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不怕被你笑话,我和成彦虽然是朋友,但是我并不清楚他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欧美人对于这一块都很注重隐私,他不主动提及,我也不会主动问,小梦和帅宝被人抓走,我比你还急,若真的与成彦有关,我绝对不会手软。”
向东的语气有点自责,自责的同时又含有一种讽刺,说到底要是他不主动告诉小梦这件事,那么说不定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
冤有头债有主。
傅辰渊不怪向东,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他伸手探向裤子口袋,却发现烟盒又空了,“你继续联系宋医生,我再想一想办法,看能不能直接杀到高地去。”
“好。”
向东没有意见,这个时候,他除了不停地骚扰昔日的同窗好友,他不知道还能为小梦母子做些什么。
这边厢两个男人想尽办法要找到沈梦母子,那边厢也有人心急如焚,妄图顶着所有人的反对目光冲出去。
“三少!你如果这样出去,就等于是把我们所有人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低调古朴的房间里,一个矮个子短小精悍的男人一把抱住了冲向门口的高个子年轻男人。
房间里暖气十足,年轻男人身姿笔挺,只穿着单薄的暗色条纹格子衬衫,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深沉得犹如大海,让人不禁溺毙其中。
宋成彦看也不看列夫,语气不冷,但是执拗得令人心疼,“列夫,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若是他们母子俩人受到一丁点伤害,这辈子我都不能苟活于世。”
一席话说得在场其他人都动容,当然,性格直爽的列夫不算在内。
列夫依旧死死地抱紧主人的双腿,“列夫不知道沈小姐对三少有多重要,列夫只知道三少对我们有多重要!何况,列夫所知,沈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三少不应该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列夫!”
恼羞成怒的不是宋成彦,而是宋成彦的四大隐者之一的菲利普,菲利普是四大隐者之首,平时处理宋成彦在宋氏家族里的大小事宜,他年龄最大,同时也是过来人,男女之事是世界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事情。
菲利普不赞同地看向四人里性格最冲动的列夫,严厉地批评,“列夫,少主的感情之事,我们下属无权过问,你不应该当面指责少主,若是夫人在世,她一定会让你面壁思过。”
列夫不服,就是抱着主人的腿不放,“菲利普,正是因为夫人已经过世,列夫才会如此关心少主的感情之事。少主被宋家放任自由五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亲眼见识过,就算沈小姐再冷血,感情再凉薄,五年下来,应该早就捂热了,列夫认为,少主就不应该再把心思放在沈小姐身上。”
列夫一股脑噼里啪啦说完,又拼命给弟弟列侬打眼色。
列侬接收到自家大哥的暗示,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不得已开口劝道:“主人,千万不可前功尽弃,外人皆知你双腿不良于行,你若是实在想去,也请先配合我们——”
“列侬!”列夫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家弟弟,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拖后腿,不跟着劝阻主人,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列侬对大哥挤眉弄眼,不顺着主人的想法来,他们也没有未来。
一直静默不言的塔尔也开始帮腔,他自然帮宋家未来真正的家主,“列夫,东方古国大禹治水,堵不如通,何况今晚古堡宴会,老家主亲自下达邀请命令,我们少爷不得不去,我们就按照二列的意思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爷,您还是继续伪装不良于行、坐轮椅的惨样。”
列侬嘴角微抽,塔尔要么不开腔,一开口肯定没好话,比如总是称呼他为二列。
列夫惨败,败给了三位搭档,他悲愤地松开少主的腿,一言不发地站到了墙角里。
宋成彦双腿已经酸麻,稍微动了动,身体就要往前倾,塔尔和菲利普飞快扶起他,列侬眼疾手快地推来轮椅让他坐下。
“少主没事吧?”三人不放心地询问,列夫的力气是四人里最大的,他们目光一致地瞪向角落里的男人。
列夫张了张嘴,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站得时间长,有点麻了而已。”宋成彦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菲利普,“菲利普叔叔,可否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菲利普眼观鼻鼻观心,推着少主到窗户边,“等为少主化过妆后,菲利普就把手机还给少主。”
菲利普言而有信,说一不二。
宋成彦微微颔首,闭上眼睛,“开始吧。”
塔尔拿出化妆箱,和列侬俩人一上一下为少主进行伪装修饰。
宋成彦的双腿确实不良于行,却不是感染非洲病毒所致,他是秘密执行了一项任务,早在一个月前他的双腿就恢复知觉,可以行走,然而对外,他们一直宣称还未好。出事后,他的手机被隐者之首的菲利普给没收,除夕夜宋成儒来探望他时,菲利普才把手机还给了他,因此才有宋成儒假扮他去见沈梦之事,只是后面发生的事,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如果非要逼着他接手宋氏家主之位,那么他倒是可以为了这对令他牵肠挂肚的母子试一试。唯有足够的权力,他才能够自由度过余生;唯有足够的权力,他才能够不让任何人觊觎沈梦母子,替她默默守着她的幸福。
他曾经灰暗的二十五年人生,正是因为遇见这对母子,他才有了缤纷多彩的光明。
高地庄园,古堡舞会。
沈梦不是没想过利用约翰,借此电话联系傅辰渊,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让她担心,若是宋成彦真的出席舞会,她和儿子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一曲结束,宋成儒带着小家伙重新出现在舞会大厅,沈梦走向他们,牵过儿子的小手,笑着谢过他。
宋成儒有话不好发作,只能压下一肚子的刻薄言语,微笑地对她说道:“还有十分钟,晚宴就会正式开始。”
沈梦点点头,没有多嘴,静观其变是她眼下最好的应对之法。该来的人终归会来,大庭广众之下,宋家人还能把她卖了不成?
