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找爱架,但是一点关于红帽子的线索也没有吧。与其我们去找,拜托警察帮忙找不是更好的办法吗?」
「你认为警察们可以看见伪装了自己被发现概率的红帽子吗?」
确实,就算红帽子开枪,在爆炸的车站的人们还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么警察们的情况可能也是一样的。
羽鹭有些寂寞地说。
「我必须见到红帽子。因为如果跟你一块的话……应该可以再遇见他」
听着羽鹭说的话,我思考着。
羽鹭到底为什么找那个怪人呢。
我和羽鹭在车站碰到的事,大概是偶然。我和羽鹭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着共同目标,这样一起去找怪人也是由于事态的发展。羽鹭应该有她寻找怪人的理由。但是那个理由是什么,我还是不知道。
——咔!
我低着头在沉思着,面前的玻璃门突然开了。
我就想着是不是羽鹭换好衣服出来了就抬头看,我的思考一下子停住了。
从玻璃门那边跑出来的羽鹭毫无理由地抱住了我的身体。
羽鹭并没有换好衣服。还是用浴巾包住身体的打扮。
我搞不清楚状况,狼狈不堪。
「怎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羽鹭惨白着脸,指着盥洗室的一角。水槽的旁边有个黑色的小生物在蠕动。怎么看那都是……蟑螂。
「蟑蟑……蟑蟑蟑……!」
没法发出音的羽鹭的口气。好像羽鹭真的是超级怕蟑螂,陷入恐慌之中了,但我也因为别的事变得惊慌。总之,包在羽鹭身上的浴巾掉在了地板上。
■■■
「哇~~好漂亮!」
羽鹭陶醉地笑了,绿色的眼睛闪着光芒,这样喊到。
比东京塔还高,高450米的东京天空树的第二展望台。
环绕包围住第二展望台的空中回廊建成隧道的形状。站在回廊中有种置身巨大的管道的感觉。回廊的两侧镶着玻璃。从玻璃俯瞰到的夜晚的东京湾和关东平原的夜景非常美丽。
……其实,到达这里之前一路上,我和羽鹭之间一直没有说过话。
光溜溜地扑到我身上的羽鹭在冷静下来之后,就变得一直无法直视我的脸。只要我嘴巴动动想说什么的话,羽鹭的脸就会红的发烫。这样的循环一直持续着,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羽鹭的心情因为这美好的景色开朗起来。听见羽鹭发出感叹,我倒是有些安心了。
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吧……不过换好衣服的羽鹭今天也和爆炸事件那天一样,腰上缠着被锁捆住的书。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光亮里一个个都住着人啊。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景色说成是生命的光辉的写照可能也没错呢」
一边说着充满诗意的事,羽鹭拼命巴在玻璃壁面上凝视着窗外。是沉醉于东京的夜景了吧。我发现难得孩子气的眼睛闪闪发光的羽鹭,和平时我在学校遇见的羽鹭相当的不一样。
但是也可以理解。总之,这里的景色堪称一绝。
就像是将星星撒在地上那样辉煌,未眠的都市的夜景。在上空闪耀的星星。惊叹于超乎想象的光的风景,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吧。
我也是,就算不说出口,也被这壮大的景色感动着。
「星空真是漂亮啊」
是听到了我的话么。羽鹭将视线由脚下的夜景转到头顶的星空。
我和羽鹭停在那里,两个人并肩仰望着星空。
好像因为站得这么高,在街上的灯火中也可以看见星星。虽说可以看见夜空的星星,但是只要有脚下的灿烂的都市夜景,就不能说是满天星光。但是随处可见的星星的总数,要远远多出比起在地上能看到的数量,犹如梦幻一般。
一边仰望着星空,我不经意想起令人怀念的记忆。
「说起来以前……一家去天体观测的时候,爸爸教给了我好多知识呢」
极少的与关系疏远的父亲之间的回忆。并没有关于我幼年时就失踪的母亲之间的记忆,只有关于父亲的记忆还留存着。我一边回忆着一边套用着父亲教我的知识。
「这些星星之中,有的位于距地球遥遥16万光年之处的银河。16万光年就是以光的速度都要花上16万年才能到达的距离。也就是要能在地球上观测到银河的 光的话,要花上16万年。我们在地球上仰望的是16万年前的银河的样子。这样想的话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呢。所以说,在这星空中同时存在着过去与现在」
突然间说的什么话啊,我自嘲地苦笑着。但是还是继续说下去。
「最初因为就在身边,谁也没想过这星空有什么异常。也许正如羽鹭你说的,这世界最初由渺小的人类无法理解的神秘而组成的」
一边倾听着我说的话,羽鹭紧闭着眼睛。这样子的羽鹭不知为何看上去很幸福。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微笑着。
「真是,说了乱七八糟的事啊。果然你还是无视掉我的话吧」
慌张地注意到体面的事,恐怕已经迟了吧。但是羽鹭并没有挖苦我说的话。终于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羽鹭的视线再次投向天空。
「呐……冴上君有没有想过,这么美丽的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
