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翁导,真不知道那些霍家人在想什么,作为主要投资人,他们竟然能同意这部电影由翁导来拍,他们疯了吗?还是商人都是这样赚钱不要节操的?”新来的助理实习生小赵在给楚清让递上咖啡的同时小小的八卦了一下,也是为了和他的男神多找一些话题聊,“怪不得人家是传递了好些代的大世家,我却只是个普通人。”
可惜,楚男神只是优雅的接过咖啡微微一笑,道了一句谢,却没有回答小赵的问题,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在片场讨论的话题。
美人总是不缺几段或香艳、或传奇、或唏嘘的爱情史,哪怕没有,哪怕伊莎贝拉和丈夫恩爱了一辈子,媒体也会为了搏出位、博眼球而想办法让它有的,那些个有名的娱记一个个的笔头都绝不输畅销小说家。
翁导正是伊莎贝拉最著名的追求者,终生未婚。
与其他子虚乌有的有关于伊莎贝拉的爱情史不同,翁导是真的。在伊莎贝拉去世那年,他用天价拍下了伊莎贝拉唯一进行慈善义卖的私人收藏,一副后现代画作——《向你献上我最炙热的爱》,用这种独特却又不容置疑的方式向全世界昭告了他隐忍克制了半个世纪的爱情。
而向来对外以占有欲和攻击性著称的霍家人,又怎么可能和这样的翁导合作呢?
——“这绝不可能!”去年刚传来电影要开拍的消息时,无数媒体和资深评论家都是这样信誓旦旦的笃定的。
结果时隔一年,电影正式开拍,霍家和翁导把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楚清让和化妆师、造型师们也在做一件让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事情——在鬼斧神工的化妆技巧之下,把优质成熟的男神影帝,变成青涩稚嫩的十六岁少年。
看着镜中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楚清让尝试着摆了几个不同的表情,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尖锐、冷漠,对世界充满了戒备与敌意。
楚清让年少时,世界给了他太多的不公和恶意,还有一盆接一盆的狗血。大部分媒体都披露过楚影帝曲折而又艰辛的童年,对他充满了同情,直至今天,楚清让残暴又有虐待倾向的养父还在监狱里住着,杀人,无期徒刑;楚清让的养母则在神经病院疗养,永久性伤害,连楚清让这个养子都不大能记住;而楚清让养父养母的亲生儿子,楚清让的弟弟,则正是他养父入狱的理由,他的养父在醉酒又一次打人时生生打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媒体每每在旧事重提时,总会紧接着道一句——能有如今的成就和对谁都很友善的性格,楚清让真的不可谓不励志的。
但,谁又能真的对深深的伤害过自己的世界和人全无一丝芥蒂呢?最起码楚清让是不会信的。
太过完美的人,不是圣人,就是在装逼。
楚清让就是装逼的那个。
很快的,镜子里冷漠戒备的他就变成了谦虚的翩翩少年,唇角轻微上扬,带着一往无前的朝气,和早春最灿烂的阳光气息。
这才是这部纪录电影里要求的他该有的模样。
虚假的都快让他吐了。
——真是对不起啊,我最终也成长为了这样糟糕的大人。
楚清让掏出了自己钱夹,对着放照片的位置看了许久,才终于重新平静下来。那里其实没有放着真正的照片,只有一张用水彩笔勾勒出的画迹拙劣的火柴人自画像,画纸已然泛黄,记忆却始终鲜活。
狗血初恋梗,总裁文里总会这么写。
“又在看你的白月光?”熟知楚清让的底细和尿性的经纪人阿罗插话进来。
楚清让的钱夹里藏着一张宝贝到不允许任何人碰的小像,画的到底是谁无从可知,但熟悉楚清让的人都知道,那是阻止楚清让朝着更加变态的方向拔足狂奔的不二良方。
看到小像心情总会很不错的楚清让给了阿罗一个发自真心的柔软微笑,满目情深:“恩。”
“她到底有多漂亮啊,让你这么多年了都念念不忘。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根本找不到人的好吗?你也说了,你们认识的时候年龄都不大,她又有很严重的哮喘……”能不能活到今天还犹未可知。
楚清让的眼神一下子凌厉到了极致,成功练就了以眼杀人的不世绝迹,让阿罗闭了嘴。
“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楚清让低语,漂亮到非她不可。
“比她还漂亮?”阿罗昂起下巴,用眼神示意楚清让看向摄影棚门口,正朝着导演走来的一小队自带闪光效果的精英人士。
楚清让抬眼看去,被簇拥在中间,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裙、披着中分长卷发的年轻女性,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与她保持着最少半个身子的前后顺序。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还有一双让人过目难忘大眼睛。在哪怕不缺美人的娱乐圈里,这容貌也属上上乘了,更难得的是来人的气质,家教良好,进退有度,天生的女王范儿,让人恨不能跪舔。
