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钟情笑得有些腼腆:“真是个小地方,你去了就该觉得没意思了。”
黎邵晨之前的话没说完,又接着道:“还有那天你送我的茶,后来我爸拿去尝了,说挺有乡味。”
钟情一听,立刻抬起眼看他,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惊讶,还有点慌乱:“啊?”
“啊什么!”黎邵晨笑她,“看把你给吓的。”
“不是……”钟情小声说道,“那茶也就普通人随便喝喝,不是什么好茶……”
黎邵晨啧了一声:“我爸就不是普通人了?他现在成天下下棋、钓钓鱼,就是一普通老头儿。真让你说的。”
钟情被他说得越发不好意思,想到这两天两人吵架闹矛盾的事,突然间福至心灵,清了清嗓子说:“那个……要不然这次办完公司的事,我回趟家……”
“本来就说要回啊!”黎邵晨语气里满满的理所当然,“到时我跟你一起回,怎么了?”
钟情听着这话有点儿别扭,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别扭:“没,我的意思是,到时我从家乡买一点好的茶给黎……黎老先生。”也算是变相地给黎邵晨赔个罪吧。
黎邵晨没想到自家那臭脾气老头这么有人缘,但钟情的这个提议,倒是与自己离家之前对老头的承诺一致,便笑着答应下来:“行吧。你们家那边的茶还挺香的,多买点儿,我也留一份自己喝。”
第二天一早,白肆开出自家心爱的小黑,捎上黎邵晨和钟情,就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路上黎邵晨连着接了两个电话,钟情才知道,他们人还没到,盛泽那边已经有两个丝绸厂的负责人主动联系了。
白肆开着车,摇头晃脑地嘚瑟:“大哥出马,一个顶仨。咱们到了那儿就等着丝绸厂的人主动上门推销了,这还怕找不到靠谱的合作商?”
黎邵晨坐在副驾,倒还很冷静:“大哥找的人,按说都不会错。不过东西好不好,还要靠咱们自己看。”说到这儿,还扭过头看了钟情一眼。
钟情本来感冒还没好利索,昨晚散步的时候又吹了些风,这时吃了点药,正瞌睡着。但是感觉到黎邵晨的目光,还是瞬间抬起眼皮,强打精神:“黎总说得是。既然都是正规的丝绸厂,到了那边,我们先听听厂子过来的负责人各自怎么说。稍后再分别去两个厂子实地考察,最好能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一些样品出来。”
黎邵晨见她一双眼睛圆圆睁着,眼白靠近眼角的地方布满血丝,说话的时候鼻音也重,便说:“你刚吃了药,趁着在路上多睡会儿吧。没人要求你说这么多话。”
钟情听他说话语气虽然硬,但意思是好的,摇摇头说:“我没事,就是药劲儿上来了,有点瞌睡。”
黎邵晨把脱下来的大衣递过去:“披着吧。待会儿睡着了肯定冷。”
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正常没感冒的话,不穿外套是正合适的。钟情确实觉得身上有点发冷,也就道了声谢,接过来盖在身上。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白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钟情身上盖着黎邵晨的黑色大衣,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闭着眼睡得已经很沉,就低声说:“哥,你是不是对这位钟总监,有点儿……那个意思?”
黎邵晨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后视镜,见钟情眼皮都没动一下,知道她这是真睡熟了,便也低下嗓音说:“你觉着呢?”
“嘿!”白肆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挠了挠后脑勺,“我说三哥,咱们兄弟里,我可一直觉得你是弯弯肠子最少的一个啊。怎么现在也学会用反问句式回答问题了?”
黎邵晨微微垂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大腿:“不是反问句,是真的问你,你觉得我对她是什么样?”
