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一些人和事,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毋需任何理由,仅仅是刹那间,便注定他在她面前永不翻身。
只是,偶尔闹别扭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吧?至少他对自己的外表有充分的自信,想到她那晚如此迫不及待地否定别人的揣测,没有片刻的犹疑,事后也没有半个解释,就连一个善意的谎言,她亦吝啬给予,到底是她想不到理由,还是说他不值得她去敷衍?
难道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那么不可靠吗?不然,她为什么都不说出心中所想?
目光恰好落在电视机屏幕的一角,清晰显示时间为晚上八点半。
“糟了!”他忽地叫了出来。
他太专心想事情了,浑然忘记做饭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要忙到通宵吗?这样子,他好不容易将她养胖了一点,不就又会打回原形?
想起她本来近乎皮包骨的身形,在他多番努力下逐渐地变得丰腴,摸起来软软嫩嫩的,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说,他怎么可能容许她如此胡来?
想着想着,他已经换好了外出服,决定亲自去接她。
谁知来到她的办公室,正好遇见她的秘书,上次他以自己是齐柏恩弟弟之名跟秘书通话,所以这次他顺势探听,获知她已经离开了许久,并去了君悦饭店。
饭店?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秘书对此全不知情,反倒问他这个“弟弟”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只好随便找个搪塞的理由,迅速前往饭店。
心头莫名其妙浮现了不安,身在出租车中的雷佑楠不时催促司机快一点,当出租车停在饭店正门前,他随便塞了张大钞给司机,便迅速离开车厢。
就在这么一个瞬间,他看见自饭店走出来的数道人影,其中一人是齐柏恩,而她,正跟一名男子有说有笑。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两名中年女子,只见两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神情,让人一下子便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聚会。
她……跟别人相亲?
她不是已经有了他吗?
他没有上前,像一尊石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跟别人聊天,唇畔挂着浅笑,美丽的眸子全然被他人的身影占据,再也没有他存在的空间……使他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拳头,两脚始终移动不了半分。
心脏,不受规则地鼓动,产生强烈的抽痛,视线依然盯着渐近的人影。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自己,她终于发现他的存在,眼神有一秒钟对上了,她旋即调回目光,继续跟身旁的男人说笑,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刚才那个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的瞳心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丝毫的波澜。
难道她真的不因他的出现而感到吃惊?他之于她,是个连这点情绪也不配得到的人吗?
在她越过他之时,他倏地转身,盯着她的背影,禁不住掏出手机,按下一组号码。
只见她停下脚步,仅是瞄了一眼正在响的手机,想也不想便挂断了。
耳畔是机械化的提示音,雷佑楠木然地中止通话,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心坎慢慢地被一层冰雪覆盖。
站在紧闭的门扉前,齐柏恩握着钥匙的手悬在半空,有一秒钟不知是否要进门,但是她最后还是入内了。
漆黑的环境让她有一刻松了一口气,然而一阵颤意迅速爬上胸口,她调整神情后开了壁灯,不意外他早已坐在沙发上。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打算先去冲澡。
“难道,”雷佑楠缓缓地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她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反问他。“我应该跟你说什么?”
他咬牙,却阻止不了被嫉妒蚕食的痛感蔓延全身,他倏地站起来,怒视她的背影。“你别告诉我,刚才不是相亲饭局!”
“对呀,是相亲饭局,那又如何?”她维持同一个姿势,语气仍旧是轻描淡写的很。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干什么还要跟别人相亲?”他绕至她面前,忍不住咆哮。“还是说,你没有跟家人说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知道,她在意别人的眼光,他既比她年轻,也没有稳固的工作。但是,只要她想,他绝对可以给予她安稳的生活。
盯着她没任何表情的容颜,他决定向她坦白自己的一切,不让她误会自己是靠女人过活的男人。
“其实……”
“别说笑了。”她对上他两眼,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谁,凭什么去管我的事?”
“你说什么?”雷佑楠不敢相信她的说词。“如果你对我没半点意思,会让我住在这儿这么久?如果你不是喜欢我的话,会愿意让我抱你?如果你不在乎我,怎么会介意我是否真心喜欢你?”
她并不是随便的女人,倘若对他没半分感觉,是绝不可能与他共处一室这么久的。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只我养在家中的狗而已。反正是人也有欲/望,一只随时会发情的狗不是正好吗?”她冷笑,肆意地贬低他。“你知道今晚跟我相亲的男人是什么人吗?是心脏科医生,有自己的医务所,年收入千万,病人都是上流社会人士。你呢?”
