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经空无一物的胃,这种因胃液分泌过多而没有食物可以用来研磨的感觉绝对是胃疼,从来不会让自己空成这样的顾双宜此刻正在感受着十年一遇的胃疼。
好吧,别吃油腻的,先喝点儿粥。林玥的专业性建议犹在耳旁,顾双宜把头从那两盒灌汤包上转了转,再转了转,在那无法忽略的香味中,很淡定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有人提刀来医院?”
“大清早的,多美好的早晨啊,不带这么暴力的。”
“不然是看到了离了灵魂的躯体?”
“我菜,双宜,你越来越暴力了啊?”
暴力?顾双宜回想出口的话,离了灵魂的躯体,多文雅的说法啊,哪暴力了,哪暴力了?医院看到这不很正常吗?
“愿闻其详。”好吧,这种少女心事你别猜的节奏,顾双宜表示,吐了一晚上太消耗脑细胞不是件好玩的事,果断地放弃我猜我猜我猜猜的脑力活动。
“我刚看见……啊,帅哥往这儿来了。”随着夏雨的视线看去,看着越走越近的人,顾双宜回忆着,这是互相没见过呢,还是互相没见过,果断是互相没见过。
“麻烦你,可以拔针了。”对着带过来的护士,何半夏的声音平静异常,干净的声线让尚在激动中的夏雨一怔,不过短短一瞬,眼睛中刚消失的光亮再次以光速回到了眼睛。
把顾双宜那张看着护士准备拔针而略显紧张的脸轻柔地转过去,“别看就好了。”
声音不复方才的平静与干净,带着一丝温柔,让顾双宜略紧张的心瞬间平静了下去,而同一声线却让刚刚才清醒过来的夏雨再次微微发愣,而这一发愣直接延续到了护士提着空了的吊瓶出去。
“你好,我是何半夏。”再次转为平静的干净声线,在夏雨尚在发愣间淡淡地出来,“谢谢你过来照顾双宜。”
“啊?啊,不用客气。”才应答完,夏雨同学表示,肿么有种不太对劲的味道。
“咳。”顾双宜清咳了一声,在夏雨终于清醒过来将视线调整过来后,一个小眼神飞了过去,微微眯了眯眼睛给了跟自己对视的夏雨一个小小的鄙视眼神,彻底地将自己对夏雨的定力的鄙视呈现淋漓尽致后才开口,“我室友夏雨,夏雨,这是何半夏。”
“啊,何,何,那个别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何半夏皱了皱眉,顾双宜听后却僵了僵,被何半夏知道他送到自己手上的食物都标着“别人”的标签有什么后果,顾双宜瞧了瞧皱了皱眉的何半夏,很果断地加强对何半夏同学身份的介绍,“那个,夏雨,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我男朋友。”
好吧,这种加强式的介绍,这种浓浓的欲盖弥彰的味道,顾双宜垂了垂头,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去看夏雨与何半夏的表情了。
“你好。”一阵沉默后,何半夏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只是出口的话,怎么听都感觉不太对劲。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双宜的照顾。”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双宜的照顾!!!
