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话说完,林远飞再次打断了她的话,语调阴冷,口气有点不善,“没错,他最近一直在邻县工作,听闻你的事情后,想要调班回来,被我挡住了,没想到这小子不听我的话,偷偷熬夜加班,提前两天处理完工作,也不好好休息就开车上了高速……交警那里我们找人帮忙做了假口供,欺骗我妈,告诉她远腾坐在副驾,实际上当时就他一个人……”
沈梦风中凌乱,事实与她猜想的相差无几,可是真的听到真相是因为自己,她又无法冷静,脑子里一直在飘荡一句话——
林远腾出车祸的原因是因为她,因为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明上次她就和远腾已经说清楚,而且远腾也表现地很洒脱,她以为她已经打开了林远腾的心结,孰料会出今天这种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会这样!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干爹干妈?
林远飞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转过视线不去看她。
他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刚才在楼梯口看到沈梦和傅辰渊旁若无人的亲密,心里就替自己的弟弟鸣不平。
凭什么他弟弟现在躺在重症病房里,她就可以逍遥自在和男人甜蜜搂抱?他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责怪她,毕竟沈梦并没有脚踩两只船,看得出来是远腾单相思,可是,可是他终究是远腾的哥哥,做不到冷静处理。
远腾受伤挨痛,那么让她心里痛一痛也是可以的。
“远飞哥……对不起……”
沈梦词穷,实在不知道这时候她能解释些什么,一切解释与躺在病房里的远腾相比都是徒劳。
林远飞心里也痛,让梦丫头受伤他也不愿意,此时有两个自己在拔河,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
沈梦见他无动于衷,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流到了身上,她哽咽地蹲下来,抱住自己,喃喃喊道:“对不起……”
林远飞听到她的哭声,也不再咄咄逼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不忍心逼她,只不过弟弟出事,做哥哥的总想找个出气筒,好巧不巧让他发现了弟弟的秘密,梦丫头又在他眼前,自然倒霉地被他当成出气筒。
他丢掉烟屁股,用脚捻灭,转身看向蹲在地上的女人,“小梦……”
沈梦无意识地重复,“远飞哥,对不起……”
林远飞叹气,上前准备扶起她——
“远飞!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林远飞手一抖,愕然地看向台阶下突然出现的母亲,诧异之极,“妈,你怎么来了?”
沈梦浑身一激灵,也跟着转首看向许牧枝,眼泪模糊了她的眼,她只能依稀看到许牧枝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们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俩人同时一惊,听她的口气像是把俩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沈梦难堪地怔在原地,对于突如其来的逆转,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
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还是会来。
林远飞眉头一紧,头皮发麻,事情变棘手了,他真的没想到他和沈梦的谈话会被母亲听去。
他先把沈梦扶起来,抬步走下楼梯,拉着母亲的手准备离开,“妈,这事您甭管。”
许牧枝倏地挥开大儿子伸过来的手,目光严厉地看向他,“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远腾真的喜欢小梦,是为了她熬夜加班独自开车回来的?”
林远飞面对母亲的咄咄逼问无奈地点了点头。
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本来楼梯间就比其他地方冷得多,现在更是冷得令人受不了。
沈梦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视线低垂,余光里只有许牧枝白色棉服的衣角,她不敢开口,也不知道怎样开口,更不知道她现在以什么身份劝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远腾出事,罪魁祸首确实因为自己,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明明上午去拜了佛,下午她身边的人就出了事,真是天大的讽刺。
“小梦,你和我来,我有话对你说。”许牧枝到底有涵养,知道真相后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狗血,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女主角一耳光,她是有素质有文化的油画家,也是两个儿子的母亲,她知道此事不宜宣扬。
许牧枝冷脸对沈梦说道,说完就先走了出去。
沈梦用手抹掉泪水,裹紧了围巾,把自己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抬步下楼,跟了上去。
林远飞望着离去的两人,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闭上了嘴。
许牧枝领着沈梦走到另一处无人的地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才看向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干女儿,“小梦,你什么时候知道远腾喜欢你的?”
到底是女人,许牧枝提的问题就比林远飞犀利、一针见血。
沈梦抿唇,许牧枝的眼神有点慑人,从未有过的目光,她的脸上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奈与疲倦。
沈梦据实回答,“大约一个月前。”
许牧枝愣住,推算了一下时间,很快算出前因后果,讥笑道:“怪不得这小子突然改了性子,放弃画画跑去公司帮忙,我还以为是你鼓励了他,孰料是因为这种事情……”
“干妈……”
“别叫我干妈!”
