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病床右边的心电监护仪上原本的线还是忽上忽下,当他进来的时候。
已经成了一条笔直而又绝望的横线。
她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安宁而又祥和。
不久他也来了,看到这番情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中的热水瓶把手从指关节上滑落。“嘭”的一声,瓶胆碎裂的声音响彻了原本就安静至极的房间。
开水从外表没有损坏的瓶身里迸溅出来,滚烫的热水洒在了他的腿上,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仿佛掉落在地上的并不是热水瓶,而是他那一刻炙热的心脏。
摔得支离破碎。溅洒出来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深红。
缓过神后,他立刻转身冲出病房在走廊里咆哮着:“医生!医生!”
他以为,只要医生及时抢救,还是有希望的。但是站在病床前的楚希却深知:
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这将是留给大家最后的笑容。
然而,楚希再平静不过的脸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两条泪痕。泪水不断滴在他攥紧的拳头上,他心里不断的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当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显示死亡的那刻起,整个早晨开始就乌云密布却没有降下半点雨滴的天空,这时却落起了倾盆大雨。冲刷着一切,并带走了宝贵而又年轻的生命。
楚希摇摇晃晃的走了病房,寂静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毫无节奏的传出来。先后两对中年夫妇从他身旁跑了过去。他们都焦急万分,尤其一个中年女人是边哭边跑的。他们和楚希本再熟悉不过,然而这一刻,谁也顾不上看对方。
她的母亲趴在她的遗体上大哭不止:“你哥哥走了。。。现在你也走了。。。”
天空并没有打雷,病房内却充斥着雷鸣般的恸哭声。
站在雨地里任由雨水淋遍他的身体,牙关紧咬着,从不留长指甲的他握成拳状的手心里竟有血丝渗出,和雨水融合在一起洒落在大地上。他仰着头,狂暴的水滴像钉子一样一颗颗钉在他的脸上。
突然空中画出一道深蓝色的闪电,撕裂了墨黑色的云层。
紧接着雷声轰鸣。
来吧,劈死我该有多好。
只要能让她活过来,让我替她去死。
(相拥)
乌黑的天空被一把伞遮住,替他抵挡了所有雨水的冲击,如同溺水后被人拉出水面一般,他从回忆里走出来。低下头转过来一看,站在他身旁满身雨水的桑薄烟正满眼怜惜的看着他。
这里不是三年前的医院,而是现在的学校。
同样是在下雨。
两人就这么站在雨地里,将伞挡在楚希头顶的桑薄烟身上早已湿透。
浓烈的酸意袭向他的鼻尖,泪水夺目而下,洗涤着他脸上的雨滴。从刚下雨开始他就站在这里,之前的回忆在脑海里重播,直到被路径这里的桑薄烟看到。
看着他在流泪,桑薄烟的心里也如同刀绞,不由的伸手触摸着他的脸颊。抚摸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时间在不断的流逝,两个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双眼。
雨水不断砸向地面又跳起,再次落下。他的左脚慢慢迈起,走近到桑薄烟的面前,展开双臂环绕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在进入他怀抱的同时,桑薄烟手中的伞瞬间滑落。
在雨地里相拥着,楚希抱着她无声的哭泣着,除此之外他们没有说任何的话。桑薄烟靠在他温暖的胸口上,静静的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背。
就这样,即使雨声再大,再喧闹。也无法妨碍属于他们的静谧。
此刻的梧桐林走道上,只有她与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介入的余地。
雨下的很大,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女生宿舍楼下的宿舍管理阿姨忙里偷闲靠着桌子打着瞌睡,桑薄烟从门外探着脑袋打量着楼下楼道的状况,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食指贴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朝着身后的楚希招了招手。
两个人蹑手蹑脚没有一丝声响的溜了进去。
进入宿舍内部后,楚希这才知道原来宿舍里根本没有人。
“今天是周末,她们都出去逛了,估计这时候还在疯呢。”
桑薄烟拧开水龙头,将毛巾架上的毛巾洗了一遍之后拧干,递到了楚希的面前。第一次进入女生宿舍的他心里不免有一些恐慌,这要是给宿管看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接过毛巾后楚希用它擦着脸,可是衣服都湿了的情况下他没有地方可以坐,只好站着。
换好衣服的桑薄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他这幅落汤鸡一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看到楚希的外衣口袋里有一样鼓鼓的东西,便问:“那是什么?”