顾双宜瞧着何半夏认真的脸,以及夏雨那一脸莫名的表情,极想表达自己内心被打击到的淡淡忧桑,一直以来是我在照顾夏雨同学啊,是我啊,不要主语和宾语对调好不好,医科生也不带这么表达不清的啊。
而一脸莫名在那一阵干净得异常的声线中沉迷再沉迷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淡淡的羞涩后,有种同样淡淡的忧桑,这种才跟自己同居了五年多的人好上不到半年的人对自己感谢,还是以比自己与同居将近六年的人还亲密的高度的感激,肿么就不让人有种受到感激后应有的情感呢。这种自家好不容易养成的大姑娘被坏小子勾走了,即便是一个声线、外貌都可以打出A+的人,肿么就没有一丝丝的喜悦呢?夏雨瞧着何半夏,再瞧了瞧顾双宜,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好吧,果断地得对自己催眠:我不是蕾丝,我不是拉拉,我不是蕾丝,我不是拉拉……
直到坐上何半夏四个圈的座驾,夏雨瞧着身外不断后移的风景,那一排集聚了色香味的楼房,那一排吃货楼,尚在催眠着自己的人才醒悟过来。我菜,这哪是蕾丝,拉拉的节奏啊,这明明是被抢了主导权的失落啊,刚刚那场景明明就应该是自己十分豪气地将自己闺女放出去祸害A+男,顺便加上一句自己大学四年整个寝室六个人思索了半年得出的精髓式句子,“我家闺女以后靠你了,我们以后每月一顿的聚餐靠你了。”这明明是缺了一顿美食的节奏啊,我菜,这同居了将近了六年的人被拐走了,得付精神损失费的啊,这每月一顿饭也不足以弥补自己受到的精神创伤啊,必须是两顿啊。
“双宜,两顿饭,必须两顿。”拿起手机,看着夏雨莫名其妙的话,顾双宜调整了一下角度,往后瞟了一眼,接受到夏雨下巴往何半夏方向指了指的动作,瞬间秒懂,这是欠债还钱,欠感情还饭的节奏。
“可以。”
“你们吃早饭了没?”信息才发出去,这样的一句话让相互短信着的人一怔。
“打包没吃算么?”迅速反应过来的夏雨,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何半夏的后脑勺,顾双宜相信,如果有个显微镜,估计何半夏的后脑勺能穿两个窟窿。
“港式茶楼可以吗?”
何半夏的话才下去,顾双宜看着点头如捣蒜的夏雨才想把头往后扭,夏雨一个凌厉的小眼神已经飞过来了。
“好。”才接过何半夏的话茬,头还扭过去,夏雨同学略微让人——鸡毛悚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怎么好意思呢?”好吧,这样娇滴滴的声音,这货不是夏雨,这货不是夏雨,这是再看夏雨的舞台剧,这绝对是再看夏雨的舞台剧。
“昨晚上辛苦你照顾双宜一晚上。”
“不辛苦,不辛苦。”回忆起在自从确认那五个实习生每隔那么十几分一个轮转后,果断瘫倒在隔壁空着的病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夏雨,顾双宜很淡定,很淡定,确实是相当诚实的孩子。
“这是心有灵犀的节奏么,双宜,你家男人太会做人了!!!!!!!!!!”
短信响起,顾双宜瞧着那一串销魂的叹号,沉默了。
心有灵犀什么的,如果没有那个凌厉的小眼神和那一串销魂的叹号,自己可以虚伪地应答一下,确实十分心有灵犀。
“双宜,那港式小点心真心好吃有没有,有没有。”洗漱完毕,顾双宜躺倒在床上,瞧着夏雨左手扶着三四个月的“孕肚”,右手慢悠悠且饱满深情地抚摸着,肩膀上搭着两件洗漱用的衣服,披散着那自我陈述堪称“完美”的长发,那一瞬间,顾双宜觉得这样的画面太美,美得让人无法直视,努力地忽略那太美的画面,以至于忽略了夏雨同学出口的语言。
“双宜,我还想吃,肿么办?”
