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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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传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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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假装比真实年纪年轻。管谁叫姑姑,甚至叫婆婆也不在乎。”差点就没把自己是四六年生人凿在额头上了。

  人生道路上免不了风风雨雨,亦舒也经历过爱的波折,但幸好,她生命中已过去的那几个男性,并没有令她成为人生道路上的输家。

  她现在有美满的家庭,可爱的孩子。先生曾是港大教师,虽然没有“拜伦的才,梵高的艺,王子的风度,油王的钞票”,却是一位真正的知己。她很欣赏“老伴”,曾经说过:“各人有各人的成绩,互相尊重对方的工作。他不懂《红楼梦》,我不懂建筑学,但在那一嫩稚心灵相通。”

  她生命中还有另一个男子,是一个叫卫斯理的人,有时也叫倪匡。

  那是她的二哥。她的大哥曾是鞍山钢铁二厂厂长,三哥是飞机工程师,弟弟供职于教育界,只有她和二哥,算得上是“同文”。

  倪匡写科幻,亦舒写言情,如今在港台,甚至在华人圈子里,提起科幻小说或言情小说,大约没有人会漏掉他们两兄妹的名字,他们确实打出了各自不同的文学天地。

  “作家是天生的”,这是倪匡的名言。按他的意思,作家有着与生俱来的写作细胞,而这正是他卓然成家的主要条件。一般人经过学习,当然也能写出文从字顺的文章,但充其量也是写作人而已,成不了金庸、琼瑶,当然也包括他和亦舒等“天纵英才”的作家。

  他就曾这样去描述亦舒的创作状况:未经历险的写作道路。

  是什么驱使她去写一篇小说的,真的不知道,曾经问过她,她自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一个天赋有写小说才能的人,不论她年龄是多么小,拿起笔,铺好纸,写下了一生之中第一篇小说,实在是不能追问“为什么会这样’的,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是必然会发生的……。

  为此他专门写了一本《我看亦舒小说》,特别向读者提及:何以在她的排列组合之下,这七八千个汉字可以如此生动而吸引人?很多人看了就去买亦舒服的书。

  老兄欣赏小妹,还曾写下趣事一桩。话说八十年代初,倪匡每到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文化界朋友相聚,都有人要求他:“请代向亦舒说,我们想刊登她的小说,条件无妨,只管提出。”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怎样,三次四次倪匡不免有点光火,五次六次他已忍无可忍,作“狮子吼”大叫:“怎么一回事,我也是写小说的,怎么不向我约稿,老是要我代约亦舒的稿!”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亦舒笔下也常提到哥哥,打趣说别看他是‘天才”,工作勤奋得不是常人可比。傍晚在书房赶完稿出来,往往面色苍白,脚步踉跄,倒在椅子上,大叫“力保健”。对他的崇敬之情一直不减,并极其衷心感谢父母给她这样好的兄长。

  其实亦舒也不退多让,她自己也是很努力工作的人,有时连吃一顿午饭的时间,她也会埋怨“又少写了四千字”。

  过去,她运笔如风,日写万言,还可从容去赴朋友的饭局。但后来,每天只写三几千字,而且常常要涂改,她自嘲“简直成了‘白油皇后’”。早几年,她还干脆辞去了公职,专心写作,可见她要求自己之严格,认真了。

  亦舒尊重自己的工作,珍惜她和读者的缘分。她很会自处,调子一向不高。

  偶然的回眸,她会得说:

  “天资比较差的人如我,头十年写作,根本连最基本的技巧都掌握不到,往回看,可作白写论,浪费时间精力。

  总要操练到十三四年,好像才有点开窍,觉得有故事要讲,有话要说,而主角性格亦发展得较为完整。幸亏野心不大,尽写些身边事,勉强及格。

  至今写作超过四分之一世纪,仍然摸索,约略知道自己已在一所大厦里,往前走,有一道道的门,打开,每一室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大厦里恐怕有百多间房间,我,我大概正在试图开第三间房门……这开门的玩艺儿其味无穷,可惜极之耗时费神,有时想得稍远,能力又有所不逮,十分气馁。不知不觉,甘多三十年过去了,多写十年可掌握窍巧,是最乐观的说法了。”

  《十年啦》

  为此,她不惜得罪传媒,保持自我,不喜别人打扰,一贯不愿接受访问。在她的心底里,认为名气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来自读者的“火眼金睛”,终归是以实力取胜的。

  这便给了她很自由的言论天地,她的言词的尖酸刻薄让她的同文在抱怨她“一贯喜欢骂人”的同时又舍不得不跟她做朋友。正如她的小说,写得多了,颇有点雷同,但不管怎样,她总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尽量不让你失望。

  近年来,她定居在温哥华,处事越形低调,甚至谦称自己是家庭主妇。连《中国文学家辞典》等问她要小传,她也“抵死不从”,反而将话题扯到其他同文身上,包括她的二哥倪匡和主编“星辰”版的何锦玲。说“香港作家多的是,轮也轮不到我这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妇。”

  呵,已从绚烂趋向平淡。

  但亦舒还是亦舒,有话她还是清心直说,在她的一部又一部源源不断的小说散文中,她完完全全地“出卖”了自己:“要表达什么,大可在私家传栏中大方地说明,何劳别人一支笔。”

  于是,我们在她近期的《随意》,《随想》等等结集中,依然看到她对流行小说的看法,对作品传世条件的阐述,对自己性格的剖析,对世事的洞明,对爱情婚姻的迷们,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高见。

  你可以不同意她的看法,但拿在手上,你不会不看。一看,也可能会“咦然”一声:这不还是那个叫“玫瑰”,又叫“叽哩抓啦”还叫“依莎贝”的亦舒吗?