每个总裁文里都会有这样一个场景,或早或晚,总裁大人总会有一段被簇拥其中受万众瞩目、光芒万丈的出场描写,而小说女主则默默在一边围观。
这段也作用到了楚清让和霍以瑾身上,只不过性别立场对调了一下。
“那是谁?”助理实习生惊呼,他虽然才刚开始混娱乐圈,但自问参加工作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的,没可能在娱乐圈里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美人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二老板。”阿罗撇了一眼小助理道,人家混的是金融圈,又不是娱乐圈。
本来已经准备就绪要开拍的工作,随着这位二老板的到来停止了。满头银发的翁导起身亲自上前迎接,领着二老板和背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去了后面的工作室谈话。导演都走了,这电影自然也是拍不成了。
楚清让继续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休息,丝毫没有去和二老板联络感情的打算,毕竟来的只是二老板,要是大老板霍以瑱来了,说不得楚清让就要上前寒暄一二了。
“霍以瑾,霍家二小姐,noble服饰的老总,祖父是霍家的前任家主,祖母是知名影后伊莎贝拉,一母同胞的兄长霍以瑱是霍家的现任家主,父母因空难去世……”经纪人阿罗对霍以瑾这个富N代的履历表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楚清让侧目。
“作为你接高档奢侈品牌代言人的潜在客户群,我当然要对她有所了解。”阿罗这个经纪人可是十分称职的,只不过在智多近妖的楚清让身边他几乎没什么发挥聪明才智的用武之地而已,“这位可是真?白富美,还能自己赚钱,怎么样?不比你的白月光差吧?”
“差远了。”楚清让连想都没想的就给否了。他对于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无论对方再优秀再漂亮,也不会比那人更好。
“这还差?”阿罗不免在心中腹诽,你的初恋白月光当时才多大?六岁有吗?你能看出来个什么啊。
“恩,太白,太瘦。”
阿罗一愣,嘲讽道:“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怎么着,听你的意思,又黑又胖才算漂亮?”
阿罗这么说完全是戏言,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楚清让真的“嗯”了一声,一脸的煞有介事,认真到让人根本没办法怀疑他在开玩笑。
“……”少年你的萌点有点歪啊。
☆、对总裁的第五印象:
对总裁的第五印象:她!无!处!不!在!
阿罗愣了整整一分钟,大脑才艰难重启,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楚清让能对成打投怀送抱的美人都不假辞色,不是因为他心中有个初恋白月光,而是他的审美有点偏……不对,这都不是有点偏,而是根本就是个眼瘸吧摔!谁特么的心中的女神会是个黑大壮啊!我便也是不懂这个世界了!
——神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家艺人是男神,我家艺人却是男蛇精病!告诉我!
“遇到一个可以说是运气不好,遇到两个可以说运气很糟,遇到三个也能勉强归责给运气,到我都是第四个了吧?你竟然还天真的会觉得这都是世界的错?”楚男神是这么毫不留情的回答他的经纪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有一种招惹变态的体质喽?说受害者也有错这种论调真的大丈夫?你小时候受虐待呢?也是你的错吗?”
说完这话阿罗就后悔了,有些话,哪怕是关系好,说出来也太过了。
楚清让……笑了。
‘他、他真的笑了!’阿罗更害怕了,‘救命,怎么办,不对,要冷静,总之,先、先找时光机!’
“是啊,我的错。”太弱软怎么就不是我的错了呢?所以我进化成变态了啊,笑。
楚男神遇到他的女神之前,还没有被亲生父母找到并改姓楚,而是叫着“赵小树”这样土到让人都无从下口吐槽的名字,住在Z市一个虽然山清水秀却十分偏僻的县城青城。头发枯黄,衣服破旧,全身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猛的看去长的跟豆芽菜似的。性格也十分软弱,只知道蹲在墙角,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根本不知道被人打时还有“反抗”这一选项,是真的不知道,他以为他天生就该被人打、被人出气的。
直至某一天,年幼的“赵小树”迎来了他的女神,又高又壮,外号也真的叫“大壮”的女汉子,张开双臂护在他前面时的模样就像是山一样可靠。
逆着光,赵小树奋起的仰起头,却还是看不清他女神的模样,只记得她蜜色的皮肤看起来健康而又有力,她的牙齿很白,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她对他说:“他们打你,你不会还手啊?!想当包子就被怪狗惦记!”