沈梦被许牧枝厉声打断话茬,眼皮一跳,心下一缩,就像有根针一样在戳着她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许牧枝撇开眼,“把你和远腾一个月前的事告诉我。”
沈梦忍住疼痛,捏紧自己的手心,“他没有和我表白,他那阵子每天等在我公司楼下,我是女人…。”
许牧枝听完沈梦的解释,头疼地厉害,她捏了捏太阳穴,目光沉沉地看向干女儿,“小梦,干妈从小看你长到,了解你的脾性,远腾出事不能怪在你头上,我刚才语气重了,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归根到底是我儿子福气薄,运气不好。”
沈梦安静地聆听,心里却越来越不妙——
“从此以后,你就别再来我家了,远腾你也不要和他再继续联系,等他痊愈我会把他送出国,时间一长,他自然会忘了你。”
许牧枝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小儿子的心思,作为母亲却在最后关头知晓,真是不合格,太不合格。
沈梦沉默,许牧枝的做法已经很理智,她的提议也符合现在的情况,只不过她内心总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愧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妈,要是需要我…。”
“不用,也不需要。”
许牧枝知晓她即将出口的话,果断地回绝。她现在无法面对沈梦,一想到远腾因为她赶回来才出的车祸,作为母亲,她的心就无法淡定,势必会说出难听的话,伤了林沈两家的和气。
沈梦无言,站在那里动不了。
“你回去吧,医院也别来了,你爸妈那里我不会提及,就这样吧。”许牧枝说完就离开了,独留沈梦立在原地。
心再次刺痛。
沈梦捂着心口蹲下来,任凭巨大的悲凉笼罩住自己,若是她知道会有今天这番局面,她可能就不会回到港城。
口袋里短信震动声响起,沈梦想到还等在楼下的傅辰渊,掏出手机点开,“要不要喝杯热饮?我给你送上来。”
她回复过去,“我现在就下楼。”
沈梦先去了趟卫生间,在里面洗干净了脸,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型瓶装乳液,打开盖子到了一点在手心,迅速在脸上抹匀。
镜子里女人的气色不是很好,眼睛还红着。
傅辰渊看到应该不会说什么,他会以为自己是担心林远腾所以哭了。
沈梦收拾好东西离开卫生间,走出去正好遇上林远飞,他张嘴想问话,沈梦抱歉地对他点了点头就越过他,加快步伐离开医院。
她走到楼下时,华灯初上,傅辰渊正站在花园里,目光一直看着住院部大门口,像是等待了很久。
“辰渊,我们回家。”
“哭了?”
“嗯。”沈梦就知道瞒不住他,“和干妈聊了一些以前的事。”
傅辰渊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车上,“放宽心,我问过医生,问题不大,脸上的伤口最快一个月就能消退,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之后远腾需要安静调养。”
沈梦系好安全带,强颜欢笑道:“那就好。”
俩人同居有段时间,女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他就能猜出大致的意思。沈梦此刻的表现,让他担忧。
傅辰渊拉起手刹,转身看向她,“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哭。”
还是被他发现了么?
沈梦瘪嘴,内心一叹,从窗外收回视线,回眸对上他关心的黑眸,眼泪不由自主就汪在眼里,“辰渊……”
傅辰渊不妨小女人忽然的泪盈于睫,听到她委屈的哭声,心疼地不得了,他倾身靠近她,把她抱在怀里,“别哭,在哭眼睛会受伤,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怀抱很温暖,胸膛很宽厚,是她躲避痛苦的避风港,她泪如雨下,埋首在他肩窝处无声哭泣,“辰渊……”
傅辰渊紧抿双唇,怀里女人痛哭,肯定不是因为林远腾生命垂危,更像是她被人误解冤枉。他联系到前因后果,很快理出头绪,陈述句地说道:“林远腾出事是为了你。”
“嗯。”
沈梦佩服男人心细、思维缜密,她抱紧他,恨不得躲到他的身体里,呜咽地唤着男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辰渊,辰渊,辰渊……”
小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让他心折,傅辰渊干脆提起她越过操作杆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在局限狭小的空间里紧紧搂住她,吻着她的发心,“不要乱想,一切有我,你和我仔细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梦趴在男人怀里,渐渐停止哭泣,把刚才的事情重复述说了一遍。
傅辰渊耐心听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边低语,“你干妈没说错,你和林远腾不要联系是为了他好,他毕竟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和你在一起,一时难以抽离这种情感很正常,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去。”
“可是远腾是为了我,才不顾休息开车上的高速。”
“不能怪你,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点危险性都无法预料,他还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他不顾自身安危来找你,这是对他自己的生命不负责。若是我,我会先打电话给你,而不是冒冒失失地跑回来找你,连带着现在让至亲担心。”
