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没喊完,门呼啦地打开,出现面色不善的男人。
看这位爷又阴郁了,鱼小晰学聪明了,她闭嘴,赶紧闪身到一边,给爷让路。
乔阳顶着鸡窝头情绪郁郁地去了卫生间。他刚在补回笼觉,结果又被某不解风情的家伙打搅到了。
偷偷吐舌头,鱼小晰小跑回自己小屋,她利用这一点点时间收拾一下出门的东西,吃完早餐后就可以直接走了。拎着小包出来时,乔阳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她赶忙小跑过去陪坐。
☆、10、醉得人事不省
开始用餐,鱼小晰吃着微波过的面包,喝着混合牛肉粒的咸粥,配菜是微波过的烤蔬菜跟一小碟榨菜丝,这样的早餐奢侈得让她感动心颤。要知道,就算在学校的食堂,她的早餐也是白粥鸡蛋咸菜馒头,如今这样的配置可算得上是米其林五星餐厅标准了,因此她吃得香甜。伸手拿过一颗煮鸡蛋,在桌面上敲一敲,剥皮,裸/体后的鸡蛋光洁滑溜,正准备送到自己嘴里的时候脑中警钟大作,赶紧笑呵呵地放到对面乔阳碗里。
乔阳正用勺子舀着稀粥内的牛肉粒仔细打量,此牛肉兄怎生如此眼熟?还有这桌上的其他菜色,分明是昨天他吃剩的午餐。冷不防鸡蛋兄就滚了进来,抬头的时候迎面而来一张特别太监的笑脸。
“我妈说,每天早晨吃一颗蛋,能够提供人体需要的蛋白质。”面对乔阳的扑克脸,鱼小晰仍然笑呵呵地解释。她把姿态放得够低了,退一步天高海阔,她可不想跟他再起争执,她斗不过,绕道走行吧。
“你用昨天的剩饭做的早餐?”放下汤匙,乔阳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呀。”很理所当然的答复。
“那是我吃的剩饭!”乔阳加重“我”字的咬字,难得好心地提醒对面吃得热火朝天的女孩。
“有问题吗?”鱼小晰嚼着榨菜反问,嘎吱嘎吱响,接着又碎碎地念叨起来,“剩饭而已,又没变质,扔掉多可惜。俗话说惜衣有衣,惜食有食。饱时省一口,饿时得一口。黄金本无种,出自勤俭家。这些你都没听过吗?”
一堆根本听不懂的说辞堵了乔阳的嘴。见她吃得热火朝天,他也懒得跟搞错重点的笨蛋多费口舌。拿起汤匙,舀起一勺稀粥放入嘴里,竟然有若干粒尚带着硬芯,浓眉拧起。
鱼小晰也清楚米粒没有煮透,留神着他的表情变化,忙解释:“昨晚回来得太晚,忘记泡米了,所以粥的口感不大好,您见谅。”
乔阳抿唇看看对面谨小慎微的女孩,看她神情紧张,倒是没有了那天砸门时的气势。看来她是受到教训长了记性。昨晚闲着无聊逗了逗她,其反应也算有趣。如果能够长此下去倒不会再给他添麻烦。
乔阳又给鱼小晰加了1分,鱼小晰终于以60分的成绩低飞过关。
二房东这不辨喜怒的模样让鱼小晰忐忑,嘴里的牛肉都失了香味,她幽怨了。这家伙到底哪里像是十七岁!这份深沉心机,换成她的话,四十七岁也修炼不到啊!
她全然不知道因着自己的出色表现,她已经tobesafe了。
吃罢早饭,鱼小晰在厨房麻利地洗碗,乔阳绕过她去冰箱拿啤酒,打开后几口灌了下去。看着他那喉结上下滚动中,一罐冰啤酒就见了底,有些话鱼小晰犹豫着不知当讲不当讲。乔阳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挑眉,问一句:“有事?”
