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沐槿,你是不是没有放盐?”梁诺看着正在冒热气的清汤说道。
“放了啊……”
“喂,放山药……快点……汤快要溢出来了。”
“妈,你别催我啦,人生当中第一次煲汤,难免有些失误。”
“你还是好好的看着锅里的汤吧……”
一个小时后,顾沐槿成功的煲完了人生当中第一锅汤。
梁诺掀开锅盖,拿起汤勺品尝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还不错吧?”她一脸得意,围着围裙在房间里大叫。
“嗯。”
“那我走了啊,拜拜,母上大人。”
拿起包包,把汤盛到保温桶里向医院赶去。
阳光很好,路边上的树上,几只小麻雀相偎相依,柳树随风飘动,仿佛跳着轻快的舞步。
离病房越来越近,她抱紧了怀中的保温桶。
她穿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欢快的蹬蹬声。
“气筒,我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快乐地推开房门。
笑容僵在脸上,她静静的站着,竟莫名觉得不知所措。
病床上陆念白正在翻一本杂志,张理整个身子快要趴到他怀中,他们之间,大概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看到突然闯入的顾沐槿,张理站起身,手中滑落一张纸巾,白色的纸巾上有暗黄色的污迹。
“嗨,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张理微笑自然,看在她眼中却觉得讽刺。
“你好。”
“刚才我不小心把陆大帅哥的衣服弄脏了,在进行补救,顾小姐可不要吃醋哦。”
“我没有。”她微扬嘴唇。
“气筒,我给你带的红枣山药汤,听我妈说,很暖胃的,而且好像对过敏也很有疗效。”她左手轻轻拍了拍保温桶,将保温桶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他没有说话,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嘴边却含着一丝微笑。
“陆大帅哥,你不是最讨厌红枣山药吗?”
顾沐槿右手一抖,她牢牢抓住险些掉落的小瓷碗,手僵在半空。
“没事,那都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拿过她手中的小瓷碗,摸了摸她的头。他温柔宠溺的动作安慰了失神发呆的顾沐槿,却灼伤了强颜欢笑的张理。
只因是顾沐槿,所以他才这般迁就忍让。
张理心中有个角落在慢慢塌陷,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她轻移脚步,表情有些僵硬:“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后来,她才明白,喜欢和不讨厌是两回事。
大学里她假装无意的问他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他挑了挑眉,认真的思考过后说:“不讨厌。”
她还暗自欢喜,以为他只是骄傲不擅长主动,可是,在他望向顾沐槿的时候,他冷漠决绝的眸里却透着明切的欢喜。
她背水一战,放手一搏,跟着他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却发现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所以无论她与他关系有多密切,她始终走不进他的世界,他也不愿让她走进去……
“笨蛋,人已经走远了。”陆念白慢慢品味着碗里的汤,一向讨厌的红枣山药,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般讨厌。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因为是她,所以和她有关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珍贵美好。
“哦。”她冷冷的回应,心中早已泛起无数的酸泡泡。
“你怎么了?”
“我……”她停顿,最终作罢。
“你在吃醋?”他伸出右手抚上她的秀发。
“对,我就是在吃醋。她是不是你在大学里的女朋友?”
“什么?”陆念白疑惑的轻轻皱眉。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当时我拒绝你的原因。同理可得,在大学里没有未来迷茫无措的年纪,一向慎重不愿轻易犯错的我,是不会谈恋爱的。”
顾沐槿的神情不像是理解明白,反倒像更加困惑了。
“那为什么我大二那年圣诞节,看到你和她在雪中相拥?”她轻咬唇瓣,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你大二那年圣诞节去过我们学校?”陆念白揉揉酸痛的手臂。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不再和我联系?”陆念白多年里的心结终于解开,坦然轻笑。
“对啊!我以为你有了喜欢的女生……”
“笨蛋,为什么不搞清楚状况就跑开?”他将她调皮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右手轻拍床沿,让她坐回床边。
“那天她失恋了,我只是安慰她几句,她给我一个拥抱,那只是出于友情的感谢,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是这样。”
“笨蛋顾沐槿,原来你也没有那么大方啊!”
“在爱情里,每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大方吧。”她小声的低喃。
她曾以为,可以没心没肺的祝福他快乐幸福,也曾经无数次设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女朋友她会怎样做。可是直到那天,她才发现,她并没有那么伟大,看到他和别人相拥,不能微笑着大方祝福,只能选择狼狈逃离。
他是她今生唯一想私心占有的独家珍藏。
“对啊,可是你也应该问清楚原因啊!”
