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梅的婆婆听了之后,不由得感慨道:“现在那么孝顺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有良心的孩子就更少了,真为那个母亲感到高兴。”
肖梅的婆婆话音刚落,肖梅立马气呼呼地说:“饭桌上能不能别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你不就是想说我和阿威没孝敬你吗?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地骂我。”
肖梅的婆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解释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误解了。”
“误解?这还需要什么误解吗?说白了,我们年轻人一整天在外头跑,又累又烦也就算了,回家连耳根子也没办法清静。现在我真是怕了这种只会拖累子女,拖累家庭的老不死,干脆一死得了,省得活着给所有人添麻烦!”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无语了。
大家都知道,肖梅这话可不仅仅说的是那个大学生的母亲。
阿威老家九十岁的奶奶从年初开始生病到现在,阿威的老爸为此回家照顾了老母亲半年,这刚回北京不到两个月,前几天医院发了病危通知单,家里头打电话直催,阿威的老爸连夜坐火车赶回家去了。
老人生病到现在,家里确实花了几万块钱,可她所有的儿子平分下去,一人不到一万。一个母亲养育了八个子女,难道这些连这几千块钱的医药费都舍不得出?那还是人吗?
每个人人都有老的时候,都有不中用的时候。
肖梅从进了阿威家的门到现在,一直没对他们家的人给过好脸色,当然,他们家的人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阿威的奶奶住院的所有费用,都是阿威老爸自己拿退休金出的,肖梅愣是一分钱不给。
肖梅的父母一辈子给人打工,到头来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家里的土房子早就被水给冲烂了,她父母到外地打工,身边只能带上两个孩子,就把她寄养在了她叔叔家。不料叔叔婶婶满嘴答应肖梅的父母会好好照顾她,可到头来整天拿肖梅撒气,什么活儿都让她干,整天不是打就是骂。肖梅永远记得婶婶骂她的那句话:“你什么钱也不会赚,整天只知道吃,吃什么吃,□□去吧!”
在她心里,钱就是亲人,亲人还不如钱来的可靠。
云芳刚到北京的第一天,肖梅就不停地向她灌输钱的重要性。她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情!你想要亲情,钱随时可以帮你买到。你想要美貌,钱随时可以帮你解决。你想要地位,钱随时帮你搞定!你记住,这个世界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那些说钱不是万能的人,都是些没钱又见钱眼红的人,这种鬼话你千万别信!”
她的眼里只有钱,没有别的。她的喜怒哀乐永远和钱有关。
可在肖华的眼里,他永远记得肖梅受过的苦,肖梅在叔叔婶婶家住了两年,可肖华在他们家住了六年!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中滋味。
阿威母亲的生日,就在肖梅的冷言冷语中结束了,连蛋糕也没切。
“阿威啊,一会儿小朱和兰兰会过来吗?”阿威的母亲在厨房里头问道。
“已经在楼下了。”
“那我热热饭菜,一会儿让他们也吃点儿。”
“吃什么吃!一天到晚没事儿就来蹭饭!当我这儿是慈善机构啊!你们谁也不许给他们热!两个外人就值得你们跟祖宗一样供着!这个家迟早要让你们这些没用的人给败完!”
“人已经在楼下了,你别那么大声行不行?”阿威恳求地说。
“我就嚷嚷怎么了?这个家是我的,我爱怎么嚷嚷就怎么嚷嚷。”
大家见肖梅发了疯似的,谁也不再接茬了。
见大家不吱声,肖梅心里的火蹭蹭往上蹿,抱着帅帅堵在门口大声说:“不就是顺义店的店长吗?都来这儿干了两三年了,这脑子一点没长还萎缩了呢!由着那些店员胡作非为,自己身为一店之长连个屁都不敢放!我要这种人有什么用!要业绩没业绩,要纪律没纪律,这种人也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是她啊,我早找个楼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肖梅,你够了!”阿威听得脖子都粗了。
“够了!你看你们这一家人才是够了!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
阿威把桌上的杯子奋力一摔,“砰”的一声巨响,把帅帅都吓哭了。
肖梅仍然不放过的说:“你算个什么男人?除了会摔个杯子还会干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嫁了你个窝囊废!”
阿威的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他站在原地,用手指指着肖梅,一字一句地说:“行啊,你早看我不顺眼了,那咱们离婚得了。”
“你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吧!行啊,离就离!不过我你可别忘了,这栋房子和五个分店可全部在我的名下,我随时可以把他们全部转到了我父母的名下,到时候一千多万就属于我的私人财产。而你的那一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婚的时候你还得分我一半儿。”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阿威的紧咬牙关,脸色发青,抓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开了门准备扬长而去。
“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出了这个门,以后你再也不要回来了!像你这种窝囊废,给我死的越远越好!”
