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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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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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何雨已经跟随香港警方查到了这家从事非法拍卖的公司,该公司为嘉获拍卖公司。原来这家公司是通过美国人理查德做中间人,才取得了十四件壁画的拍卖权。卖主自称是私人收藏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一直没有露面。根据拍卖行业的有关规定,是由理查德办理的全套委托手续。

再查理查德的情况,本人是美国的一个化妆品经销商,经营业绩平平,三个月前曾到内地梁州做生意,签署过一项合资协议,生产来料加工产品,每月产品运抵香港一次。近日因货物质量问题被海关全部扣押,至今未做最终处理。理查德本人已返回美国。

据资料显示,和理查德有往来的商人有一个加拿大籍女人叫SweeAitMary,1958年10月27日生人,持英国护照,今年初在香港渣打银行设立一个账户,从瑞士银行转入一千多万美元,因投资大陆项目,曾提款500万。另据嘉获拍卖公司提供:委托拍卖的青铜器在拍卖款未扣除佣金共2000万港币的情况下,按法定程序应汇入委托人提供的账户,并且根据委托人授权,这笔钱应汇至理查德的账户上。也就是说,理查德为收取拍卖所得的委托人。拍卖公司为此还出示了此前理查德提供给该公司的一份授权划账的委托书:

如有下次拍卖,授权将拍卖款转入SweeAitMary账户……

这就等于说拍卖文物所得的巨款与Swee女士的提款支付是在两个账号之间周转一下,并未有实质性的支取。何雨深感震惊:这倒不在于Swee女士与凌清扬本属一人得到了证实,而在于她发现对方在这场巨额资金的调动中,那种出神入化的运作能力。在和龙海的商战中,她既是投资方,又是收购方;在文物买卖中,她既是买方,又是卖方,不动声色,不战而屈人之兵。经过调查Swee女士在大陆梁州的投资项目,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她对当地新型建筑材料厂先期注入500万美金,可近日又从该厂账户上划拨走了这笔款项,其中一部分用以购买壁画。由于这笔资金的抽取,龙海集团近日已几近破产。

查清了理查德、Swee等人与祖文的联系,需进一步展开收网工作。这一切都要尽快和一号线人取得联系,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使她不得不迅速调整既定的方案。不知道黄河平为什么偏要选这个地方和她接头,看来这里已是危机四伏。她一时还想不妥该在什么地方约见对方,起身欲走时,手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十分惊异,这只手机只用了一次,并且手机号只有黄河平知道。等她把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下时,才知道中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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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6)
原来,一个五短身材、有一头浓密头发的家伙正拿着手机在离自己左侧一米远的地方狞笑,耳边传出的就是对方的吹进去的口哨声。何雨起身要走,已被人从后边紧紧抱住,喉咙上压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从身体的感受上,她知道抱她的那个人是个体格瘦高的男人,拖肩顶着她强迫往后退,一阵眩晕使她面前发黑,她瞅了个机会腾出右手突然发力,肘部正中那人的腹部,在对方蹲下去的一刹那,她的后跟儿一撩,那人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旁边。可是紧接着又有四条有力的臂膀按住了自己……

此时,酒吧中那个名叫玛莉的女人有意缠住黄河平,把他抱得越来越紧,外衣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只剩下比基尼内衣的几块三角布在晃动,周围的几个家伙继续发出淫荡的笑,把她紧紧地围住,使他失去了腾挪的余地。

〃我有性病,二级梅毒,是我朋友传给我的。〃黄河平意识到中了陷阱,急欲脱身,便附在玛莉的耳根上说,〃我不能害了你,等我治好了病,我会带你到大陆玩儿,保证……〃

女人果然吓得甩开了手,黄河平一个箭步冲出吧间,座位上的何雨早已不见,他一转身,发现四佬和几个打手正架着何雨向外走,何雨头发蓬松散开,上衣也被扯得露出了乳罩。暴怒的黄河平已经顾不了许多,他挥拳就要冲上去,突然觉得下颔两边被冰冷冷的东西顶住了。