她主动的吻上他的唇,缓缓闭上眼睛。他起初怔住,随即大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他可以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令人心乱神迷……
“沐槿!陆念白!”林辰美推开房门,看到两人立刻转过身,伸手去挡苏锦风的视线。
“对不起,打扰了。”苏锦风礼貌道歉。
顾沐槿和陆念白都红着脸,像两颗熟透了的红苹果。房间里顿时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只有窗外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那个,沐槿,你要当伴娘啦!至于你,陆念白,看在沐槿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当伴郎吧。”
“苏锦风,你真要娶林辰美?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陆念白没好气的开口损他。
“陆念白!”林辰美真想把床上悠闲的陆念白揪起来揍他一顿。
“辰美,什么时候啊?气筒还在养病啊!”顾沐槿拽过激动的林辰美。
“明天,明诺酒店后花园,礼服都已经帮你们选好了。”苏锦风从身后拿出礼服盒子,在他们面前轻晃。
“不行!气筒还不能出院。”顾沐槿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没事。”看着顾沐槿紧张兮兮的样子陆念白只觉好笑。
“那也不行,辰美,换人!”
“换谁啊?现在你要我们去哪里找人啊?”
“徐城!”顾沐槿和陆念白异口同声道。
“他?他一定不会去的。”林辰美沮丧的摇摇头。
“好的,我们会试试的。”苏锦风对他们微笑,把礼服放在床上拉起林辰美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
林辰美站在巨大的婚庆海报前,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缺一个伴郎。
婚庆海报中,她笑容明媚,苏锦风温柔帅气。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在美丽的大花园里,苏锦风身着帅气的白色礼服,牵着她的手走到神父面前,许下一生的诺言。耳边是亲朋好友的祝福,他们交换婚戒,微笑着接吻,成为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她本应该是幸福激动的,可是真的走到了这天,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辰美,是你联系徐城,还是我联系?”苏锦风平淡的问道。
“还是我来联系吧。”林辰美想了想,掏出手机。
手机上挂着一个甜美的卡通女孩挂坠,那是徐城在她喝醉时悄悄挂上的。
“徐城,明天我结婚,希望你来当伴郎。”她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打过字后她反复看了很多次,才将短信发出去。
徐城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可是,她却并不能回报他什么,相反,却总是伤害他。
“好。”不到一分钟,徐城的短信便回了过来。
看着手机上冰冷简短的回答,她竟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
她一直都在欺负他,可是他却总是微笑着陪在她身边。
他表白,她拒绝。
他嬉皮笑脸,她冷漠逃离。
可是在她伤心失落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总是徐城。她可以在他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吵大叫,也可以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的痛哭流泪。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苏锦风,我去给徐城送礼服,明天见。”
“好,路上小心。”苏锦风对着婚礼海报,陷入深思。
坐在公交车上,林辰美渐渐失了神,她居然没有勇气看到徐城,窗外的风景在渐渐后退,公交车站牌旁边,一对情侣在热吻,她红了脸颊,明天,她和苏锦风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
站在徐城家楼下,她望着他家开着的窗户,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我在你家楼下。”
徐城赤足坐在地板上,白色的袖子被挽到肘部,脚边有几个已经变形的啤酒易拉罐。手机在桌子上发出亮光,他抬手,拿过手机。
看到短信内容,徐城摇晃着站起,披上外套,关上房间大门。
房间里的风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紫色的风铃尾部挂着一个小木牌,小木牌上刻着:“徐城,生日快乐。──林辰美。”
林辰美化了很淡的妆,涂了紫色的眼影,她白皙的脸上抹了淡淡的腮红,长发被卷成了大大的波浪卷,右边的发上夹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发夹。
看着他越走越近,她的双手不自在的放在身体两侧。
“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徐城的脸上有青色的胡渣,看上去十分狼狈颓废。
“嗯。”
“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吗?他能给你幸福吗?”他走上前,右手快要碰到她的鼻尖。
“我相信他。”她的眼中是信任、渴望。
“好,只要你快乐。”
他仰着脸,双手渐渐收紧,他真的要放弃了吗?她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他的世界,从此再无光亮。
“徐城,你明天会来当伴郎吗?”她不相信地轻问。
“会,一定准时到。”
不能成为她的新郎,他也要和她一起走过婚姻的殿堂,看着别人牵过她的手,微笑着和她说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那我先走啦,这是明天你要用的礼服。” 她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他眼前,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接过。
“我送你。”
“不用了。”她挥手拒绝。
他最终妥协,在他与林辰美的那场爱情里,他自始至终只是个单恋者,他输的一败涂地,他一直勇敢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可她却始终不愿回头。