白肆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是少有的认真,便沉下心来琢磨了会儿,而后说:“你对她,就一句话,挺用心的。我听人说她其实是被星澜辞退的,但三哥你对外、包括对我们这些人,都说她是你费尽心思挖来的。我知道你这是尊重她,也就没戳破。”
黎邵晨听到这,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肆正在专注看路,也就没看见他的那个表情,接着说道:“这才到公司也没俩月吧,你又手把手带着让她跟你一块出差。那天晚上你们俩吵架的事儿……要我说,我不觉得三哥你有什么错,有恩报恩,有仇咱得报仇,但我也看出来了,她当时说的那些话,是说进你心里去了。”
黎邵晨低声说:“我就是觉得,除了老头儿,还有你们几个……这世界上还没人这么跟我说过话。”
白肆笑嘻嘻的:“三哥,你这话掐头去尾,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儿欠呢。”
黎邵晨笑着横了他一眼:“滚你的。”
后半句话没说完,他望着后视镜里钟情的沉沉睡颜,在心里默默想:不顾他的好恶,也不怕被他开除,一心一意说实话,还打心眼儿里为了他好的女人……人生到了29岁,也就遇到这么一个。
所以他想好好珍惜。
Chapter 12 怦然心动
真遇上让自己怦然心动的那个,
才会明白,
之前所有的经验技巧,
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白肆车开得稳当,但临安到盛泽本来就近,两个小时后,三人就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前后行程都有欧骋安排,三个人也没住宾馆,直接住到了一处民居,青砖黛瓦,毗邻湖畔,光看着就觉得很宜居。
钟情对于这样的建筑相当熟悉,再加上在车里休息了一上午,这时难得来了精神,跟在白肆后面就进了小院。
黎邵晨走在最后面,笑着说:“喂,你们两个怎么搞得跟进了自己家一样。”
进了主屋的客厅,地板、沙发、窗帘,收拾得一尘不染,电视机停在某个频道,放得很小声,茶几上摆放着水果和蜜饯,几个大大的苹果上甚至还带着水珠,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白肆拿了个苹果就啃了起来,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站不起来:“大哥说了,来了这儿就当到自己家。这里有人打扫有人做饭,你们尽管安心出去谈生意,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去接你们。”
钟情也在沙发坐下来,伸手触了触桌上的茶壶,惊奇道:“茶还是热的。”
黎邵晨见她那副稀罕样,笑着道:“倒出来尝尝应该正好喝。”
想来欧骋应该是让人算着他们抵达的时间准备这一切,等他们到了地方,东西一应俱全,人也都撤了,给三人留下完整的休息时间。钟情忍不住叹气:“欧先生真是厉害。”
黎邵晨一挑眉毛:“这有什么!等下次他去平城了,让你瞧瞧我怎么招待他的。”
钟情笑着摇摇头,没有讲话。拿起茶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稀松平常的事,放在她这样的普通人身上,就成了受宠若惊。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吧。
好在黎邵晨和白肆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她如果一直紧张兮兮,倒显得太没见过世面。过了初时的不适,钟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听着电视机放出的背景音,一边喝茶一边休息。
黎邵晨看了眼手机,说:“跟A厂约定的时间在半小时后,大哥给在隔壁街订了个雅座。”
钟情立刻坐直身体,放下茶杯:“那咱们走吧。”
黎邵晨失笑:“那地方走过去用不了十分钟。你这么着急干吗?”
钟情表情有点讪讪的:“我也是怕耽误正事。”
更重要的是,欧骋和白肆这样的做派,有点把她吓到了。住着人家的度假小屋,喝着几千块一斤的茶叶,虽说是尽量让自己放松,可整颗心怎么都有点静不下来。
黎邵晨看出她的不自在,便说:“这附近我也没来过,要不咱们四处走走。”
钟情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两个人穿上外套出门,白肆刚好啃完一只苹果。手机铃响起,他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把电话接了起来:“大哥,嗯,都到了。他们刚走,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了。”
电话那端欧骋笑了一声,低声嘱咐:“等他们生意谈完了,你随便折腾。”
白肆一撇嘴,突然又想起什么,说:“大哥,你这次非让我跟着,是为了什么啊?”
他原本也想跟,但是为了跟着钟情去她的家乡逛逛,原本他还想带上沈千秋一起,但欧骋事先有过叮嘱,不能多带人,而且一定要好好盯着黎邵晨和钟情。
欧骋沉吟片刻,才说:“让你看着你三哥,是让他别犯傻。那个钟情……毕竟是石路成一手栽培出来的,又跟石路成的未来女婿有些扯不清,这样的人一路跟在邵晨身边,我不放心。”
白肆听得一愣:“可是哥……我看钟情那女人心眼儿挺实在的,不像坏人啊。”
欧骋沉沉一笑:“坏人俩字写谁脸上吗?”
白肆一噎,又解释:“我不是那意思。关键是我看我三哥这次……好像有点动真格的。”
“所以才让你跟着。”欧骋吐字清晰,语调里含着一种决断的意味:“正好不是要去她家里吗?一路跟着看仔细了,有什么事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就给我打电话。”
白肆唯唯应下来,挂断电话,看着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三杯茶,心里无端有些憋闷。
转眼一个下午过去,从茶楼走出来,天色已经擦黑。钟情和黎邵晨并肩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只觉得夜色无边静谧,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气。
黎邵晨见状便说:“折腾一下午,也是够累的。四儿那边已经让厨师做了好菜,咱们回去好好吃一顿,你今晚好好休息。”
钟情摆了摆头,说:“这不算什么。又是茶又是点心的,还有空调暖风吹,条件已经够好了。”
黎邵晨端详着她的侧脸:“看你不太精神的样子……”
钟情吸了吸鼻子,侧过脸朝他笑了笑:“可能是那房间太暖了,坐的时间久,人有点缺氧。”
黎邵晨点点头:“也是。”他看着钟情的眼,问:“这两家厂子,你更偏向哪家?”
钟情心里一早有了判断,听到黎邵晨这样问,便如实说道:“两家给出的条件,明显是A厂要更好一些,他家派来的那位李经理也会讲话……”
“但是呢?”
