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我的冷声冷气打断,仰着脖子看我,我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大衣穿上,准备离开,只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怯弱。
“你给我推掉那个约会,我既然不打算和人家怎么样,还见什么面。以后,你要是还敢自作主张,我们这个朋友也就别做了。”我的朋友一向就少,除了出国的,就是在外地的,能和萧婷交上朋友实属意外。既然她这么喜欢给我做主,少了她这个朋友也无所谓。
说完,我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只听身后她还在喊:“老牧,老牧,你听我解释。”
我全做充耳不闻,只是走我自己的路罢了。
带了一身寒气我回到了家里,本来酒吧离我自己的公寓比较近,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想回有迟靖的家里。也不过才离开几个小时,我竟然开始想念他做的水晶蒸饺,还有带着浓浓家的味道的鸡汤。
我按了下门铃,门铃那头传来迟靖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以前我怕父母麻烦,总是自己开门,现在有了迟靖,我反而习惯了按门铃,等着他来开,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是我!牧宗华!”我的声音带了点轻松,但只有看到我本人的人才能知道我的心情有多糟糕。
“啊?啊!是牧姐,我开了门了,你快上来吧。”门应声咔的一声打开,我拉开有点沉重的铁门,大步进了楼道。
放慢了脚步,我也学着迟靖小步走,生怕惊动了各家的住户,人其实真的是潜移默化的吧。
我家的门留了一道缝,既不会让外人窥探到我家的全貌,也不会让我觉得面对一道防盗门,自己是外人。
拉开门时,迟靖正站在玄关,很有些日本管家的味道,他今天穿一件米色的毛衣,鸡心领里翻出白色衬衣的领子,那领子白得好像是新买的一样。他很少会穿白色衬衫,大概是怕万一弄脏,会给人不好的感觉,可他今天却穿了,还特意搭配了件米色毛衣,显得十分居家和温暖。
“牧姐,你回来啦?”他笑呵呵的和我说话,不知怎么的,我反而有种不安的感觉,那种心里堵得慌的劲儿,没散。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换了拖鞋,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迟靖也跟着进来,坐在了我对面。我不说话,他也就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坐姿,我能感觉到他好像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事吗?”我不希望我的坏心情影响了他,所以抬头看向他,问。
他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脸上有那么一点焦急,果然是有事的样子。
“嗯!牧姐,晚上我有个同学聚会,本来在您家里工作,我不应该随便出去,不过,我同学找了我好几次了,我……”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想去的。他为什么想去?是因为同学聚会上有他喜欢的人,或者是初恋情人回来了,他想去会旧情人?
我心里这么一想,心头的憋闷更加严重,刚才因为萧婷的自作主张,以及对迟靖要去同学聚会的猜测,让我一时间火气上涌,也顾不得会不会伤了他。
“你们都自以为是觉得这样对,那样不对,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大声吼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火气会这么大,等我吼完了,看着他脸色由红转白,嘴唇颤抖的样子,我就后悔了。本来和他无关的,我干嘛要和他吼。
我用双手捂住脸,我真是失败,自己的不如意干嘛要转嫁给别人。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要是到时候剩下你自己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我不敢看他,声音却放得异常温柔,我真怕看到他的眼泪。
半天,没有听到对面有什么动静。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大概是迟靖站了起来,绕过我这边的沙发往他的房间走去,只是我又听到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
“牧姐,饭菜我都做好了。你和阿姨他们别忘了吃,我,我……”他停在我沙发后,到最后,终究没有说他到底要说的话。
我朝身后摆了摆手,意思是要他自己去忙。
他离开客厅回了他的房间,不多会,他出来换了鞋出去了。
我坐在沙发里,半天,也没有回过神,靠进沙发里,我轻轻地叹口气。迟靖是年轻的,他有他自己的交友圈,而我比他老了八岁,八岁之差,不是个能够轻易逾越的鸿沟,也许曾经幻想过,但终究我生活在现实里。
我闭上眼睛,将心中生出的私心杂念压在心底,就算我今天再成功终究还是有怕的东西,我和他,并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6 只是想象
我坐在沙发里有点绝望的下定了不再逾越的决心,门却在这时又被打开了。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我倏地睁开双眼。