上次就是因为这个让桑薄烟不理自己的,但是楚希也不想瞒着她,便将这个云南白药拿了出来放在台子上,第一眼看到这个的时候桑薄烟不免有些惊讶,楚希在她作出反应之前先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到这个会讨厌我,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也不喜欢。”
一转身,他拿着这个瓶子将瓶子甩出窗外。
(动情)
桑薄烟原以为楚希已经和方莘在交往,虽然军训结束后因为不是和桑薄烟一个系部,又不住同一个宿舍,两个人几乎是没什么来往了,但是她生性不喜欢争抢,所以看到楚希的时候只能躲得远远的。
不过今天看他的行为,看得出来他并不知道瓶身上相思鸟的含义。
束缚她的枷锁一下子被楚希这个举动打开了。
“坐吧。”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抽出凳子放在楚希的身后:“不要老站着。”
看她终于不生气了楚希才放下心,慢慢坐下去。
“我这里是女生宿舍,可没有你能换的衣服。”
楚希的头发没有擦干,发梢的水还在滴着。桑薄烟看到后用手里的毛巾伸向他的头,还没有碰到他的头发,楚希便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放在自己另一只手上。
她不免有些害羞,毕竟第一次被男生拉着手。
“军训结束后我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桑薄烟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羞涩的笑道:“都是一个学校的,总会碰到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楚希眼含柔情看着桑薄烟的眼睛,慢慢将脸靠了过去,桑薄烟的手紧紧抓着旁边台子抽屉的把手,脸变得越发红了,数百匹骏马在她的心里肆无忌惮的奔腾着,当楚希的脸和她的距离几乎零距离的时候,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感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震,楚希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桑薄烟慌忙睁开双眼,轻声喘息着,紧抓着拉手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喂,找我什么事?”楚希走到窗边将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那一头是肥凯的声音:“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小子和小强跑哪儿去了?”
“他没有和我在一起,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桑薄烟,她已经站起身:“快走吧,不然等雨停了大家都要回来了,到时候想走都难了。”
把他安全送出宿舍楼后,桑薄烟将手里的伞交给他:“快走吧,别淋着了。”
楚希打着伞跑了出去,而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不一会儿,楚希又跑了回来,对着吃惊的桑薄烟伸出手:“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桑薄烟还是将手机给了他,楚希在上面拨着,随即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时她才知道楚希的目的,假装责怪的笑着。
再次远去后,桑薄烟看着手机上的去电显示,动手将它删除了。
对于她来说,楚希任何一位细微的动作她都会过目不忘,更何况一个手机号码。
保存与否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突然,她的胸口一阵猛烈的剧痛。顿时她冷汗直冒,麻痹的腿部神经已经无法支撑她正常站立,使得她不得不扶着宿舍门边的石柱。
(发现)
女生宿舍后面的石亭里,小强正和另外一个女生在这里说着什么。
雨下得很大,声音大到离开亭子的范围就没有拌饭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和我说你是喜欢我的,既然这样你就和那个姓黎的分手啊!”女生的语调中有点哭腔,好像很委屈。小强站在旁边显得很为难,这种情形他应付了很多次了,一般情况下和小强交往的女生都不会超过两个月,原来是光明正大的,后来和黎萍确定恋人关系后他依旧保持着这“骄人的纪录”。
只是从原本的光明正大转到了地下活动。
我们都很费解,为什么他和黎萍交往的事情几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居然还会有这么多的女生往他的死胡同里钻,由此可见小强的手段是极端高明的。
分手的时候他的女生也分为两类,一类是干脆利落的划清界限,无论是小强还是那些女生提出的分手,另一方都不会有异议。另一类属于死缠烂打型的,也证实这一类,让我们这些哥们儿,尤其是扬子对他深恶痛绝。
这一类的女生多数和小强是第一次。无论是谈爱还是做爱。
当感情投入的时候自然不会轻易的罢手,有几次差点闹到黎萍那里去了,所以每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和扬子是非常自责的,后悔不该为了一顿晚饭帮着小强演戏以促成他们。
可就是这样,小强从未提过和黎萍分手,对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显然,今天的这一个是属于第二类的。
面对面前女生声泪俱下的诉苦,小强扶着石亭的扶手久久没有回答她。过了一会儿他将鼻梁上的眼睛取下来,用大拇指抹去上面的水珠,又从新架到鼻梁上并且扶正。
最终,小强以一个耳光换来了这段关系的结束。
当女生冲到他面前伸手了他一个清脆的巴掌后,他的脸侧了过去再没有转过来看过那个女生,女生捂着嘴冒雨冲出了亭子,慢慢消失在雨中。
小强终于轻松了,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睁眼的那一刻,感觉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额头早已有火辣辣的疼痛感。他咬牙用手捂着疼痛处,找寻着砸中他的不明飞行物。
砸中他的是一个白色的金属瓶子,在碰到他额头之后迅速朝着地面弹去,在地上跳动几下之后滚了几圈,最终滚在他的脚跟前停了下来,是云南白药气雾剂的瓶子。
弯腰捡起了它,顿时气由心生:“怎么又来一下?我刚才已经受过惩罚啦!”
