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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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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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没有追究龙海监管生产的责任,而是用一种毫无感情色彩、但逻辑清晰的判决式语言告诉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按照惯例,这样的产品即使销售出去,其价格也只是原价格的二分之一。按违约处罚,最终的回报资金将是三分之一的巨额损失。

这对两人来说无疑是同归于尽,可凌清扬此时却语出平淡,有条有理地表述着自己的最终处理意见,仿佛对这样的突发意外早有准备。这不能不让龙海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任何一个商人折了血本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凌清扬如此反常,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早有预谋——预先做一个死扣,把双方捆绑在一起,然后引爆炸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于是把自己一下逼到了破产的死路。

—— 本章结束 ——
二十九(2)
龙海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可怕的面孔,脑子里混沌一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开始建厂时凌清扬的热情相助,到以后的慷慨解囊,以债转股,包括最终的产品积压,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可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这样做呢?这个天外飞来的女老板,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做合作伙伴,非要把他逼得倾家荡产不可?除了祖文的因素,他龙海生意场上从来没有与她为敌,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龙海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像个泥塑似的听完了凌清扬的处理意见,别的他都听得模模糊糊,但有一句话却十分清楚,那就是〃立即停止生产,设备折价转手,进行资产清算〃。

此时的龙海算是看出了凌清扬的用心,从一开始自己掐算的如意项目就是犯浑,简直就是在一步步引狼入室,自己忙活了半天,算是给别人娶了媳妇自己还傻呵呵帮助放炮仗。

〃如果龙老板没有异议的话,我希望这件事马上进行,后天下午在酒店最后定夺。〃凌清扬的话显得不容置辩,面部依旧秋风肃杀。

这天下午,龙海如约来到格格府饭店的储香阁。虎死不倒威,龙海是憋足了劲儿想讨个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究竟是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他这次轻车简从,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手下前呼后拥,除了心腹他只叫上了白舒娜。

储香阁里与往日不同的是,在席间坐的只是几个饭店的女领班,很大的圆形餐桌上,许多叫不上名目的菜肴已布置停当,惟独不见凌清扬的影子。龙海心里有些纳闷,其中一个领班小姐看出了龙海的狐疑,便说:〃龙老板,刚才凌总接到一个电话,看样子事情很急,她说让我们先陪龙老板,她很快就到,为了表示歉意,凌总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人来照顾你。〃正说着,只见席间一个衣着华丽入时、外貌有几分娇媚的年轻女子娉娉婷婷走来,一边开着酒,一边对着龙海旁边的白舒娜道:〃没想到龙海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啊,看来咱们真是多此一举了。〃白舒娜见对方这样说,就有意起身回避,她走出门外,马上有服务生引她走进了另外一个套间,意外发现干妈凌清扬正站在那里,欣赏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对方并未回头,只是随口问道:

〃舒娜,那边喝上了吗?〃

白舒娜答应着点点头,立在了凌清扬的旁边,她这才发现对方眼前这张画,正是在郭煌画店里摆放过的裸体浴女图。

〃好看吧,舒娜,我就是看着你像她,才格外喜欢你。女人的青春是多么美呀,多么圣洁,又是多么纯真高尚啊。可女人还有更可贵的东西,那就是爱。为了爱,她可以把自己的美丽、贞操和一切都交付爱她的男人,而不是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伪君子,更不能交给一个魔鬼去糟践,你说对吗?〃

白舒娜点点头,她觉得凌清扬今天更像一个妇女权益的卫道者,颇有一种与那些须眉浊物的淫棍们讨还血债的气概,可她一时拿不准这些话是在影射谁。

〃这是我来梁州看到的最好一幅画,可惜它只画到了女人的皮相,而没有画到女人的骨骼,更没有画到女人的心灵,因此,在美丽和圣洁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逃避,你说这样的男人可憎不可憎呢?〃

