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拿着菜单走后。桌上突然安静下来。鱼小晰一时间不知道该跟孙婷婷聊些什么，事隔六年没有联系。跟老朋友说亲不亲说远不远的，找不到话题可说。她只觉得尴尬。
待到侍者把东西都送来了，孙婷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终于说话了。她提的第一个问他就让鱼小晰愣了一下。
“听说你已经结婚生子了？”
鱼小晰猜想着孙婷婷会问很多问题，比如她这些年去哪里了，比如为什么当初会不搞而别了，可孙婷婷却捡着这个问题来问了。她这件事情只告诉过乔阳，如今婷婷都知道了，闹得她心里不免又是一抽。
要说早先来奕阳集团培训的时候，她确实担心遇到乔阳，之所以担心，是因为怕他尚未忘情。可她又怕他已经忘情。五年的时间不短，要说忘记一个人很容易的吧。
妈妈老是说她心眼儿太实，总是忘不了乔阳。那以她对乔阳的了解，他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是故，她潜意识里总是认为，乔阳还没有把她给忘了。就算是他结了三次婚，有了两个婚内生子。
可今天到孙婷婷问了这句话这一刻为止，她确信乔阳已经在心里把她给放下了。
刚才在总裁室的时候，乔阳对她一直持提防的态度，临走又嘱咐她不许将往事说给外人。现在孙婷婷又直截了当地问她关于婚姻跟孩子的情况，看来乔阳把她的私密事情都讲给了第三方听。
看起来，乔阳真的没有再拿她另眼相看了。
鱼小晰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踟蹰间沉思着，忘了回答孙婷婷的问话。
“小鱼，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连自己结没结婚这事儿都记不清了吧？”孙婷婷用手指敲敲鱼小晰面前的桌子说。
鱼小晰回了神，看了看孙婷婷。她清楚孙婷婷的脾气，现在还只是吃饭聊天，下一步这位姐姐是一定会要求去她家查看验证的。如果对她说了谎，早晚也是个拆穿的结局，还不如直接开诚布公了把事情都告诉她。
况且……她已经是乔阳的过眼云烟了，那些事情也不必瞒着孙婷婷了。她心里想通了，就对孙婷婷说：“婷婷，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我家看看吧。”
“哦？真的？”孙婷婷凤眼一眯，不相信地问她，“你不会又玩缓兵之计吧？我倒是真想去你家的，还以为你会挡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请我去。”
“我什么时候挡得住你啊？”鱼小晰低头笑道，“你当初就厉害，我一不听话你就掐人，我还记得疼的滋味呢。你看你现在变得更厉害了，我再忤逆你，我怕会被你把胳膊拧下来。”
“嗯……挺好！”孙婷婷微仰着下巴，赞许地说。
“好什么呀？”鱼小晰歪着脑袋笑问。
“看来这几年你是变聪明了，这样我倒是省了不少口水。”孙婷婷伸出染着黑指甲的手指对着鱼小晰点呀点。看得鱼小晰皱眉：“你怎么把指甲染成这个颜色？好难看！”
“你懂个屁啊！”孙婷婷腰杆一挺坐正了，厉声说道，“这么些年了你的品味一点儿都没得到提升，你看看你这发型，这身衣服，还有那双破鞋，你该有二十七岁了吧，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还像个学生？！你都当妈了还装什么嫩啊！”
被孙婷婷这顿批，鱼小晰哑然失笑了，她低头瞧瞧自己这身行头，烂大街的格子衬衣加牛仔裤帆布鞋，是不大像样，可……
“我也想打扮得光鲜些，可那都太贵了，我还省下钱给孩子花呢。”鱼小晰笑吟吟地说着，很自然地趴到了桌上，朝孙婷婷说，“你也才二十七岁，可打扮得这么凌厉，不怕吓跑了男人啊？”
“嚯！小妮子你长本事了是不？！还敢开我的玩笑了！”孙婷婷凤眼一瞪，伸手就敲在了鱼小晰头上，说，“你知道姐姐屁股后面多少人排着队等姐姐临幸呢？”
