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既然这样,总之先暂时撤退……」
「你那双腿要怎么跑呢?」
「!?」
「哇啊!怎么回事!?管选手的脚被冰在地上了!这样根本没办法逃!」
「〈水牢弹〉。」
珠雫从〈宵时雨〉剑尖放出一颗水炮弹,直径约有三十公分的水炮弹就这么轰向动弹不得的管。
炮弹直接击中管的脸,随之包覆住他整个头,静止不动。
管伸手想把水牢弹抓下来,但那炮弹的本体是水。
液体不但抓不住,也甩不掉。
他拼命渴求空气,双手不断抓弄,但他的手却只是穿过水中——
「…………咕噜………………」
管终于用光了肺里的氧气,不停挣扎的双手也无力地落下。
直到这时,珠雫才总算收起水牢,解放了管。
管在战圈内倒下——同时,
「管茂信,失去战斗能力!黑铁珠雫获胜!」
裁判宣判比赛结果。
『比赛结束——————————!由一年级的黑铁珠雫选手获得胜利!她以压倒性的技术之差,无视属性相克,初战告捷!』
「……也没什么呢。」
珠雫低语,看向观众席,一辉正为她的胜利高兴地猛挥手,她也向他轻挥小手。
接着珠雫的视线移往训练场的电子公布栏,她看了看显示时间。
(…………另一边也差不多结束了吧。)
◆
同一时间,第七训练场————
这里聚集的观众,比珠雫所在的第十五训练场多上四倍。
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第七训练场举行的是——被誉为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异国皇女,一年级便拥有「称号」的首席新生,史黛菈·法米利昂的公开初战。
「上啊——!桃谷!」
「近距离战斗你稳赢的!」
「让她见识高年级有多强!」
『加油席传来好大的加油声!〈重战车〉桃谷选手!校内排行前十的人气果真不是盖的!他利用那少见的铠甲型固有灵装〈哥利亚〉,施展重力冲撞,至今已经将无数的骑±撞飞出场!今天是否也能见识到桃谷选手的绝技呢!?』
加油席的加油声,主持人的期待。
全部都聚焦在一个身高近一百九的彪形大汉身上。
史黛菈的首战对手,桃谷武士。
桃谷身穿的盔甲,由厚重装甲层层交叠而成。他在起始线后方压低身体,摆出准备冲撞对手的姿势——不过他却停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桃谷怎么了!快跟往常一样撞飞她啊!」
「那家伙连F级都打输了!对你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啦!」
朋友、同学们起身鼓噪。
但是桃谷————
(…………这种怪物,我怎么赢得过……)
他看着眼前无限延伸的火海…………全身毛骨悚然。
炽热的烈焰礼服包裹住史黛菈。
火焰以她为中心,扩散到整个斗技场。
〈妃龙吐息〉磷火四散、燃烧空气。这股炽热,就算相隔十公尺以上,仍传进铠甲之中。
桃谷直到面对面角力,才明白史黛菈那超乎常人的存在感(能量)。
桃谷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这么想着。
跟这种人战斗,简直像是自己跳进火山口一般。
「看来你跟你后面那些大吵大闹的人不同,挺有自知之明的呢。」
史黛菈主动向一动也不动的桃谷搭话。
「……这场比赛可是『实战』。你如果贸然冲过来,肯定不像〈幻想型态〉一样只是痛一下就了事了。你好好想想吧。」
她完全了解自己的胆怯,以及胆怯的理由。
桃谷了解这点后————
「…………我认输。」
『居、居居居然~!桃谷选手从起始线一步也没动就选择投降!』
『哇哈哈!逊毙了——超丢脸的——不过真聪明~!』
坐在解说席上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老师见到桃谷的判断,粗鲁地大笑,说着不知道是褒还是贬的评语。
『聪明?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西京老师。』
『废话,怎么可能赢得了那种怪物啦!如果人家叫你现在自焚去死,你办得到吗?办不到啦~不过居然一步也没动就投降,逊爆了——啊哈哈哈!』
『那、那个,西京老师,还请您慎选用词……』
实况报导的女学生有点看不下去,绷起脸提醒她——
『哇哈哈。哇喔好恐怖!太可怕了,我还是快逃吧~』
名为西京的女老师慌慌张张地跳出解说席,扬长而去。
『啊、请等一下,西京老师!后面还有比赛……咦?她也跑太快了!真是的,到底是谁叫那种人来解说的啦!』
(……这位实况小姐还真是慌张呢。)
史黛菈无奈地叹口气,准备走出战圈,而在她离开途中——
『呃~刚刚收到最新消息,第十五训练场比赛的次席新生·黑铁珠雫选手也大胜三年级的管茂信选手了!』
史黛菈得知珠雫的胜利。
不过,史黛菈本来就不觉得她会输给那种程度的对手。
『不过今年的新生太强了!不论是首席、次席,校内高年级的同学根本无法靠近她们!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她们以毫发无伤的完美胜利,在公开战斗的初战告捷!果然今年的新生与众不同!今年本校搞不好终于能够夺下七星的冠军宝座!?』
◆
「史黛菈,恭喜你。」
选拔战首日结束,一辉向回到宿舍的史黛菈道贺。
