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北京的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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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碎北京的深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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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芳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实干的女强人。
  都七点多了,窗外的天色早已经暗了,街上到处亮着微黄的灯光,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街灯,像超市里一排排整齐的货架。珠宝城的保安前后一共来催了三次,肖梅才伸着懒腰,恋恋不舍地从电脑前站了起来,对着肖华说了一通云芳听不懂的话,才拿出柜子里的包,准备回家。
  一路上又是大堵车,云芳在车上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八点多了。刚下班那会儿,云芳的肚子早就叫的震天响了,现在过了饭点,她反而一点也不觉得饿了。
  吃着那尚算简单的饭菜,云芳总是一个人坐着一言不发。因为不说话,她总是第一个吃饱饭。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干些什么,这个陌生的环境总是让她处处都想保护自己。她打着呵欠,想起自己早上换下的衣服还未洗,便端起卫生间里的脸盆,噼里啪啦地蹲在地上洗衣服。
  “云芳,来帮忙收拾一下餐桌。”肖华这一整天没怎么和云芳说话,却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云芳本可以说这么一句:没看见我这儿洗衣服吗?可她放弃了,她不想让肖华为难。
  有时候云芳也常常想,为什么爱一个人就凡事都为他想,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脾气和身段呢?大学的前男友疯狂爱的她的时候,云芳说不的事情,他从不敢说YES,当时云芳不知道爱是什么,现在的她才知道。
  为了她认为的爱,她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擦干了手上的水,便出去帮忙了。
  肖梅带着那个一岁的孩子,在沙发上玩耍,只有她婆婆一个人在餐桌前忙碌,肖华也在一旁帮忙。
  云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逼自己忘记这个女人曾经的嘲讽,挽起袖子和她一起收拾满桌狼藉的餐具。而当这一切刚收拾完的时候,门铃响了,肖梅的婆婆放下手里的抹布,急急忙忙去开了门。
  看着肖梅的婆婆利索地和他们笑着说老家话,云芳把最后一个碗和那块抹布端进厨房里去了。肖华望着那堆得像山一样的锅碗瓢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撸起袖子,准备洗碗。
  “放着吧,我来。”云芳端着碗,站在门口,淡淡地说。
  “不用了,你去洗衣服吧。”肖华头也不抬,准备埋头洗碗。
  这对于一个男人的自尊来说,是一次极其大的挑战,尤其是在自己妹妹的婆家。
  “你放着,我来!”云芳放下了手里的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洗碗布。她不允许我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像个乞丐一样,在这些碗碟之中丢掉尊严。
  这个时候很多人想说。或许一切没有云芳想的那么严重,或许一个男人能在厨房里洗碗也能显示一个男人的气度和魅力。的确,谁说洗碗天生是女人必须干的活儿。这点云芳比谁都清楚,但她更清楚的是,这一切必须是在大家都平起平坐的时候才有可能。而现在,她和肖华怀揣着七万块钱,匆匆踏上了寻梦的路,在这个坐拥上千万的家庭看来,这一切并不只是学习那么简单。但这些是云芳后来才了解到的,一开始她什么也没想那么多。
  来北京之前,肖华郑重地告诉云芳,自己的妹妹肖梅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所以她说的话都不要放在心上,而且她妹妹这个人向来一是一,二是二,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有什么话大家都敞开了说。肖华还特意强调说,他大学刚毕业那一年,他妹妹当时就一直让他到她的公司去帮忙,她说了,家里一直很穷,她有办法打拼出来就一定会帮家里一把,让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也都富起来。
  事情如她所愿,她在公公婆婆一两百万的基础上,通过自己四年的打拼,终于坐上了千万户的座位,这其中的辛酸,只有肖梅自己知道。
  人总是这样,永远只看见别人现在所拥有的东西,看不见别人过去所没有的东西。就像我们总是看不见自己拥有的东西,总惦记着自己没有的东西一样。
  云芳边想边挽起自己的袖子,哗啦哗啦地洗着碗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当天晚上,云芳和肖华两个人就直挺挺地睡在沙发上。一个睡这头,一个睡那头。肖梅家的客房里睡着一个客人,是她婆婆以前同事的女儿,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也在肖梅的店里学习,不过就快离开了。
  云芳本以为洗完碗,晒好衣服就能睡了。云芳第一次出远门,32个小时的火车,她整个下来睡不到六小时,再加上今天一天整整八个小时傻傻地待在店里,她的整个精神状况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可之前进门的那两个人,和肖梅的丈夫阿威在饭桌上又喝开了,两人一边划拳一边说着黄色的段子,肖梅洗过澡了,抱着孩子也在一旁哈哈大笑。
  云芳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她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可这不是她的家,她只能等。
  肖梅和阿威两个人都是小学毕业,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能在北京站稳脚跟,并且深深扎根也实在不容易。还是今天在车上,阿威说了句:“现在的一线城市,混的有模有样的都是我们这样的文盲,真正的大学生都还在给我们打工呢?我们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人的确是拉低了北京的素质,可要没有我们,拉低的可是北京的经济!”