鱼小晰忍着笑，低头喝果汁。孙婷婷撇撇嘴，瞪了她一会儿才说：“坐会儿咱们走吧。先去给你孩子买点儿东西，毕竟我是第一次见他，总的带些礼物。哦，对了，你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鱼小晰俏皮地眨眨眼，道：“那你要破费了，我是一样一个。”
孙婷婷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惊喜的表情，着实让鱼小晰心里很受用了。
然后她们二人去了商场，孙婷婷很豪放地买了一堆东西，疼得鱼小晰直喊停。可孙婷婷不依。看着那张白金卡一次一次刷过pos机，鱼小晰的心都在淌血。
“婷婷，你也太浪费了！”鱼小晰拎着大兜小兜地走在孙婷婷旁边，嘴里不住地埋怨。
“姐姐能花自然能赚，你不知道奕阳给我的薪水高得我都挥霍不完吗？”孙婷婷不屑地哼了一声。
鱼小晰就无语了。孙婷婷得意洋洋地带着大包小包，开着车送鱼小晰回家。
等到了鱼小晰租住的那片区域，孙婷婷皱了眉。她下车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在泥水坑里，糟蹋了她那双红底鞋。下车后放眼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低矮的小瓦房，乱哄哄的大杂院，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拉着晾衣绳，上面挂得跟万国旗似的。听来往人的口音就知道都是外地来b市打工的。这种地方她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莅临。
鱼小晰看出来孙婷婷的迟疑，笑说：“不习惯就先别进去了，你在车里等着，我一会儿把孩子们带出来跟你见见。”
☆、285、乔阳的翻版 念乔跟念阳
孙婷婷恍然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倒在鱼小晰面前显得自己乱清高一把的。
“走吧，去你家。”说着，孙婷婷锁好车子后提起大堆的礼物。
“你不用那么难为自己。”鱼小晰伸手要帮孙婷婷拿东西，结果孙婷婷躲开了，只吩咐她带路。
鱼小晰知道孙婷婷的脾气拧，也没再多劝，就领着她去了租住的那间小屋。
这是一个老辈子的四合院，如今被改得面目全非。本来是院子的地方也盖上了房子，过道很窄，迎面走来的两人只能侧身才可以通过。
鱼小晰领着孙婷婷到了一间西向的房子，房门上挂着锁头，她找出钥匙开门。孙婷婷跟着她进去了。
进屋后，孙婷婷打量屋内。看得出这原来是一间屋，约么二十平米，房子正中有一道自制的隔断，隔出了一个卧室一个客厅。家具陈设一如想象中的陈旧，但都很干净整洁，灰泥地面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很有鱼小晰持家的风范。
鱼小晰弯腰从门口的鞋架山拿下来一双毛线勾的拖鞋，放到孙婷婷脚边说：“你穿着高跟鞋怪累的，回家了就换上拖鞋吧。放心，鞋子都很干净，这是我妈妈用旧毛线勾的。”
孙婷婷依言换上拖鞋，低头细看彩色毛线拼出来的花朵，又想到这是鱼小晰妈妈亲所做的东西，顿时觉得有融融暖意从脚底传上来。
“真好看，小鱼，这双鞋送我吧。”孙婷婷爱惜地并着脚不舍得走路。
鱼小晰噗嗤一声笑了，说：“行啊行啊。你想要多少双都行。不是值钱的东西，你喜欢，让我妈妈再给你做几双。”
“别麻烦阿姨了，我就要这双行了。”孙婷婷美滋滋地试着走了几步，又转了个圈儿。赞赏道，“阿姨的品味比你强多了，看这花勾得这颜色配得，多么波希米亚风！”
鱼小晰只能抿嘴笑，没再说什么。她从孙婷婷手里把礼物接过来放到茶几上，又把孙婷婷让到沙发里坐。自己去给她倒水。
孙婷婷坐在沙发上，顿时被几个弯曲的弹簧硌了屁股，她伸手摁了摁凹凸不平的沙发表面，笑道：“小鱼，这种沙发竟然还有人用。太匪夷所思了！我记得我奶奶家最早就是这样的，后来被我跳坏了，我妈还打了我一顿。”