五分钟后,退居幕后的宋家原家主宋名堂出现在舞会大厅,和他一起出现的人还有现任宋家家主宋祺师。
所有参加舞会的男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整齐划一地看向大厅前方高台上的宋家两代家主。
沈梦站在宋成儒边上,端着香槟酒紧紧注视前方的一老一中,美目盼兮,令人猜不透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宋名堂年约八旬,戴着礼帽,穿着熨烫齐整的黑色西装,腰杆挺直,精神矍铄,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样,站在台上的风采一点都不输宋祺师,他俯视众人,目露精光,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宋祺师年约五旬,长相俊美,又兼有男人的成熟,此类型的男人最受当下年轻女人的欢迎,有型有款,又比毛头小伙子懂得招惹女孩子的欢心。
她不厚道地笑了笑。
沈梦突如其来的一笑,宋成儒只觉得毛骨悚然,这女人莫不是又在打什么怪注意?
他看着她,“你笑什么?”
沈梦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眼波流转,歪头回答,“早知道你父亲比你还帅,我应该让儿子唤他为爸比的。”
宋成儒:“……”
沈梦看向目瞪口呆的男人,又是灿烂一笑,“这点玩笑都经受不起,你们宋家的小辈也不过尔尔。”
宋成儒深呼吸,深呼吸,努力深呼吸,此女真不是一般的祸害,敢于调侃他和他的父亲,怪不得她令三堂哥刮目相看,一看就是五年。
宋家两代家主的照本宣科开场词无甚意义,沈梦出席过多场欧式晚宴,对于这类已经免疫,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之后陆续出现的宋家其他人士。宋祺天、宋祺地、宋祺亲携带各自的妻子孩子出席,他们三人长相各有特色,外貌无须细述,总之宋家人的基因都不错,三人的夫人也都典雅大方,令人挑不出错来,唯独令她惊奇的是这三对夫妇的孩子都是女孩子!
大厅里的人私下里议论宋家有三位优秀的男性小辈,宋家第二代五位成员独缺三房宋祺君,按照这个家族古怪的生男传统看,难道宋祺君就是那个另类?他生了两个儿子?!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宋成彦五年来每次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后他又特别消沉的原因就能解释得通。
沈梦按捺住疑问,只问宋成儒,“你三伯呢?”
宋成儒终于扳回一局,尽管是借着三堂哥的面子,他一副宋成彦没有告诉你的挑衅目光,“三伯父五年前就已过世。”
沈梦忽略他的挑衅,暗暗心惊,宋祺君五年前已过世?这么巧,也是五年前吗?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她继续追问,试探宋成儒的底线,“你的另外一个堂哥呢?”
宋成儒终于露出今晚最志得意满的笑容,“你和约翰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想来已经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一遍。”
沈梦默不做声,只是牵着儿子的手紧了紧。
宋成儒继续说道:“宋家的家规,每一房只能生一个男孩,女孩没有限制,若是违背这个家规的那房,届时会被逐出家族,我三伯,也就是已故宋祺君宋三爷,一生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他敢于挑战祖制,一前一后生下两个堂哥。”
宋祺君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生下两个堂哥。
上一辈子的事情她无从置喙,她只想知道谁是前谁是后,若是傅辰彦是后,为何宋老爷子还专门为他举办相亲舞会?
“后来呢?”
“哼,后来,一山不容二虎,宋家自步入近代以来,就没有同时迎娶娥皇、女英的先例,宋三爷娶了先生产的女人为妻,他被赶出宋氏家族,他第二个女人和孩子自然也被我们驱逐,直到五年前他和他的第一任夫人飞机失事,爷爷才把我三堂哥认了回去,那个孩子就是你认识的五年邻居宋医生。”
从别人嘴里听到宋成彦的身世,沈梦无端觉得难受,她没有预料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戏剧化,竟然比傅辰皓那小子还悲惨。
宋成儒的话里还有许多未能解释清楚的地方,她乘胜追击,“等一下,宋三爷和他的第一任夫人飞机失事,那么他的孩子呢?你爷爷为什么只认了成彦一人?”
宋成儒卖了一个关子,“他们也该到了,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宋成儒的另一个三堂哥步入古堡,沈梦见到来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果然生活永远比小说更精彩!宋成儒的另一个三堂哥,宋成彦的同父异母兄弟竟然是原天盈集团总裁——韦谦!