钟情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家这位大老板不好糊弄,便笑着说道:“但是我觉得,表面上的条件好,不一定是真的好。A厂的优势主要在价格和速度,B厂虽然价格高,给出的制作周期也长,但他们拿来的料子确实更讲究。”
“哪家老板不喜欢东西做得又快又好?”黎邵晨眯着眼睛笑道,“况且他们今天拿来的只是自家生产的一部分样品,到时真正做起来,两家也不一定差到哪儿去。”
钟情观察着黎邵晨的表情,却发现这个人狡猾得很,无论说什么,都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说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这么想着,她的语气也有了迟疑:“可是一般样品,都是拿自家最好的……”
黎邵晨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这么看好B厂,我看他们那位经理很年轻,话也少,怎么就得了你的喜欢?”
“他们的厂子兴建没几年,规模不如A厂大,但我看他们以往的策划书和册子,走的一直是精品路线,我觉得这点与咱们更契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院门口,黎邵晨停下脚步,点点头说:“那好,明天上午,你联系他们那位姓郑的负责人,让他们按照咱们的要求做几份样品看看。”
钟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心,但还是很快点点头:“好。”
一进院子,就见白肆站在院子中央,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着电话,见到两人进来,忙压低声音:“那什么……三哥他们回来了,就不多说了。你晚上早点休息,记得吃药。”
黎邵晨对此似乎见怪不怪,绕过他径直往屋子里走。
钟情落后一些,正迎上白肆看过来的目光,不禁微微一愣。
白肆却已经扯开一个笑容,说:“也不知道你们具体谈到几点,我让厨子弄的火锅,这边天湿冷,冬天吃火锅最舒服了。”
钟情点点头,难怪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说起来她到底跟白肆不算熟悉,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客气地说了句:“你今天开了半天车,又忙着张罗晚饭,辛苦了。”
白肆跟在她后面往屋里走,正好跟房间里黎邵晨的目光对上,弯着嘴角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为了三哥跑腿我心甘情愿!”
黎邵晨已经脱掉外套,见他那副乖觉的样子,不禁笑道:“房间里暖和偏不待,非要跑到外面冻着打电话,毛病!”
白肆道:“唉,就这么大个屋,我一个人待着也挺无聊的,就到院子里溜达溜达。”
黎邵晨见钟情还裹着大衣,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便说:“汤都烧开了,先过来吃吧。”
白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手,拿起筷子:“唉,没人招呼我,我也厚脸皮地先吃了。”
黎邵晨睨了他一眼,唇角含笑:“东西都是你准备的,还用我张罗你?”
白肆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辣锅里,撇着嘴没搭茬儿,过了一会儿又说:“哎,钟情,我记得你感冒呢,所以让他们弄了个鸳鸯锅。我和三哥都能吃辣的,你随意。”
钟情连忙点头道谢,见黎邵晨的筷子也是朝着那半边辣锅去的,便说:“谢谢,那我就吃白汤。”
黎邵晨闻言,看了她一眼,夹了两朵香菇放到白汤里,也没说话。
汤水烧得滚开,两边的菜和肉很快就漂了起来。黎邵晨拿了双公筷,分别给钟情和白肆各夹了一筷子,最后又往自己碗里添了些菜。
白肆见状就笑:“哎,什么时候三哥也兴用公筷了?”
黎邵晨白了他一眼:“吃着肉都堵不住你这张嘴。”
钟情忙说:“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喜欢吃辣的,我喜欢吃白汤,也省得传染你们感冒。”
黎邵晨看都不看她,夹了一筷子辣白菜到自己碗里,说:“你不想吃辣的,我还想偶尔吃点清汤锅的换换口味呢。”
这一句话,倒把钟情噎得没话说。
白肆见状,挑了挑眉毛,倒了杯啤酒,一口喝下去龇牙咧嘴。
黎邵晨看了一眼冒白霜的酒瓶说道:“大冬天又是火锅又是冰啤酒,你不要命了。”
白肆一龇牙:“不是,这啤酒原本就在后面厨房放着,那边温度低,就这样了。”
黎邵晨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拎着酒瓶去了后头。
黎邵晨一走,白肆这话匣子可打开了,一迭声地问:“钟情,你们今天下午谈得怎么样,顺利不顺利?”
钟情微微犹豫,开口道:“两个厂子都是欧总介绍的,自然都好。具体决定用哪家……或者再另择其他的门路,还要看黎总的意思。”
白肆眼神深远地瞥她:“你这是跟我打官腔啊!”
钟情有点尴尬:“黎总的心思,我确实琢磨不透……”
听她这么一说,白肆倒是信了几分,放下筷子,又有些得意:“那是,我三哥这几年越来越厉害了。连大哥都说,三哥现在怎么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钟情微笑,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她现在感冒还没好,闻着火锅的味道香浓,可东西吃到嘴里,都成了一个味儿,不免有些没胃口。正有些发呆,就听手机铃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肆一眼:“抱歉,我接个电话。”接着便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
白肆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思量。
小院里,钟情匆忙系上扣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