鱼小晰给她端来了热水，瞥了她一眼，说：“真是少见多怪，人穷当然不舍得买新的，凑合着用呗。”
“我发现你这屋的稀罕东西还真不少。”孙婷婷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有清新的柠檬香气。她瞄了眼杯里，发现鱼小晰给她放了一片干柠檬片，再打量这个杯子。上面印着某牙膏品牌的logo，估计是个赠品。她再仔细打量房里的物件，但凡是家常用得着的，大部分都是某些牌子的赠品。茶几上放苹果的塑料碟子是树叶形状的，绿油油的很可爱，她搁下杯子把那个碟子拿起来研究了下。发现是某方便面的赠品，就说：“小鱼。这个碟子也送我吧，反正也不是你买的。我觉得怪好看的。”
“哎呦，我的姐姐。”鱼小晰受不了地抚着脑袋，笑着说，“你什么东西没见过啊？怎么就看上我这些破烂了？”
“我乐意！”孙婷婷凶了鱼小晰一下，自己做主把苹果从树叶碟子里搬了出来，拿起碟子美滋滋地窝进凹凸不平的沙发里玩赏起来。
鱼小晰拿她没办法，自己去收拾那堆礼品去了。孙婷婷玩着盘子问鱼小晰：“你孩子呢？怎么没在家？”
“他们上幼儿园啊。我妈去接他们了，估计快回来了。”鱼小晰弯腰忙活着，头也不抬地说。
孙婷婷把碟子放到膝盖上，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问：“那……小晰……你老公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会这么问也在意料之中，鱼小晰依然低着头忙活，只是回答说：“一会儿你见到孩子就明白了。”
对于鱼小晰埋下这个伏笔，孙婷婷十分的不解。可等到几分钟后，沈春华领着一对小儿女进门的时候，孙婷婷嘴巴呈o型石化在了沙发里。
她看见了小一号的乔阳，正面有警惕跟疑惑地瞪着她。
沈春华没有见过孙婷婷，只是之前打过不少次电话。此刻一进门，就见到一个摩登女郎坐在自家沙发里，她忙朝鱼小晰询问地瞧去。鱼小晰走到妈妈跟前，小声说：“是孙婷婷。”
沈春华茫然地看着沙发里的漂亮女人，脑子里搜索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了这么个人物。她朝孙婷婷笑笑，说：“欢迎来玩。”
可孙婷婷还是处于石化状态，一双凤眼死死盯着那对小儿女。鱼小晰见她实在是吓着了，便拉着两个孩子走到她跟前，想着孙婷婷介绍：“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她指着女孩说：“这个叫念乔，是姐姐。”又指着男孩说：“这个叫念阳，是弟弟。”
“念乔，念阳，问阿姨好。”鱼小晰对两个孩子命令道。
念乔很乖地向孙婷婷问了好，可念阳等着双黝黑的大眼睛，张口问：“你是什么人？来我家干嘛？”
孙婷婷顿觉头顶一声雷，这个小娃娃连说话的语气都跟乔阳一模一样！她张着嘴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地打量念阳。看得念阳拽着鱼小晰说：“妈妈，这个阿姨很奇怪，要不要报警？”
鱼小晰哑然失笑，拍了念阳的脑袋，说：“别乱说，孙阿姨是妈妈的朋友。你先带着姐姐去洗手，然后写作业。”
“今天没作业。”念阳仰头看着鱼小晰，拧眉道。旁边的孙婷婷头顶又是一个雷，这孩子拧眉的动作简直是从乔阳脸上复制下来的。
“那就去洗手。”鱼小晰挤着眼睛冲儿子说。
“妈妈你忘了，今天轮到我帮姥姥摘菜吗？应该先去摘菜，然后再洗手，这样省肥皂。”念阳一本正经地纠正着鱼小晰。
鱼小晰有些受不了他，就赶紧把他推到沈春华那边去了。沈春华笑眯眯地牵起念阳的小手，带着他先去了里屋。而念乔自己跑脸盆架子那边洗了手，又跑到孙婷婷面前，仰着小脸说：“阿姨你好漂亮呀。”
孙婷婷看着眼前玉雕一样的小姑娘，心里只想着看来乔阳扮女装也会漂亮的很了。这孩子就一个地方不想乔阳，就是嘴唇，她长着跟鱼小晰一样的饱满嘴唇。根据这两个孩子的长相，看得出来乔阳的基因有多么霸道。
伸手握住念乔的小手，孙婷婷终于找着调了，她笑着说：“阿姨不漂亮，你才漂亮。”
