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婷婷没说话算作默认。
一时间，李辰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再也没说什么，由孙婷婷搀扶着走完最后一段楼梯，进了那间惹来无数事端的房子。乔阳在后面把门关上。
李辰被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是几件衣服，衬衣跟裙子明显是女人的，长裤却是男人的，再抬头看到一条白色浴巾被扔在卧室门口。这几个符号性质的东西引人遐想，他的心沉了沉。
孙婷婷也见到了这些东西，那衣服她见过，鱼小晰刚打工的时候谈起酒吧的工作服太变态，她就要小鱼拍了照片传来看看。抬眼看乔阳立在卧室门口，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一时间有些急，张口就跟李辰说：“李辰，我看你伤得蛮厉害的，要不我们先去医院吧。”
李辰回头看着孙婷婷，目光中充满探究，孙婷婷很不争气地躲开他的目光，有些惶然。
他的心更是沉了一沉。
“有胆子进来看看吗？”乔阳依着门框，勾着嘴角对李辰说，话里挑衅的意味更浓些。
李辰就要过去，孙婷婷赶紧阻拦，他轻轻把她推开，一拐一拐地走过去，蹭过乔阳的身体进了卧室。
从孙婷婷的角度，看到李辰站在卧室内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看。乔阳勾着嘴角含着戏谑的笑，他瞥了孙婷婷一眼后，利落转身回屋，站到李辰身边，用相当清晰的声音说：“昨晚在这张床上的人，就是鱼小晰，还有我。”
“你吻过她吗？你抱过她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她叫｜床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乔阳低沉地问，李辰咬着牙扭头看着他，身体微颤。
乔阳邪魅地笑，一手搭上李辰的肩，低头欣赏他那一脸不忿的表情，慢慢说：“那我告诉你。压在她身上的滋味美妙绝伦，她让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尤其是她叫的时候，太美了，那一刻我觉得死了都值了。”
有点不甘心，但是他真的待不下去。李辰拂开乔阳的手，一拐一拐地快步离开这个屋子。
他对鱼小晰产生了质疑，学生的小小恋曲刚开始了前奏就戛然而止。
屋内，孙婷婷对乔阳怒目而视。乔阳并未对她的负面情绪做出回应，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告诉我，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
“你对小鱼，到底存的什么心思？”避开他的问题，孙婷婷抛出自己的疑问。
乔阳将手插入口袋，微微扬起下巴反问：“你觉得我对她存了什么心思？”
凤眼微眯，孙婷婷冷哼一声，走到沙发处坐下，顺便翘起二郎腿，冷冷地说：“我觉得你对小鱼不过是玩玩而已。所以，我不会帮你找她。”
今天看乔阳对李辰的态度，倒是能瞧见几分他对鱼小晰存了真心的意思。说句现实的话，现在李辰那边是彻底完了，小鱼又跟他……念在这男人各方面条件确实很好，要是乔阳对小鱼有认真的话，她倒是可以帮他一把。她说那几句话，也是想着激他一下，看能否激出些让她满意地答复。
可是乔阳到底让她失望了。
“玩玩？”他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完两个字后他顿了好久，才继续补充，“也许是吧……”
鱼小晰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孙婷婷忙从口袋掏出那手机，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乔阳拿了过去。她讶异于他的动作如此迅速，前一秒他还离着她有十米的距离。
手机里传来小唯的声音。