还是说吧,反正不是坏话。鱼小晰指指空了的啤酒罐,好心地提醒:“很冰的哦,一大早这么喝会伤胃。”
乔阳多看她一眼,随即捏瘪了啤酒罐,精准地投入垃圾桶内,手叉在裤兜里晃荡着走出厨房,顺道留给鱼小晰几个字:“多管闲事。”
如果她再有一次这样一厢情愿地贱兮兮地对他展现善意的话,她就是只猪!鱼小晰恨恨地内心独白。
……
当猪还是不当猪,这是一个问题。
晚上,家教结束回的后鱼小晰发现了躺在沙发上的乔阳,地板上大滩呕吐秽物,空气中让人作呕的气味。
作孽呦!这个男人是为了制造麻烦而生的吗?鱼小晰满脸黑线,恨得咬牙切齿。
打扫了地板,开窗散净了室内污秽气息,就剩下沙发上那位大爷还未清理。鱼小晰拎着抹布打量他。
乔阳醉得人事不省,歪七扭八地瘫软在沙发里面,身形如章鱼一般柔软。一只手臂垂下触到地板,从指端开始顺着手臂、肩膀、脖子到嘴角,呕吐物的斑块印成一道痕迹,显示刚才那些东西是通过怎样的路径从大爷的胃里跑到地板上的。
当猪也比恶心死强!
下了决心,鱼小晰打来一盆温水帮他细细地擦。擦完皮肤上沾染的脏东西后,又擦衣服上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抬起,擦颈后的部位。
死猪!这么沉!鱼小晰边忙活边在心里骂。转而想到赌咒自己是猪那事儿,现在他们俩倒是变成同类了,不禁自嘲地笑起来,蓦地心情就没那么糟了。
乔阳发出一些声音,嘴唇蠕动着,听不真切,鱼小晰拍拍他的脸喊:“大声点儿,听不清!”
“水……”沙哑的声音终于能让人分辨的清楚了。
好心地给他拿来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了下去。喝完后乔阳终于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困倦地说:“离我远点儿。”
说完,大爷他翻个身把后背晾给了她。
我&*%#¥#%@#¥%……&*!!!!鱼小晰气得直打哆嗦,恨不得把玻璃杯摔他脑袋上。真没见过这样混账的人类!就算是条狗你喂他一口还能超你摇摇尾巴呢!他算个毛线!不就是她的二房东嘛……
唉!二房东啊……
想到是自己赖在这里的,就没有立场愤怒了。鱼小晰还未出征便已泄气,灰溜溜地拿着水杯去了厨房,操起菜刀将一腔不满发泄到了西红柿上,砍得菜板上红汁横流。
做了西红柿炒蛋,坐在餐桌前啃馒头吃菜,看沙发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也不会去理会他了。哪怕是他躺到发霉长蘑菇,又关她鸟事!
没想到二房东醉酒的最大好处竟然是这个夜晚变得如此宁静,鱼小晰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时钟指针到十一点钟,鱼小晰才搁笔,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后拿了睡衣裤换上,洗个热水澡就可以睡了。走到客厅发现乔阳仍然窝在沙发里,姿势倒是换了,脸朝外了。挺拔的身体蜷缩着,拧着浓眉闭着眼睛。她不知道他是睡是醒,就踮着脚往卫生间走,跟贼似的。
☆、11、东郭先生与狼
“鱼小晰!”他叫住她,声音虚弱。
苍天!今天就不能有个完美的结尾吗!?
“唔……有事?”不情愿地回应他。
阳:“我饿了。”
鱼:“那我给您做饭。”
阳:“不想吃。”
鱼:“那你想吃什么?”
阳:“不知道。”
鱼:“……那怎么办?”
阳:“不知道。”
………………
鱼:“给你倒杯水?”
阳:“不要。”
鱼:“煮面?”
阳:“不要。”
鱼:“切水果?”
阳:“不要。”
鱼:“吃冰淇淋?”
阳:“不要。”
鱼小晰不说话了,瞪着赖在沙发里胡搅蛮缠的男人,心道:她房里还有些蟑螂药,他要不要啊?
又一波痛苦袭来,乔阳只觉得全身由内而外翻搅着晕眩酸楚,他揪住头发好不难受,扭曲着五官冲鱼小晰喊:“快想办法啊!我饿了!”
看样子他这是醉酒后遗症,鱼小晰心里有了计较,转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后端着一碗热汤来到乔阳身边,伸手推了推他:“起来一下,吃东西了。”
“不要!”乔阳抱着脑袋,一个翻身又把后背送给鱼小晰。
“起来啦!”鱼小晰拉他的胳膊。
“离我远点儿!”乔阳一挥手,甩开。
“怎么这么难伺候啊你!刚才是谁说肚子饿的?”鱼小晰忿忿地念着,把碗搁到茶几上,拿过来一个靠垫硬塞到乔阳脑后,“又是谁让我想办法解决的?”
