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骏飞第一次踏进鲁晓聪的私人禁地,鲁晓聪忙着烧水冲茶,他便打量起来:
这是学校里一个很小的单元房。原来的卧房隔成两个小房间,应该是佳丽来了才隔出来的。一个小客厅,一台电视,一套看来很不错的音响,小巧简洁的硬木沙发套件,茶桌上一套纯白瓷的茶具,桌上一个别致的玻璃瓶养着一丛绿萝,翠绿的叶子随意垂挂,别有一种随性之美。客厅和卧室相连处摆着一盆“银皇后”,宽大的叶片精神抖擞,看来被精心照顾得很好。南边一个小阳台,灯光映照下,可以看到一排盆栽。北面是个小厨房,厨房西面那个应该是卫生间了。
她很喜欢花草啊!他抬头看,只见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十字绣,绣的是郑板桥的《竹石图》。
他说:“这是你自己绣的?”
鲁晓聪说:“是。绣着玩的,这一幅是上网搜了好久才搜到的呢!”
苏骏飞点头赞道:“嗯,一般的店里不会卖这种不讨喜的十字绣。可能只有你才喜欢吧?”
“不会呀!如果只有我喜欢,就没有它的十字绣版图了。我很喜欢那句——任尔东西南北风!——很有特立独行的气概!”
“我也喜欢。要是你有空的话,绣一幅给我吧!我把它挂在书房里。”
鲁晓聪说:“暂时肯定没时间,放假再说吧!”
说话间,茶已经冲好,话题就转到茶上去了。
鲁晓聪和苏骏飞喝完三巡茶,就拿出叶霖的绝笔信给他看。
苏骏飞飞快看完,脸色铁青,呼吸急促,他沉声问:“卡和U盘里有没有那人渣的明确信息?”
鲁晓聪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你自己来看看吧!”
说着起身领苏骏飞到她房间,开了电脑,插进U盘和读卡器,让他一个人看。自己走回客厅去。
苏骏飞第一次进入鲁晓聪的卧室,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兄长被人逼死的愤恨让他无心顾及其他。他只是专注地看、闭着眼睛细心地听。鲁晓聪走出去,他也没留意。
第一遍观看、收听后,他的收获和鲁晓聪一样,也感到这件事很棘手——就算把视频中出现的这些人抓到,又有多少价值呢?这些涉黑组织的纪律是很严的,他们可以舍卒保帅,没有有力的证据,即使知道那个“大哥”是谁,也奈何他不得!
苏骏飞意识到,他们碰到一个老奸巨猾的对手。但是,这是三哥拿命换来的,不能轻易放弃寻找。
于是,他更专心更细心地查看、聆听。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新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唉!苏骏飞第一次进鲁晓聪的卧室,竟然没有一点风花雪月!
且看下章,究竟他发现了什么?
☆、乐乐失踪了
第35章乐乐失踪了
在一段手机录音中,苏骏飞捕捉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他反复辨听,终于想起来——就是当时拿着黄腹角雉去姐夫的火锅店的那个刀条脸的声音!他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保存在里面的视频调出来,仔细比较,就是他!
他叫晓聪进来,又让晓聪比对一下,结果一样,也确定叶霖手机录音里出现两次的那个卖货人就是刀条脸。
苏骏飞和晓聪一起到客厅,现在要商量怎么办。
苏骏飞说:“他的后台是乐水‘地头蛇’陈志勇,估计这个‘大哥’就是这姓陈的了。”
鲁晓聪点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能把叶大哥逼得无路可走的,在这里,除了他,还找不出第二个。而且,我听说他暗地里在做那种生意,他那些明面的生意,很多只是遮人耳目的幌子,有的店铺总是亏本却保持不倒,估计是用来洗钱的。”
“听说他省里有靠山做他的保护伞?”
“是有这样的传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在本地,他的保护伞有好几把,别说在乐水,就是到L市报案,也可能奈何不了他。”
苏骏飞沉吟半晌,然后坚定地说:“他的靠山再硬,也硬不过正义和法律!我直接到省里去报案。”
鲁晓聪有点担心:“他省里不是也有人吗?再说,你这样报案不合程序吧?省里能受理么?”
苏骏飞说:“我一个大学同学,嗯,以前很要好的哥们,现在是省公安厅的一个头目,找他应该没什么问题。……起码可以讨个主意。”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没有多大把握,因为他的这个同学,正是丁致远。当年为了秦小璐的事,丁致远对他有误会,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
鲁晓聪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她把SD卡和U盘交给苏骏飞,想了想,把那封信也拿给他,说:“说不定能起点佐证的作用。”
苏骏飞把这些东西仔细收好。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想着这个时间在这碰见侄女,不太好,就站起身告辞了。
临走时,苏骏飞伸出手要和晓聪握手告别,晓聪却佯装没看到,只笑笑说:“开慢点!”苏骏飞只好收回来,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睛,说:“我替三哥谢谢你!凡事小心点!晚上睡觉前检查一下门窗。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鲁晓聪说:“别担心,学校里还是很安全的。上学期出了那件事以后,我们学校的安保措施加强了许多。倒是你,也要小心点!”