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至此,雷佑楠觉得自尊遭她踩在脚下,然而喜欢她的心情始终占据心窝最多的领地,让他愿意连尊严也舍弃。
“说来说去,你都是介意我没有稳当的职业,对不对?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这样子你可以放心了吧?”他抓住她的肩头,向她做出承诺。“你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你以后都不用逞强,我会为你遮风挡雨。”
女人想要的,不就是男人的承诺吗?他愿意奉上一颗心,只要她回应他的情感,他对她的爱将是一生不变。
“你会为我遮风挡雨?省省吧!现在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就算让你工作,你也不见得可以找到象样的工作,除了出卖身体,你懂得什么?”她不屑地问。
“反正大家玩过便好,我从没想过跟你认真。”
闻言,他的脸色丕变,她的说法如同将他的承诺狠狠地掷回,她不屑一顾的语气深深刺伤他的自尊,从来没有人以这般嫌弃的姿态跟他说话。
原来,到最后,她还是挑选了面包……不,是她根本不曾对他的真心感动过,所以她可以一再绝情地甩开他。
她害怕被人知道他不堪的背景,在乎别人带有批判的目光。事实上,真正瞧不起他的人,根本就是她!
但是,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是不是当他坦白了所有以后,她会反过头来对他纠缠不清?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最后,他如此问。
“开个价吧,你要多少?”她没有因他哀伤的语气而有任何反应,冷冷地问他。
对啊,他怎么可能忘记,在很早以前,她已三番两次想用钱打发他,是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撕开她硬撑出来的坚强,却换来多番的侮辱。
他堂堂雷家三少爷,竟然被一个女人弃如敝屣,这口气要他如何咽下去?
“不用了,我这就走,这下子你满意了吧?”他蓦地松开两手。
“那么不送了。”语毕,她随即越过他,走进浴室。
而他,没有回头,就这么离去了。
他……一定会要她为今天说过的每句话后悔!
一定会!
听见关门声,浴室的齐柏恩终于支撑不了地顺着门板滑坐地上。
他走了……
耳窝倏地回荡着中午雷佑桦所说的一字一句——
“是吗?我以为看样子便会知道呢!”雷佑桦从她微变的神情便晓得她发现了端倪。
毕竟,他们是兄弟嘛!
望着眼前跟雷佑楠相像的脸容,浓重的不安涌现齐柏恩的胸口,然而她还是佯装镇定。“不知雷先生想跟我谈什么?”
“谈谈贷款的事宜吧!”相对于她的局促,雷佑桦显得相当的闲适。“我知道除了万钧,鸿兴银行对于贷款给“泽田”也是相当感兴趣,不过我有办法令鸿兴打退堂鼓,同样地,我也不会批出这笔千万贷款。”万钧银行是银行界的龙头,只要他一句话,“泽田”清盘一事将成定局。
“对银行来说是稳赚不赔的,是不是利率方面有任何的不满?”她没有如他所愿地问出核心问题。
“齐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不是吗?”他没打算跟她闲扯下去,别有深意地反问。
“雷佑楠是你的谁,我没兴趣知道,可是他有手有脚,我没有本事可以困住他。何况,”她顿了顿。“感情这回事,谁也说不准。”
“呵,感情吗?”雷佑桦轻笑。“我都不知在业界出名裁人不眨眼的企业医生会相信感情?佑楠是个大小孩,对于一些感兴趣的事,他都会投放所有心思,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永远只钟情那些事物时,他的兴致又会忽然间消失。”
闻言,齐柏恩觉得心坎传来一阵刺痛。的确,她一直都担心雷佑楠是抱着玩笑的心态接近自己,怕当她投入了以后,他已抽身离去,难道……这样的担忧会成真?
“就算是这样,也跟你无关。”尽避心中感到忧虑,她还是没有流露丝毫的软弱。
“就是说,齐小姐选择了爱情,而放弃面包了?”他边笑边以长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真有勇气。”
“如果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让他离开?”对于他下三滥的威胁手段,她不屑极了。
“佑楠个性倔,不喜欢别人管东管西,他会为了赌气而不愿回去,所以只好让你令他死心。抑或,你真的可以无视『泽田』数以百名员工的生计,以及你那亮丽的纪录,坚持要去跟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对你生厌的男人在一起?”在权衡利害以后,他绝不相信她会选择后者。
? 她能坚持吗?齐柏恩无声地问自己,就算再多动人的情话,也没有人能保证爱情的永恒,要是她真的奋不顾身地投入了雷佑楠给予的爱情,某天当他跟她说别人比她更需要他时,她会变得如何?
她明明就只剩下工作,它是唯一不会背叛她的,她真的可以为了雷佑楠拿唯一让她自豪的事作赌注?