终于将听力调整了过来,只是听到夏雨这一句话,顾双宜连回上一句“凉拌”的欲望都没有了,还想吃,还想吃,还想吃……
这不断重复的还想吃让顾双宜很有想要去死一死的冲动,深呼吸,再深呼吸,觉得胸口那被拉扯得更痛了。
回忆那所谓的港式茶楼吃早点,顾双宜真心觉得,画面太美,不忍回忆啊,真心回忆太美啊,虾饺、干蒸烧卖、叉烧包、蛋挞这四样极度常见的被忽略后,什么玛拉糕、糯米鸡、奶黄包、红枣糕、、椒盐鸭下巴、豉汁蒸凤爪、蒸排骨、腊肠卷、蜂巢蛋糕、流沙包、粉果、油条、榴莲酥、港式龟苓膏、豆腐脑……
再次回忆一番那个挂在墙上色香味俱全的餐牌介绍,顾双宜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在这回忆太美的画面中,全程看着夏雨同学,吃下了一个叉烧包,两个虾饺,一碟凤爪,两碟排骨、三个榴莲酥、半份肠粉外加一块马蹄糕、一个葡挞,仅仅喝了一碗瘦肉粥外加一块红枣糕的顾双宜表示自己不想有了去找面条或豆腐的冲动。
“现在感觉怎么样?”何半夏信息进来的时候,顾双宜觉得这感觉实在太难形容了,有需要跟夏雨同学这么“心有灵犀”么,我是病人啊,病人啊,摔……
“感觉很不好,十分不好………………”一连串销魂的省略号,顾双宜觉得这都没办法完全表达此刻自己的“不好”。
“还想吐?”电话及时进来,才接通,便是这样一句。
“没有。”答了这句话,再想到整个喝早茶中,自己被各种限制,直到只有一份瘦肉粥下肚,还是趁着何半夏拿小点的机会塞下的一块红枣糕,感觉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那怎么感觉十分不好?”这种循循善诱式的语气,这样温和的声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的顾双宜小小心虚了一下。
“怎么了,双宜?”这样温柔宠溺的声音,肿么就有种做坏事被逮住的错觉呢,错觉,绝对是错觉。
“饿。”直到这样一句话出来,顾双宜蛋锭了,这绝不是错觉,绝不是,这绝对是再一次被声音诱惑了,赤果果的再次诱惑啊。
“好。”
好,又是好。何半夏同学,应答语敢不敢不那么贫乏啊,我说饿啊,没有这么好吧。
“你胃寒,过两天我给你弄点吃的养养胃。”
这样一句,顾双宜泪奔,肿么就没有以往听到吃的的兴奋劲儿啊,肿么就感觉那么不好啊。
“今天不要吃太多,吃点清淡的,嗯?”
好吧,顾双宜听着这样一句话,觉得需要完全忽视那末尾的那一绝极具魅惑的“嗯”,绝对需要。
“好。”
口是心非是什么,顾双宜应答完毕后深切地体会了。果然声音魅惑勾人什么的太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比较慢,各位抱歉。看文愉快!
☆、胡椒猪肚(3)
清淡的,清淡的,清淡的……
确实让那晚上不要命似的呕吐弄得心有戚戚焉的顾双宜喝了两天的粥,直到觉得自己整个肚子都是可流动的液体后,终于承认自己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深深厌恶这“清淡”这两个字。
在不断地给自己催眠“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在催眠到第五十六遍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啃掉两个鸡腿,然后用一日一夜的时间来忐忑着,再在第三天清晨的太阳升起之后“喜极而泣”,这是已经痊愈的节奏啊!
这愉快的小心情随着初升的小太阳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直到……
收到了每天的“美食播报”。
独属于何半夏的“美食播报”有多久时间已经开始干着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儿了,因何半夏那一声略显惊讶的声音,在电话中能清晰幻想着那张皱了皱眉然后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的顾双宜很自然地忽略这“美食播报”多久没播报美食,而纯粹干着“日常琐事关注”的事儿了。
“你喝了两天的白粥?”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调调,顾双宜在郁积中提醒着自己淡定,淡定,再淡定。
“嗯。”
“仅仅是吃白粥?”
“嗯。”
“吃了什么菜?”
“没有。”
“没有?只有白粥?”
