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一袭迷彩服的何穆已经出来了,“墨迹什么,开门!”
比较硬朗话的书房里,何穆将一叠资料丢到盛谨枭面前,“哝,这是你让我弄来的!”
盛谨枭翻开,里面是一份段家的资料,从他们的家庭背景到家庭成员,包括各种利益关系与恩怨,事无巨细。
甚至连颜妮从什么时候进段家,拥有段家几近一半的产权继承都一一展现在这里,所有的事情在十八岁的那个夏天截然而止。
盛谨枭不是莽莽撞撞的小伙子,他的战略,奉行稳,狠,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才能攻它七寸。
尽管他那颗心火烧火燎的,然而,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颜妮,而是先摸清一切。
“枭子,这事儿有点棘手,段家在这里,可是一等一的贵族,这当地的居民,几乎全靠他们段家的茶田过日子,其威信与势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另外,你那女人,几乎霸着段家的半壁江山,他们又岂会轻易放她。”
盛谨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话语一如既往的狂傲阴妄,“不放也得放,那什么捞子半壁江山,我们不稀罕!”
何穆抽了一支烟丢给他,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笑的戏谑道,“段家的半壁江山,她几辈子都挥霍不完,你确定她舍得?她在段家,以后可是当家主母,相当于皇后的存在,而且还是一个坐拥半壁江山的皇后,你确定她放得下这样的尊荣?”
连续两个“你确定”,将盛谨枭给问住了。
以前将他当成全部的颜妮,他能确定她不会在乎这些,可是现在,心思深沉得连他都看不透的颜妮,说实话,他不那么确定。
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能感觉到她的若即若离,就算同睡一张床,他抱着她的身子,占有着她的一切,他亦是感觉她的心离得好远。
他一直以为是六年的分离造就了他们的生疏,是她的失忆导致了她对他的忘情,他在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也让老陈帮她针灸的时候,试着帮她恢复记忆,可是他忽略了,时隔六年,她的心,是否如他一般,依旧如初?
她差点跟白浩步入礼堂,她曾是谨伟的女朋友,六年间,她的身边经过形形色色男人,那颗爱他的心,似乎早已变了质。
是他总是抱着过往的回忆过日子,单方面认为,她爱他依旧如初,抱着非他不嫁的誓言,他忽略她的感受,忽略她的情绪化,却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她已走远。
那天她说,她等他到两点,想来是给他最后的机会。
只是那时候,他忽略了,只认为她是因为齐家的事儿跟他闹脾气。
他说谨伟不懂她,不了解她,其实,他和谨伟也是半斤八两,他也不懂,或者说,他懂的,只是六年前那个简单得一目了然的颜妮。
寒戾的眸子霍然不睁开,“我得见见她!”
何穆优哉游哉地吸了口烟,“有点难,她现在被段家的保镖层层保护,生人勿近!”
“妈的,保护个屁,我看就是囚禁逼婚!”
“呵,别忘了,是她自己回来的,这样的情况,她应该早就知道才对,也就是说,这场婚礼,是她乐意的!”
何穆这人有点贱,他喜欢热闹,特别是眼前这位的热闹,泰山压顶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铁汉,他倒要看看,为个女人,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这货对女人这玩意儿,可是避如蛇蝎,敬谢不敏的。
让他们一众兄弟都觉得他丫的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毛病。
盛谨枭寒眸闪过一丝懊恼,“这是我的问题,当初她让我跟她一起回来,那天正是谨萱订婚,我没答应!”
何穆扶额嗤笑,很不厚道地说了句,“我能说你丫的活该女友结婚,新郎却不是你吗?”
“操,滚犊子!”
夜风凛冽,窗外的芭蕉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明天就是正喜日,颜妮早早便上床入睡,对于这场婚礼,她显得很泰然,该睡的睡,该吃的吃,就如一个局外人一般,什么事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外面有说话声传来,没多久,外间的房门被人从打开。
颜妮很好奇这种时候谁会来,遂披了件外套,从床上坐起,点了一支烟,静候着。
“叩叩叩,颜妮,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颜妮勾唇笑了笑,“进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五官和段云桀有几分相似,只是相较于段云桀的冷漠,他气质比较温和雅致,此人正是段家老二段毅的儿子段云书。
他看着颜妮,见她抽着烟,神色不见半分讶异,脸上漾着温和好看的笑,“哟,这么早就睡了!”
“云书哥找我有事儿?”
颜妮话虽是对他说的,可那双迷雾般的眸子却是看着他身后的人。
段云书笑了笑,“是他找你有点事儿,这人你应该不陌生才对,你也知道,云桀将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都不让一切雄性与你接触,我一个朋友托我带他来见见你,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说,我去外间等!”
段家没一个简单的人物,段云书的心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然而,他脸上的雅致温和的笑容,那坦坦荡荡的眼神,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卧室的门合上,颜妮眼神转向他,一身当地民族风的服饰,头上戴着帽子,见惯了他一成不变军装的样子,这会儿看他穿着这个,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唇瓣儿一勾,斯文却异常淡漠的笑容出现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婚礼是明天,你来跟我说恭喜,有些早了!”