黄河平很快被几只孔武有力的胳膊钳住,丝毫动弹不得,周围的客人以为是一场争风吃醋的打斗,纷纷避之惟恐不远。眼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被众人架到了门外,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顶在自己下颔的手枪突然脱飞,紧抓着自己手臂的几只手软了下来,还没等他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围裹在自己周围的彪形大汉全像被割的麦草似的东倒西歪了。

他定睛看去,原来是小老汉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手中抡圆了一只长凳子,把四佬带的人全部打倒在地。

〃'一把摸',你他妈的还愣啥?〃黄河平正在晕头转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老汉扯着喉咙大喊。

黄河平如梦方醒,扯起何雨夺路冲到车前,车门早已打开,开车的歹徒此前已被小老汉击昏踢倒在路边。两人上车,发动了引擎要跑,小老汉飞身上了车,反手抓住车窗,踩在前车踏板上。

追出来的歹徒开了枪,一串子弹射入车内。黄河平俯身,去按何雨,却发现她的手臂正伸出车外,紧拽着小老汉的一只手臂。小老汉此时像只壁虎似的贴在车边,腰间束着绳索,看着追在最前面的歹徒欲要举枪,被他一绳套甩过去,枪立时脱手飞到空中,人也被套住了半个身子,像拖死狗一样被拉着走。小老汉乐得龇着牙笑,只听又一声枪响,小老汉突然尖叫了一声〃打中了〃,随即扔了绳套,把紧抠车门的手递给了何雨,整个身子就像鸟儿一样飘飞起来,倒车镜上霎时间迸溅了大片的血迹。

小老汉的手松了,何雨却没有放弃希望,她探出身子拼命拖住他。又是一声枪响,何雨突然松了手,软软地倒在车座上,一股鲜血从脖颈下面流淌下来。

黄河平五内俱焚,却不敢有分毫的犹豫。他挂挡加速,连着穿越了几个街道,边跑边用手触摸何雨的颈部,发现还在有力地颤动,但湿乎乎的血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黄河平痛不欲生,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捶扁了,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如此的惨剧啊!小老汉死了,何雨也遭此大难,他回去怎么向齐局长交代,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看到这种结果。眼下是先找医院救命,再另图良策,可依黄河平的身份,又无法与当地警方联系。望着窗外霓虹闪烁,黄河平不知道哪里是医院诊所,就在车子像醉汉一样跌跌撞撞的时候,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车子熄火不动了,他查看油表,原来油箱已被子弹打漏,油已全部漏光了。

后视镜里有一辆火红的法拉利缓缓从左侧驶来,黄河平摇开了车窗,向那辆车招手。驾车的是个女司机,戴着一副宽边墨镜,穿着银灰色的裘皮大衣,她的旁边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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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7)
黄河平说明自己的女朋友受了伤,要到医院抢救,可车子又抛了锚,那女人点点头,让年轻人下来一起帮助把何雨抬到自己的车上。

此时女人摘去了墨镜,黄河平定睛一看竟是凌清扬,下车帮助抬人的正是画疯子郭煌。

情急之中顾不了许多,黄河平让昏迷的何雨躺在后座上,用手捂住她渗血的脖颈。

〃黄老师,她什么伤?〃凌清扬头也不回,娴熟地驾车。

〃枪伤。〃黄河平用颤抖的声音回答,一边问道。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的?〃

〃先救人,我以后会告诉你。〃凌清扬知道对方有些不放心,便又道,〃我认识一家医院,那里的医生是我的朋友,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带你们到那里去。〃