“嗯。”里面绝对是淡定的声音,绝对没有某些类似于破罐破摔的不淡定,绝对没有。
“傻。”如此简单、精辟的一个字完美地总结了顾双宜这两天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的饮食习惯,顾双宜同学表示,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
“一个小小肠胃炎而已,又不是刚动完手术,不需要这样的。”一个小小肠胃炎,不是刚动完手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调调,顾双宜回想起这两天面对“清淡”的白粥,有种把电话挂了的冲动,而手上的行动也很好地契合了此刻心中所想,手往下,果断地挂上了电话。
何半夏瞅着手中“滴滴”响着的电话,嘴角慢慢展开,手持着小勺轻轻摇动着,奶白色的浓汤在小勺的摇动下轻轻地翻滚,氤氲上升的蒸汽中,手持小勺的人眉目舒展,含在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温柔得醉人。
小猫生气了呢。
才挂下电话,顾双宜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夏雨,走,姐请你吃麻辣烫去。”
“受刺激了?”正偷听着偶像开放的小平台pia戏的夏雨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没有,姐很清醒。”
“虽然那港式早点相当诱人,但不代表本宫还愿意陪你去一趟医院。”
好吧,这种可以理解为“诅咒”的话语,顾双宜瘫坐在椅子上瞬间感觉好无力,算了,还是写论文去吧,这个现实的世界好让人难过啊。
只是,才打开电脑准备让论文继续□□身心前,收到的短信,再次让自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顾双宜小彭友,刚刚您母上大人在我家。”
“以我家太后和您母上大人等已婚妇女容不下任何一个单身贵族的高度统一思想为必要条件。”
“以我那英明神武的偶吧接手了他们公司在中国N市牛哄哄的实验分部为充分条件。”
“以谈及了偶吧的终身大事,顺带地捎上了你为辅助性条件。”
“所以,在充分必要条件外加辅助性条件下,你和我表姐夫保重。”
作为一个文科生,已经彻底忘了何为充分条件,必要条件,以及是否充分必要条件还要不要辅助性条件的参与下,顾双宜还是能从那看似毫无联系的四条短信中看出了宋轻暖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自家老妈和大姨派了到N市工作的表哥宋清晖来干以联系感情为名,考察女婿及外甥女婿为实的事儿。
在分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后,顾双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半夏,我哥过来了……”整个人都十分不好的顾双宜,脑子还没从宋轻暖的信息中回过神来,手已经不自觉拨通了电话,顺带着欲哭无泪的声音也出来了,丝毫忘了就在前一刻自己还生气地挂了自己“哭诉”着的人的电话。
“好。”
“一点都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将已经切好的猪肚再放回锅里小火慢熬,何半夏盖上砂锅顺带细细冲洗手部才拨了耳边的蓝牙,将手机搁到耳边,温柔地询问。
“我哥要来考……”要来考察你啊,顾双宜听着那边温柔的声调,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双宜。”
“嗯。”
“我很上不得台面?”
上不得台面?顾双宜想起那张笑脸,如果这样的颜还上不了台面,好吧,那自己可以先去死一死了。
“没有啊。”厄?不对啊,明明就不是说的不是你上不上得了台面的问题啊,问题是我表哥要来啊,我表哥要来啊。
“所以,你担心什么啊?”
担心什么?担心你跟我哥对上?不对,这不大可能。担心你被我哥发现,嗯,这应该都知道了,只是没见过而已。担心我哥看不上你,这个似乎也对也不对,看不上,这怎么都有点别扭,但是,就是跟看不上特别相连,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情绪呢,啊对了,担心我哥不同意,对,就是不同意。
“我担心我哥不同意。”终于别扭地将自己的思绪扭了过来,顾双宜兴冲冲地出口,只是,出口的一瞬,人突然一怔。而电话那头,同样是一阵沉默。
我担心我哥不同意。顾双宜怔怔地回忆着冲口而出的话,担心家里人不同意,曾经一直以为自己跟何半夏谈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儿,如果要再扩大一点,也就是周围几个要好的同学知道的事儿而已。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将他放到了让家里人审视的角度了呢,或者说,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开始把他放到了担心家里的人会不会接受他的位置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