「…………哼、哼。对我来说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虽然史黛菈口气跟平常一样高傲,但是看她鼻子抽动的模样,应该是很高兴吧。
「听说你们根本没打起来呢。」
「我故意烧得比平常还要烈啊。」
「我也满想去看的,真可惜。」
「……我才觉得可惜呢。」
「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谁叫我这次的比赛时间跟珠雫相撞,不过,下次你一定要来喔!」
「嗯,这是当然……不过你好像回来得有点晚?」
「比赛太轻松了,体力整个多得不像话,所以我就在体育馆运动了一下才回来。」
「这样啊……不过太好了。珠雫、史黛菈,还有艾莉丝都赢了。」
珠雫的比赛结束后,有栖院也在第十五训练场举行对战,仅用十秒就解决E级二年级生。
艾莉丝的能力明明不适合对战,还能做到这种程度,难怪会与次席新生同寝。
「我在解放军的事件中,见识过艾莉丝的力量,虽然没什么攻击力,攻击方式却很刁钻。史黛菈碰上那种暗杀系,搞不好会意外难缠。」
「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不会输。是说……一辉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担心别人吧?」
「啊哈哈,也是啦。」
一辉苦笑,将视线转回电视荧幕。他直到史黛菈回来之前,都一直在看电视。
里面是某个学生骑士的比赛内容。
不是其他人,正是一辉明天的对战对手,桐原静矢。
「你还在看那家伙的影片?你不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看了。」
「嗯。我想趁现在抓到他的攻击节奏。」
这段影片是一辉特地跟新闻社社长·日下部加加美要来的。
去年七星剑武祭第一战的对战影片。
比赛影片相当诡异。桐原绕着顺时针,单方面攻击站在原地不动的对手。对手则是一头雾水地环视四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桐原射出的魔力箭矢贯穿自己,流血倒地。
明明桐原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却呆呆地站着,毫无抵抗。
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对战对手根本看不到桐原。
「〈猎人之森〉,不只是气息跟味道,连身影都无法以肉眼捕捉,将自身存在彻底抹消的隐形迷彩。这就是他的固有灵装〈胧月〉的能力,实在很麻烦。」
「……这个男人的战斗方式,我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不舒服呢。」
史黛菈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电视画面。
一辉明白她的感受。
这段比赛内容令人非常不愉快。
不如说,根本称不上是比赛。
这是一场狩猎。猎人待在安全的地方,无情射穿猎物。
「不过他的强还是有他的道理。实际上,他在这整年度所有比赛当中,利用这样的战斗方式,毫发无伤,且未曾输过。桐原同学,真的很强。」
「……太奇怪了,这家伙去年明明有参加七星剑武祭,他却没有成为『七星剑王』。那他还是输掉比赛了吧?」
「他是在第二战时战败,但那是因为他弃权。」
「弃权?」
「桐原同学绝不跟能破解〈猎人之森〉的人比赛。〈猎人之森〉虽然很强,但有一个稳扎稳打的攻略方法,那就是『大范围攻击』。只要桐原同学的对手能够攻击整个战圈,他就绝对不会上场。例如史黛菈,你就可以把整个战圈变成火海。」
「对喔。只要攻击整个战圈,不管他有没有变透明。」
「没错。所以假如对手是史黛菈的话,他绝对会弃权。他的战斗方式实在不像骑士,所以他的称号才会是〈猎人〉。」
「……哼!称号未免取得太好听了。只跟能大获全胜的对手比赛,还刻意凌虐对方……叫他弱鸡就够格了。」
若只是待在安全的地方就算了,他的能力本来就是这么使用。可是,他却像现在放出来的影片这样,特意避开会造成致命伤的地方,徒增对手痛楚。史黛菈对于桐原这种做法,她光看就想吐。
「不过……我总算了解,为什么一辉会说他是最糟糕的对手。」
「对吧?他对我来说,根本是天敌。」
目前来说,倘若想攻略〈猎人之森〉,就必须要有大范围攻击技。
一辉没有那种技能。
一辉确实有着卓越的剑技。
千锤百炼的肉体,以及高超的体术。
但是无论如何,他的攻击距离都只有「近距离」。一旦对手是「人」,他的攻击范围便显得太过狭小。
而桐原的固有灵装〈胧月〉是弓箭型态,属于远距离武器。
一辉绝对无法抢得先攻优势。
最大的问题是,一辉的压箱技〈一刀修罗〉,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有一分钟,时间限制相当严峻。一旦对上这种强化回避的能力,真的相当不利。
「…………一辉,你真的没问题吗?」
荧幕上的画面,医疗组正用担架把对战选手抬出去。
史黛菈一想到明天躺在那里的很可能就是一辉,忍不住担心地开口问道。
「你在担心我吗?」
史黛菈听见一辉不假思索的回问,顿时满脸通红。
「我怎么可能担心你!我担心、我担心的是,你要是输了,我就得当他的女朋友不可啦!虽然我不喜欢当你的仆人,我更不想当那种卑鄙男的女友!」