用可爱的眯着的双眸盯着遥远星空的羽鹭的侧脸。
心脏像是被贯穿了一样跳动着。(译注:贯穿了就不跳了……)
那是到目前为止我看见的羽鹭最美的表情。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羽鹭美丽的双眸定住了。羽鹭一如既往地说着不可思议的话。
「从近代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这个宇宙的构成物质的约4%是在我们身边被称为重子(译注:重子由质子,中子,超子组成。简单的来说是一系列的微观粒子总称)的东西。约23%是本质不明的物质,被称为暗物质的东西。然后剩下的73%是无法测定的不可见的黑暗能量。也就是通常认定这个宇宙的96%都是『不可见的某种东西』。对人类来说,这个世界尽是些未知的事」
「由未知的事物组成的美丽的世界,呢」
我的脑袋一直沉醉在羽鹭的美丽,但还是苦笑地应和着。
说到这里羽鹭停下来,不久因为凝视着星空而沉默下来。所以我和羽鹭一样仰望着天空,忘记时间的流逝,只是沉醉在宏大的景色中。
这并不是第一次与羽鹭一起眺望天空。也一直的那个公园,一直的那张长椅上,两个人一起仰望着天空。但与那时不同,现在是无常的难以平静的心情。
周围有坐在供休息用的沙发上的肩靠肩的恋人们,幸福地沉浸在夜景的美好中。是因为这种氛围吗,我奇异地介意着身边的羽鹭的存在。羽鹭和我明明不是那种关系……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好一会儿,羽鹭说道。
「刚才说的『不可见的某种东西』呢……实际上5年前,某个研究机关披露了它的本来面目」
「啊,是这样吗」
斜视到的羽鹭面无表情。羽鹭张开漂亮的嘴唇。
「……称之为无次元数。说到(译注:此处翻译为标量也很合适),肉眼是不可见的,但实体却是大的惊人的能量。比如电力就是能量的代表例子」
「那么,所谓的就指的是电能吗」(译注:少年,你这问题问得太蠢了)
「说到底那只是个例子。我们身边还有很多有大小但是看不见的东西。就是这样。温度和质量。比如时间。全部都是世界上有的东西,但是应该没有人可以见到它们的形态。虽然我和你这样的人倒是例外,可以看见」
「……这么说,也就是,我看见的红色和青色的数字可以说就是吗」
羽鹭点点头。我对羽鹭的肯定面露疑惑。
「万物都是数字构成的?总觉得有点难想,没法一下子想象出来」
羽鹭苦笑着回答我说的话。
「可能吧。就算没法正确理解,这么想也可以。所有东西都由组成。所有的现象都可以由的运动来说明。」
「嗯……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好像是这个世上,充满着看不见甚至摸都摸不到的无次元数。是在学校里都没学过的知识,羽鹭就这样子告诉我。但是我还是疑惑。到底这没有形状不可见的存在是什么东西呢。
我俯瞰着脚下宽广的东京市的夜景。
然后突然想到。
住在这光下的人们——抱着很多想法活着。时而快乐,时而悲伤。那些一个个的想法也是看不见,摸也摸不到的无形的东西。但是确实是大量地存在着,我们视作理所当然地生活着。
「如果是这样……填满人生的就是大量的想法吗」
不由得嘟哝着。我想没有形状的存在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在我嘀咕过之后,一旁的羽鹭淡淡地说。
「看来你的眼睛比我还好。如果在视野这么开阔的地方,你说不定看得见呢。比较密集的地方」
「那是红帽子所在的地方吗。爱架也在那儿吧」
「……在红帽子头上的白色石头。那是压缩到物体化程度的庞大的的结晶。眼睛好过头的你靠近看那块石头的话,会头痛再流出血泪。在那时你的才能才得以发挥。被异常改写,被扭曲的话,你就可以看见『异常的』以红色数字呈现。或者在近处感知到与那块石头一样强大的集群的话,感知度很好的你也应该会感到头痛」
听着羽鹭的解释,我眺望着眼底的夜景,开始搜寻看了之后会头痛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我所拥有的所谓“灵感”,居然能搜索到都市传说的怪人,在班上将这种事的话,估计连个笑话都算不上吧。
我在看着的夜景中——找到了那个地方。
是林立着很多公寓的地方。是住宅街之类的地方吗。看其它地方会没事,但是只要看到那个公寓,我就会感到轻微的头痛。只要看就会头痛。
我指着公寓街,告诉身边的羽鹭。
「……是那边。看到那边,不知为什么就会头痛」
「是那边啊……走吧,去红帽子那」
听到我的话的羽鹭迅速往回走离开那个地方。我在内心「喂喂」地想要制止她的行动。并且叫住了羽鹭小巧的身影。
「说去,是只有我们去红帽子的地方吗。不叫警察什么的可以吗」
「那家伙不是警察能搞定的对象吧。因为是拥有随便就能杀死你的能力的对象,只是人类的话,不管怎样抱成团都还是会死的很惨的哦」
「……那你是说,单纯的人类对付不了的怪物,你就能对付么」
「……」
羽鹭没有回头看我,站在原地沉默着。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赶上沉默地低着头的羽鹭。
靠近羽鹭附近的时候,发现羽鹭一脸悲伤的表情。就像雨天淋湿的小狗那样,视线在某个地方彷徨。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所以我看着羽鹭黯淡的表情觉得很困扰。然后轻轻地叹息。