迟靖就站在门口,门被他轻轻关上。
我看着他,他的脸色还是那么白,他此时穿着一件黑的半长大衣,脖子上还围着米色围巾,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的衬托下更白了。
他看到我在看他,还有一点点局促,但很快就平复了喘息。
“牧姐,我,我是想说,我老乡给我带了点家乡特产。还有前些天,我向家里人打听了一些能治糖尿病的偏方,这次同学会,我同学,也是我家乡的朋友,给我把偏方带来了。我……我就是想,想去取一下,没别的。”他一口气说完,还是直直的看着我,没有了以往的羞怯,却多了些不安,仿佛等着我的宣判。
我愣了下,怎么想到他去参加同学会,其实还是为了我的父母,我此时心潮起伏,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要是牧姐,觉得我多事,我,我就不去了。”他咬了咬下唇,因为我的迟迟不回应,他转开了视线,轻声说。
原来他还是为了我--我妈,我忍不住在心里责怪自己,何必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我走到他跟前,我俩身高差不多,他转开脸,我能看到他纤细白皙的后颈。
“对不起!”因为没什么哄男孩子的经验,所以,我唯一会做的就是把他整个人搂进了怀里,这动作后来想想真的很突兀,也很冒失,换一个人,肯定会给我个大大的巴掌。而迟靖,被我这么抱住,他先挣了挣,后来,干脆彻底不敢抬头了。
他的身子很纤细,比我看见的还要瘦一些,我觉得应该是他总是在外面做临时工的关系,抱住他的那一刻,我决定以后要多买肉,把他养胖。
“今天和萧婷吵了一架,我心情不太好,回来后我以为……对不起!”我再次道歉,这歉意是发自内心的,诚心诚意的。
“没,没关系,我知道的。”他挣了下,却没能挣开我的搂抱,只好闷在我怀里,轻声说。至于他说他知道什么,也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我意识到我居然抱着他有十多分钟的时候,时钟已经走到了六点半。
“你们同学聚会是几点?”我拍拍他的背,松开他,问道。
他离开我的怀抱,站直的时候,我发现他脸上红彤彤的,比红透的苹果还娇艳。
“七点。”他不看我,眼睛瞥向了别处,不知怎的看到他红着的脸,我的心情骤然转好。
“七点啊?外面已经全黑了,等一会儿,我开车送你过去。”我不等他答应,就往厨房走,盛了饭菜端到爸妈房间后,又出来,拿了刚才脱掉的外套和车钥匙就招呼他走。
还站在门口的迟靖大概没想到我的行动力这么快,硬是慢了半拍,他想要拒绝时,我已经下了楼,去把车开过来了。
“去哪儿?”等他坐上了车,我的语气里已经带了笑意,问他的话,也带了几分轻松。
他的脸还有些微红,他把围巾往上拽了拽,想要把脸遮住,车里开了空调,暖暖的,他的这个想法显然会把他自己热的透不过气。
于是,他还是往下拉了拉围巾,只不过,没有看我。
“百翠楼。”他眼睛看着外面,轻声回答着。
百翠楼是全市最有名的老字号酒店,能选在那里办同学聚会,可见主办人必定也身价不凡,不过,我倒是不怕这些,看刚才他羞红了脸的样子,对我应该也并不排斥,只是相差的那八岁,还是让我有些踌躇。
打着方向盘,车子快速的驶出了小区,街上路灯明亮,冬天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冒着严寒在外面闲逛,所以一路上算是畅通无阻。
车子开到百翠楼的楼下时,百翠楼标志性的红灯笼已经高高挂了起来,百翠二字以着正楷的字体书写在灯笼上,乍一看真让人恍惚回到了古代。
在迟靖下车前,我又嘱咐了一遍:“要是太晚,或者没人送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我嘱咐小孩似的嘱咐着他,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似乎蕴藏了许多东西,是嗔,是恼,是喜,是乐,我一时间看不明白。朝他挥了挥手,他点了下头,离开我的车,关上了车门。他停在车外,似乎还想回头,但从百翠楼里出来了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人,朝他打着招呼,他略作停留还是走了过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他和那个女人进了百翠楼,心里忽然就生出了许多的不舒服,有那么一刻,我想下车,跟着进去,但马上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他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跟着人家进去,我又凭什么怀疑他。
我摇了摇头,把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掉。我打开车里的置物箱,上次一个客户送了我一包烟,说是适合我抽。原本只是放在车里,并没有想抽的欲望。今天,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有点想要抽烟。
打开包装纸,拿出一支烟,我其实不是不会抽烟,只不过很少抽,大多是在应酬,或者觉得有压力时,才抽一根,并没有烟瘾。
想了想,我又把烟放了回去,重新发动车子,也许暂时离开这里,会让我自己缓口气。
开着车子,我到了江边,江上的夜晚很冷,也很安静,望着漆黑的江面,我把夹在手指间的烟放在嘴边,烟头明灭间,我的思绪也不停地转动着。
遇见方域时,我还算年轻,从未谈过恋爱,以为遇见方域就是遇见了此生的伴侣。却没想到因为我的忙,让他离开了我。我当时是难过的,只是因为我们聚少离多,那仅有的一点所谓爱情也被每次的不欢而散消磨殆尽了。而对迟靖,我心里是喜欢的,与方域那时不同,我对他的喜欢是渐进的,是在每日的相处中日益累积起来的。但这种喜欢能是爱吗?