  对于这样没有可比性的自傲,云芳不以为然。
  云芳和肖华就这样睡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沙发。这七天的日子,他们每天六点半醒,晚上十二点过后才能睡觉,每天草草吃过早饭走四十分钟到地铁站,从回龙观东大街站到鼓楼大街,中间转一次车,前后加起来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云芳水土不服的症状还没缓过来,再加上这样的大折腾,在七天后回厦门的飞机上,她从一上飞机到下飞机,全程都睡着了。
  原本他们不想坐这么贵的飞机。可肖梅催促他们赶紧回厦门收拾行李,务必在月底前赶回来。8月1日,肖梅的另外两个新店就要开业了,他们暂时还没招到员工,人手不够,我和肖华正好可以填补他们的空挡。人生第一次坐飞机,云芳并没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只有心疼的份儿。
  这一趟飞机票花了云芳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她用的那台电脑还只有这个这其中一张飞机票的钱。这回她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无奈的选择,一切只为了能和肖华有一个未来,只是这个未来一开始就必须让你花钱。
  来回北京三趟的车费加上给两个孩子的红包,云芳和肖华整整花了一万块钱。他们怀揣着七万块钱的全部资产,瞬间减少了七分之一。
  云芳心里在滴血,这一万块钱也是她不吃不喝整整工作两个月才能赚到的。这是她踏上梦想的第一步,她就尝到了割肉的痛苦。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云芳彻底豁出去了,肖华说没事,花出去的钱将来都有办法赚回来。
  他们就这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回厦门。处理完了房租的事情,他们打包行李就准备回北京了。这处理的过程,肖华又付出了血的代价。原本一个月前就告诉房东自己要搬家,在这个小房间里也住了两年了,和房东也挺熟的了。房东当时没说什么,肖华以为就这样定下来了,可谁知道,等肖华准备好搬家的时候,房东竟然装傻,说不知道他们要搬家,在他们缴交了水电费后,坚决不退一千块钱押金。车票都买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云芳欲哭无泪,肖华反过来安慰她说:“没事的,这些都赚的回来的!”
  二人就此无语地踏上了回北京的列车。云芳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想做成功一份事业就更难。可这件事情还没开始做的时候,他们就把手头的钱花了这么多,都赶上一年的房租了,对于这两个没有多少存款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一种相当痛苦的折磨。
  当你没有什么的时候,上帝总喜欢就拿你没有的东西来考验你。
  回到北京,再次让云芳瞠目结舌。在西站,他们两人拖着慢慢两大推车的行李,从西站拥挤的人流中奋勇而出。这个时候,云芳才知道,肖梅他们说没空,不来接他们。这么大堆的行李,云芳往下一推的时候,好几个蛇皮袋儿全哗啦地滚落在地,跟他们进站那会儿一样的狼狈。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我们俩喊道:“你们俩快点,这其他人老早就出站了,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行李多就花个百来块钱雇个搬运工给你们搬得了,两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在这瞎折腾半天,还耽误我们的工作!”
  云芳心里一酸,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噙着泪水拼命地搬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四个包,放上那辆已经变形的小车,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慢慢往下滑。
  她的梦想还没上路,就先受到了这个城市的奚落。她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一步一步走向出口。
  沿着路标,他们两人贴着窄窄的通道,齐心协力艰难地搬运着两大车的行李。云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那一段长长的狭道,她满头大汗,筋疲力竭。
  他们两人在黑暗的桥墩底下排着队等着出租车,人头攒动,一眼看不到头。站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桥墩下,云芳和肖华整整等了半个多钟头,才轮到他们上车。车站的保安不停地催促他们赶紧上车,可高高的行李根本放不进去,无奈之下,肖华和云芳只好解开小车上紧紧绑着的皮圈,快速把行李全卸下来。
  保安不断催促和驱赶下,肖华太过着急,一不小心让钩子划开了深深的一条口子,血珠子滴滴答答洒了一地。云芳也顾不上给他包扎伤口,赶紧把最后几袋行李放到后车座,关上车门,离开了保安的视线。
  肖华满手是血,云芳看着又心疼又着急,只能拿出包里的纸巾,让他先把伤口擦干净,再把创可贴贴上。一路从厦门开始狼狈地上车,到北京带着奚落出站,云芳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刚刚那会儿打仗似的搬行李,她现在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看着窗外浓浓的雾霾,她的胃里阵阵痉挛。
  车子晃晃悠悠地往回龙观开着,下了京藏高速,司机问说具体到哪里下。云芳和肖华瞬间懵了,他们也不知道肖梅家的具体位置,只能赶紧打电话去问。
  结果问了半天,肖梅自己也说不清,两人彻底无语了。肖华只能凭着记忆让司机继续往前开,绕了个大圈,先到的回龙观东大街的地铁站再往龙锦苑小区方向开。
  一路上司机念叨着:“你们这两个人真够有趣儿的,连自己要到哪儿都不清楚,还找哪儿门子亲戚。”
  肖华本来就一肚子怒火,听到司机这么一说,哪里还忍得住。
  “大爷,您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是不知道这路线怎么走,可您干司机这行的不晓得路,这还成了我们乘客的不是了?”