刚想伸手将瓶子扔出去,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将手放下看着瓶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上面画着一对相思鸟,他手上的时候用过这个,自然不会认错楚希的东西。
他下意识抬起头在四周找着楚希的身影。石亭和女生宿舍楼的后阳台仅有一水之隔,而瓶子正是从正前方的宿舍里砸过来的,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角度可以扔过来。
(打赌)
外面雨下的很大,小强和楚希不见了踪影,只剩我们四个。
“正好四个人,只要三缺一了。”扬子从小强的抽屉里翻出一副扑克牌,我们觉得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不表示异议,都做到了桌子前。
“扬子,三缺一是麻将的用语,扑克牌不是这么说的。”
扬子动作娴熟的洗着牌,听着我纠正他的话后给了我一个白眼:“四个人打的时候和麻将不是一样的?不是三缺一是什么?难道是五缺一?还是六缺一?”
我耸耸肩,不再予以反驳,一张一张抓着他发到面前的牌。
打了将近一个小时,开始的兴致都没有了,肥凯连连打着呵欠,吹着像僵尸符印一样贴满自己脸上的纸,我们之中他的脸上最多,几乎看不到他的脸是什么样的了。
打着打着他有些不耐烦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楚希的号码。
也没说几句楚希就挂断了,电话这头的肥凯还在“喂喂喂”个不停,我将手里的扑克牌分开成为扇子状扇着:“我这么远都听到你手机里的忙音了,你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
“这就把我电话挂了?看来他也欠修了。”
老钱垫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白了他一眼:“我们宿舍也只有小强怕你了。”
二十分钟后,宿舍门的方向传来钥匙插入钥匙孔摩擦的声音,我们一致看向门外。
肥凯趴在桌上说:“要不要赌?50块,是谁先回来。”
“楚希。”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一起说道。
“那我只有押小强了。”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宿舍门被推开,楚希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走了进来,刚往里迈一步,看我们齐刷刷的盯着他看,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尤其是我、老钱和扬子都是面带笑容的,这让他更不安了。
我们随即将目光转向肥凯,一齐朝他摊开手:“一炮三响!”
“一群神经病。”楚希见状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甩手从柜子里拿出换的衣服进了卫生间,不再理会我们赌局的详细内容。
从肥凯将和他脸色一样铁青的五十块纸币挨个儿重重放在我们手里时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不难看出:
小强的生死堪忧了。
(难解)
有时候我真的挺难猜懂黎萍心里在想些什么。
要说她完全不知道小强在外面拈花惹草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儿,对小强的态度也一如既往,从未有点丝毫的波动。
有一次她和桑薄烟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喝着冰凉的饮料来解暑。
突然一个女生朝着以走猫步的笔直方向朝着她们那里而来,谁都不认识她,面面相觑一齐耸耸肩,却不曾想那个女生走到黎萍面前,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紧接着,她端起黎萍面前的冰柠檬茶,二话不说直接朝她的脸上倒了过去。
这一举动吓坏了所有的人,连对面的桑薄烟也惊得花容失色。
冰凉的液体如洪水猛兽般扑向她的脸庞,随即水花四溅,黎萍的脸颊以及刘海,包括上衣都湿了一大片。那个女生看样子好像很解气,泼完水之后扭脸就走了。
桑薄烟坐在对面愣愣的看着黎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咖啡厅的年轻老板娘易欣急忙从柜台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方巾快步走向黎萍的身旁将这个递给她。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反倒黎萍脸色波澜不惊,从容地从桌上的餐巾纸盒中抽出了几张纸擦拭着脸上和手臂上的水渍。
“不要告诉别人。”什么表情都没有的黎萍只说了这样一句:“尤其是冯强。”
易欣和桑薄烟都遵守诺言了。若是了解小强的人都晓得这个女生一定和他有关系。
至于黎萍知不道,就不得而知了。
(请客)
易欣是我们经常光顾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娘,最起初的时候和楚希以及桑薄烟认识,因为他们两个是这里的常客,付账和点单的时候经常会说话,时间长了就熟了。
后来我们几个也会来这里,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以为她是这里的服务员。
她这个人很和善,对任何人都是笑容可掬,就算是有些痞子类型的人看她漂亮借机言语挑逗,她也没有任何愤怒或是不耐烦的表情,反倒是很机智的挡开那些人的骚扰。
从她的外貌看起来:瘦瘦的身躯,海棠一般不妆自丽的脸庞,小强第一次来的时候眼睛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我看他一直盯着易欣看便翻着白眼问他:“看出什么没有?”
“89、61、88。。。”
肥凯感觉自己的手上好像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小强的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饮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