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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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史-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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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顷,母亲拆书榻畔,笑语贞云:“锦儿带罪边卫,归期可望,来禀颇自愧悔。想已磨折悛改,我今亦怜之矣!”是皆君孝思所感。不然,此恩正未易施也。别后情景,概未寄知,生母新阡,树木成林,围墙完固,岁时伏腊,瞻拜如常,江水平漕,不相侵害,可以放怀。嫡母极履优游,饮食犹昔,惟痰症时作,津神稍衰耳。亲族中概同陌路,大姊夫大姊姊虽不甚冷落,亦无大照料。二姊夫已故,二姊姊尚留都下。七妹远在楚省,音问久疏。翼廷大兄人虽刻薄,但为母亲所依赖,嗣有书来,总以一味感叹,不失欢心。三弟四弟,业已物故。至负义人五弟,今已移居他所,不及提防。萋斐之言,暖昧之事,难免耸惑于高堂。贞惟忍性坚心,立定脚跟,期尽吾之所当尽而已。至于青蝇墙茨之谮,信与不信,又何敢必?总之,琼女而在,尚可为解。不幸又于去年八月,出疹冒风以死。十五年仳离辛苦,尽付东流。草草治棺,瘗于茔侧。犹记没之前夕捧贞颊而啼曰:“爹爹离家已久,儿没后万不可一语及之。”今忆此言,不禁泪如泉涌,何止残稿遗书,惊心玉碎,零脂剩粉,触目兰摧耶!丁郎读书,颇有父风。然恃聪明,而少沉潜,务高远,而不咀嚼。诗词有新颖之句,文艺则驳杂不纯,青青子衿,初非金马玉堂中人也。来书询其所师,舞勺以前,皆贞口授,经史诗词,略知大义。庚戌仲夏,始就杨先生授业讲解,嗣后杨先生选任辞去。至今皆卜权斋训迪,教法颇严,贞亦不敢稍假辞色。课文之暇,仍以诗词试之,不留余力,惟母亲姑息太甚,奈何奈何!

    所可恨者,君元室马氏,侍妾刘氏、吴氏皆言力能守贞,不及数载,顿食前言。良人犹在,改醮他适,抛弃儿女,苟图富贵,惟此殊增人怛悼耳。丁郎虽出马氏,犹贞所生。此君一块骨血,而贞之所莫敢遑息者也。贞母于壬秋患病,延至癸春二月六日,奄然长逝。两老人一生血脉,惟贞一线之存。不料六十年镜花水月,情深半予,能不酸楚耶?

    庸弟原非己出,漠不相关,只知搜索家资,良可痛恨。贞自遭此变,愈觉难堪,颗粒缨丝,一无所出。家计岁入不敷,贞屡求典售,而又不忍轻去,徒令侵吞剥削,多致荒废。房产欹倾过半,复被负义人据为已有,拆变一空,仅留败屋数椽,聊蔽风雨。大非昔时光景!从前缓急可商之处,近皆裹足不前,遇有急需,贞亦不轻启齿,正恐不惟无济,反惹非笑。君友冯郭西,绝迹多年。近来询问消息,情意颇真,些小通融,尚可资助。第恐日久渐疏,难保终始如一耳。而其肫肫怀念之忱,则未可负之。节次嘱带瓶口、扇套、鞋袜、笔、茶诸物,尽为负义人赚去,言之恨恨。

    贞迩来两餐之外,不能稍自舒展。嫁笥奁具,陆续尽归质库。频年己身之补缀,莲姐之盘缠,丁郎之膏火束惰,…女之钗钏、鞋脚,在在皆挖肉补疮所办也。况问安侍寝,未敢偶离。

    怡色柔声,犹虞获咎,即饮食衣服,俭则负啬吝之嫌,费又受奢侈之责;素则云朴陋无色,艳则云冶容诲滢。非诟谇迭加,即夏楚从事,求有一日之完肤,而不可得。贞年逾三十,非复少时儿女,家人见之,有何面目,结缡之始,笔墨为命,拈毫横笛,倡随几及十年,一旦梗断蓬飘,往事不堪回首!箫声研迹,久已荒疏。纵有属和之章,不过勉强承命,吟风弄月之句,断不敢形于毫端。顾影自怜,可胜悲咽。莲姐自壬夏摘花受逼之后,其志益坚。雨榻风棂寒更暑夜,甘苦与共,形影相随,此贞今世之赘瘤,而君他年之桃叶也。高魁、颜忠、贺花儿等,只知迎合上意,计饱私囊。素芝碧桃辈,钩深索隐,播弄如簧,尤为腹心之患。此狂奴故态,又何足道?惟有委曲将就,…以甘言,博一时清静而已。

