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操纵的数杀不了我」
风格突变的少女向怪人宣告着。
■■■
推开教堂入口紧闭的厚重的门。走进推开的门里,感觉外面的寒气有些缓和。我很快环视着周围,警戒着是否有危险。
在从教会的人口通到最里面的礼拜堂的中央通道,铺着一条笔直的红色绒毯。我站在红色绒毯上。在中央通道的两侧,面向礼拜堂两侧的是规规矩矩地排列着的观礼台。仰望高高的天花板,放在礼拜堂的祭坛之上,可以看见美丽的彩色玻璃。烛台的灯火照射出的教堂之内。我看见祭坛前站着一位少女。
是眼熟的学校制服。不可能忘记的模样。所以我不由得叫到少女的名字。
「爱架!」
我跑进爱架——少女的身边。教会之内只有我沉闷的脚步声回响着。
与爱架的距离缩短,爱架开始缓缓对我举起一只手。
在爱架的手中——我见到黑色闪光的冰冷的手枪。
「!」
爱架手中的手枪枪口对着我。
我的脚一下子失去前进的力量,停在原地。
有爱架拿着枪指着我这个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爱架将枪口对着我的最大级别的拒绝姿态,我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冲击。也没法靠近只距我几步之遥的爱架。
「……什么啊。怎么回事啊,爱架」
「……别过来,诚一」
爱架只痛苦地说了一句话。爱架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快乐。就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气,看着我的双眸很空洞,表情惨白。
为什么爱架会把枪口对准我啊。想不通理由。
是我在不经意之间做了什么让爱架记恨的事么。那个怪人说过的。爱架的愿望要由我的死亡才会实现。爱架……真的希望我死吧。
「……红帽子说过的」
爱架对着站在那儿无语的我说到。
「他能操纵概率,所以能通过引出『自己的愿望实现的概率』,实现大家的愿望。而他说我的愿望实现的几率是……」
怪人操纵概率发现人们愿望实现的概率。我深知这件事。爱架的愿望实现几率是0……的话。
「你许的什么愿,爱架」
我迟疑地问爱架。
爱架脸色发白,但仍是微微动着脸颊,露出痛苦的微笑。
「诚一记得吗?父亲死后,我们无处容身的过去的事。我们……在被内战破坏变成废墟的街上彷徨着,还躲在无人的大楼里生活的事」
说着话的爱架的视线变得有些遥远。
「大人们在大楼外面不分昼夜地重复着掠夺和暴力。不知何处的瓦砾堆之下,能够听见有人在惨叫。痛啊,冷啊的。但是外面很恐怖,谁都不敢去救助……那时大家只为自己获救而拼命。没空去为别的人做什么事。尽管如此,只有诚一跟大家不一样」
爱架告诉我。
「对抗施行暴力的大人。只要听到求救的声音,就算声音小到听不见,双手都是鲜血,还是会刨着瓦砾。
谁要是在受苦你就是无法置之不理。就算谁都不表示感谢,毫不犹豫地为别人做出牺牲。从来就没有示弱过。知道吗?诚一就是这样强大的人哦……跟我不同!」
「……」
「……我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但是我都明白哦。诚一专心在那家书店打工并不是为了挣点零花钱。实际上……想让我上学,在挣着学费吧!」
……是性格问题吧,不会用撒谎来掩饰。就因为这样,爱架说中了。
我打工的理由是为爱架挣进大学的学费。内战后政府出台的内战孤儿救济法。是统一支援像我和爱架这样因为内战产生的孤儿念书到高中。没有进大学的学费的话,大多就在高中毕业后就要工作。但是……在这个不景气的时代,只有高中毕业程度的学历的话,大多数公司是不会雇佣为正式员工的。