在她还为雷佑桦的话震惊的时候,她接到母亲的电话,因为三天前在餐厅遇见了的三位伯母跟母亲嚼舌根,令早已想安排相亲饭局的母亲更是下定了决心,而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与母亲争辩,所以匆匆答允了。
她没料到雷佑楠会前来,不过横竖她也别无他选,所以顺势跟他闹翻,好逼他离开自己。
至于他会否回去,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
她算是成功保住了一线生机,对不对?没理由因为她的私事而连累公司数以百计的员工……
不过是回到本来的生活嘛,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眼睛何以如此刺痛?
刚才的违心论同样伤透她的心,她默默地垂泪,心坎疼痛不已。
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一隅,雷佑楠正在翻阅财务报表,直到一道阴影遮挡了所有光线,他才不甘愿地抬头。
“不用跟未婚夫出席商务午餐会吗?”他问。
雷佑嘉拉开了椅子。“哦,我都不知道他从新加坡回来了。”
“对不起。”雷佑楠感到抱歉。
“犯不着道歉,反正我跟他就只是顶着未婚夫妻的头衔,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雷佑嘉耸肩。“昨晚才回家,今天便来银行?”
“不好吗?我接下了悬空多时的财务部总经理的位置,你应该轻松了吧?”雷佑楠啜饮一口蓝山咖啡,目光重新落在财务报表上。
“是轻松了一点点。”她直认不讳。“你应该清楚佑桦打什么如意算盘。”
对于雷佑桦的意图,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雷佑楠微微一笑。“反正也不会成事,对不对?”
“也对。”雷佑嘉也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你不像是会乖乖回家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这唯一的弟弟,她是疼进心坎的,因此总是不由自主地站在他那边,对抗专制的孪生哥哥。
虽然她知道雷佑桦是真心为他们好,不过对其做法她真的不敢恭维。
“没事。”想起昨晚受的屈辱,雷佑楠连声音都渗进了冷意。
“还说没事?”听得见他声音中的凛冽,她追问:“难道跟『泽田』有什么关系吗?”
从他回到公司以后便调度有关“泽田”的借款申请等文件,她于是大胆猜测。不,正确来说,是跟齐柏恩有关。
“我只是在看应该要知道的贷款申请文件,这有问题?”雷佑楠并没有打算告诉她,反正这是他跟齐柏恩的私事。
在她拒绝接受他的爱情,甚至出言羞辱他以后,他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回报她?当她知道他的家世以后,一定会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捶胸顿足。
他定要将昨晚的屈辱以百倍奉还她!
“好吧!”她未能确定他的回来,是否跟雷佑桦有关,所以她选择佯装不知情。
姐弟两人在餐厅不着边际地闲聊,片刻后,雷佑嘉接到一通电话,挂断后便匆匆离去。
而雷佑楠在她走后,挂于嘴角的笑痕瞬间凝结。
对于后天的会面,他可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迫不及待想要看齐柏恩惊讶的神情,她定会悔不当初,甚至会乞求他原谅她的愚昧。
要是……她真的这样子做,他会如何?
半垂眼帘,眼前蓦地浮现她带笑的脸庞。她可是他第一次爱上的女人,对她的爱恋哪可能轻易放下?如果她真的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感到抱歉,那么……他或许可以跟她重新开始。
毕竟,他也有不对,不是吗?
既然晓得她倔强好胜的个性,当然清楚她没可能豁达得不理会别人的看法,而她的在乎,不正反映她也为心底喜欢他的这份心情而挣扎不已?
要是他早一点跟她坦白,她便会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高墙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她也不需要忧虑他会受不了她有点别扭的个性,只因……他就是喜欢她爱逞强个性底下的温柔。
那种温柔,不会轻易展露人前,她习惯强装出来的坚强会在耐心的呵护下慢慢地软化,像诱人的花蕾,会一点一滴地绽放,散发令人垂涎不已的花香。
然后,他会将她纵宠得像小鲍主,以爱情溶化包裹她那颗心的钢铁,让她的柔情从此只为他一人绽放……
手背猛然碰上了骨瓷杯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因而让他惊醒过来。
她美丽的容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昨晚她羞辱他的场景。
昨晚的每一个字都像利箭般刺穿他的心,即使伤口慢慢地愈合,还是在胸口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结果却是付出所有以后,换来她的不屑一顾。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对她而言,别人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吗?因为他没有稳当的工作,所以她怕被人嘲笑吗?
爱情于她,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不是说,喜欢一个人,会不论贫困、富裕,生病也好,健康也好,两人都会彼此扶持,共同面对每个挑战、难关,一起迎接每个明天的来临?为什么她竟然选择了别人?
这只证明一件事,就是她对他的喜欢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轻易就在别人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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