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必素具。
曹操曰:烟火,烧具也。李筌曰:薪刍、蒿艾、粮粪之属。杜牧曰:艾蒿、荻苇、薪刍膏油之属,先须修事以备用。兵法有火箭、火帘、火杏、火兵、火兽、火禽、火盗、火弩,凡此者皆可用也。梅尧臣曰:潜奸伺隙,必有便也;秉秆持燧,必先备也。传曰:惟事事有备,乃无患也。张预曰:贮火之器,燃火之物,常须预备,伺便而发。
发火有时,起火有日。
梅尧臣曰:不妄发也。张预曰:不可偶然,当伺时日。
时者,天之燥也;
曹操曰:燥者,旱也。梅尧臣曰:旱焕易燎。张预曰:天时旱燥,则火易燃。
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李筌曰:天文志月宿此者多风。玉经云:常以月加日,从营室顺数十五至翼,月在宿於此也。杜牧曰:宿者,月之所宿也。四宿者,风之使也。梅尧臣曰:箕,龙尾也;壁,东壁也;翼、轸,鹑尾也。宿在者,谓月之所次也。四宿好风,月离必起。张预曰:四星好风,月宿则起。当推步躔次,知所宿之日,则行火。一说:春丙丁,夏戊己,秋壬癸,冬甲乙,此日有疾风猛雨。又占风法:取鸡羽重八两,挂於五丈竿上,以候风所从来。四宿,即箕、壁、翼、轸也。
凡火攻,必因五火之变而应之。
梅尧臣曰:因火为变,以兵应之。张预曰:因其火变,以兵应之。五火即人、积、辎、库、队也。
火发於内,则早应之於外。
曹操曰:以兵应之也。李筌曰:乘火势而应之也。杜牧曰:凡火,乃使敌人惊乱,因而击之,非谓空以火败敌人也。闻火初作即攻之;若火阑众定而攻之,当无益,故曰早也。杜佑曰:使间人纵火於敌营内,当速进以攻其外也。梅尧臣曰:内若惊乱,外以兵击。张预曰:火才发於内,则兵急击於外;表裹齐攻,敌易惊乱。
火发兵静者,待而勿攻;
杜牧曰:火作不惊,敌素有备,不可遽攻,须待其变者也。梅尧臣曰:不惊挠者,必有备也。王晳曰:以不变也。何氏曰:火作而敌不惊呼者,有备也;我往攻,则返或受害。张预曰:火虽发而兵不乱者,敌有备也;复防其变,故不可攻。
极其火力,可从而从之,不可从而止。
曹操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李筌曰:夫火发兵不乱,不可攻。杜牧曰:俟火尽已来,若敌人扰乱则攻之;若敌终静不扰,则收兵而退也。杜佑曰:见利则进、知难则退。极,尽也。尽火力,可则应,不可则止,无使敌知其所为。梅尧臣曰:极其火势,待其变则攻,不变则勿攻。王晳曰:伺其变乱则乘之;终不变乱,则自治而蓄力。何氏曰:如魏满宠征吴,勑诸将曰:今夕风甚猛,贼必来烧我营,宜为之备。诸。
军皆警。夜半,果来烧营,宠掩击破之者是也。张预曰:尽其火势,变乱则攻,安静则退。
火可发於外,无待於内,陕时发之。
李筌曰:魏武破袁绍於官渡,用许攸计,烧辎重万余,则其义也。杜牧曰:上文云五火变须发於内。若敌居荒泽草秽,或营栅可焚之地,即须及时发火,不必更待内发作然后应之,恐敌人自烧野草,我起火无益。汉时李陵征匈奴,战败,为单于所逐,及於大泽。匈奴於上风纵火,陵亦先放火烧断蒹葭,用绝火势。陈皞曰:以时发之,所谓天之燥月之宿在四星也。贾林曰:火可发於外,不必待内应;得时即应发,不可拘於常势也。梅尧臣同杜牧注。张预曰:火亦可发於外,不必须待作於内;但有便则应时而发。黄巾贼张角围汉将皇甫嵩於长社。贼依草结营,嵩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因鼓而奔其陈,贼惊乱,遂败走。