「知道了。就我们两个人去吧。但是不能乱来哦。情况变得糟糕的话就叫警察。好吗?」
羽鹭对着我,双眸依然难受地眯着。
目光深藏在眼镜后面。羽鹭静静地开口询问从她身边绕过打算先行一步的我。
「……我问你件事行吗」
我回头看着羽鹭,停下了脚步。羽鹭没有看我的脸问到。
「为什么冴上君……一直什么都不问我呢?」
羽鹭小小的手握紧成小拳头。低垂的视线,有些寂寞的羽鹭的表情。但是紧闭着嘴唇,就像做好忍受什么事那样觉悟着。
就像害怕我的回答……看起来就像是这样。
羽鹭将一直想着的事说出口,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发问。
「……为什么跳下来啊。为什么毫发无伤啊。我是什么人啊。你应该对所有事都很疑惑,想问关于我的所有的事。我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十分异常的存在。但是却这样子把我当成普通人来对待。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羽鹭不看我,充满痛苦的双眸只是紧紧盯着我的脚底。
可能是看着我的眼睛的话就会问不出来吧。
羽鹭一直对这些问题感到不安吧。
我觉得为难,尴尬地挠着后脑勺。
「如果我问的话羽鹭不是很痛苦吗。我一直,都只是是这么想的」
「怎么会……现在是在意我的心情的状况吗?你的妹妹被诱拐了,而我知道诱拐犯的事。我知道的哦。问我的真实身份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是没错啦。确实没问这些事的我在羽鹭看来是很奇怪的吧。
「这只是结果论吧。到现在你自己没有坦白的事,果然说出来的话还是有抵触的吧。那么我就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不好吗」
听着我坦然的解释,羽鹭还是低着头问。
「为什么你能跟什么都不解释的我一起呢……不觉得可以吗?你所想的事真是没法理解」
所以羽鹭就严肃地看着我的表情。我困惑地抓着自己的脸。
「过去……就是内战时的事」
羽鹭无声地看着开始说着奇怪的话的我。我接着说。
「在父亲死后,我和爱架曾经在形同废墟的街上过着如同流浪儿的生活。吃饭只能靠自卫队的配给,像我们这样无处投奔的人太多了,最初的配给完全不够」
因为是有点讨厌的记忆,我发出叹息。
「在配给所有各种各样的人啊。有钱人的社长贿赂自卫队,一个人连分配给他人的食物都拿走了。我和爱架的那份食物也被那个人拿走了。有个大叔将食物分给因为没有食物而窘迫的我们。明明只有自己那份,但把全部的食物都给我们。那个大叔不是有钱人也不是其他什么人」
我慢慢地走向羽鹭。
「也许你真是异常的存在哦,羽鹭。是啊,偶遇是在自杀现场,现在也不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身份不是那么重要吧?我觉得重要的,不在于你是谁,而是你做什么。你现在是想要帮忙救我妹妹。在车站爆炸的时候挺身而出来帮我。你就是这样的人噢,羽鹭。所以我没被你骗过啊」
「……冴上君」
羽鹭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有点害羞,但我还是对羽鹭说。
「所以别介意。如果是你不想说的事,还是别勉强比较好」
我将手掌放在羽鹭的小脑袋上。羽鹭像小动物那样缩着身子。
「能够理解你的痛苦这种话我说不出口。虽然这可能是冷淡的说法,但是你所抱有的心情也只是你自己的心情。对我来说,我也没法取代你的痛苦的心情。但是我可以分享你的苦楚。要是什么时候……能向我倾诉的话我会很开心哦」
羽鹭听到我的话,只是呆呆地仰视着我的脸。
羽鹭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这次她默不作声地从正面看着我的眼睛。
终于小小的——真的只是小小的,寂寞地微笑了。
那脸颊,因为些微的心的热度,而温暖了。
「……你,真是奇怪的人呢」
「你也是相当的怪啊。彼此彼此啊」
羽鹭将两手偷偷放在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可以看见她的脸上有些安心。羽鹭闭着眼睛,脸上露出羞赧的微笑。
「谢谢你什么都没有问我」
「不用谢」
我将手从羽鹭的脑袋上离开。
「走吧。羽鹭」
「那种叫法……朋友之间,有点生硬啊」
突然,羽鹭好像在向我寻求着什么。羽鹭目不转睛地从正面看着我的脸。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叫我的名字」
■■■
点亮烛台的烛火,将小小的世界摇晃着。
教会的礼拜堂里只摇曳着蜡烛的烛火。有位坐在观礼座位上少女像睡着似的闭着眼睛,双手在胸前合拢双手祈祷着。被黑暗包围着的十字架浮雕无声地在地上落下影子。落下的影子横过少女的肌肤摇曳着。
在少女的背后,教会的门被推开了。
涌进来的风。夜晚冰冷的风拂过少女的脚下。
少女发觉到有人来访,她没有回头,只是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来访者的脚步声,在容易产生回音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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