入忘我境界时,有的舞伴就借着幽暗朦胧的霓虹灯光肆无忌惮地互相狂吻起来。坐在一旁的欧阳秋一看得禁不住有些面红耳赤。她既感到羡慕,同时又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醋意在心底油然而生。后来她就不想再看下去了,否则她会忍不住产生失落的伤感,因为此时此境她的情绪最容易跌入过去那残留的爱情低谷。于是她站起身,轻轻地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
当欧阳秋一行至大厅门口时,坐在门边的一张方桌旁正在单独品尝咖啡的一位男士起身向她行了个招手礼,接着面带微笑地说:“小姐,能赏面跳一曲舞吗?”
欧阳秋一先是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驻足,用眼瞅了一下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士温和的表情,她顿时领略到一种儒雅大方的风度,瞬间猜想他应该是一位颇有涵养的男士,于是她也面带笑容地答道:“好吧,望多多指教。”
他们伴着动感很强的舞曲音乐先后跳了慢三、快四、探戈和迪斯科。自始至终,那男士都觉得欧阳秋一跳得很棒,没有半点节拍上的差错。而欧阳秋一也感觉到那男士的舞步娴熟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心里揣测他可能是一位职业舞郎。
“你跳得棒极了!”男士深情地盯着欧阳秋一的鼻尖说。
“还远远不及你的舞技高呢。”欧阳秋一瞟了一眼他那暗送秋波的双眸,莞尔一笑。
“请问你贵姓芳名?”男士主动发问。
“欧阳秋一。”
“欧阳秋一?啊,多有诗意的名字,您是在日本出生的吗?”
“不,我是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我出生那天,刚好立秋,也就是那年秋季的第一天呗,所以父母就为了取了这个名字。”
“哦,原来这样,挺有意思,挺有意思。”
“请问先生您尊姓大名?”
“小姓伍,叫泽田。”
“武则天?怎么同古代女皇同名?”
“我说的是队伍的‘伍’,毛泽东的‘泽’,田园的‘田’。”说完,两人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跳得心满意足之后,两人走出舞池,回到桌旁一边饮咖啡一边继续交谈。
从气氛融洽的交流中,欧阳秋一获悉这个谈吐诙谐、斯文得礼、仪表堂堂的伍泽田,原来是《滨海晚报》的摄影记者,毕业于暨南大学中文系,业余爱好写诗,是一位崇尚诗意、追求浪漫的乐天派诗人,他先后出版了《满山红叶是彩霞》、《花开花又落》、《木棉情深》三部抒情诗集,现为岭南地区一位小有名气的青年诗人。
欧阳秋一从读中学开始就迷上了诗歌,而且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一些诗歌作品。不过,自从结婚以来,她对诗歌就荒疏了很多。现在通过同伍泽田促膝交谈,欧阳秋一又重新回到了在诗海里遨游的那种浪漫情调之中。他们从汪国真谈到席慕蓉,又从雪莱谈到海涅,从现代主义谈到后现代主义诗歌流派……有关诗歌和诗人的话题像一条无形的珠链子把他们两人的心紧紧地串连在了一起,双方都谈得非常投入,尤其是伍泽田那滔滔不绝的“诗论”令欧阳秋一自叹不如,且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欧阳秋一看来,伍泽田很可能比自己少几岁,但无论如何,她都会为今晚能偶遇这样一位颇有才华的新朋友而深感荣幸,甚至有相见恨晚之感。至于伍泽田是否会看出自己比他年龄大,这她当然无法知晓。不过,伍泽田自始至终都称呼她为“小姐”或“欧阳小姐”,而且从他顾盼生辉的眼神中,她可捕捉到一种微妙而又可以触及内心深处的信息。由此她可以判断今晚她自己在对方眼中的视觉形象一定会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因此,她感到无比自信起来,她的心境也随之宽松起来。


那晚,欧阳秋一回到家里,独自躺在床上彻夜难眠,她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伍泽田的身影:天蓝色的名牌衬衫,深蓝色的高级西裤,红底碎花的金利来领带,潇洒清瘦的面容,才华横溢的内涵……这一切已在欧阳秋一的心灵深处烙上了一个鲜明而完美的印象。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伍泽田仿佛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尤其是在她昔日的爱情已如流水落花任凭雨打风吹去,而此际又渴望得到第二次爱情的时候,伍泽田就这样像一颗璀璨的明星一样闯入了她的生活轨道,使她的心灵深处最阴晦的角落平添了一束前所未有的光亮。她希望她这种钟情的感觉由虚幻变得真实起来,变成一种伸手可触摸得到的东西。不过,在兴奋、欣喜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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