念乔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两个小酒窝呈现在脸颊上。孙婷婷顿时就爱上了这个小女孩。她忙把买好的礼品拿了出来，讨好地一样一样拆开给念乔看，教给她怎么玩，把新衣服帮她套在身上。她拿出一件礼物，念乔就说一声“谢谢阿姨”，脸上的甜笑把孙婷婷的心都暖化了。
孙婷婷搂着花一样的念乔冲鱼小晰说：“小晰，太羡慕你了，我都想要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了。你有两个，把这个送给我吧。”
“说梦话呢你？！”鱼小晰嗔怪道，没搭理孙婷婷。念乔被豪华芭比套装吸引了注意力，压根没听孙婷婷在说什么。倒是念阳走了出来，对着孙婷婷严肃地说：“阿姨，你不能带念乔走。”
孙婷婷顿时有种错觉，感觉是奕阳的总裁大人站在门口向她训话。小小的念阳身上已经有了乔阳的气势，不得不让人感慨遗传的伟大。
鱼小晰忙把念阳叫到身边，指着桌上的东西说：“念阳，孙阿姨给你买了礼物，快说谢谢。”
谁知念阳看了眼那些东西后完全没有念乔的反应，只是冷淡地说了句：“很贵吧？真浪费钱。”
孙婷婷顿时要受不了地仰天长啸了，她捂着额头冲鱼小晰说：“小晰，你……你这个儿子……他真的太像乔阳了！”
念阳紧接着问鱼小晰：“妈，乔阳不是我跟姐姐的名字吗？”
鱼小晰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忙把念乔也叫了过来，把两个孩子一并推进了里屋，回头对孙婷婷说：“婷婷，陪我去买点肉吧，今晚你留在这里吃饭，我们加个好菜。”
孙婷婷看明白了鱼小晰的眼色，便跟着她出门了。
现在是夏天，五点来钟天色还亮得很。鱼小晰跟孙婷婷两人溜达着到了大街上，孙婷婷的摩登扮相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反观鱼小晰朴素的打扮显得失色很多。
“小鱼，你既然有了乔阳的孩子，当初何必要走呢？”趁着两人独处，孙婷婷发问了。
鱼小晰背着手，手指上勾着一个无纺布的袋子，低着头走着，说：“不走不行啊。我留下，他就不会跟方慧凌结婚。”
“你就那么盼着他娶方慧凌？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孙婷婷不满地问。
“怎么会不难过？”鱼小晰淡笑着说，“当时难过得快要死去了呢。可是他不娶方慧凌，连生存下去的机会都没有。我不能让他变成一个废人。他是个有才能的人，不能被我拖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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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故人纷纷相遇
正值下班高峰期，这一片居住的人普遍收入较低，自行车跟电动车大军淹没了路上少有的几辆小汽车，间或来往的一辆公交车也是人满为患，挤得像罐头。
她们两人一前一后逆着人流走在路上，走得很辛苦。路面状况不好，孙婷婷的细高跟鞋不时地就被崴一下，害得她像个马戏团的小丑。
鱼小晰见她实在辛苦，就领着她到一个废弃的公交车候车亭，让她坐在那里等她回来。孙婷婷揉着脚踝，看着鱼小晰说：“你快去快回吧，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知道啦。”鱼小晰答着，转身快步往农贸市场去了。
她心里合计着今儿奢侈点儿，买些排骨吧，让妈妈做个拿手菜给孙婷婷尝尝。正走着，听到旁边有车在猛摁喇叭，鱼小晰开始的时候没在意，因为她在人行道上走，不可能会碍着车的道儿。可走了好一会儿，那车喇叭声依然在耳边吵个不停，她疑惑地扭头去看，见岳烁磊单手搭在车门上，冲她呲牙笑得很灿烂。
鱼小晰知道去了奕阳会碰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