“小鱼，”小唯缩在被窝里，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的羽绒服拉在酒吧里了，我帮你收起来了，什么时候来取？”
昨晚的事件折腾出蛮大的动静，后来连老皇爷岳俊都出马了，事情自然得解。小唯从几个执行任务回来的人那里得知鱼小晰平安被乔阳带走了后，心便放下了。到了下班的点儿她也懒得回去，就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了。正睡得香呢，清理更衣室的人就把衣服交给了她，生生截断她的睡眠。
“你先收好。”乔阳沉声回答。
“……阳哥？！”小唯有些小吃惊，随即坏笑着问，“喂阳哥，你昨晚太帅了！小鱼她挺好的把？”
乔阳皱皱眉头没有接话，只是问：“小唯，到现在为止，小晰有没有找过你？”
拉拉毯子裹紧自己，小唯笑弯了眼睛回答：“呦呦，连称呼都改了。小鱼她没找过我啦。你们两个怎么了吗？又吵架了？”
乔阳心里一阵失望，末了还是详细嘱咐小唯：“小晰她如果去你那里一定告诉我，无论如何想办法把她留住，明白吗？”
“哦。”小唯迷蒙地应了，已经默认了阳哥跟小鱼是吵架了。心道自己真是劳碌命，夹在这俩人中间，一会儿当眼线，一会儿当夹心饼干。挂断电话她立刻整理好状态进入下一轮睡眠。
乔阳在叹气，孙婷婷斜眼看他，却见他一脸的落寞地看着那款小小地诺基亚。
事情也许没她想得那么单纯吧？她咬着嘴唇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对小鱼……真就没有一点特别的？”
他抬头，萧瑟地笑。
“你说得不错，我只是玩玩而已。”只不过，他把自己玩进去了。
☆、91、找人
今天，乔阳带着孙婷婷开始了寻找鱼小晰的旅程，由孙婷婷担任导游。
他们先去了学校。车子停在校外，他们步行。因为还在假期里，校园异常冷清，没几个人。冬青丛顶着的雪没有被清，路面草草扫过。
孙婷婷快步走着，边走边打电话询问班上有谁现在返校了，哪几个宿舍是有人的。到了女生宿舍门口，管理员阿姨把乔阳上下左右看了几遍，怎么也不肯放他进去。孙婷婷各种甜言蜜语跟央求，乔阳比较直接些，他拔腿就上楼了。孙婷婷阻拦不及，管理员阿姨吆喝着从屋里跑出来去追他，孙婷婷也只好跟着跑。
乔阳也不知道鱼小晰班级的宿舍在哪里，他拣着没挂锁的屋就砸门，门开了就问人家鱼小晰来过没有，连着惊扰了好几个屋的女生，最后管理员阿姨干脆用中年发福的身体死死挡着才阻了他砸下一道门。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自己家啊？这是学校！你再胡闹，我报警抓你！”阿姨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
“乔阳你给我适可而止！你知道她住哪个屋吗？！”孙婷婷也过来拽他。
乔阳反手抓住孙婷婷的胳膊，赤红着眼说：“你说！她在哪里？”
“你冷静一点我们一起去找行不行！？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去？”孙婷婷去抠他的手指，也抠不动，也跟着怒了：“你给我放开啦！你是想把我捏成残废吗？！”
他俩这边还没揪扯清楚，宿管胖阿姨也掺进来了。
“就你！”阿姨指着孙婷婷情绪激动地大声说，“你叫孙婷婷是吧？我知道你是哪个系的？今天你赶紧带着这个人出去，否则我告到你们学院去！”
阿姨也是急了，女生宿舍楼进来这么个疯疯癫癫身强体壮的男人，闹出点乱子来她没法交代，只怕饭碗都得丢了。
这么一顿折腾，有看热闹的从屋里伸头伸脑出来，乔阳见有人就立刻往前扑，孙婷婷被他拽着溜冰似的向前滑，胖阿姨蹦到乔阳前面用佛一样的身体挡住他的路。
一个一个的都疯了疯了！！演二人转呢！！
孙婷婷抓狂了，东北妞的火爆脾气上来，她窜到上去抬手就抽了乔阳一个大嘴巴。
不得不说乔阳被她打得蒙了，片刻后，怒意腾腾燃起，烧得他的眼睛血红。
忍者胳膊上被他掐的疼痛，孙婷婷借着刚才的气势指着他的鼻头说：“乔阳，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你要是再不安分点儿，就算是被你打死了我也不会帮你找小鱼，你信不信？！”