〃不仅可憎,而且可恨。〃白舒娜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便一起跟着谴责。

〃可憎可恨的,把他们押向道德法庭;不可饶恕的,就要由女性的法庭来行刑。我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作个见证,让那些色胆包天的流氓、畜牲不如的强奸犯知道冥冥之中还有上帝的公正和威严。〃凌清扬的话里有一股凛冽的杀气,使白舒娜听了脊骨阵阵发凉。

〃凌董事长,我觉得还得依靠法律来惩罚这些恶棍,女性保护自我,不应当承担牺牲个人的代价。〃

〃小白,我的好心女儿,集我闯荡一生的经验是:在狼的面前,你一定要露出牙齿,不然你就是在用自己的善良喂养一只凶残的野兽。人善有人欺,好马有人骑,有时候法律也是有边界的,复仇者不但讲正义,还要破解法律的无奈。你不用担心,今晚只管看戏,末日的审判就在这个房间里。〃
 
—— 本章结束 ——
二十九(3)
再说储香阁中的龙海,此时正被陪酒女郎搅得神魂颠倒,几乎溢满的酒杯,加上撩人的目光,千娇百媚的辞令,使得龙海招架不迭,苦着脸不住地往腹中灌酒。

凌清扬究竟为什么不露面,从几个陪酒女子的嘴里根本问不出头绪,龙海不禁心里阵阵发虚。在他看来,凌清扬今天所谓的面商实质上是摊牌,谈设备的处置和资产的清算。在这方面,龙海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绕一百个圈子无非是让自己卷铺盖从这块黄金宝地上滚蛋,而且滚得干干净净,滚得毫无价钱可讲。龙海在这二十年的生意场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输得这么窝囊,输得这么莫名其妙。

龙海被酒灌得心里愈来愈乱,眼前的那几张俏丽的脸蛋上一个个都在变形。胸中燃起的烈焰烤得他不禁焦躁起来。管他娘的,大不了输个精光地从头来。十几年前,自己不也是穷光蛋一个?那些钱曾经来得是那么容易,现在哗哗流走只能说是撞上了霉运,只要挺过去这一段,说不定还会时来运转,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另一张王牌呢,这张牌足以填补他这次失误造成的全部损失,而且还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金蝉脱壳的好机会。想到这里,龙海倒暗自高兴起来。妈的,你凌清扬不要太得意,你得到的不过是破厂房和一屁股债,我龙海怀里可抱了一个大金娃娃,咱走着瞧。船到桥头自然直,喝他个一醉方休,又有何妨。

〃你们凌总到底来不来?〃龙海有个毛病,一端酒杯只要三杯酒下肚,那就无需劝酒,就会自斟自饮往自己的腔肠里倒,还不时半真半假地拉着美眉的手灌她们喝酒。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凌清扬今天的缺席太奇怪,便喊叫白舒娜。白舒娜从隔壁走了来,见状便说:

〃我见了凌总,她说马上就来。〃

龙海身边那个艳丽的女人却娇嗔地嘟着嘴说:〃怎么,我们老板不来,我们就陪不住你这大老板吆?〃说完,还用软绵绵透着香气的身体扛着龙海以示不满。

〃呵呵,美人陪酒,凌老板替我想得满周到嘛。〃龙海只要见漂亮的女人,天大的事也不会再管,这倒也不失几分男子汉的豪气。他的心腹也在身边几位小姐的劝酒中喝得面红耳赤,兴高采烈,肆无忌惮地把手在小姐的身上摸来摸去。

正在这时,凌清扬突然从外面款款而入,她的身后跟着白舒娜。没等龙海和众人起身,便坐在了龙海对面一直空着的座位上。看到主人来了,龙海把揽在女人腰际的手收了回来,舌根已经不太灵便了。

〃你凌、凌老板到底还是、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摆个空城计哩?既然有要事,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这入席三杯酒的规矩,你这东道主也不能免了吧。〃

〃哪里话,该喝的酒是脱不掉的。〃凌清扬似笑非笑盯着龙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挨的板子谁也替不了。〃