苏骏飞问:“对了,那几个砍你的歹徒还没抓到吗?”
鲁晓聪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意料之中。咱们这儿的办案效率,你知道的啦!”
苏骏飞看着她那只受过伤的手,关切地说:“你的手恢复得挺好吧?——前两个月我们在赶活儿,没日没夜地待在工作室里,什么都没顾得上关心了。”
他这是在解释前阵子的疏远吧?鲁晓聪想,可是,有什么所谓呢?
她语调低沉地说:“挺好的。说起来还多亏了叶大哥,后期要是没有他那么认真地帮我做康复理疗,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唉!叶大哥——连个表示感谢的机会都不给我……”
苏骏飞也黯然神伤,站在门口默然无语。
这时,晚修下课铃响了,他不得不离开了鲁晓聪的宿舍。
第二天,苏骏飞到学校找侄子侄女,安抚他们,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叫他们要听鲁晓聪的话,交代他们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他等等。末了,他拿钱给他们,兄妹俩都不肯收,说他爸爸给他们留下的钱足够用。苏骏飞只好作罢,说:“记得有事找小叔!”
从学校出来,他就马上回L城了——鲁晓达打电话来催他回去。
苏骏飞处理完工作室的事情后,拨通了丁致远的电话。
巧的是,丁致远就是禁毒局的领导,当即叫苏骏飞到局里找他——如果有重大毒品犯罪举报,可以直接找禁毒局领导面谈。
于是,十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便在禁毒局副局长办公室见面了。
见面,没有像平常礼节那样握握手,而是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击了一下掌。两人相视一笑,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下意识的动作最能表现人的真实感情——相隔多年,却都不假思索地用当年哥们特有的方式打招呼,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因为有正事要办,两个人也顾不得叙旧情了。苏骏飞把事情简要说了一下,把叶霖留下的资料和火锅城事件的录像视频,一并交给丁致远。
丁致远满脸凝重地说:“看来乐水地区的毒情依然十分严峻啊!去年年底有一次严打,是我们局亲自部署监督执行的,当时抓获的毒贩和毒品已经让人触目惊心了。有人开玩笑说,你们乐水和邻近两个镇合起来简直是中国的‘金三角’。我们听了心情很沉重。现在你反映的这个情况让我们感到惭愧——毒贩如此猖獗,普通民众的生命受到威胁,甚至被逼得去自杀,这种事情张扬出去,是会影响民众对咱们政府的信心的!”
苏骏飞说:“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就只有咱俩和我哥的结拜妹子鲁晓聪老师知道。这些资料就是她提供的,对了,这里有一封信,也交给你吧!也许有作用。”说着把叶霖给鲁晓聪的绝笔信拿给丁致远。
丁致远抽出信,看完,不禁唏嘘道:“骏飞,想不到你的身世这么复杂!你三哥也太没福气了,只差一点就能够和你相认了。对了,这个鲁晓聪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吧?——能够让你哥临终托孤的女人,不简单!”
苏骏飞说:“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有担当很有责任感正义感的奇女子!”
丁致远不禁看了苏骏飞一眼,说:“嘿!这么毫无保留地夸一个女人,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有故事?”
苏骏飞坦然接住他探询的目光,说:“现在还没有故事,但我想跟她发生故事。具体的以后再说,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把害死我哥的那些人渣抓出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丁致远严肃地说:“致远,你放心!于公于私,我都会认真管这件事。而且,看来这个陈志勇是一个涉黑组织的头子,他犯下的案子应该很多。我会把这个案子报到厅里,作为几个部门联合办的大案来办!”
苏骏飞拍拍他的肩膀,有点感动了:“致远,你转行转对了。有你这样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警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就多了一份安全感。拜托了,兄弟!”
丁致远也拍拍他的肩膀,说:“既然是兄弟,就无须多言了!嗯,咱们兄弟十多年没见,应该喝一杯叙叙旧。呐,这是我宿舍的钥匙,你先去休息一会,等我下班,咱们就到醉香居喝一杯!”
苏骏飞却摆摆手说:“今天还不行——家里还一大堆事等着呢!这样吧,等这个案子破了,我请你!”
丁致远也不勉强他,两人就此别过,各忙各的去了。
苏骏飞一回L城,就接到沈敏的电话。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沈敏”两个字,有点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已经几个月没有来打扰他了。他一忙,几乎忘了沈敏还是他的合法妻子。想起来,今年除了春节去给沈汉城夫妇拜年,他就没有回沈家了。
“喂,有事吗?”苏骏飞接起来问。
沈敏的声音有点惊慌:“乐乐不见了!”
苏骏飞哂笑说:“你不能换一个借口吗?”
沈敏急了:“这次是真的!他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乐乐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
苏骏飞听出沈敏快哭了,便也紧张起来,他说:“寄宿学校不是管理严格吗?怎么等到阿乐两天没上学他班主任才知道?”