    负义人屡言在缅甸馆谷丰隆,一年之中,若肯节省,尚可余三四百金,而贞初不信也。伏思君以疏狂之性,未展才华,顿遭大难。一朝失足,万念俱灰。又有何心矜持名节?且栖身异域,举目谁亲?月夕花晨,酒阑灯…,呼庐排闷,拥妓消愁,亦旅人常事。或值多情倩女,知音嫠妇,彼美怜才,书生结习,未能免俗,聊复尔尔。贞方痛悯不暇,宁效彼妒妇口吻,涉笔规讽耶。惟念君身已非强健,情复憨痴。彼若果以心倾,何妨竟为情死?特恐口饧齿蜜,腹剑肠冰,徒耗有用之津神;反受无穷之魔障。私心自揣,殊为君忧,况曲蘖迷心,兼能痛腹,樗蒲游戏,更丧文名,些小偿来之财,何足为计。所虑君以千金之体,甘自颓唐,反不若贞之釜蚁余生,尚知自爱者何哉?

    来书三月适馆四兄春斋,六月仍回故地,此中原委,未得其详。君既与四兄为骨肉之交,相依邸舍,便可为家,何必舍此他图?别生枝节。况去之未久,旋复归来,则贞所不能解者。

    大丈夫处世,怨固不可深结,恩亦不宜过求。未曾拜德之前,先思图报之地。四兄豪侠,人所共称。窥其心迹,量可超拔君于苦海中,而嘘拂之,酬报之机,贞心早为区画矣。相隔万里余,忽东忽西,萍迹靡定,未觇雁足,空致鱼书,即有薄裹冰资,亦不敢径行远寄,恐蹈故辙,转使空函莫达也。

    去春有徐州俞令回籍恩旨,惜未波及,然此后机缘,大有可望。十年期满,定遇赦归,诸凡惟随遇而安,耐心以守,鸾台珠浦,我两人宁终无团圆时耶!每念弱草微尘,百年一瞬,梦幻泡影,岂能久留?生死两途,思之已审。别后况味,不减夜台,现在光陰,几同罗刹,何难一挥慧剑,超入清凉,奈缘孽如丝,牢牢缚定,不得不留此躯壳,鬼诨排场,冀了一面之缘,不负数年之苦。他年白头无恙,孺子有成,大事一肩,双手交卸,贞心不大快哉?故今者,君一日未回,此担一日不容放下也。六弟自盱眙来,闻有缅甸公干。故掩户挑灯,略书悃忱,泪痕满纸,神魂遄飞。计书到日,开缄当在黄梅,想君阅之,亦心与俱酸也。附诗六首,聊以言志,信手拈来,亦是一幅血泪耳!诗曰:搔首云天接大荒,伊人秋水正茫茫。