火发上风,无攻下风。
曹操曰:不便也。李筌曰:隋江东贼刘元进攻王世充於延陵,令把草东方,因风纵火。俄而回风,悉烧元进营,军人多死者。杜牧曰:若是东,则焚敌之东,我亦随以攻其东。若火发东面,攻其西,则与敌人同受也。故无攻下风,则顺风也;若举东,可知其他也。梅尧臣曰:逆火势,非便也,敌必死战。王晳曰:或击其左右可也。张预曰:烧之必退,退而逆击之,必死战,则不便也。
昼风久,夜风止。
曹操曰:数当然也。李筌曰:不终#1始也。杜牧曰:老子曰:飘风不终朝。梅尧臣曰:凡昼风必夜止,夜风必昼止,数当然也。王晳同梅尧臣注。张预曰:昼起则夜息,数当然也。故老子曰:飘风不终朝。
凡军必知有五火之变,以数守之。
杜牧曰:须算星躔之数,守风起日,乃可发火,不可偶然而为之。杜佑曰:既知起五火五变,当复以数消息其可否。梅尧臣曰:数星之躔,以候风起之日,然而发火,亦当自防其变。张预曰:不可止知以火攻人,亦当防人攻己。推四星之度数,知风起之日,则严备守之。
故以火佐攻者明,
梅尧臣曰:明白易胜。张预曰:用火助攻,灼然可以取胜。
以水佐攻者强。
杜佑曰:水以为冲,故强。梅尧臣曰:势之强也。张预曰:水能分敌之军,彼势分则我势强。
水可以绝,不可以夺。
曹操曰:火佐者,取胜明也。水佐者,但可以绝敌道,分敌军,不可以夺敌蓄积。李筌曰:军者,必守术数,而佐之水火,所以明强也。光武之败王莽,魏武之擒吕布,皆其义也。以水绝敌人之军,分为二则可,难以夺敌人之蓄积。杜牧曰:水可绝敌粮道,绝敌救援,绝敌奔逸,绝敌冲击,不可以水夺险要蓄积也。王晳曰:强者取其决注之暴。张预曰:水止能隔绝敌军,使前后不相及,取其一时之胜;然不若火能焚夺敌之积聚,使之灭亡。若韩信决水斩楚将龙且,是一时之胜也;曹公焚袁绍辎重,绍因以败,是使之灭亡也。水不若火,故详於火而略於水。
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
曹操曰:若水之留,不复还也。或曰:赏不以时,但费留也,赏善不踰日也。李筌曰:赏不踰日,罚不踰时。若功立而不赏,有罪而不罚,则士卒疑惑,日有费也。杜牧曰:修者,举也。夫战胜攻取,若不藉有功举而赏之,则三军之士必不用命也;则有凶咎,徒留滞费耗,终不成事也。贾林曰:费留,惜费也。梅尧臣曰:欲战必胜、攻必取者,在因利乘便,能作为功也。作为功者,修火攻、水攻之类,不可坐守其利也。坐守其利者,凶也;是谓费留矣。王晳曰:战胜攻取,而不修功赏之差,则人不劝;不劝则费财老师,凶害也已。张预曰:战攻所以能必胜必取者,水火之助也。水火所以能破军败敌者,士卒之用命也。不修举有功而赏之,凶咎之道也。财竭师老而不得归,费留之谓也。
故曰:明主虑之,良将修之。
杜牧曰:黄石公曰:夫霸者,制士以权,结士以信,使士以赏;信衰则士疏,赏亏则士不为用。贾林曰:明主虑其事,良将修其功。梅尧臣曰:始则君发其虑,终则将修其功。张预曰:君当谋虑攻战之事,将当修举克捷之功。
非利不动,
李筌曰:明主贤将,非见利不起兵。杜牧曰:先见起兵之利,然后兵起。梅尧臣曰:凡兵非利於民不兴也。一作非利不起也。
非得不用,
杜牧曰:先见敌人可得,然后用兵。贾林曰:非得其利不用也。
非危不战。