“你很烦啊!走开!”乔阳的双手胡乱地扒拉着,因为酒醉后的虚弱,动作没有任何威慑力。
“别以为我愿意管你,要不是为了耳根清净,随便你就这么躺倒天荒地老去了!”鱼小晰三下五除二地把他制服,压住他挥舞的大掌,舀了一勺汤给他灌进嘴里。
乔阳想说话,温热的汤汁堵了嘴,强咽下去后刚想发作,第二勺又堵了上来。而且……这个汤酸中带辣,喝起来着实开胃醒脑。于是就任由鱼小晰喂食,抽空提提问题。
“这是你做的?”
“是呀。”
“这什么东西?”
“豆芽解酒汤。”
“还不错。”
“谢谢夸奖。”
一勺又一勺,转眼下去了小半碗。乔阳向上挪了挪身体,让姿势更舒服些。他喝着人家做的汤,享受着人家的服务,品评着人家的表情,这女孩要是能够做到微笑服务就完美了,瞅她现在这张臭脸跟吃了大便似的。心到口到,他随口就评价上了:“以你煮方便面的水准来衡量,做出这样的汤算是超水平发挥。”
……可惜她房里没有泻药,有就给他加上点儿。
“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吗?”鱼小晰沉着脸问。
乔阳挑眉,抬头看看鱼小晰等待下文。
“我还会背呢,你想不想听?”鱼小晰仔细地用勺子舀起几根豆芽,送进乔阳嘴里。
“说来听听。”嚼着酸辣豆芽,乔阳难得的跟她和平共处了。
鱼小晰把碗放到乔阳手中,站直身子双手背于身后,朗朗背诵道:“赵简子大猎于中山,虞人导前,鹰犬罗后,捷禽鸷兽,应弦而倒者不可胜数。有狼当道,人立而啼。简子唾手登车,援乌号之弓,一发饮羽,狼失声而逋。简子怒,驱车逐之。惊尘蔽天,足音鸣雷,十步之外,不辨人马。时墨者东郭先生将北适中山以干仕。策蹇驴,囊图书,夙行失道,望尘惊悸。狼奄至,引首顾曰:‘先生岂有志于济物哉?昔毛宝放龟而得渡,隋侯救蛇而获珠,龟蛇固弗灵于狼也,今日之事,何不使我得早处囊中以苟延残喘乎?异时倘得脱颖而出,先生之恩,生死而肉骨也,敢不努力以效龟蛇之诚!’……”
她念她的,他喝他的。乔阳舒服地倚着靠垫,一口一口喝着温热汤水,聆听她的朗诵,倒是像在喝茶听曲儿一般。
这篇古文是鱼小晰高中时候学的,通篇数千字她背了好几天,黄天不负有心人,不枉那些晨读夜诵的日子,到现在她都没忘。拧着一股劲儿,她愣是全给背出来了:“……狼曰:“丈人知其一,未知其二。请诉之,愿丈人垂听。初,先生救我时,束缚我足,闭我囊中,压以诗书,我鞠躬不敢息。又蔓词以说简,其意盖将死我于囊,而独窃其利也。是安可不?a?”丈人顾先生曰:“果如是,是羿亦有罪焉。”先生不平,具状其囊狼怜惜之意。狼亦巧辩不已以求胜。丈人曰:“是皆不足以执信也。试再囊之,吾观其状,果困苦否?”狼欣然从之,伸足先生。先生复缚置囊中,肩举驴上,而狼未之知也。丈人附耳谓先生曰:“有匕首否?”先生曰:“有。”于是出匕。丈人目先生使引匕刺狼。先生曰:“不害狼乎?”丈人笑曰:“**负恩如是,而犹不忍杀,子固仁者,然愚亦甚矣!从井以救人,解衣以活友,于彼计则得,其如就死地何!先生其此类乎?仁陷于愚,固君子之所不与也。”言已大笑。遂举手助先生操刃,共殪狼,弃道上而去。”乔阳嘴唇蠕动着,咀嚼品味着酸辣豆芽,看看鱼小晰停了嘴,勾起嘴角,道:“完了?”