  可见她的作品中的言之有物,言之有理,简洁明快,一针见血,甚至尖刻,很有个人风格,甚至已成为一种独特的标记,让她一直拥有相当稳定的读者群。

  
  






亦舒传奇……求真






求真

  我愿意读者尊重我、爱护我、喜欢我,统统因我的文字。他们毋须理会我长相如何,什么年纪,住在何方…

                          亦舒《出名》

     泰戈尔曾有诗云:

  我知道有一天我的荆棘会戴上花朵。

  我知道我的忧伤会伸展它的红玫瑰叶子,把心开向太阳。

  那天空在郁闷的日日夜夜里所守望的南风会忽然地使我的心震颤。

  我的爱会在瞬息中开花;当这花结了果可以供献的时候,我将不再羞惭。

  夜阑时候,在我朋友的摩触之下,它将落在他的足旁,快乐地散掉它最后的花瓣。

                         《诗选》

  每个写作人都会希望“我的荆棘会戴上花朵”。“荆棘”在基督教文化中是与受苦受难相连系的,这一点,亦舒也许领会得比别的作家透彻,她对圣经的熟悉程度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年轻的时候,她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情绪波动得很厉害,芝麻绿豆的事情,看得比天塌下来还大,她母亲就说:看看圣经吧。

  随意打开垦经,读一两句,有时颇似当头棒喝,感到从来没有一本书的句子可以使她看了更觉舒服平安。

  她每天看圣经,但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的教徒,因为她在其中得到这么多,付出的却很少。

  “夜阑的时候,在我朋友的摩触之下,它将落在他的足旁,快乐地散掉它最后的花瓣。”——泰戈尔当然是在吟咏爱一他所信仰的基督教与佛教文化土壤上共x开放的爱的花朵。但对作家们来讲,他们俩愿意诗中的“朋友”是读者,夜阑的时候,洁白的书页在灯光下如莲花般盛放。

  一本书只能以黑字白纸的形式出现,相形之下,在现代色彩纷繁的社会里并不是最讨好的,可以说还相当的沉闷。皆因报纸杂志有彩色图片助阵,电台有生动的音响效果曼妙乐声,电视之听觉视觉全接触的震撼感更不在话下,电影制作庞大,志在必得……一本书仅仅只是一本书。

  但那是作者自愿选择的路,所有荣辱得失,在所不计,曲高和寡没关系,只要还有石在,总会有火花,有火花,也许有一天会成燎原大火。

  承认通俗,正视流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通俗与庸俗,许多时候仅仅是一线之差。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种例子多得是。

  何况香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业社会,其光怪陆离匪夷想象,为了成名,为搏出位,各种各样的法宝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非常考验作家的定力和承受力。

  偏偏亦既从一开始就走流行路线,近三十年乐此不疲,并不打算改弦更张。而且又坦白得很可爱。

  若干年前,一位搞文学的友人曾劝她改变作风,她只是笑笑。认为人家那路人其志虽然可嘉,但力不从心,作品意境甚高,分量却稀松手常,而且,看到他们的日子过得那清苦,无端就心惊胆战。

  她直言她怕穷,而享受固定的稿费与版税是一种非常愉快的感觉;她又怕寂寞,喜欢自己的小说流行,拥有一定数目的读者。她能够做到的,是在熟悉的领域里,时时提醒自己:是否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在亦舒的观念中——

  传世,是一个很简单的形容词,传世之作,就是世世代代可以传下去的作品,为什么有些作品历久不衰拥有读者?当然是因为好看,这是最简单的逻辑。谁说那部作品精彩?自然是广大的读者,你说好看,他说好看,我也说好看,故一手一册,继而流传到海外,华侨遍天下,亦争相阅读。该批读者老了,他们的下一代也还爱看,仍不觉作品过时,仍然追着来读,一代又一代均如此,像唐诗三百首,像红楼梦,便是传世之作。……传世之作不是小圈子可以捧出来,某些作品今世都没有人看,下一世找谁看不传世,看大量的读者可愿意把这本作品传下去。

                          《传世》

  每个写作人都有抱负,亦舒也不例外。只是人家的目标比较壮观华丽,她觉得自己比较普通罢了,一直不停地写,只不过为了生活舒适一点。

  因此她一直认为应凭实力取胜,一旦出名,更得维持名气。竞争激烈,争先恐后,今日有名不表示明年仍然出名,谁都不愿意重头再来,放更要珍惜现有成果,默默苦干,同时,绝不轻举妄动。

  哗众取宠好比饮鸩止渴,办事要用点脑筋,总不能次次赤膊上阵。

  偶尔做一两次宣传已经足够,毋需大锣大鼓硬销。

  我们都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也许这也最亦舒最怕曝光的心结之一吧。该如何说呢?资深写作人,那金庸。倪匡、项任、胡菊人等又是什么人,岂敢掠美。

  从事写作数十载,写得久又不表示写得好,提来作甚;著书百十种,可是写得多更不等于写得好,敲什么锣打什么效?