「那个赌约是史黛菈擅自订的,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我明明就阻止过你了。」
「呜……因为…………他居然敢看不起一辉,人家很不甘心嘛。」
「嗯?因为……你说什么?」
「没、没事啦!」
史黛菈鼓起脸颊,别过头去。
虽然史黛菈讲得太小声,一辉没听到她的真心,但是——他很清楚,史黛菈希望自己能赢。所以——
「……虽然我不想要他的道歉,但是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输了比赛,而害史黛菈被看不起。既然如此,我就非赢不可。」
「你有对策吗?」
「有。」
一辉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已经想到攻略方式了。」
对手是一辉当年的「首席新生」。
这名强者以强劲过头的能力立下实绩,一年级便被选为七星剑武祭的参赛选手。
但再怎么说,他也只到第二战就战败了。
一辉如果连那种人都赢不了的话,更别说要登上骑士的巅峰。
七星剑武祭的参赛权,是从选拔战中选出前六名。
从前班导折木曾经说过,每人约有十场以上比赛。如果以她的话为基准,保险估计约有二十场来计算,至少也有数位骑士是保持无败的战绩,只要输了一场,大概再也没机会参赛了。
绝对不能输。
只要一输,从以前到现在的忍耐全都会功亏一篑。所以,他发誓。
「我绝对会赢。」
一辉以不同于以往,异常坚定的口吻发誓。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自己发誓。
史黛菈听见一辉坚定的语气,相当满足。
其实今天……在史黛菈回到这间房间之前,被某个人叫住。
那是刚结束第一场对战的有栖院凪。
他很担心一辉,不知道他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会不会很紧张。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没问题。
一辉精神抖擞,不带任何迟疑。
所以没问题。一辉有多强,史黛菈是最清楚的了。
「那就好。汤匙都扔了,现在非赢不可。」(注7)(注7 史黛菈应该是要帮一辉打气,却误说成日本谚语:「匙を投げる」(放弃吧)。)
「擅自帮我扔那种东西也只会徒增困扰啊。」
史黛菈的日文相当流利,但是谚语跟文化的知识上总有些怪异解释,切腹那时也是。
「一辉,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去吃晚餐了吧?我肚子饿了。」
「也是,影片也看很久了,走吧。」
「日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吃猪排咖哩对吧?」
「……呃、不会,应该没有那种习俗。我就跟平常一样,吃乌龙面就好。」
两个人一起走出宿舍房间,前往食堂。
就这样,比赛前一日也一如既往地结束了。
◆
「对不起……黑铁。我已经,没办法跟你当朋友了。」
「————!?」
天还没亮,一辉就从梦中惊醒。
他梦到非常、非常糟糕的梦。
一辉松开下意识紧握的拳头,掌心满是手汗。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梦见去年的事?)
一辉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语带抱歉的低喃。
他完全睡不着了。
(……离晨跑的时间还有点早。)
一辉打算自己头脑冷静一下,他不想吵醒熟睡的史黛菈,小心翼翼地爬下上铺,走出房间。
季节正值四月底,略带寒意,但对于一辉汗流浃背的身体来说,温度适中,感觉相当舒服。
「真是的,为什么事到如今又想起来了呢?」
一辉身旁没有任何人,这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只不过,一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件事,疑问不由得脱口而出。
「听说要是跟那家伙太要好,会被理事长盯上喔。」
不知从何时开始,四周有了这种传言。
唯一一名不被允许上实战课程的学生。名义上是「由于能力不足,太过危险」,但只要看过当时老师们的态度,谁都知道那只是场面话。
「跟一辉扯上关系的话,学历调查书(注8)的评价会变差。」(注8 学历调查书:原文为内申,指的是日本国高中生申请学校时,校方用来评断学生的履历书。)
一旦有这种传言,自然而然大家就跟他保持距离。
「…………说起来,差不多就在那附近吧。」
一辉从宿舍走廊窗边往中庭看。
下方是草坪翠绿的广场。
等到所有人都相信那个传言,除了室友以外,所有人跟一辉保持距离。当时,一辉在中庭吃午餐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他搭话。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桐原静矢。
一辉那一年的「首席新生」,并以一年级身分出赛「七星剑武祭」的超新星。
老实说,一辉从那时开始,就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好感。
一般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