原来被打是要还手的,被骂是可以骂回去的,身体很疼的时候是可以嚎啕大哭而不用管是否会吵醒养父的……女神这样告诉他。
自从,楚清让就认定了,这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话和最漂亮的人。
与楚影帝的审美完全南辕北辙的霍家二小姐,在楚清让回忆过去时已经带队离开了剧组。等楚清让注意到时,霍以瑾已经走出了摄影棚,背影昙花一现,仿佛消失在了阳光里。
恍神间,那背影给了楚清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晃了晃脑袋,打消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怎么可能,霍以瑾他见过,也了解过,这位二小姐和他的女神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霍以瑾从小就是天之骄女,不要说乱没有形象的掳袖子与人打架,大概与人脸红生气破口大骂都是不会有的。自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二小姐当马前卒,“伸张正义”。
“魂兮——归来!”阿罗在楚清让眼神晃了晃手,做得道大仙状,还假模假样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白须,“贫道夜观星象,掐指一算,施主你的心,乱了。”
“这么会演?要不要我跟相熟的导演推荐一下你?”楚清让笑看阿罗。在外面时,他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心中的暴戾因子以暴力的手段付诸行动表现出来的,他只会满面笑容的看过去,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笑的越灿烂,那人就死的越惨。
知道这点的人不多,不巧,阿罗正是其中之一。QAQ身为白齐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我还没有一点应有的尊严了?!
“呵呵。”
霍以瑾在剧组待了大概只有五分钟就离开了,而整个剧组辛苦忙活了一上午,准备数天的工作就在这短短五分钟之内被全部否定了。
“凭什么啊?!”助理实习生小赵表示不能接受。
然后,助理小赵被打了。
对外永远是如沐春风的楚清让不可能打人,出手只能是阿罗这个经纪人。在回去的路上,阿罗回答了小赵的问题:“凭她是这部电影的主要投资商,凭她祖母是这部电影里的原型,凭她觉得饰演她少女时代的演员不合格。”
总结起来不过四个字,有钱,任性。
“最后,凭给你开工资的不是剧组,而是白齐娱乐和楚清让,以后再敢在剧组多话,我就……”阿罗眯起了眼睛。
“你就如何啊?”小赵也很硬气。
“我就给你去告我表姐,领大爷您回家!”阿罗陪楚清让回国不久,身边信赖可用的人很少,便只能任人唯亲的把自己待业的表侄填进了助理的队伍,觉得别的方面不行可以调…教,信任才是首位。
领人时表姐还在说,这孩子没眼色,你多担待。
阿罗以为他表姐是在客气,哪里想到……表姐会质朴切实如斯!可事到如今又不能真的退货,好心塞!
小赵又被打了一下,敢怒不敢言的瞅着自家表叔。
“你还好意思看!你自己如今的职务不也是潜规则制度之下的产物吗!五十步说百步?!”
阿罗终于成功镇压下了他的大侄子。
楚清让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在片场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影多年,他已经很习惯这些不公平的潜规则了。只不过在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决定开始讨厌这个叫霍以瑾的富N代,外行胡乱指导内行总是不叫人喜欢的,希望以后能不要再遇到她。
但无巧不成书,无狗血不成小说,冤家之间的路窄的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上的事儿也大多如此,心理学上有个专业名词叫“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就是用来诠释这种现象的,当你注意到一个以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名词或者人时,你会在接下来接二连三的遇到。
简单来说就是当楚清让对霍以瑾产生了某些不可说的抵触情绪之后,他愕然发现这位霍二小姐竟然无!处!不!在!
回家的当天,楚清让就在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又一次与霍以瑾不期而遇。
看见霍以瑾的时候,楚清让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说,这一点都不科学好吗?霍家祖宅的住址众所周知,建立在世家扎堆的南山半坡,依山傍水,植被环伺,左右邻居非富即贵,都是经济、政治类报纸上的常客,被不知道多少媒体报道过。而楚清让住在北城新开发区的一个新型高档小区里,一南一北横跨了整个LV市,更不用说他当初买房时,【世家绝对不会出现】可是一个极重要的参考选项……怎么想霍以瑾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霍以瑾一般确实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谁让她也有个买房时同样会附带“世家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条件的好基友——谢燮谢副总呢。北城区新开发,唯一还算能看得上眼的也就是望庭川这个高档社区了,撞不上才比较奇怪。
从剧组离开之后,霍以瑾就直奔谢副总家来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谢副总这个时候必然是不会在家的,换句话说就是谢副总养的那只名叫儿子的狗是她的了!
霍二小姐从小就宠物缘奇差,也不知道老天在创造霍以瑾的时候哪个中间环节出了差错,导致了她对宠物只能单相思,不要说是猫星人这种本身就很特立独行的高傲物种了,哪怕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的汪星人,大多也都不爱亲近她,这让她分外忧伤。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每次霍以瑾想抱抱“儿子”,不是被对方用软垫子的狗爪糊脸,就是在她怀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好像她虐待它似的。
独居的谢副总养儿子聊慰寂寞,那真的是宠孩子宠的不行,平时防霍以瑾就跟防贼似的,拒绝她接近儿子一米以内。
霍以瑾也就只能通过谢副总给儿子买些狗粮、玩具还有小衣服什么的,远远看着过过眼瘾。
但隔靴搔痒这种事吧,只会越挠越痒,越不让霍以瑾碰阿猫,她就越想碰,这种感情与日俱增,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于是霍以瑾就在她哥替她请了病假的空挡,抄起谢副总放在她这里的备用钥匙,在谢副总勤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