这招真是屡试不爽，乔阳慢慢放开手，阴霾满面地看着她。孙婷婷这才松了口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去对付激动得呼呼直喘的胖阿姨。
他们老实地跟着胖阿姨去了值班室。靠着混迹社会多年的经验，孙婷婷编出个故事蒙胖阿姨。什么乔阳的妹妹因为爱上一个老头离家出走，什么父母望眼欲穿，什么思妹心切，八卦与真情夹击，又千保证万保证他们不会闹事，最后胖阿姨终于答应不会就此日事件上报学院，并允许孙婷婷独自去找人，乔阳还是留在值班室内等着。
孙婷婷匆匆去了，临走前给了乔阳眼神警告。
胖阿姨拧开罐头瓶子做的水杯的杯盖，喝了几口热茶后情绪平复些。这才倒出功夫打量屋里的这个男人。心道这孩子长得倒真是不错，衣着打扮也不像个缺钱的，加上刚才孙婷婷灌给她的八卦猛料，顿时产生几分跟帅哥聊天的冲动。
搁下杯子，胖阿姨敲着桌面用惯用的高姿态跟乔阳说话：“哎，小伙儿，你妹妹怎么认识那个老头啊？那老头多大年纪？有家庭吗？”
乔阳没理她，他阖上双眼，仰头靠在墙壁养神。
自找了没趣，胖阿姨面上挂不住，就开始絮絮叨叨就乱闯女生宿舍的事儿对他进行教育。
耳边是嗡嗡嗡的说话声，到底说什么他听不真切，他脑子里都是她，哭的笑的，憋屈的得意的，在在的生机勃勃。如果能的话，如果能够退回去，退到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他该在那个时候就好好把她抱在怀里疼。
他太自信了，浪费了很多时间。
孙婷婷带着让人失望的消息回来，没有人见过鱼小晰，也没人知道她的消息。
他们二人只好又踏上寻人路。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孙婷婷带着乔阳把自己所知道的鱼小晰曾打工的地方都找过了，不是没人认识她就是没见过她。乔阳整个人是风雨欲来，孙婷婷则又累又饿，终于受不了地坐到马路牙子上，哀叹一声：“小鱼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乔阳几步走过去拉她起来要继续走。
“喂！”孙婷婷有气无力地说，“好歹你让我吃个饭行吗？我从中午就没吃饭了。小鱼也是成年人了，她只是跑了可也不至于有人身危险吧？你把我累死了更没人带你去找了！”
想了想，乔阳拽着她随便进了一家面馆。坐定后乔阳没接服务员递上的菜单，直接吩咐：“什么最快上什么。”
几分钟后两份韭菜鸡蛋汤面就上桌了。
孙婷婷饿红了眼，狼吞虎咽地吃，没一会儿就干掉一碗，肚子里有了打底的食物，才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乔阳。见他只是点了支香烟沉默地吸着，碗里的面却一口未动。
他看着糊满白雾的窗户，黑眸也蒙了雾气般茫然，夹烟的手好半天没动，寸长的烟灰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她的心忽然就软了。
“喂。”她喊他。
乔阳没动，只是黑眸看向她。
孙婷婷指了指他的面说：“你不吃吗？快凉了。”
“没胃口。”淡淡说完，乔阳继续看窗上的白雾。
“别看了，玻璃上都是水汽，你看得到什么啊！”孙婷婷忍不住吐槽。
谁知乔阳白了她一眼，那神色仿佛在说：多管闲事。
“你还真有惹人生气的本事！”放下筷子，孙婷婷不满地说。
见她搁筷，乔阳灭掉香烟，站起身说：“继续找吧。”
招呼来服务员，乔阳付了钱。可孙婷婷却不动。
“谁说我吃饱了？就算吃饱了也不能让你浪费粮食。”说着，拿起筷子，把乔阳那碗面端到面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孙婷婷吃得很慢，像是故意激他。被他气到了，她故意找茬反击回去罢了。
好友之间处得久了，某些地方就开始相似。孙婷婷的一个挑眉一个瞪眼，让乔阳一瞬间的恍惚，再仔细琢磨的时候，这个女孩的丹凤眼瓜子脸却远比不上心中那个灵动动人，可到底脾气是没上来。他默默坐下，重新点上一根烟继续沉默。
他少见的容忍倒是显得自己小气吧啦了。孙婷婷咬着筷子拿眼睛瞄他，看到他的左脸上还有点淡红的指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啊，刚才打了你。”她低声跟他道歉。