凌清扬接过小姐手中的酒瓶,用小杯量了三杯酒,一古脑儿倒进一个硕大的高脚杯中,身子微微一倾,杯内已无滴酒。

〃好、好酒量,真、真是女中豪杰。佩服,我龙海打心眼里服气。〃

〃既是从心眼里佩服咱们就喝个佩服酒,连干三杯,表示诚心诚意。〃凌清扬吩咐小姐哗哗地给自己的高脚杯满酒。

〃那不成,你来这么晚,这不成心欺负我吗?〃龙海看出对方是以逸待劳,想把自己灌醉。

〃好,我喝。不过你要说话算数,既是喝佩服酒,那我要连干三杯!〃凌清扬不由分说,将三杯并入一杯喝干后,又把两指夹住酒杯倒扣下来,杯内滴酒皆无。霎时间,她的面颊已经绯红。

〃今天先不谈生意,酒桌上的戏言是不能算数的。〃凌清扬有意把话岔开,她已看出龙海已有七八分醉酒的意思,便问道:〃我今天为龙老板准备的可是一桌不同凡响的宴席,不知道你品的味道如何?〃说完,目光灼灼地盯住对方。

龙海这才悟到他刚一来就觉得这桌酒席不同一般,尤其是上的各种菜肴,好像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一种什么动物的肉,但绝不是通常的猪肉和羊肉。他又在桌上巡视一番,就连炒的肚丝、肺片里边也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见凌清扬没有给他作解释的意思,便把一脸的疑惑转向那位自称靓妹的女子。

—— 本章结束 ——
二十九(4)
对方笑嘻嘻地说:〃哟,我都忘了给龙老板说了,这可是我们酒楼开业以来,从来没有设过的狗肉全席呀!这些盘子里都是些狗肉、狗肺、狗心、狗肝,还有……〃她好像憋不住大笑起来,〃那盘像牛筋一样的菜是大补品狗鞭哪。〃

龙海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瞠目结舌地愣在那儿。那个女孩子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龙老板,你可能不知道吧,凌总为招待你,可花了本钱了。这狗可是名贵得很哪,听说是一条大德国'霜王龙',光狗皮都值一两万块呀。〃

龙海死死盯着凌清扬,对方的目光也正对视着自己。他登时像被一把尖利的刀直刺到胸口上,肠胃里一阵抽搐,差一点没全都吐出来,这难道就是自己养的那条忠实无比的牧羊犬吗?这女人太歹毒了,自己的房产做了抵押,可这犬舍里的狗有何罪,到头来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真是欺人太甚了!龙海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想大叫一声,把这桌酒席砸他娘的稀巴烂,揪住这娘们儿扼住她那蛇一样的喉咙。你这遭天杀的为啥这样恨我,坑光我的钱还不够,打狗还得看主人吧,把爱犬杀了让主人吃,这是人干的事吗?他恶狠狠地盯住凌清扬想说什么,但对方射来的目光却把他要说的话全噎了回去。凌清扬的目光中有一种令人震惊的威严,轻蔑的神情中透着令人战栗的敌意。她似乎是正在从对方几乎崩溃的状态中享受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并且不准备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分享。

面对这种目光,龙海犹疑起来。他从来没有从女人的目光中感受到这么可怕的东西,一股浓烈的酒意袭来,他觉得有些恍惚,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凭他龙海在梁州地面上是地头蛇的分儿上,外来的一个女流之辈无论如何也不敢有这样的胆量和他叫板,除非这是祖文的意思,他蓦然想起在香港时祖文在屏风后说的那些话,不禁打了个寒噤。

恍恍惚惚只听凌清扬说了一句:〃龙老板喝醉了,把他扶下去休息吧。〃他欲要硬挺着站起来,可却像被抽了脊梁骨,身子软软的再也直不起来了。

龙海昏头涨脑中被身边的女子连扶带拖地送进了餐厅隔壁的套间里。套间里光线有些昏暗,小姐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并不走,却在他身边坐下。她大概是秉承了凌清扬的用意专门来侍应他的。他向女孩儿要了一杯水,想清醒清醒自己浑成一锅粥的脑袋。他的目光迟滞,有些模糊,当他的眼睛扫视这间装修精致的休息间时,突然被墙上的一张画给攫住了。

这是一张女人的裸体侧面画像,这张画好像在哪里见过。对,这不正是二十多年前秦伯翰给他女友画的那张光屁股像吗!