如果有大学毕业学历的话,这世上就有比较多的工作可以做。
所以自己先不说,至少想要让爱架能大学毕业。我就是这么想着才开始打工的。一直没有告诉爱架……但好像她知道了。
「内战里父亲死后,诚一一直是想要担起我的父亲的职责呢。一直努力守护我,甚至做到连父亲都做不到的份上。但是不知是从何时起,为了我默默地牺牲自己的诚一……我看不下去了。为什么这么温柔,笨蛋似的逞强啊。那种温柔……真是辛苦的不得了……!」
不知不觉,爱架的眼里蓄满泪水。紧闭的嘴唇颤抖着,脸颊涨的通红。
「我、不想一直绊住诚一的脚步。不想你为了我,断送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也是,也想让诚一能进大学。希望你不要只关心我的事,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幸福下去。尽管那样一直……诚一一直比起自己的事更加在意我的事……为了这样蹩脚的妹妹把自己的人生抛弃掉!」
爱架的脸颊上流下一滴眼泪。
「……红帽子说了。诚一在这今后也会以我的事优先。只为了我在努力,一直逃避着自己的幸福」
「……你许的愿是『我的幸福』吗」
「谁知道呢。实际上是什么,我已经不清楚了。我许的愿望是……从对诚一的罪恶感中解放出来。可能只是这个吧」
爱架更加抓紧了端着的枪,告诉我。
「对不起。我总是只顾自己。我真是最差劲呢」
爱架痛苦地,好像终于把心中积聚的重负全部说出来了。
爱架许的愿是我能幸福地生活下去不对,好像是想,从成为了我的累赘的自责的想法中解放出来吧。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我这个烦恼的元凶要消失。貌似怪人对她说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正视着爱架的正脸。
「……我先把话说清楚吧。我从没觉得你是累赘。还有,对不起。就算你觉得痛苦,我想我也不会改变现在的做法」
「知道哦,因为诚一就是这样的人」
「……爱架。你为什么断定按我的做法我就没法得到幸福呢」
「我说过吧,可以看见概率的红帽子这样说的啊」
「是因为红帽子这么说,就觉得是这样吗。这样不是太单纯了?」
紧握着枪把的爱架的手掌有些松动。我继续说。
「红帽子能看到的只是概率吧。并不是被决定好的未来」
「……那么,你说怎样才能到达存在概率只是0的未来呢」
「能到达啊。虽然这个未来现在这个时间点概率是0,但是在以后的人生中,也不一定一直是0啊」
「……!」
爱架对着我的枪口又放低一点。我展现出大胆的微笑。
「从东京内战的绝望中存活下来的,不光只有我,不是还有你么。就算看不到将来的希望,我们也会不放弃未来地一直活下去。事到如今就不要屈服于什么概率啊。让我们证明在这世上没有不可改写的数字。我们,应该有可以改写0概率的能力。我一定会使你幸福,还要把握自己的幸福给你看」
我举起双手,将手掌摊给爱架看。用投降的姿态,我对爱架微笑着。
「……对不起,爱架。到现在为止从来没发觉把你逼迫到这种地步。所以以后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没有什么不对的。我会接受你的选择。所以要是相信我的话就拜托你……一起回去吧」
爱架用困扰的表情回应着对着枪口微笑地我。
我——并没有爱架所说的那样强大。
被枪口射出的子弹射中,被射杀的自己。只要想象死亡的瞬间,连站在这里都怕得不得了,会想要逃。就算如此,我还是不想逃。只是不想逃开爱架的认真的心情。
我为了不让爱架注意伸出的手在颤抖,只是拼命地微笑着。
只是希望爱架能从一直苦恼的痛苦中解放出来。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爱架终于想开了似的笑起来。