他们都是那种执着倔强的人,停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任痛苦失落麻痹自己,然后还微笑着说:我很好。
林辰美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是顾沐槿陪着她一起度过的。
顾沐槿帮她准备第二天要用到的化妆用品,衣服等。林辰美沐浴过后,敷着面膜美美地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她看着跑前跑后的顾沐槿,会心一笑。
她突然发现,迷迷糊糊没心没肺的顾沐槿,做起伴娘来,居然那么得心应手,她可以完全的信任她。
她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她婚纱拖地,她便短裙相伴……
第二天,明诺酒店里,顾沐槿陪着林辰美化妆,眼看着举行仪式的时间就要到了,依旧没有见到徐城的身影。
等到她扶着林辰美准备进场,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徐城,他身穿黑色的西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从远处缓缓走来。有那么一瞬,顾沐槿觉得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花园里的草地上铺着十多米长的红地毯,地毯上架着几扇白色的拱门,拱门上刻着镂空的花纹,还有情侣的小雕像。丝带缠绕在上面,一直从拱门连到主持婚礼的前台。
空中飘着彩色的气球,鼻尖是浓郁的玫瑰花香……
苏锦风一身白色礼服站在主婚人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他只是婚礼上匆匆的过客。
“徐城,你还好吧?”顾沐槿走到他面前小声问道。
“我很好。”他微微皱眉,强作镇定。
仪式正式开始,庄重的婚礼进行曲响起,顾沐槿和徐城紧紧跟在林辰美和苏锦风的身后,拱门处安凉、顾琛和几对她不认识的情侣分别站在两侧,手中捧满红色的玫瑰花瓣,轻洒在新娘新郎身上。
同心烛点燃,苏锦风拉过林辰美的手,站在主婚人面前,他们周围飘起了五彩的泡泡,林辰美快乐的微笑,温暖如烟。
“林辰美女士,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的苏锦风男士在神的面前许下承诺,与他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健康富贵,从此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尊敬他,爱护他,包容他,至死不渝?”主婚人双手合十,将手放在两人的头顶。
“我愿意。”林辰美肯定认真地回答。
“苏锦风男士,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的林辰美女士在神的面前许下承诺,与她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健康富贵,从此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尊敬她,爱护她,包容她,至死不渝?”
苏锦风没有说话,紧抿嘴唇。
“你是否愿意?”主婚人重复问道。
在场的人都疑惑的看向一直沉默的新郎,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越发刺耳。
苏锦风平静的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着朴影的名字,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朴影的哭声。
他挂掉手机,走到林辰美面前,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辰美,对不起,我怕她出事。”
他愧疚的看了林辰美一眼,从衣服上去掉新郎的礼花,扔在地上,留给她一个匆忙的背影。
林辰美呆呆站在原地,她苦笑,眼神空洞,转过身,在众人面前开始取头上的白色头纱。
她就像枯萎的花瓣,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你要干什么?”顾沐槿抓住徐城的手臂,现在的场面已经够糟糕了,她不能再让他去捣乱。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他右手用力,甩开顾沐槿的手向林辰美走去。
林辰美已经将头上的头纱取掉,扔在地上。她的头发被扯的凌乱,发上还有残留的玫瑰花瓣。
“请您重新主持婚礼。”徐城对眼前惊呆的主婚人说道。
“你疯了!”林辰美睁大双眼,徐城捡起掉在地上的新郎礼花,别在自己身上。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微笑着替她戴上头纱。
场上的众人都在大声议论着,有些人甚至推开椅子离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证这样的婚礼。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新郎悔婚逃跑。
伴郎变成了新郎。
“徐城,我不要你可怜我。”泪水将她的妆容打湿。
“你知道我不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成为你的新郎。”他拉过她的手,看着主婚人。
“请问,伴郎先生的名字?”
“徐城。”他眉眼里都是笑意。
“徐城先生,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的林辰美小姐在神的面前许下承诺,与她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健康富贵,从此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尊敬她,爱护她,包容她,至死不渝?”
“我愿意。”
“林辰美小姐,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的徐城先生在神的面前许下承诺,与他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疾病,健康富贵,从此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尊敬他,爱护他,包容他,至死不渝?”
“够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林辰美大声说道。
“辰美,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愿意给我机会?”
场上的人散去了一大半,林辰美静静地站着,徐城一直伸着手,等待她的回应。
“好…我…愿…意。”林辰美闭上双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