沈梦乱糟糟的心绪被男人的话神奇地抚平了,可是心底总有一处内疚失落。
傅辰渊了解她不可能一下子就绕出来,也没继续劝说,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们先走,医院的事我会找人跟进,眼下来说,林远腾暂时无生命危险,等到他从重症病房出来,我陪你一起来看她。”
男人才不管许牧枝的话,他不信林重光会拒绝他的到来。
沈梦点头,“好。”说完才注意到自己跨坐在他的腿上,亲密又危险的姿势。虽然此刻已经天黑,医院这里的停车场很少有人随时走动,可是她还是很难为情,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在那啥。
沈梦动不了,低头哼道:“快把我抱过去。”
傅辰渊无声一笑,眼前不是贪图温香软玉的时候,他的身体比他的嘴诚实,早已对女人有了反应,又是这种从未有过的尝试,因此一时舍不得就这么放开她。
“再等会,让我抱够你。”
沈梦脸红,羞涩的靠在他怀里,紧张地不敢乱动。
十分钟后,傅辰渊发动车子离开医院,回到沈园后沈父沈母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提出要去医院看一看,好在车子很宽敞,他让沈父沈母一起上车,先送他们去医院,再把沈梦母子俩送回水榭江南,之后再去接沈梦父母回沈园。
沈致远知道他们辛苦奔波了一天,没有让傅辰渊来接他们,让他不要来医院了,他们待会叫沈岸来,叮嘱闺女早点回去休息,不要误了明早的班。
俩人回到水榭江南后,傅辰渊让沈梦先回卧室休息,自己陪同帅宝洗漱,等到一切收拾完已经十点。
主卧里,沈梦已经洗漱好,正侧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傅辰渊关上主卧的门,顺手关掉大灯,安静地踱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他伸手抱住小女人,“想什么呢?”
沈梦没有动,目光还是盯在天花板的花纹上,“辰渊,我干妈今晚恐怕无眠,她肯定在怪我,但是她又很爱我,所以宁愿自己伤心自责,也不愿意骂我一句、打我一下。”
许牧枝的名声在圈子里有所耳闻,她与沈母不一样,后者气质出众,为人师母,而许牧枝个性鲜明,风韵犹存,但是对沈梦的疼爱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之前操心替她张罗相亲。
“闭上眼睛休息下。”傅辰渊替她按摩眼睛周围的穴位,“作为母亲,她多少会对你有怨言;作为你的干妈,她也不希望见到你们这样,这段时间,她确实会不好受,不过她是我见过最冷静处理的一位母亲,值得人敬佩。”
沈梦闭着眼享受男人的贴心,眼睛确实干涩,眼眶也有点疼。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让她很放松。
与亲人断绝往来关系,比与要好的朋友断了联系一样令她难受。女人是水做的,天生心软,多愁善感,尤其她还是巨蟹座,内心敏感得不得了。她宁愿干妈责骂、叱喝她,也好过对方冷处理;不过若是干妈真的责骂自己,她势必也很难过。
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辰渊知道小女人心里内疚,觉得她对不起林家,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预知的,倘若他能预知他会陷入沈梦的这张网,他应该在她十八岁那年就认识她,直接把她娶回家,而不是任凭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糟糕事情。
“不要再想了,你这样无法静心休息,我也不能好好休息。”傅辰渊伸手关掉台灯,翻身躺平,顺势把女人也楼在怀里,替俩人掖好被角。
沈梦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过了,毕竟现在她不是一个人睡,身边有爱她的男人,她需要考虑到两个人的情况。
“对不起,辰渊,让你操心了。”她把心思放到男人身上,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手脚与他相缠,“睡觉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明早还要上班。”
傅辰渊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手臂一动,把女人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吻她的嘴角。
沈梦明白他睡前的习惯,床头灯开着代表他今晚要索求;床头灯关掉代表他会老实睡觉,不过睡觉前腻糊一下是不成文的习惯。
俩人腻糊了一会儿,位置已经变成侧卧,沈梦被他圈在怀里,从头到脚暖和之极,一改以往自己一个人睡大半天才暖起来的状态。
“梦宝,明天是双十二,你可以抽空上网购物,刷我的卡,想一想新房那里需要采购的物品,这里的东西我们一律不带,重新选购新的,大型家具我已经令人安装好,你只需要采购一些零碎物品。”
裘洛几天前就已经提醒自己千万别错过一年一次表现的机会。
沈梦听到这话,先是惊讶傅大少也会关注网络购物,而后转念一想,傅大少连手机团购门票都玩,那么他知道双十二购物神马的也不稀奇,“十五号搬家会不会太赶?那天是星期四,我们都要上班。”
傅辰渊特地挑的星期四,星期四众人过来搬家,星期五热闹一天,星期六把小家伙和保姆狗丢到沈园,那一天他可以尽情霸占他的女人,试一试他特地请人改造的超级豪华卫浴设备。
“不会,届时让你的朋友都来帮忙,让你老板也来,这样大家同时休假,就没人说你翘班。”
沈梦不知道男人打的真正的主意,只知道他让向东过来帮忙真是一石二鸟,“你真老奸巨猾。”
第二天,沈梦开始上班。
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