爱架以以往的明媚的笑容对着我微笑起来。
「……真是受不了啊,一直都是这么为别人着想的。我觉得被我用枪指着,多少都会讨厌我呢。所以才拜托红帽子,试着这样做……可是就算这样你还是原谅我。就算烂好人也要有限度啊」
爱架笑了一会儿之后——就将对着我的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在内心发出惨叫。因为很快理解了爱架的意图。
「怎么做得出来的……从一开始我就做不出杀死诚一的事啊」
爱架流着泪继续微笑。
「对不起……我不想荒废哥哥的人生。所以,还是我消失吧」
「住手,爱架!」
一边叫着,我拼命地跑出去。我拼命地想要抢走爱架的手枪。但是赶不上了。爱架扣动扳机的动作比我跑过去的动作快得多。
残酷的一声枪响在教堂响起。
从眼前的爱架喷出的鲜血。从爱架的手掌落下的手枪。失去力气的爱架的身体倒向我被血喷到的胸口。接住那轻轻的身体,我呆住了。原因是——爱架持枪自杀失败了。
我在爱架的背后看到了袭击爱架肩膀的人。
「……秋月……刑警?」
从礼拜堂的后门进来的女警官。在她的手中还握着冒着烟的手枪。她的一枪阻止了爱架扣扳机。
■■■
雪名将手中的书静静放开。
被放开的书缓缓飘在雪名的周围。
和书同样在雪名周围漂浮的,还有锁链。雪名用两手抓住后,瞬间锁链的表面就浮上复杂的青色算式,高速打转。下一个瞬间,在空中收缩的锁链,从一个芯中通过连接成棒状物,前端有青白色巨大的火焰在闪亮燃烧着。
全长有4米,变成棒状的锁链。
从前端到后端闪亮的炎火来看,这宛如是锁链形成的『巨大的剑』。
雪名摆好下端式握住锁链之剑的架势,毫不迟疑地向怪人攻去。
——那速度已经不能称之为简单的奔跑了。
将鞋底的雪飞快地踢起疾跑的雪名在刹那之间就抓住砍倒怪人的时机。
用如同流淌般华丽的动作,雪名又给怪人横扫一击。
锁之剑斩破空气的声音。
发光的锁之剑将周围的墓石像切纸般削飞,以非常之势逼近怪人。被切碎的墓石的切断面——被超高温灼热过那样红得熔化。锁之火焰光亮的部分。是让锁进行部分的分子振动了吗?好像因为高热化作了能熔化墓石的刀刃。
怪人很快结束了对墓石熔化的切口的考察。
然后在空中优雅地跳跃着躲避逼近的锁之剑。
浮在足有两人高的空中。那是凌驾于常人的身体机能的动作。势头十足却挥空了第一击的雪名,计算到了他能躲开的事实。雪名看着飞向夜空的怪人,立即将摆出上端式,将锁之剑从上方劈下。瞄准空中一动不动的怪人,剑破开空气再次舞动起来。剑的轨道是可以完全捕捉到浮在空中的怪人的身体的路径。
「!」
锁之剑在直击怪人之前,怪人的身影突然从雪名眼前消失。必杀的一击没有击中怪人,只是敲在地上,使融化的雪变为蒸气。
雪名注意到了。
刚才还能看到怪人的声音的空间,现在只有响着杂音的红色数字在漂浮着,那个响着杂音的,也就是因受伤而扭曲的是——0。02
「……这是『我看不到你的概率』么?」
雪名对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怪人说。怪人重新戴上丝绸帽子,长长的嘴唇歪着笑,说。
「人们的所作所为都被概率支配着。一个个攻击也不会例外。命中率。回避率。防御率。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呢,我所有的概率都是100%」
几重细细的圆环像包围着怪人一样浮在半空。在那环上记载的红色数字好像表示着雪名攻击的命中率。雪名苦笑。
「那就,多试几次吧」
喃喃自语的雪名。她的冲杀没有停止。
又加速冲进怪人的怀中。雪名踏出的一步踢开了脚下的雪,将雪激烈地卷起。重复挥出迅疾的攻击,想要砍掉怪人的脑袋或者是切掉他的肩膀。横切,上切,扭转半身低头。锁的尖端发出的青色的火焰,和雪名的绿色的眼瞳好像要把暗夜照亮一样。如同裹着的风暴般疯狂舞动的雪名。怪人一边后退一边带着淡淡表情回避雪名老早超出常识的电光石火的多次袭击。