这门一开,小朱两口子正站在门外呢。
一见这架势,他们尴尬的不得了,只说了句“阿姨,祝你生日快乐。这个蛋糕送给你,祝您健康。我们这儿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说完,放下蛋糕,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肖梅,阿姨,我和肖华也先回去了,明天还上班儿呢。”说完,云芳和肖华也走了。
剩下肖梅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阿威那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阿威的母亲连忙从厨房里出来,匆匆拿上外套,穿着毛拖就追了出去。
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肖梅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绝望。
当年她才十九岁,和阿威去了一次宾馆就怀上了轩轩的时候,所有人都劝她把孩子打掉了,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孩子生下来了!她的父亲为此和她反目,她的公公婆婆把她当成一个贱女人,这些她都可以不管不顾。
她是爱着阿威的!
可如今她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唯金钱至上的人?
说自己还是为了阿威,连肖梅自己都不相信!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以前自己爱的那个男人了。现在肖梅所做的一切,只为了两个年幼的儿子。她必须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她要他们可以像叔叔婶婶的孩子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以不受人欺负!
仅此而已吗?
当然不是!
这些钱都是肖梅辛辛苦苦赚来的,她有权利享受奢侈的物质生活。她也一定要享受这样受人钦羡的生活。
没文化怎么了?没上过学怎么了?只要有办法过上这种金钱扎堆的生活,肖梅觉得吃任何苦都是值得的!
云芳常常想,肖梅是个可怜的女人。除了钱,她什么也没有了。
贪得无厌是人的本性。
阿威一夜未回,肖梅也一夜未眠。
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刚九点的时候,兰兰就给肖梅发了个短信,说她怀孕了,准备辞职。
肖梅冷笑着,立马手动把短信删了。
借口!都是借口!
生意好的时候,谁都求着巴着要来帮你,生意差点大家立马各自解散。
肖梅看透了这些人的虚伪和无情。
可说到虚伪和无情,她可从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理由只有一个:“我完完全全为了这个家!”
家不仅仅是心灵的港湾,还成为了自私和虚伪的挡箭牌。
一方面怪别人做的不好赖着不走,一方面又埋怨别人说走就走。在肖梅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没用的,不把人逼疯逼傻,她永远觉得这个人拿的工资都是白送。
阿威在她的高压下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他现在在这个家的作用无非两个:满足肖梅的床笫之欢和负责进货。前者是动物性的,后者才是社会性的工作。
这次离婚的事情是阿威提出来了,可他有胆儿说没胆儿做。他和小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以前两人一起做小吃,后来阿威通过做珠宝发大财了,把小朱两口子也叫到北京来发展。可小朱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根本没有本钱做生意。
后来是阿威慷慨,包吃包住让小朱这店里学了两个月,又安排他在店里帮忙卖了两年的货。后来阿威借了他三万块钱,帮他在郊区找了个小店面开着。
阿威不晓得肖梅怎么就知道了三万块钱的事情,为了这三万块钱,她还差点和阿威闹离婚。阿威无奈,只能和小朱说:“兄弟,对不住,这三万块钱,咱得按银行的贷款利息来算,我们家的母老虎发威了。”
“我理解你,谢谢啊。你放心吧,该给的年底我全部算给你。”
“真的对不住,兄弟,我老婆说,下个月就得全部拿回来,还得把一年前借的利息全部还上。”
“不是,阿威,这件事情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你也知道,我这店才刚刚起步啊!”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这好好的怎么说这种话?不就是钱的事情吗?我还给你就是了。”
“不是的,朱啊,前几天我和肖梅吵架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她说了,要和解可以,以后我上货的时候必须带着她,必须把上货渠道和技巧通通教给她。这不是明摆着,她要把我这五个店一并都吞了吗?”
