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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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星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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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也坐不住,拿出药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她涂上。
  然后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等他醒来,见她正抱着自己的行李头枕在膝上,神情疲惫,但紧张的情绪还在。
  直到那个蓝眼睛的家伙出现。他像是一道阳光一样,眼睛也干净地如海水般,一句滑稽的话让整个车厢都暖了起来。所以当这家伙和她打招呼时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对他不要戒备,他不是坏人。
  果然,那‘少爷’得了食物马上毫不顾忌、开心地吃起来,“谢谢啊,你真好,不像那臭丫头牧初灵,任性还野蛮。”他边吃边说,“我没钱了身上,借,他们都不理我,说了会还,可还是不理我。” 
  ‘少爷’吃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用手指着那个人的行李包,吃惊地瞪大眼,“你…你是无国界医生?”少爷认识那行李包上无国界医生的标志。
  那人看了眼‘少爷’,点点头,算作默认。
  一旁的寒衣也是一惊,原来他是个医生,难怪他随身会带着药。
  ‘少爷’却不像寒衣那么淡定,拉着寒衣的手,指着那个人,激动地说道,“他…他是无国界医生!”冷寒衣还未来得及反应,‘少爷’又立马转过身拉着那个人的衣袖,“你好厉害!”
  “有什么厉害?”
  “就是……就是很厉害啊,可以救人。”
  “我害死过不少人。”那个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少爷’一下被噎在那,鼻子的那抹灰显得整个人十分可爱。冷寒衣见状,先是犹豫了下,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应该累了。”
  ‘少爷’显然有些败兴,坐在寒衣身边闷了好一会都不吱声。
  冷寒衣就也随他,已经蜷缩了一天的脊背有些僵硬,她稍微动了动,试探着慢慢将背靠在车厢上。突然,‘少爷’皱起眉,张开自己的一双手仔细看了下,怨道,“都怪那臭丫头,怎么会…我沦落到这个地步…要不是她?……”
  原本略有些疲惫的冷寒衣听他这么一通语序前后颠倒、滑稽搞笑的话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神情也放松了很多,“你不会讲中文吗?”
  冷寒衣这么轻轻一问却似乎犯了‘少爷’的大忌,他立刻赌气般地回答,“我会,谁说我不会?你看,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我说中文…不要太好!”
  冷寒衣没想到他竟会突然磕磕绊绊说出一段绕口令来,看他认真执着地样子差点笑了起来,“好好,我承认你中文好了。”
  “是吧。”得到冷寒衣的承认,‘少爷’不禁有些洋洋得意。果然,绕口令还是很令人信服的嘛,嘿嘿,看你们还敢笑话我少爷的中文。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少爷问冷寒衣,一双蓝色眼眸认真地看着冷寒衣,等她的回答,满目坦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讲话。
  那个无国界医生回头看了眼寒衣,也在等她的回答。却见她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你的名字呢?”
  好个丫头!
  “我啊?”少爷用手指着自己,疑惑地看着冷寒衣,“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下轮到冷寒衣疑惑了,“没有……”
  “哎呀,早就我说了啊,我叫少爷啊。”说完,还不忘瞥冷寒衣一眼,嘟囔道,“怎么这样,说了半天竟然还问人家的名字。”
  冷寒衣彻底呆住了,他的名字就叫少爷?“这…。是谁帮你取的名字?”
  “牧初灵那丫头啊,她说,‘少爷’是非常厉害的意思在中文里,所以就帮我取名叫少爷啦。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厉害?”少爷灰突突的脸上写满得意。
  冷寒衣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恩,是挺厉害的,那你的中文也是她教的?”
  “是的啊,她爸爸是古文教授,找她教我中文,正好是对牛弹琴嘛。”
  这一下,冷寒衣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牛弹琴这个词是谁教你的?也是牧初灵?”
  “对啊,她教我的时候,每次都对我说,说教我中文是对牛弹琴。她还说,对牛弹琴在中文里有很好的意思。这丫头,虽然脾气坏,但教我中文的时候还是很……那个词叫什么…。。哦,对了,认真。”
  看他认真的模样,冷寒衣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恩,看出来了,是挺…。。认真的。你应该是外国人吧?”
  “嘿嘿,你看出了呀?”少爷特意把脸伸到冷寒衣面前,好让她可以清楚地看清自己。
  “从长相上是不能分辨,虽然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头发的颜色…”好吧,头发已经不大能分辨出原来的颜色了。
  “那你的意思还是差了…我的中文?否则为什么你会猜我是外国人?”少爷又是一脸的不开心。
  看着少爷满脸的无辜与郁闷,冷寒衣不知该不该笑,正在犹豫怎么回答他时,却听那个医生幽幽说道,“因为对牛弹琴是说人很笨。”
  猛然听到这么一句,少爷猛地站起气呼呼地看着那个人,“什么你说?”
  “我说,在中国,对牛弹琴是形容人笨。不明白?it means stupid,do you understand?”