烟在我的反复思考中慢慢燃尽,当我不停思索,不停考虑时,手指有了灼痛感,当我看向手指时,发现不知何时烟已经烧到了手指缝。我把烟扔在地上,踩熄,还想吸一根时,发现烟落在了车上。我叹了口气,其实和我在一起,负担也是蛮重的,要帮我照顾生病的父母,要忍受我不能及时出现在他身边,也许不要把这种喜欢继续下去才对他最好吧。
我想到这里时,心重重的一疼,但在心疼过后,理智还是回笼了。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又看看看不清楚的江面,不仅暗暗自嘲起来,我自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恼怒于萧婷对我的自作主张,其实我也并不那么好,不仅事业刚刚到这里,就连家里也是一团重负,没有人有责任和我一起扛这件事。
想了这么久,我终于在心里做了决定,给予迟靖该有的关心和帮助,而在感情上,对他,也就像是对个弟弟吧。不知怎么的,觉得要把他当弟弟,胸口忽然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习惯,也许是因为那个不敢宣之于口的字--爱,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陷入的那么深,从何时开始呢?
我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眼中的温度消散。
既然我还没有让他误会太深,那么到这里结束吧。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八点三十,我在江边整整站了一个半小时。
也正好在此时,我衣服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以为是父母,打开手机看时,发现是迟靖的号码。
我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迟靖,出什么事了?”我焦急的语气大概让那边的人愣了下,然后传来个我不认识的女声。
“你好!我是迟靖的学姐,请问你,你是迟靖的姐姐吗?”那边的女子带了点迟疑,但还是这么问了。
我皱了皱眉,然后很肯定的说:“是,我是他姐姐,他怎么了?”我边拿着手机说话,边往自己的车那边走。
“是这样的,他们同学会太开心了,所以大家都喝多了酒。迟靖现在喝醉了,我又走不开,能请你过来接他一下吗?”电话那边的女子解释着,那语气怎么听都似乎和迟靖很熟稔的样子。
“好的,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会儿他,我马上过来。”叮嘱完迟靖的学姐,我马上开着车往百翠楼那去。我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聚会,哪里想到还会喝这么多酒,也许我真的是落伍了,我自己很少参加这种同学性质的聚会,所以并不了解同学会究竟会如何。
不过几分钟时间,我已经到了百翠楼。
前台接待听说我是来接人的,立刻带着我去了一个房间。
看的出那不是同学聚会的包房,而是一个单人房。
进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穿着很正式的年轻女子,年纪大概也就是二十七八岁,模样还没看的太清楚。她正在打电话,听她不多的话语,应该是正在交代公事。
进去房间里,床上躺的正是迟靖,他闭着眼睛,只穿了毛衣,大衣和围巾,帽子等都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橘黄色的壁灯发出温暖的光,柔柔的照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散发一种淡淡的柔美的光彩。他喝醉了,并不似别人那样又吵又闹,只是安安静静的睡着。
我把他的大衣拿过来,扶起他,帮他穿好,然后是鞋子。
等我帮他穿完了,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在沙发上坐着的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口。
“迟靖说他姐姐在家乡,你并不是他姐姐。”女子有一张芙蓉般的面孔,只是此刻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太愉快,她的语气也很肯定。我半抱着睡着的迟靖,看向那女子,微微挑眉。
“我是他表姐,不行吗?”这女子看起来倒不讨厌,只是那咄咄逼人的架势,一再显示她应该并非只是迟靖学姐那么简单,或者她并不想只当学姐那么简单。
哧--
她发出一个尖锐的嗤笑,好像我说的话很蹩脚似的。
“我不管你是他什么人,既然你的名字在他手机里,我可以把他交托给你。不过,你最好别让他伤心,难过,否则……”她言下之意,我已经明白,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应该是一枚婚戒,她已经结婚了?怪不得她只当护花使者,而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而有些人也许看起来风光,感情上却未必能按照自己想的去继续。
我有些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守着,却不曾逾越的原因,她结婚了,而她结婚的对象并不是迟靖。
想了很多,也只是想象,我抱起并不算重的迟靖,在走过女人身边时,我向她说了句“谢谢!”
我没有再看她的脸色,我更不想猜迟靖的醉酒,是否与这个女人有关。我宁愿一切都只是想象,因为我自己已经把通往迟靖感情的路先一步堵死了,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不过瘾,今天选择了双更。
☆、chapter7 有没有喝醉
都说夜色撩人,可今晚,先是萧婷的自作主张,接着是迟靖的同学会,再到他醉酒,我根本没什么心思去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