法拉利穿过繁华的街区,在狭窄的街巷口停下,这里有一处亮着十字架灯箱的小医院,门口招牌上挂着兼做整容的招牌,医院旁边是一座幽黑的教堂。

何雨被很快送到了急救室,黄河平发现这家医院外观看陈旧古老,可里边的装修却是一流的,负责手术的是一个大胡子的外国人,一切手术器械很快准备齐全。

〃需要输血!〃他用十分生硬的香港话说道,〃锁骨部位中了枪,要取出子弹。〃他接过护士递来的血型化验,皱起了眉头,〃我们诊所小,没有血库,需要转院。〃

〃请你看我的血型是不是可以。〃黄河平捋起袖子,大胡子问及血型,摇了摇头,〃她是AB型,这种血型难找。〃

〃我是AB型。〃一直在旁边观看救治情况的凌清扬走到了前面,〃斯格特博士,输我的血吧。〃

〃你……〃被称作斯格特的医生诧异地睁着一双棕黄色的眼睛,一边望望她和受伤者,〃你们认识?〃

〃都是上帝眷顾的子民,当他人苦难之时,应假以援手。〃凌清扬伸出了白皙的胳膊,向医生做了个不易觉察的眼神,她坐下来开始让护士化验血型。

凌清扬的血型很快化验出来,果然是AB型。

〃男士,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我要清创消毒。〃大胡子对黄河平摊摊手,十分礼貌地说道。

黄河平走后,凌清扬弯下腰贴近了何雨的面庞,由于被医生触动了伤口,何雨痉挛地颤动了一下,手从白布单下伸了出来。当把那只苍白的手臂放进手术单下时,凌清扬开始仔细观察这张脸庞,对方的面孔像纸一样惨白,但那弯弯如下弦月似的眉毛,细细的单眼皮的眼廓,线条柔和的鼻梁,特别是那张娇小微翘的嘴巴,都使她感到震惊和悲切,以至于她的肩头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Swee女士,你真是上帝的选民,血液中没有任何问题。〃大胡子接过血液检查结果,让护士准备输血器械,开始解开何雨的上衣,为她清洗伤口。

被称为Swee女士的目光现在注意到姑娘裸露出来的乳房。那乳房近乎完美,像一个鼓胀熟透的鲜桃,顶端点缀着一粒樱桃似的红晕,加上皮肤的细腻,简直像瓷雕的艺术品。如果不是那渗出的殷红血迹,真使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就在姑娘两乳之间,发现一件染上血迹的饰物,大胡子此时正用酒精纱布清洗姑娘肩头上的创口,让护士帮助解下那件东西,放在了手术盘中。凌清扬女士被护士安排躺在旁边的一张床上,给她扎上了输血带,她顺便从旁边的手术盘中拿出了那枚饰件,这是一只白兔玉佩,白璧无瑕,有少量血迹残留在兔头处,将血迹拭去,玉兔玲珑剔透,只余一双兔眼是鲜红的,那里有两粒红玛瑙。

凌清扬把玉佩放在胸口,没有说话,而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千真万确!对面床上系挂玉佩的姑娘正是她失散二十三年的亲生女儿。

殷红的鲜血静静地通过两只瓶子中间的导管,从母亲的身体流向年轻女儿的体内,二十多年血脉相承的至亲骨肉经过一番悲欢离合再次相融在一起。凌清扬的脑海随着情感的起伏,将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个个搜寻出来,就像在汹涌的海面上追逐着飘忽不定的航帆。她觉得那波诡云谲的大海就是自己的命运,而冥冥之中的航帆才是她人生的彼岸。血液的流失使她有一种欲睡亦醒的感觉,回忆和幻觉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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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8)
模糊而遥远的白云塔由远至近,矗立在眼前,她成了姚霞,随着一个女婴的呱呱坠地,使姚霞忧喜参半,一边是重病的老人,一边是自己的生计,她已经花光了自己可怜的积蓄,再向朋友张口借钱也羞于启齿。她在犹豫之中向一个中学时代的同学求援,对方告诉她一件使她兴奋不已的事,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就在这偶然的一个电话中发生了转机。