雪名终于明白了。
就算再增加这种压倒性势头的攻击,还是攻击不到怪人。
理解这点之后,雪名停住脚步。察觉到雪名的攻击已经平静下来,怪人与雪名拉开距离对峙。怪人像是有点厌倦了似的嘲讽到,在猛攻之后连气也不喘一下,还面不改色的雪名。
「哎呀呀。好像是用数秘术中的『数值的改写』强化,将锁化为了剑呢。苗条的小姑娘还真是能轻轻松起又长又重的东西」
「归根到底,人的腕力和脚力都是『力』。力能由古典物理的公式来表现。既然能通过数值决定大小,我当然能改写那个数值的」
雪名用冷淡的口吻回应道。环状的青色公式卷起雪名的双手和双脚飘起来。雪名通过改写自身的数值来强化腕力和脚力。
怪人和雪名无言地对峙许久。
凝视着雪名绿色双眸的怪人注意到某件事。
「……一直都很在意啊,但是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呢。你的绿色的眼睛。和被尖端科学机构抓住的数秘术师的女人是一样的颜色」
面无表情的雪名的眉毛微微动着。怪人没有忽视这个动摇,开心地继续。
「原来如此。你是她的女儿。可以说是高贵血统的血族公主呢」
雪名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是怪人却将雪名的沉默视为肯定。
「过去,人和神相交生出的高贵的血族。给予科学世界数的秘术,使科学狂乱的存在。本以为死于东京内战的她是最后的纯血族,看来还有你留下来嘛」
「……闭嘴」
「别生气嘛。我是应该感谢你的一个人。毕竟要是没有尖端科学机构发现她、研究她,也不会出现我这样的存在呢」
「我说了让你闭嘴!」
雪名第一次,任由自己愤怒的感情喊到。怪人微微笑着。
「在尖端科学机构的时候,我也研究过像你这样的存在。数秘术师处理的数秘术就是靠消耗周围的来发动的吧。与无需的消耗就能使用力量的我不一样呢」
怪人通过语言点破雪名的弱点。
「你们所写的公式靠给予,才会有意义,操纵森罗万象。就跟给予机械电力是同样的道理。能用少量做成的事也就是初等术式『数值的改写』的程度。但是要打倒我,不是需要高等术式『数值的重组』吗」
雪名发现了。从远处出来的轻微的螺旋飞机的扇叶转动的声音靠近的事实。
怪人面对着注意到声音的雪名,将嘴唇咧得更开。
「是刚刚的自卫队派遣的无人战斗升降机。但存在着『错认攻击目标的概率』啊」
掩饰在黑色阴影之下的笑容里,沉淀着黑暗的疯狂。
在吹拂的风中树林叶子互相摩擦的声音中。被风分开的树林的间隙中可以看见耀眼的闪光灯,不久就照到教堂。雪名也因受不了那炫目的照明灯而眯起了眼睛。
出现的是——被怪人操纵的两架无人战斗直升机。
陆上自卫队的文字画在漆黑的机身上。好像是死去的部队的东西。2架升降机靠着机体下强烈的照明在雪上捕捉到了少女的身影。雪名一被探照灯捕捉到,随着高亢的回转声。战斗机的小型回转式多枪管机关枪开始进行扫射。
以枪轴为中心,从枪身里不断地快速发射出子弹。每分钟3000发的20毫米的子弹。比降落的雨点速度还快,破坏性地扫在雪地上。就是再大的东西也能打成微尘的弹头不住地飞向雪名。
从2架战斗机射出的密集的暴雨似的破坏。雪名将锁之剑扔在那儿,转身逃向教堂。跳跃着,开始奔向教会的建筑之上。
追寻着雪名的足迹,大量的子弹射在教会的墙壁和屋顶上。一瞬之间雪名跑过的地方一个个受到弹雨的侵袭,不管是木材还是金属,毫无差别的化作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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