    可怜远戍频年梦,几断深闺九曲肠。

    井臼敢云亏妇道,荻丸聊以继书香。

    孝慈两宇今无负,即此犹堪报数行。

    莺花零落懒搴帏,怕看帘前燕子飞。

    镜里渐斑新鬓角,客中应减旧腰围。

    百年幻影身如寄,一线余生命亦微。

    强笑恐违慈母意,药囊偷典嫁时衣。

    十五娇儿付水流,绿窗不复唤梳头。

    残脂胜粉…丝阁,碎墨零香问字楼。

    千种凄凉千种恨,一分憔悴一分愁。

    侬亲亦未终侬养,似此空花合共休。

    当时梦里唤真真,此际迢迢若比邻。

    爱写团…邀字谶,偷占荣落祝花神。

    哪堪失意飘零日,翻作关心属望人。

    别有怜才惟一语,年来消瘦恐伤春。

    早自甘心百不如,肩劳任怨敢欷。

    迷离摸索随君梦,颠倒寻求寄妾书。

    妆阁早经疏笔墨,箫声久巳谢庭除。

    谗言休撼离人耳,犹是坚贞待宇初。

    未曾蘸墨意先痴,一宇刚成血几丝。

    泪纵能干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十年别绪春蚕老,万里羁愁塞雁迟。

    封罢小窗人静悄,断烟冷露阿谁知。

    甲午嘉平朔夕,云贞载拜上。

    秋塘观毕,声泪俱下。释书长叹曰:“马氏自言养亲教子,力肩重任,乃一旦改事他人,结发情安在耶!刘氏、吴氏固不足言。孰知韩文锦恩人,乃陈云贞也。”即向书长揖曰:“劳卿代余养亲教子,肩劳任怨,辛苦惟汝当之。文锦当年目不识卿,真负心人也!从此以往,文锦知罪矣。”手捧其书,呜鸣而泣。直至元贞二年丙申,遇赦回籍。则五弟文秀亦卒。秋塘一入家中,见丁郎…儿两两出迎,一男一女,业已成立。但物是人非,举目怆侧,老母苍然,尚犹矍铄。拜见定省毕,回至私室,一见云贞,也不暇详问便扑簌簌泪下。将一男一女,并云贞三人,一束抱住。瞠目而泣呜咽不能成声。云贞此时,始任情一哭,泪如涌泉。秋塘观之,更抚膺欲绝,自言:“吾过矣!

    吾过矣!彼妇之口,自言能守,今安在耶?”丁郎、…儿亦悲悼不能仰视,转是莲姐在旁,再三婉劝,以为骨肉团圆,一天之喜,若更悲楚,恐痛伤陈夫人矣。秋塘方释手,收泪谢曰:“云贞乃秋塘恩人,应宜拜谢。”言未已,即伏在地下,云贞亦拜,拜毕,丁郎、…儿置酒,为父上寿。六弟文钊闻兄万里归来,亦携酒肴,为之洗尘。长兄文凤亦扶掖杨夫人至。一家聚会,酌酒称庆,秋塘见丁郎学已有成,叹曰:“此汝母之力,乃父不与知也。”秋塘自此待云贞至老不衰。后果纳莲姐为小妾,不忍拂云贞之意。琐女字本邑边太守之子,丁郎后出仕于宋,至资治少尹。夫妇寿皆耄期,得与诰命焉。
第六十六回 钟情人一心合墓
    第六十六回钟情人一心合墓

    刘翠翠,寿阳民家女也,生而颖悟,能通书史,父母令就学。同学有金生名镛者,与同庚,亦聪明俊雅。诸生戏之曰:“同岁者当为夫妇!”二人亦私相许诺。金生赠翠翠诗曰:十二阑干七宝台,春风随处艳阳开。

    东园桃李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

    翠翠和曰:平生每恨祝英台,怀抱何为不早开?

    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树向阳栽。

    既而翠翠年长,不复至学,父母为之择配,辄悲泣不食。

    问之,初不肯言,久之乃曰:“西家金郎,妾已许之,若不相从,有死而已,誓不登他门也。”父母以金生家贫,欲占凤富室,则翠翠抵死不从,然以金生少年俊秀,且勤学,遂许可焉。

    卜日合卺,凡币帛之类,羔雁之属,皆女家自备。迎婚入门,夫妇相得之乐。虽翡翠之戏兰苕,鸳鸯之游绿水,未足方喻。

    时寿阳为贼陷没,贾智深篡位称尊,用莫绥猷为右相。一日,莫绥猷出郊,偶见夫妇二人踏青,姿容绝世。问之,即翠翠夫妇也。莫绥猷未免垂涎,将纳为婢。翠翠夫妇闻风而逃,将窜至建平县母姨蔡氏家少避,谁知中途正遇元兵来剿寿阳,夫妇失散。翠翠为元将吴兴李都监所获,纳为侧室。寿阳既平,道路始通,行李无滞。

    金生打听翠翠下落,遂辞别内外父母,物色其妻。中途囊橐尽竭,此心终不少懈,草行露宿,乞丐于人。不日始达湖州。

    则李都监以平寿阳有功,升团练正使,安抚重之,威焰隆赫。

    金生伫立辕门,欲进不能,欲言不敢。阍者怪而问之,金生答曰:“仆寿州人也。丧乱以来,闻有一妹在于贵署,今不远千里至此,欲求一见,非有他也。”阍者叩其姓名,并其妹年貌何似。生曰:“仆姓刘,名金镛,妹名翠翠,识字能文,当离散时年仅十七,以岁月计之,今二十有四矣。”阍者曰:“是矣!府中果有刘氏者,寿州人也,年二十余,识字,善吟诗,性巧慧,本使宠之专房。汝言信不诬,吾代汝禀知。”遂奔走入告。少顷,令生入见。李团练坐于厅上。生见毕,具述其由。

    李团练,武人也,信而不疑,即命小鬟告于翠翠曰:“汝兄自寿州来此,当出见之。”翠翠承命而出,以兄妹之礼,见于厅室。两情默喻,四目凝视,竟不能措一词,惟吞声悲咽而已。

    李团练曰:“汝千里远来,即在吾署中栖止。吾当徐为之所。”生遂馆焉。翌日谓生曰:“汝妹既识字,汝亦通笔墨否?”