“你这老婆可真厉害!什么都会!这下你可以省心了吧。”
“省什么心啊!你等着吧,我的末日很快就来了。你说说,我们家那么多钱,现在没有一分钱在我手上,银行里的□□全部是她的,信用卡和贷款的账单却全部是我的。她每个月都买好几件衣服,一件都是几千的。我想到HM里买条两百的裤子,求了她半天还遭她骂。她连我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更别说我爸妈的了。我现在想想头都大了,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小朱只能是无奈的叹口气,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生活总不舍地让你歇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阿威最后还是妥协了,肖梅用了最轻松的招儿就拿到了她最想要的结果。
在万特,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地想办法自救的时候,只有教授万分平静。
肖华在这个店里上了半年的班,几乎没和什么人说过话,唯一能和他说的上话的,就只有教授一人。
云芳去了万特之后,才知道肖华每天流鼻血流的那么厉害。肖华每天早上一到店里,必然要流鼻血,每次都要大半卷纸才抹的干净。教授每天一早开了门,必然要找肖华说会儿话。每次看见肖华的鼻子上塞着两团纸,他总要语重心长地提醒肖华说:“小伙子,千万要当心身体啊!还是找个时间到医院里瞧瞧吧。”
肖华总是笑笑。
云芳见他老这样,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不断催促肖华去医院看看。可肖华说没有医保,看病很贵的,说只是上火而已,多喝点板蓝根就没事儿的。
云芳连着一个星期都泡了菊花茶给肖华喝,可他每天还是流血不止。
云芳实在受不了肖华推三阻四的行为了,她决定亲自跟肖梅说这件事,让她批准肖华一天假期。
可云芳这刚说完,肖梅立马说:“你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流鼻血是很正常的,你看看我们家轩轩也是动不动就流鼻血,到医院一查也没什么。我说呀,有些人天生血热,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再说了,最近三个店都要盘点了,我哥不去盯着,难道你去啊?”
“行,我去,你给他一天假期去医院,我去哪儿都行。”云芳说。
“你说的轻巧,你去盘点了,那这万特的店谁来看着啊?难道要我自己来吗?”
“能不能让阿威来盯一天?”
“你觉得他那种人愿意干这样的事情吗?你也知道的,那天我和他吵得那么凶,到现在也不见他来店里一次的。”
“那要不这样吧,这件事情我来跟他说,你看行吗?”
“李云芳,你当自己是老板娘了是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是关键时期,过了这几天,我自然会安排我哥休息。”
云芳看见肖梅的脸色大变,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在她的地盘里,云芳不想让肖华为难。
可惜,肖梅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第二天天不亮,云芳匆匆扶着肖华上了黑车,直奔医院去。
肖华半夜上吐下泻,全身发着高热,云芳拿酒精给他擦了额头和身体,还是降不下来。肖华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一进厕所半天都挪不动脚。
“要不给肖梅打电话吧,让阿威开车送你去医院。”云芳焦急地在门外拍门叫着。
“别!别打电话!千万不要麻烦他们!”肖华在卫生间里虚弱地叫着。
听见肖华的声音,云芳的心都要碎了。这哪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即将背过气儿的老人的声音。
“我们来北京已经非常麻烦他们了,别再给他们添麻烦了!咱等等吧,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肖华怕云芳心里难受,艰难地再补了一句。
云芳紧握着手中的手机,那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的末端,传进心里。
是什么滋味?难过?伤心?
不!都不是!
是心寒!
肖华处处为肖梅着想,他从来没怪过肖梅什么。他总跟云芳说,说肖梅多么不容易才有今天,他们两个人一定要齐心合力帮助她。
为了肖梅,肖华可以连续三个多月不间歇地起早去万特开门,也可以不厌其烦地到处给她跑腿,可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为她熬夜做网页,可以顶住所有压力帮她管理两个三个店面,却不要一分回报。为了肖梅,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和云芳多年的积蓄义无反顾地借给她,可以每个月靠着云芳的一点工资和手上仅剩的几千块钱维持生活,他可以任劳任怨三个多月不拿肖梅一分钱工资。为了曾经和自己受苦受难的妹妹,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肖梅呢,她为肖华做过什么?
她忍心看着肖华和云芳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而不发一分工资给肖华;可以闭着眼睛让肖华东奔西走,不知疲倦地为她效力;也可以不顾肖华的死活,一定要让他完成所有的任务才让他请假。
这样狠心的妹妹,肖华还处处维护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
云芳每次都问,可是每次都没有结果。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我妹妹。”肖华如是说。
“可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肖梅了,你还这么帮她,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只要她心里有我们,就值得。”
“要是她只是利用你呢?”
“那也值得,她是我妹妹,我只要知道她的真心不变就够了。”
“可她要是变了呢?”
“不可能!我们客家人的血脉是相通的!哪怕她的性格和想法改变了,可她的真心永远也不会变!我用我的鲜血起誓。”
云芳哑然无语。
肖华的心真大,整个世界都容的下。
可就是容不下云芳对他们兄妹感情的任何置疑。
肖梅应该为这样力挺他的哥哥感到高兴!可她没有,不但没有,她还以他为耻!
多少次,她在云芳面前说起肖华以前的事情,总是带着轻蔑和不屑。
轩轩动手术住院,肖华知道了,特意从厦门赶去看他。可肖梅说,肖华当时赶去看轩轩,只是为了让她帮他配一副眼镜。大学暑假的时候,肖华到浙江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