☆、92、再次入院
乔阳吸一口烟，慢慢吐出白色烟雾，一双黝黑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看来是多余说这一句了。孙婷婷暗忖。打了便是打了，何况打得还很对，现在自己作小服低倒是显得打错了一般。
顿时心里又不平衡了，低头吃面不理他。奋力塞下这碗面，她觉得面汤已经满溢到了嗓子眼儿，微微荡漾。
“鱼小晰她喜欢那个男的吗？”
乔阳的问话过来的时候，孙婷婷正摸着肚子打饱嗝。她瞟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当然是喜欢了，不喜欢会答应做他女朋友？”
用没夹烟的手捏了捏眉心，乔阳脸色有些发白。孙婷婷瞅见了，心里琢磨一小会儿，到底憋不住小声问他：“你……是不是也喜欢小鱼？”
正往唇边送烟的手顿了顿，乔阳眼皮没抬地说了句：“没必要告诉你。”
一口恶气又翻了上来，立刻深呼吸，嘱咐自己不要跟他吵不要跟他吵，孙婷婷耐着性子继续说：“你要真喜欢她，我帮你找。你要只是玩玩，那本小姐今天累了，不想再走了。”
乔阳凶狠地瞪视没有让孙婷婷退缩分毫。
谁求谁啊！搞清楚状况好吧！
良久，乔阳又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顺势遮住双眸，他的声音很低，可是孙婷婷能听到。
“她都不信，你会信？”
她信了！孙婷婷抿着嘴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男人，眼圈尽黑，双眼血红，薄唇干燥起皮，脸色憔悴苍白，英俊的脸上尽是疲惫的痕迹。浓眉一直蹙着，从她见到他开始，没有舒展过一回。
哪个男人会为一个只是玩玩的女人奔波成这样？犹豫再三，孙婷婷还是继续问：“你会喜欢她多久？”
乔阳吐出一口烟雾，却反问：“你可以喜欢一个人多久？”
倒是把孙婷婷问得哑然。某些方面，她与乔阳这样的人类似。爱情是否可以天长地久她也不确定，每一次的恋爱，都始于承诺的海枯石烂，终于相处的索然无味。有时候是她甩了别人，有时候是别人甩了她。只是分手的痛却有轻有重，最重不过醉一场。
她自己是现实的女人，知道女人找一个爱自己多过自己爱的男人才是幸福的。婚姻这个事儿跟恋爱不一定等同。
但是鱼小晰不同，她习惯于精心铺好每一步路，从来不做预见不到后果的事情，对于爱情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大学念了三年她都不肯谈一场恋爱。见惯了毕业即分手的悲剧或正剧，她那种对任何事情都一心一意地个性，承受不了一场注定失败的爱情。
想来想去，结论都是小鱼跟这男人不合适。
“人跟人不同，我不像你那么能玩，但也不像小鱼那么单纯。”孙婷婷摆弄着手机，里面存储着若干前男友的号码，如今，大部分都还在，偶尔还联系一下。
不成情人还能当朋友，她做得到。可鱼小晰不行。
“但是，小鱼跟你不合适，我了解她。”笃定地说完，孙婷婷看着乔阳认真地说，“李辰那样的人比较适合她。”
乔阳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轻飘飘地说：“如果你想把刚才那一巴掌讨回去，我倒是乐意成全你。”
他的语气看似不经心，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凶光着实吓到了孙婷婷，让她的声带被冻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走吧。”说完，乔阳起身走出饭馆，站在门外等她。
这个男人，不是脾气不好那么简单，只怕真的发起狠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长出一口气，孙婷婷发觉手心都出了汗。在裤子上擦擦手，忐忑地跟了出去。
两人在路上走着，乔阳忽然开口说了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她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