他不是被她大哥和傅辰渊联手设计吃公家饭了吗?!
韦谦,哦,不是,宋成孝一路向里走来,微笑与众人寒暄,眼神笔直地朝着沈梦射来,不多时在她面前站定,阴冷犹如毒蛇般的目光再次出现,“好久不见,沈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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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太累,容我偷懒下~
☆、如你所愿
天盈集团的欧洲合作商是欧洲最大的百货公司,韦谦是宋祺君的儿子,如此说来,天盈集团能够独霸海城的服装行业不是没有原因的。
韦谦的再次出现,沈梦不惊愕不可能,不过惊愕之后,她很快就恢复镇定,有的人就是不肯死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挑战某位大少的权威。
她手执酒杯,昂首看向这个阴险的男人,没有忽略宋成儒看好戏的目光,“我们那里有句俗语,龙生九子,娘生三等,就是说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性格各不相同,有好有坏。这句话用在你们宋家身上再正确不过,韦总算计人,不对,算计女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难不成是站在台上的宋名堂宋老爷子么?”
傅胤丞小朋友和妈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尽管他还小,不明白妈咪的话,不过一点都不影响他自己发挥想象力,凡事看妈咪不顺眼的叔叔都是坏人!
他拽住宋成儒的裤腿,小手指向妈咪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骗子叔叔,我们报警把这个眼睛不好的叔叔抓起来吧?”
宋成儒额头青筋猛跳,又来了!
骗子叔叔?眼睛不好的叔叔?
擦,他就不该带这小男孩来,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打,真是个累赘。有其母必有其子,沈梦这女人胆量不小,敢于直面挑战宋成孝和爷爷的权威,她是不是活腻了?
沈梦明目张胆的讽刺,她儿子的捣乱,宋成孝不屑一顾,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被带进宋家竟然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真是可笑之极!
打蛇打三寸,他故意拿她的父亲说事,“国学大家沈致远教授的女儿怎会如此没有教养?老教授也像你这样不分场合醉酒乱喷人?”
沈梦气得心火直冒,美眸狠狠眯起,说她怎么不好都可以,就是不能诽谤她的父亲!
她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直接把手里的香槟泼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无比冷静地讽刺,“我不是手滑,我就是故意拿酒泼你,你特么现在假模假样扮正人君子绅士风度尊称我父亲为教授骂我没教养,我就没教养给你瞅瞅,你当时在海城下药试图欺负我时,你怎么没有想到我父亲是国学大家是教授?你们宋家就是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的无耻之流?披着现代绅士的服装专干掳人的勾当!”
沈梦的声音很大,大到围在周边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言辞犀利泼辣,犀利泼辣到站在高台上的宋家两代家主都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围观人尖叫,尖叫的人都是女性,她们听不懂沈梦的汉语,不过看出来她的泼妇模样,不懂为何要这样失礼,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此逞凶斗狠;男人们有的在沉默观望,有的在窃窃私语,窃窃私语的是能够听懂中文的人士。
“哪里来的疯女人?”
“什么情况?这女的不是五少爷的人吗?怎么又和成孝少爷勾搭上了?”
“听她的话,好像是成孝少爷在海城猎艳未遂,此女现在报复来了。”
“或许是成孝少爷给的报酬不能让她满意。”
“也许。”
“……”
宋成儒瞠目结舌,他瞠目结舌的不是宋成孝在海城做的那些肮脏之事,因为宋成孝在海城的那些事,他都一清二楚,他瞠目结舌的是沈梦这个女人!
他以为她猜到了宋家今晚布下的这场局后能够更加安稳点,更加害怕,更加不敢乱来,更加听之任之,而不是大胆地挑衅宋成孝,说难听点,她压根就没把宋家放在眼里,她在不知死活地挑衅他们!
“成儒,怎么回事?”
沈梦的泼酒动作,正在舞会大厅里的人都看到了,宋家人也不例外,宋祺师紧皱眉头,领着宋家其他人向这里走来,其他宾客赶紧为宋家人让道。
宋成儒见父亲他们过来,即使心有怨恨,再有意见,人是他带来的,他需要负责善后,他连忙充当和事老,抽走沈梦手里的酒杯,语气加重,“沈小姐,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文明人,拿酒泼人有失礼仪。”
紧接着他又看向一脸阴沉的宋成孝,推了对方一把,“成孝堂哥,赶紧回房换衣服。”
宋成孝给宋成儒面子,他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擦拭了下脸,阴狠地剜了一眼沈梦,打算抬脚走人。
“被我说穿了就妄图溜之大吉?一个道歉也没有?”沈梦得理不饶人、寸步不让、步步紧逼,她就是要逼宋成孝动手,他动手,她才好趁乱搅了今晚的局!
从来没有她为人作嫁的局,只有她让人跳坑的局!女人不是好欺负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kitty猫?
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