  少爷一听,气得脸色发红,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牧初灵这丫头!竟然骗我!”
  “你这位中文老师骗你的地方应该不止这一处,要想学好中文,只怕你得重新学才行。”
  “重新学?我已经学了一年了!从来没有一门语言…我学这么长时间的。”少爷鼓起嘴巴,赌气般地擦了下脸上的灰垢。
  冷寒衣一愣,越发看不懂面前这家伙了,为什么一个有着良好教育的人会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不对,看他神态自若的模样,又哪里因为穿着而有一点点的拘谨或难堪。
  “无国界…医生大哥,你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啊?”‘少爷’绕着舌说完自己做主给那个人取好的称呼,死心不改又想去和他攀谈。
  大概是‘少爷’喜感又真诚的说话方式让他觉得有趣,所以他回道,“我从哪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学好中文,你该先换个中文老师。”
  “恩,等我少爷回去一定找好牧初灵那丫头算账!害得我少爷这么丢脸。”
  “或许你也该再改个名字?”
  “什么?难道我的名字也是很笨的意思吗?”
  见少爷满脸的怒意,冷寒衣急忙安慰道,“不是不是,少爷不是很笨的意思。”
  “那它是别的不好的意思?”少爷又是一急。
  “……少爷的意思挺好,就是太……特别了。”冷寒衣顿了一下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
  “意思好就行,这个名字我还挺喜欢,”少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每次我说出我的名字时,别人…都会很羡慕地看我,那种感觉很不错。”
  羡慕?你确定是羡慕?“所以你才每次说话时,都喜欢把自己的名字放进去?”冷寒衣想到他每次说话时,总喜欢说我少爷什么什么的,对照他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我王小红什么什么的。
  “对啊!”说着还特得意洋洋。
  “你有没有觉得,少爷这个名字其实和他很般配?”那个人对着冷寒衣说道。
  “相得益彰。”
  

  ☆、无言到面前

  当列车到达S市时已是凌晨1点钟,18个小时的车程。旅客开始收拾东西下车,无国界医生、冷寒衣都要在此站下车,少爷却要到下一站才下车。
  “你们都要走了啊?”少爷有些依依不舍。“那我怎样才能再遇到你们?”
  虽一路上冷寒衣对少爷已亲近了些,但毕竟是萍水相逢,匆匆相遇亦匆匆别离,人海茫茫,再见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又何必做不必要的联系,所以冷寒衣只是低着头收拾自己的行李不回答。
  没想到那个人也是一样的态度,冷冷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我是医生,所以最好不要找我。”然后头也不回地下车。
  “喂,那你的联系方式呢?不然,怎么还你饭钱?”少爷不依不挠,拉着寒衣不让她下车。
  “我没有联系方式,饭钱也不用你还了。”
  “不行,我不能欠钱不还,无论什么…你要让我能再找到你。”
  眼看火车就要再次出发,冷寒衣匆匆说道,“清云。”
  “清云?”
  乘着少爷疑惑的间隙冷寒衣立即下车,留少爷一人在那思考。“清云?是那个清云吗?喂,你说的是清云学院吗?”
  可此时火车已经开动,任凭少爷怎么喊冷寒衣也听不到了,只能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S站临湖而建,车站前的广场一直延伸到湖边,傍晚时分湖岸边总是会坐满了人,候车或是欣赏湖光景色。不过现在远处的湖面已一片漆黑,即使是人来人往的车站也已安静了下来。
  车站的广场上蜷缩着不少准备在此过夜的人,邋遢且疲惫。冷寒衣看了一眼四周,便拖着自己的行李慢慢地向车站的值班亭附近走去。今晚她也要在此露宿——她没有更多的钱去给自己找一个更安全更好的去处。
  最终,冷寒衣在值班亭旁一个较为醒目较为明亮的地方安顿下。
  即使她不喜欢太过刺眼的光亮,可此时她需要这样的光:车站鱼龙混杂,她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所以她不能让自己的人生有任何的偏差。正如现在即使她很累却不敢让自己睡着,蜷着身子靠在行李包上听车站前的那一片湖水声。远处的夜空越发黑越发安静,夜风吹来已经透着凉意,冷寒衣不由得紧了紧身子。
  “你今晚就待在这?”是那个医生,他还没有离去。
  冷寒衣轻轻点头。
  “好。”
  然而刚走了两步的医生马上又折回来,“我叫薛冷。”
  “……谢谢薛医生的烫伤膏。”冷寒衣敛眸,低下头。
  薛冷推了推眼镜,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夜越发安静了。远处的天空已如浓墨一般黑,没有一丝光点。
  黎明前的黑暗。
  两年了,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改变很多事。两年前,当她面对漫天的指责却百口莫辩时只能在心里便生出一堵厚厚的墙,不让任何事或人再去扰乱;当她第一次在姥姥面前哭泣,哭出所有的委屈与痛苦时,那个人已彻底成为尘埃消散在时空里,无影无踪。
  破晓时分,早已疲累的冷寒衣猛然间听到一阵平稳规律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向自己靠近,冷寒衣不由得心下一紧。
  “你终于来了。”不多久,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冷寒衣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行李上的她,脸色淡漠,语气缓慢平静,他说,你终于来了。
  冷寒衣低着头没有动,面上神色如常,手指却早已掐进掌心。
  时间似乎凝固了。
  冷寒衣似乎是没有听到一样,看天色已亮便收拾自己的东西向外走去。刚走一步,却听得身后冷冷传来一句,站住!