  亦舒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

  当报馆同人问“能否与家人出来一起为我们拍照?”她答“不”。“能不能给张新潮点的照片?”她说:“没有,只有穿老棉袄的。”

  她最喜欢说的字,有一个就是“不”。

  作为女作家,往往都有自己的世界,封闭而自足,那是属于心灵的,因无内涵而可怕,因丰富而美好。

  无论是她的小说,抑或是散文,总有非常感人之处,写过有关母亲、爱人。正义、寻求、等待、死亡、复活等等的篇章。

  当然,有的时候她也把作品当作一架仪器,透过这仪器过滤出社会、经济、文化、道德、伦理、习惯、传统的点滴,倒没有很大的文学性,却显示了她求真的性情。

  如有一篇写周慧敏的短文,对这位玉女歌星称赞有加:

  周慧敏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天性温婉,可是也有性格一面。

  她不喜欢在服饰装扮上过度花费,同一件衣服,时时穿几次,分别在各种场合亮相。一日,相熟的记者打趣她:“慧敏,这条红裙子,穿过十次了。”

  她不以为意,答道:“一件衣服不能穿多次吗?我还打算多穿几次呢?”

  真是深合吾意。

  这样实事求是,也丝毫不影响她受欢迎程度,在台湾,她是阿兵哥梦里情人,在大陆,风靡青少年,最奇是在香港,夺得行内男士异口同声腼腆地表示:最理想的女朋友,是周慧敏。

  她的外型秀丽一如日本漫画中的美少女,又似和路迪士尼长篇动画片主角睡公主。

  太好看的人都不像真人,可是她性格随和,不拘小节,又使人乐意亲近她。

  长得好,又有聪明,懂得在一个虚荣的行业里脚踏实地,好好地干,真不容易。

  衣服什么牌子,穿几次,微不足道?许多人的智慧都不足以勘破这一关。

                           《智慧》

  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

  亦舒是很紧张自己的作品的,尽管觉得琐碎,但什么事都还是亲力亲为。稿子当然是自己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爬出来,集成一篇后,整理妥当,影印一份存底,点清数目,寄出去,还要千叮万嘱:编辑先生,收件之后,请复电好使放心。

  邮局也是自己去跑:买速递信封,填写地址,再在中午十二时之前亲手寄出。不是不能托人,而是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万一有任何失误,还不是累己误编辑?

  因每个阶段均亲身参与,感情悠然而生:是,绝对不是最好的,但确是自己写的。颇有“母不嫌儿丑”之坦然。

  她自己的书,从不赠阅,要着的人,她认为他们一定会自掏腰包;不要看的人,签好上下款恭敬奉上,他也是不看。

  对别人的书,她也不要求赠阅。熟悉如金庸,他的作品,她也是一本本地买,重重复复地买,到了今天,大概已第十次买《鹿鼎记》。看《书剑恩仇录》照例看得泪如泉涌,虽然它并非是金庸最好的一部,可是浪漫缠绵的细节特别多,故此使喜读爱情小说的她潸然泪下。

  她对金庸的作品评价甚高,认为它们甚有传世的可能,因为“阁下最初看射雕是几岁?二十八岁,令郎在高中时也读射雕,什么,令孙今年十一岁,也已对射雕感兴趣?”

  所以,一本书卖了三十五年还是一直畅销,一纸风行,已经踏上传世第一步。

  至于她自己的作品?“统共才得三五十积分”,故此,稿酬偏低,力争过不行,也就算了。

  亦舒自认为,文人清廉,也是应该的,那么喜欢写,畅所欲言,又写了那么久,已经够开心。加上量人为出,小心翼翼,这么些年来,不惜不赊,不拖不欠,从不收稿酬以外的利益,甚至没有预支过稿费。

  当她听到起码有两位作家,坐着劳斯莱斯去与老总谈版税,立即哗然,很委屈地说:“我,一直是地铁乘客。”

  许多人觉得写稿是天下第一营生,因为无本生利嘛,一支笔在手,一叠稿纸铺下,便可天花龙凤,恣意所为。

  这是多么残忍啊,亦舒说,竟没有把写作人的时间心血精神算进去。

  不知多少次,亲友问:要不要打牌/游泳/旅行/组饭局/聊天?答案都是,不,要赶稿。

  据冯湘湘得来的第一手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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