曹操曰:不得已而用兵。李筌曰:非至危不战。梅尧臣曰:凡用兵,非危急不战也,所以重凶器也。张预曰:兵,凶器;战,危事。须防祸败,不可轻举,不得已而后用。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
王晳曰:不可但以怒也。若息侯伐郑。张预曰:因怒兴师,不亡者鲜。若息侯与郑伯有违言而伐郑,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
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王晳曰:不可但以愠也,若晋赵穿。张预曰:因忿而战,罕有不败。若姚襄怒符坚黄眉压垒而陈,因出战,为黄眉所败是也。怒大於愠,故以主言之;愠小於怒,故以将言之。君则可以兴兵,将则止可言战。
合於利而动,不合於利而止;
曹操曰:不得以己之喜怒而用兵也。贾林曰:愠怒内作,不顾安危,固不可也。杜佑曰:人主聚众兴军,以道理胜负之计,不可以己之私怒;将举兵则以策,不可以愠恚之故而合战也。梅尧臣曰:兵以义动,无以怒兴;战以利胜,无以愠败。张预曰:不可因己之喜怒而用兵,当顾利害所在。尉缭子曰:兵起非可以忿也;见胜则兴,不见胜则止。
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
张预曰:见於色者谓之喜,得於心者谓之悦。
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杜牧曰:亡国者,非能亡人之国也。言不度德,不量力,因怒兴师,因愠合战,则其兵自死,其国自亡者也。杜佑曰:凡主怒兴军伐人,无素谋明计,则破亡矣。将愠怒而斗,仓卒而合战,所伤杀必多。怒愠复可以说喜,言亡国不可复存,死者不可复生者,言当慎之。梅尧臣曰:一时之怒,可返而喜也;一时之愠,可返而说也。国亡军死,不可复已。王晳曰:喜怒无常,则威信去矣。张预曰:君因怒而兴兵,则国必亡;将因愠而轻战,则士必死。
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杜牧曰:警,言戒之也。梅尧臣曰:主当慎重,将当警惧。张预曰:君常慎於用兵,则可以安国;将常戒於轻战,则可以全军。
孙子注解卷之十二竟
#1『终』原作『知』,据宋本改。
☆、16孙子注解卷之十三
孙子注解卷之十三
用间篇
曹操、李筌曰:战者必用间谋,以知敌之情实也。张预曰:欲素知敌情者,非间不可也。然用间之道,尤须微密,故次火攻也。
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
曹操曰:古者八家为邻,一家从军,七家奉之。言十万之师举,不事耕稼者七十万家。李筌曰:古者发一家之兵,则邻里三族共资之。是以不得耕作者七十万家,而资十万之众矣。杜牧曰:古者一夫田一顷。夫九顷之地,中心一顷,凿井树庐,八家居之,是为井田。怠,疲也。言七十万家奉十万之师,转输疲於道路也。梅尧臣曰:输粮供用,公私烦役,疲於道路,废於未耜也。曹说是也。张预曰:井田之法,八家为邻,一家从军,七家奉之。兴兵十万,则辍耕作者七十万家也。或问曰:重地则掠,疲於道路而转输,何也?曰:非止运粮,亦供器用也。且兵贵掠敌者,谓深践敌境,则当备其乏,故须掠以继食,非专馆谷於敌也。亦有碛卤之地,无粮可因,得不饷乎?