原来,这个同学正有一个外资公司到美国商务考察的名额,问她是否愿去,如果随同出去,可以呆在美国打工,先立住脚跟以后再徐图发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姚霞一跺脚,决心赌一把,把命运交给太平洋的彼岸。

该到临行之际,她又为了难:患病的姑姑已近风烛残年,孩子尚不到半岁,这一老一小委实让她放心不下。但是如果不走,她将失去一次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此时,深明大义的姑姑在关键时刻支持了她,表示自己的身体可以撑上几年,等她在国外有了立足之处,孩子也就长大了,到那个时候,对孩子的发展也是会有益处的。

就这样在那个凄冷的细雨之夜,她喂了孩子最后一顿奶,最后一遍亲了孩子,抚摩着孩子细嫩的手,但愿她此生不要像自己这样凄惨和不幸。

徘徊到门口,她又反身回来,把自己脖子上的吉祥物摘下来,挂在了女儿的襁褓上,靠了这个特殊的信物,如果今生有缘,她还有可能再与女儿相见。她在心里默默求上苍保佑,能使自己的女儿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地等她回来。

就是这样,姚霞挥泪离家,到了美国。万万没有料到,时隔不到一年,她就和姑姑断了联系。又过了几年,才辗转听到姑姑早已去世的消息,而自己的女儿从此便没了下落。

此后的姚霞,到美国后历经艰辛,先是帮人做佣工,她做过家教,帮饭店洗过盘子,做过美容师,还干过修脚按摩女,备尝了人生的苦难艰辛。后来,她突发奇想,想到了梁州的名吃小笼包子,她从小跟着做小笼包子的姑姑学过蒸包子的技术,而后她就提了包子笼到华人区去卖,一来二去,这种包子成了热销食品。她便买了辆推车,雇了人制作,生意越来越红火。可由于没有正式身份,老是遭到警察的查纠,华人区的一个老板帮她出了个主意,说是可以介绍她去找香港的一个朋友,那人叫祖文,为人很仗义,离婚后一直想找一个善于理家的女人续弦。此事一拍即合,姚霞与祖文结了婚,正式改名凌清扬。

祖文改变了她的生活,也使她感到前路的凶险。开始她眼中的祖文风度翩翩,生活饶有情趣,早餐刷牙,使用的牙膏会变幻色彩;晚上喝茶,茶杯中会出现世界上绝美的风光图片。他挥金如土,在澳门、在拉斯维加斯都有他的股份。有一天,他把一枚豹形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上,她终于明白了,在他身后有一个蛛网式的组织,继而发现他染指文物,并且还有不少女人为他服务,凌清扬决然离他而去,重返美国。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梁州之行不仅陷入了险象环生的文物旋涡,而且涉入了波涛汹涌的情感世界。重返梁州,寻女的念头如此急切,以至于最初把白舒娜当成自己的女儿。之后,她不止一次面对何雨,或者是一种血脉至亲的吸引,举止言谈的酷似,愈来愈使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随后多方询问,从各方面分析,对方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失去音信的女儿。因此,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这次来港淘文物,她再次发现了何雨,殊不知何雨也在奉命监视她的行踪。她惟恐对方遇到危险,和郭煌商定,特意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尾随着她,直到发生夜总会凶险的一幕,在得到侦探的密报之后,她便慌忙和郭煌一路狂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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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1)
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龙海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自从回到梁州,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梁州城苦心营造的大厦即将坍垮了。大厦的倾倒,就在于那个可恶的女人凌清扬。可这也叫一报还一报,谁叫自己当年做了那桩恶事,如今应了那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老话,他认栽了。可你凌清扬人算不如天算,是从秦半两手中拿到的图谱使自己起死回生。

大山帮祖文将壁画出手后,接到龙海的求告,即派了刘先生到梁州,先给了三百万订金,看到工厂已经崩盘,二话没说,一天之内注入了两千万资金,偿还了凌清扬的全部债务,又和市政府签订了扩大城市危房改造的协议。一时间,材料厂的机器重新隆隆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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