  淡淡呼一口气,冷寒衣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虽然天色已经亮了,但车站附近仍然安静的很,冷寒衣径直往远处的公车站台走去。
  第一次在都市里穿行,冷寒衣并不是很适应,每走一步都要先看一下路边的标示,再看一下有没有来往的车辆,生怕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只要再穿过这条小道就可以到达公车所在的站台了,冷寒衣轻轻吁了一口气。
  突然间,一辆摩托车飞快地从冷寒衣身边飞驰而过,车上的人手一伸,抢走了她手里的包;失去平衡的冷寒衣立刻重重地摔倒在地,巨大的疼痛感瞬间袭来,她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头渗出水来,但是她依旧没有哼一声,只是紧紧咬着牙试图再站起身,却因为疼痛虚弱而昏了过去
  就在冷寒衣摔倒时,一个人自远处狂奔了过来,一脸焦急地抱起已昏过去的冷寒衣。
  这就是都市留给冷寒衣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是孤单别离,来自于S站。当深夜,一个人蜷在偌大而空旷的车站时,似乎像是一个人到了天边,孤独寂寥。也是在那一瞬她突然很想念远在深山里的姥姥。
  第二印象就是不安,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从不以恶意揣度别人,却也不会过分相信别人,所以自从下了火车她始终保持着警惕,大都市的时尚新奇都没法使她放松一分。但即使是这样小心,她仍是被人撞得浑身是伤。
  当冷寒衣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安静的房间,身上穿着病号服,胳膊和腿上也都绑了白色的绷带,刚试图动一下,伤口处就疼得很。无奈,只好老实地躺好,并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
  只记得昏过去后,好像有人很快将她抱了起来,后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正在努力回忆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而入,有冰寒的气息。
  当看清来人后,两年来所有的怨怪、痛苦、委屈像洪水般席卷而来,猝不及防地包围了冷寒衣,她艰难地侧转了一下身子,试图去扯身上的吊针,像是要扯掉所有的纠葛,但却被来人强行按住,“你想死吗?即使想死,也要问过我才行!”
  冷寒衣的双手被他按住,身体无法再动弹;她冷冷地瞥了眼那人,然后慢慢将头转向内侧,不怒不喜,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只是,眼角却有泪慢慢滑下。
  他就那样在稳着她,直到确定她不会再去拔针才在床边坐下,长长的目光注视着冷寒衣苍白的脸。
  “你瘦了。”话语中不胜缱绻。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冷寒衣轻轻闭上了眼睛。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没多久冷寒衣便再次陷入沉睡中。
  病房内一片安宁,那个透着冰寒的人则静静地守在病床旁。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辰,在两年前以狂风之势席卷摧毁了冷寒衣内心的叶辰。狂风过后,心还是伤痕累累,但是风却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片残垣。
  而叶辰,两年的时间,他终于让冷寒衣走出永安谷,来到他的世界里。此生此世,既然能遇见那样的一个人,又岂会轻易地放手?不择手段强取豪夺又如何?
  可当看到她蜷缩在地的身影时,心里像是突然被击打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说:你终于来了。而她却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漠视对待他。终于,她和他成为同样冰冷没了温度的人,而她最先冰冻的就是他。
  他看着她冷漠地走开,瘦弱的身体似乎无法承受那些包裹的重量。他想上前帮她,却似乎被她隔离在外无法靠近,直到看到她突然倒地,这才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当看到鲜红的血快速从她身体里流出时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害怕,他怕这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幸而那种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她醒了过来,虽仍是冷漠,但那又如何,只要她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以这样撕裂、血腥的方式重逢。。。。。。

  ☆、熟悉的陌生人

  夜幕时分,冷寒衣醒来,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她费力地拔掉身上所有针管,下床,扶着墙,一步步向外走去。
  刚打开门却见叶辰正站在门边,手里提着食盒。
  他平静地向前走了一步,“你要到哪儿去?”声音也极其平静,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请让一下。”冷寒衣扶着门,对挡在门口的叶辰艰难说道。
  叶辰猛地扔掉食盒,一把捏住冷寒衣的肩,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寒衣冷笑了一声,仰起头,“叶先生,您说为什么?”
  “我那么做只是要你离开那个地方,和我活在一起。”
  “那你就可以让路云把后堂的事说给全谷的人听?”冷寒衣几乎没法撑自己站立,就连这句质问也说的那么无力,泪珠从苍白的脸上无声滑下。“我不在乎我的名声,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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