  “小伙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司机见肖华生气了,赶紧出来圆场。
  云芳已经头晕脑胀快虚脱了,这会儿顾不上他们两个人拌嘴斗气。
  肖华使劲地回想,终于绕了大半圈,车子最终顺利地开进了小区。
  肖梅在电话那头交代过,从西站到这儿,打的最多五六十块钱车费,结果他们付了两百块钱车费。
  云芳开始后悔来北京了。
  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的行李,云芳一下子醒悟了,她完全气馁了。她的脸苍白的像张纸,连肖华看着心里也微微地疼。
  “对不起!”肖华看着云芳眼睛里闪动的泪花,他无奈地说道。
  “要不问问看,他们家里有没有人,让他们来帮帮忙吧,我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云芳扑闪着眼睛,半天悠悠地说了这一句。
  “不用了,他们说一早就出去忙了,我们自己搬吧。”肖华的手指还在滴血,他忍着剧痛,扛着两袋行李往五楼走。
  云芳的两滴清泪还是滚落下来,她无话可说,搬着行李跟着肖华悠悠地往上走。
  当他们搬着行李到了肖梅家门外的时候,这时候门正好开了。肖梅的婆婆带着孩子正准备出去买菜。
  “呦,来啦,这么多行李啊!怎么不摁门铃让我们帮忙呢?”肖梅的婆婆阴阳怪气地说。
  “不用了,就几袋东西,我们自己搬上来就行。”肖华微微笑着说。
  “哎呦,怎么那么客气,都是自己人,让阿威和你妹妹帮你们一起拿吧。”说着,肖梅的婆婆便喊了一声。
  “不用了,你们忙吧,我们自己来就行。”肖华刚想制止她,可她嘴快,还是来不及。
  听到这一声喊,阿威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慢悠悠地屋里出来。
  “哥来了,怎么不叫我们帮忙?”阿威睡意正浓,显然是被他母亲那声吼,从床上活活叫起来的。
  “不用了,剩下一点,我们两个自己搬就行。”肖华放下行李,转身和云芳下了楼。
  云芳泪流满面,这就是她感受到的人生最惨烈的一次洗礼。肖华对云芳的眼泪无可奈何,他把拳头狠狠砸向墙壁,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跪着我也要把它走完!”
  云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般滚落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开始怀疑他之前所说的话。他们来北京的选择都是经过了肖华的判断和衡量之后做出的决定,而这之前,云芳对他所说的这些人没有任何了解,但她相信肖华,所以她来了。可今天的这一幕,让她心里开始动摇。
  云芳不怪他们不来接她,她只恨他们说谎欺骗她这一点。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要欺骗,那还有什么信任可言。肖华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不能说他完全放弃了怀疑,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而这一切就是云芳和肖华内部矛盾的开始。
  两人匆匆来回搬了三趟,总算把行李搬完了。进门的时候,阿威和肖梅才刚刚换好衣服。
  “云芳,一会儿你洗个澡吃点东西就直接到店里来上班吧!”云芳手里的行李还没放下,阿威劈头盖脸下来的就是这么一句。
  云芳望向肖华,她希望他能为她说点什么。可是肖华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
  云芳的心彻底凉了。
  在他们这些都是自己人的圈子里,云芳什么都不是,明明看着自己如此难受,肖华连一句回绝的话都没有帮她说,云芳还能说什么呢?
  她连苦笑都没有这个必要了。
  “抓紧时间吧,半个小时之后,我再送你去天通苑华联店。”
  云芳无力地点了点头。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匆匆洗过澡,云芳连饭都没吃一口,就接到了阿威的来电:“我和阿威现在走不开,你和我哥自己坐公交车过来吧!地点就是天通苑华联店。”说完,肖梅匆匆挂了电话。
  连公交路线也没说?来北京一个星期的时间,除了每天坐地铁到店里去,其他任何地方云芳和肖华都没去过。他们对北京的全部认识仅仅在于地铁八号线和地铁二号线之间的那段到西城区的距离。
  北京的公交路线不像厦门那么发达。在厦门生活的时候,手机里下一个城市掌上公交的软件,不管到哪儿都不用担心找不到地方。可北京这大大,连这样一个系统管理的软件都没有,再加上肖梅把店铺的位置说的那么抽象,这下子要他们怎么找?
  云芳说:“打电话问问看吧,这么瞎找也找不到。”
  肖华说:“算了,我们自己先找找看吧。”
  云芳真的无话可说。他们站在小区外头的站台看了又看,上边428路公交车从天通苑这边过,但他们不知道是在天通苑哪一站下。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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