    生告以业儒。李团练大喜,委以记室。生性既和平,益自检束,应上接下,咸得其欢,代书回柬,曲尽其意。李团练以为得人,丰其廪给,托以腹心,待之甚厚,府中内外人等无不敬礼之。

    然生之来此实为访妻,自厅前一觌面后,侯门似海,欲达一意,终无间可乘。荏苒数月,时及授衣,西风大起,白露为霜,独坐空斋,抑郁无聊,乃成一诗曰:好花移入玉阑干,春色无缘得再看。

    乐处岂知愁处苦,别时虽易见时难。

    何年塞上重归马,此夜庭中独舞鸾。

    雾阁云烟深几许,可怜辜负月团。

    诗成题于片纸,即拆衣领而缝之。时有小鬟,常相出入,生饵以百钱,曰:“以衣付吾妹,令其缝纫,将以御寒。”小鬟持入,交与翠翠。翠翠解其意,拆衣而诗现,大恸无声。别为一诗,亦缝于衣领内,付出还生,诗曰:一自乡关动战锋,旧愁新恨几重重。

    肠虽已断情难断,生不相从死亦从。

    长使德言藏破镜,终教子建赋游龙。

    绿珠碧玉心中事,今日谁知也到侬。

    生得诗,涕泣不已。知其以死许之,无复可望,愈加伤感,遂成痼疾。翠翠闻之,请于李团练,始得一至榻前问候。而生病已剧,翠翠以臂扶生而起。生引首侧视,凝泪满眶,长叹一声,奄然死于其手。李团练怜之,葬于城南道场山麓。翠翠送殡而归。是夜得疾,不复饮药,展转床席,奄及一月。一日告团练曰:“妾弃家相从,已逾八载,流离外郡,举目无亲。止有一兄,今日已死,妾病必不起,乞埋骨兄侧,庶泉壤之下,有所依托,不致作他乡孤鬼也。”言讫而卒。团练痛惜不已。

    不违其意,竟附葬于生圹之左,东西二邱,宛若同袕焉。葬后有五彩异鸟,翔于墓前树上,比翼哀鸣,数日而去。李团练犹以为兄妹魂栖异域,津灵所感,十分伤悼,始终不喻其意。吁,此李团练之所以为李团练,可叹亦可恨也。
第六十七回 宋主重立元祐碑
    第六十七回宋主重立元…碑

    宋重康四年,帝命集贤直学士吕希贤、右补阙张纯粹、给事中杨怀清、富珩等,提学各郡;命崇文馆大学士李仁恭,权知贡举,得士百余人,擢用为州县长吏。所在有循声,时称得人,帝甚喜,考官重有赏赉。一日帝微行,至广…庙,见一碑,字已漶灭,不可识,末题元…五年立,碑上有人题诗云:微躯飘泊岂无家,只为蝇头一念差。

    白发已添头上雪,黄金都尽眼前花。

    梦魂自信归乡国,骸骨谁怜没草沙。

    寄语妻孥休问卜,十年戎马陷中华。

    帝读毕,即访其人,乃郝文庆,安西州敦煌人也。苍头白发,侨居庙中。自言幼业儒,其后贸易入闽,因元兵陷没不得归。帝怜而恤之,使归,因下诏各郡,所在有羁旅阻滞及孤苦、疾病者从优赈恤,务使得所。帝又见庙中碑上有元…五年等字,因下诏求元…党碑观之,欲尽得当时诸贤姓名。诏下旬余,有潭州守范时中,觅得此碑,献之帝,原碑云:皇帝嗣位之五年,旌别淑慝,明信赏罚。黜元…害政之人,靡有佚罚。乃命有司夷考罪状,第其首恶与附丽者以闻,得三百九人,皇帝书而列之石,置于文德殿门之东壁,永为万世臣子之戒。又召臣京书之,将以颁之天下。臣窃惟陛下仁圣英武,遵制扬功,彰善瘅恶,以昭光烈,臣敢不对扬休命?仰承陛下继述之志,司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臣蔡京谨书。

    元…坚党:文臣曾任执政官二十七人: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曾布王岩叟梁焘苏辙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安焘李清臣刘奉世范纯札陆佃并元…黄履祥符张商英蒋之奇元符曾任待制以上官四十九人:苏轼刘安世范祖禹朱廷光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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