一切都全然明白了,这个风度优雅、手段无情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当年被自己玩弄后失踪的那个冤家!自己太蠢了,蠢就蠢在钱迷心窍,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早已成了一个被人暗中追杀的目标。而这幅被诅咒的画像,简直像催命符一样,在他最倒霉的时候,忽然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清楚这是复仇者的刻意安排,意在让他毁灭得明明白白,意在让他以百倍的痛苦来偿还昔日的孽债。

昏暗里,画中女人被长发遮住的那双无情的眼睛,正嘲弄似的看着他,看着他如何一败涂地,重新变成一文莫名的穷光蛋。龙海那种孤注一掷的赌徒本性被未来更为可怕的预感刺激起来了。他瞅了一眼身边那个只会卖弄风骚的女子,此时露出一脸的大惑不解。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这位老板何以见了墙上这幅画就呆若木鸡,而后又像发疟疾似的浑身颤抖。

龙海彻底崩溃了,在精神坍塌前突然产生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咆哮,好像在断崖边上的一只困兽,垂死前也要抓住一样什么东西以宣泄对死亡的恐惧。他一把将那女孩按倒在沙发上。女孩吓得轻声惊叫了一声,便不动了。龙海此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下身软软的,他已经完全被击垮了。

此时此刻,龙海的脑子里全然被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充塞了,那种巨大的伤感和野性的冲动纠缠着他,使他挥之不去,解脱不了……

 
—— 本章结束 ——
二十九(5)
那天,在白云塔公园当花工的龙海看到了姚霞悄然进了秦伯翰的屋子。起初他并未在意,虽然见到这个白皮肤的姑娘使他登时有了许多胡思乱想,但苦于没有胆量和借口接近她。此时他发现屋子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一种窥秘的欲望驱使他悄悄地绕到屋子的背后,找到了一个可以瞧见室内的缝隙。谁知往里一看,真使他目瞪口呆了:妈的,秦伯翰这小子竟敢在大白天耍流氓,屋里那个白得耀眼的女人的肉体更使他兴奋不已,他顿觉浑身颤抖,血脉偾张,像一个饥肠辘辘的饿狼嗅到了血腥味,心中不停骂着秦伯翰,平常看你装得像个君子,背地里竟敢画女人的光屁股,真是一个比自己还坏上十分的大流氓。不过这个光屁股女人的确好看得很,你他妈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艳福,这回你老兄的尾巴可让我抓着啦!

他想伺机抓住他们并按在床上,然后向馆里邀功请赏,但直到看得眼发慌,脖子发酸,始终未看到他想象事情的发生。同时他也纳闷,这小子能对着光屁股女人人模狗样地画画竟丝毫不动心,只顾聚精会神地往画纸上涂颜料,好像在商店橱窗里对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在欣赏。而叫姚霞的姑娘也像参禅打坐一样纹丝不动。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他十分失望,而又有些悻悻然。他真想敲门闯进去,但转念一想,突然有了主意。

在以后的几天中,龙海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吃饭睡觉满眼都晃动着那个白晃晃的女人的身体。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见过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他欲火旺盛,闲得发慌,急得发疯,心急火燎地整天在公园的花房里、小道上乱窜,偶尔碰上秦伯翰,便一脸坏笑,笑得对方心里发毛,不知他是得了什么怪病。

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机会。那天下午,他牵着狗在巡园,突然发现那个叫姚霞的姑娘正在那条槐树林小道徘徊,大概是找秦伯翰扑了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边踢着路边的一个石子。对方穿了件荷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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