沈敏说:“乐乐昨天叫他同学帮他请假,只有一天的,他班主任就没有去宿舍看他。是今天他同学报告老师,说阿乐昨晚没有回宿舍,今天一整天没有回校也没有请假,他班主任才打电话来。因为乐乐请假出校的原因写着‘奶奶病危!’他还以为乐乐在家呢。”
“妈没事吧?”
“没事。我刚刚问了妈,她说没有见到乐乐啊!”
“打他电话了吗?”
“哪有电话打?你忘记了吗?——他的手机早被他老师收去了,说等高考结束才还他!”
“你现在在哪?我们一起去学校问问,去他宿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对了,你没有接到什么陌生电话吧?”一个可怕的场面浮出脑海,他忙甩了甩头,把那个不详的预感甩掉。
“没有。我现在开车到你工作室的路口了。”
苏骏飞稍微松了一口气,说:“好,咱们一起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学校,询问了乐乐的老师、同学和门卫,察看了乐乐的宿舍,调看了乐乐离开学校时的监控录像。最后,乐乐的语文老师拿了他的几篇作文给他们看。
综合各种信息,苏骏飞了解到:乐乐这学期过得特别压抑。原因有三个:一是过年新买的苹果新款手机被学校收了,没手机玩,很无聊很不习惯;二是成绩越来越低,得不到老师和同学的关注和喜爱,而且近来有同学埋怨他拖了班级的后腿,他很没面子很失落很孤独;三是过年回老家时结识了一个新朋友,两个人一见就很投机,私自结为兄弟,之后又见了三次面,近几天很想他,可是没有手机,不能和他联系,有苦恼也不能向他倾诉。
没有爸妈关系的原因?苏骏飞有点意外,刚才来的路上他在反省,这段时间对乐乐的关心少了,想想觉得挺内疚的。他还怕父母的分居会给孩子带来伤害,是导致他离校出走的原因呢!
苏骏飞暗自苦笑:看来,乐乐已经对父母的关系无所谓了,而沈敏还老是拿他说事;自己也还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表面和睦”。原来,孩子比谁都清楚,他已经看透看破了,对他们不抱希望了吧?
还是有点愧疚的:和沈敏的错误婚姻,害了孩子啊!
重重叹了口气,苏骏飞对六神无主的沈敏说:“他卡里还有多少钱?查一下这两天他有没有去取钱?”
这个沈敏在行,闻言便迅速查起来,不一会,说:“他昨天上午取了两千元。”
苏骏飞说:“我打电话回老家,问问他有没有回去。还有,你知道那个乐水朋友是谁吗?他可能回去找他了。”
沈敏说:“回乐水去了?那我倒放心了!哦,那个朋友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个人啊!”
苏骏飞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还口口声声说疼爱乐乐,乐乐是你的命!他交了什么朋友?他心里有什么事?你统统不知道!也不知道整天在搞什么?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作为父亲,也失职了呀——虽然他的失职里有很多客观原因。
苏骏飞打电话回家,他爸爸接电话说:“阿乐没回来啊!他出什么事了吗?”
苏骏飞忙说:“没事!可能去他同学家了。……嗯,爸,过年阿乐回家那几天,有谁来找过他吗?”
“无啊。哦,他倒是有带一个后生仔来咱家玩。”
“他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他家住在哪?”
“哎呀!过了几个月了,哪记得住哇?我问问你姐,她可能记得那个后生仔的名字。”说完,他大声喊苏梅。
苏梅忙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弄清楚怎么回事后,她接过电话,对弟弟说:“乐乐是不是又离家出走啦?他那个朋友好像叫什么波——哦!对了,叫海波!好像是在乐水中学读书,他好像认识阿亮,而且和阿亮不对脾气——那天他第一次和阿乐来咱们家,可是看到阿亮,阿乐跟他介绍,他都没有和阿亮打招呼,就叫阿乐和他一起出去了。那天晚上阿乐也没有回家睡,只是打电话回来说他在海波家里住,我们不肯,叫他回来,他就把电话挂了。当时爸气得吃不下饭。”
“哦?这事当时你们怎么没跟我说?”苏骏飞皱了皱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乐这个叫海波的朋友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过年那段时间那么忙,再说阿乐第二天上午就回家了。……这次阿乐不会是去那个海波家了吧?”
“有可能。姐,你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吗?阿亮既然认识他,那他应该知道吧?不然,我请学校的老师帮忙查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那天他们走后,我倒是有问阿亮,但是他没说,只说,那种衰仔,别去理他!……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阿亮吧?”
“我打吧!”
于是,苏骏飞又打了苏明亮的电话——自从上学期出了那件事,苏家给明亮配了手机。
刚好是下课时间,明亮马上接了电话,他告诉舅舅:“那个人叫陈海波,可以说是个烂仔。我跟阿乐说过,叫他不要跟他混在一起,但是他不听,还怪我多管闲事。我、我功课一忙,忘了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对不起!”
“没事,你不要自责!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