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
李筌曰:惜爵赏不与间谋,令窥敌之动静,是为不仁之至也。杜牧曰:言不能以厚利使间也。梅尧臣曰:相守数年,则七十万家所费多矣;而乃惜爵禄百金之微,不以遗间钓情取胜,是不仁之极也。王皙曰:吝财赏,不用间也。张预曰:相持且久,七十万家财力一困;不知恤此,而反靳惜爵赏之细,不以啖间求索知敌情者,不仁之甚也。
非人之将也,
梅尧臣曰:非将人成功者也。
非主之佐也,
一本作非仁之佐也。梅尧臣曰:非以仁佐国者也。
非胜之主也。
梅尧臣曰:非致胜主利者也。张预曰:不可以将人,不可以佐主,不可以主胜。勤动而言者,叹惜之也。
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於众者,先知也。
李筌曰:为间也。杜牧曰:知敌情也。梅尧臣曰:主不妄动,动必胜人;将不苟功,功必出众。所以者何也?在预知敌情也。王晳曰:先知敌情,制胜如神也。何氏曰:周官士师掌邦谍,盖异国间伺之谓也。故兵家之有四机二权,曰事机#1,曰智权,皆善用间谍者也。故能敌人动静,我预知矣。韦孝宽为骠骑大将军,镇玉壁。孝宽善於抚御,能得人心。所遣间谋入齐者,皆为尽力;亦有齐人得孝宽金货,遥通书疏。故齐之动静,朝廷皆先知之。时有主师许盆,孝宽委以心膂,令守一戍,盆乃以城东入。孝宽怒,遣谋取之。俄而斩首而还。其能政物情如此。又李达为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防诸军事,每厚抚境外之人,使为间谍,敌中动静,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诛戮者,亦不以为悔。其得人心也如此。张预曰:先知敌情,故动则胜人,功业卓然,超绝群众。
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
张预曰: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可以祷祀而取。
不可象於事,
曹操曰:不可以祷祀而求,亦不可以事类而求也。李筌曰:不可取於鬼神象类,唯间者能知敌之情。杜牧曰:象者,类也。言不可以他事此类而求。梅尧臣曰:不可以卜筮知也,不可以象类求也。张预曰:不可以事之相类者,拟象而求。
不可验於度,
曹操曰:不可以事数度也。李筌曰:度,数也。夫长短阔狭,远近小大,即可验之於度数;人之情伪,度不能知也。梅尧臣曰:不可以度数验也。言先知之难也。张预曰:不可以度数推验而知。
必取於人,知敌之情者也。
曹操曰:因人也。李筌曰:因间人也。梅尧臣曰:鬼神之情,可以卜筮知;形气之物,可以象类求;天地之理,可以度数验。唯敌之情,必由间者而后知也。张预曰:鬼神象类度数,皆不可以求先知,必因人而后知敌情也。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梅尧臣曰:五间之名也。张预曰:此五间之名,因间当为乡间。故下文云:乡间可得而使。
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曹操曰:同时任用五间也。李筌曰:五间者,因五人用之。杜牧曰:五间俱起者,敌人不知其情泄形露之道,乃神鬼之纲纪,人君之重宝也。梅尧臣曰:五间俱起以间敌,而莫知我用之之道,是日神妙之钢纪,人君之所贵也。王晳曰:五间俱起,人不之测,是用兵神妙之大纪,人主之重宝也。贾林曰:纪,理也。言敌人但莫知我以何道,如通神理也。张预曰:五间循环而用,人莫能测其理,兹乃神妙之纲纪,人君之重宝也。
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
杜牧曰:因敌乡国之人,而厚抚之,使为间也。晋豫州刺史祖逖之镇雍丘,爱人下士,虽疏交贱隶,皆恩礼而遇之。河上堡因先有任子在胡者,皆听两属;时遣游军伪抄之,明其未附。诸坞王感戴,胡有异图,辄密以闻。前后克获,盖由於此。西魏韦孝宽使齐人斩许盆而来,犹其义也。贾林曰:读因间为乡间。杜佑曰:因敌乡人知敌表裹虚实之情,故就而用之,可使伺侯也。梅尧臣曰:因其国人,利而使之。何氏曰:如春秋时,楚师伐宋,九月不服,将去宋。楚大夫申叔时曰:筑室反耕者,宋必听命。楚子从之。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弊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楚子,退三十里。宋及楚平。张预曰:因敌国人,知其底裹,就而用之,可使伺候也。韦孝宽以金帛啖齐人,而齐人遥通书疏是也。
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
李筌曰:因敌人失职之官,魏用许攸也。杜牧曰:敌之官人,有贤而失职者,有过而被刑者,亦有宠璧而贪财者,有屈在下位者,有不得任使者,有欲因败丧以求展己之材能者,有翻覆变诈常持两端之心者。如此之官,皆可以潜通问遗,厚贶金帛而结之。因求其国中之情,察其谋我之事,复间其君臣,使不和同也。杜佑曰:因在其官失职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