“嗯!”鱼小晰用力点头。
把碗放到茶几上,乔阳边拍掌边说:“背得不错。”
“你懂吗?”鱼小晰挑衅地问。
乔阳似笑非笑地看着赌气的女孩,黑眸闪亮,答非所问:“喂,我饿了。”
就像你的刀已经挥了出去,可对方突然撤了力道,一刀砍空晃了自己一个趔趄,内伤了。鱼小晰撅起嘴犯起倔来,站着原地气呼呼地瞪他!
“做饭去啊,我要吃面。”乔阳笑意更深,继续下达命令。
可鱼小晰还是固执地立在原地不动。
乔阳咧嘴笑了起来,一点稚气一点阳光在眉眼中流动,他伸手在鱼小晰眼前晃晃:“东郭先生,你如果再不去做饭的话狼就要把你吃掉了。”
哎呦我去!这男人笑起来还真好看!鱼小晰都看傻了。
“快去呀!”敛了笑容,乔阳喝道。
心中一惊,发觉刚才自己是第n次发花痴了,大窘,鱼小晰赶紧跑去了厨房,给大爷煮面。
☆、12、英国也教文言文?
醉酒的人肠胃弱,她给煮了挂面,加了麻油,几片菠菜,数点葱花香菜,用生抽调味。她生在北方的小镇,酒桌交际盛行。俗话说庙小妖风大,镇小是非多,方寸之地人情关系错综复杂,不胜酒力的爸爸难免被叫去各种沟通交情亦或是人情来往的饭局,可是逢喝必醉。每次夜里回来,妈妈总是给他做一碗这样的面,简单,开胃,温暖。打小耳濡目染的她,自然了解一些。没想到乔阳有幸成了第一个享有此殊荣的男人。
做着面哪,想起刚刚的古文事件。话说,他为什么会懂文言文呢?英国教育还加了中国古文化教育这一项?或者难道他是后续移民过去的?还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热气腾腾的面摆上餐桌,鱼小晰招呼乔阳来吃。
醉后的身体还未恢复,乔阳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袭来,狼狈地摔倒回沙发里。看他那个样子像个不倒翁,鱼小晰捂嘴偷笑,抬眼再看的时候乔阳正恶狠狠地瞪她。哦哦,她又逾规了,可是看他出糗心里的痛快真是难以掩饰。
坐到餐桌前,吃起面,乔阳心中默默地评价:味道很一般,仅能果腹而已。这两三天领教了她的厨艺,除了刚才那碗豆芽汤外,其他乏善可陈。正自顾自吃着,不称职的厨子意外的来了提问。
“那个,你真的懂文言文吗?”
乔阳抬起头,鱼小晰坐在他对面,不自在的表情,一边把一小碟咸菜推了过来。
他点头,满口的面。
“什么时候学的呀?”她这算第一次打听他的事儿,不知道合不合适。
“以前。”他说了两个字,继续吃呀吃。
如此地模棱两可,如此的不可捉摸,鱼小晰无奈地看着他,又不甘心。她背了好大一段,就想看他吃瘪的样子,可是苍天哪,就不能让她赢一次吗?复又小心翼翼地问:“在英国学的,还是在中国学的?”
一道凌厉的视线劈来,鱼小晰吓得缩了脖子。她忘记了,自己偷看了人家护照的事儿人家还不知道呢,她这算是自首来了。
乔阳停筷,正色问:“为什么是英国?”
鱼小晰气短了,嗫嚅着解释:“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你的护照……对不起啊……”
默了片刻,乔阳继续吃,不再理会对面坐着的鱼小晰。
好尴尬哦。鱼小晰用手指搔搔鼻头,端正地坐着看他吃完撂筷。
乔阳摸摸塞满的胃部,之前那翻搅恶心的感觉已经远去,因着汤面的温度,整个身心都在快速恢复。现在他该为当初留下她这个决定点赞了。毕竟即便手里有钞票,在这种情况下临时找一个人来做事也属不易。还是有把柄在手且脑波单一的某鱼更好操控。念在她今晚的立功表现,他决定不追究她的窥私之罪,再给她个奖赏。
奖罚分明,他是个称职的雇主。
“文言文,是在英国的时候了解的。”乔阳坦然地给了解答。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