盛谨枭烦躁地取下了帽子,上前一把抽掉她的香烟,语气冷戾,“结婚?别做梦了,你的新郎只能是我!”
颜妮笑,媚眸透着一股邪气,“你?你确定你要得起吗?”
盛谨枭看着她,深邃的墨眸闪过一丝隐痛,他现在才知道,她离他好远,那段时间的甜蜜,只是他一个人的戏,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入戏。
这场婚礼,无论他怎么阻止,如果她要嫁,那一切都是扯淡。
敛了敛神,他伸臂将她揽入怀里,斩钉截铁道,“我要得起,我会给你想要的,免你苦,免你忧,许你一世安好,我会摆正自己的姿态,接受你心里还没爱上我的事实,努力让你重新爱上我,前提是,你得再给我一次机会。”
颜妮久久没有言语。
盛谨枭心里慌乱,他端起她的下巴,宽厚的双掌捧着她的脸颊,语气强势,“妮妮,我不准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
炙热的唇覆上,男人扣着她的后脑,发了狠似的吻着她,这些天来的焦躁,心慌,全都诠释在这一吻中。
他不惧段家,但他害怕这个女人不愿意跟他一起应对,六年的分隔,他已经不确定她对他的感情了。
颜妮推搡着,男人身子下压,抓住她的手,箍制在头顶,“妮儿,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走!”
“我不……”
似是害怕她拒绝的话语,男人再一次倾身吻住了她的唇,炙热的唇瓣碾转往下,神情透着一股豁出去一切的痴狂,“不准说不,颜妮,我不准你说不!”
嘭——
卧室的门被人强势推开,大批的保镖破门而入,两人唇瓣分开,
尊贵如神祗般的段云桀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那双褐色的眸子淡漠冷鸷,“废了他!”
他的声音清冷淡漠,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残忍异常。
“云桀,他是……”
段云书想说什么,段云桀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闭嘴,我不管他是谁,我的地盘,搞我老婆,就是找死,还有你,这次的事,我段云桀记着!”
一群保镖蜂拥而上,盛谨枭寒眸闪过一抹暴戾之色,下一秒——
“嘣”地一声响,灼热的子弹从段云桀耳边擦过,深深地崁进木质的门框上,“我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妄动,下一颗子弹,绝对会穿过你的脑门!”
所有的保镖动作像是定格一般,有几个身手快的,也舀出了枪,然而,这种局面下,他们谁也不敢妄自开枪。
气氛冷寂,双方透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
恰在此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呵,这新房,闹得是不是早了点!”
没人去理会他的话语,齐喻枫也不在乎,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步若闲庭地走了进去。
而他身后跟着的盛谨萱,在看到那两张熟悉的脸时,杏眸一瞠,“大哥,颜妮,你们……”
惊诧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脑子里被这一幕给刺激得一片空白,实在是搞不懂,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她后知后觉才注意到她家大哥手中的枪,心下微紧,“大哥,你可别乱来!”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盛谨枭不看她,语气冷冷地呵斥,他冷残寒戾的眸子直直盯着段云桀,“段家的财产继承权她放弃,婚礼取消!”
段云桀淡漠一笑,浅褐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靠床而坐的女人,意味深长道:“颜妮,你要取消婚礼吗?”
颜妮没说话,她重新抽了支烟,旁若无人般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像是极其享受一般,轻轻合上眼睑。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盛谨枭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妮妮,跟我走!”
段云桀褐眸深幽,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沉怒,“你凭什么让她跟你走?当年她在大雨之下,站在你门口等了三天三夜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她被人欺辱唾弃,被人鄙夷谩骂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她在承受切肤之……”
颜妮媚眸霍然一睁,神情讶异地笑着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如此深情的时候?”
齐喻枫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心里突地升起一股窒闷,他看向段云桀,语气有掩藏不住的心焦暴戾,“姓段的,你他么的是不是拿什么逼她跟你结婚?”
段云桀没理他,那双眼依旧看着颜妮,“这婚你结是不结?”
颜妮挑眉,浅笑,“结,为什么不结?”
“颜妮!”
盛谨枭厉喝,“不准结!”
他震惊又痛惜地看着她,脑子还未来得及消化段云桀刚才的话,“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这边,段云桀的听到她肯定的答案,突然就笑了,一向淡漠的神情,这会儿掺杂了一丝暖意,接着,那双褐眸猛地一厉,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一把夺过身边保镖手里的枪。
嘣——
“不要!”
一声枪响,夹杂着女人尖利惊恐的惊呼。
世界静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火药味儿,几欲令人作呕。
盛谨枭瞳孔缩了又缩,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盛谨萱下滑的身子,“小萱!”
“大哥,你不……可以乱……来的,你是……盛家大少,是……军人!”
断断续续地话说完,盛谨萱最后看了不远处的齐喻枫一眼,便痛得晕倒在他怀里。
空间一片沉寂,静得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咯咯作响的骨节,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冽暴戾之气几乎压得人喘息不过来。
齐喻枫冷眼看着这一切,尽管倒下的那人是他的未婚妻,此时,他却不见半分动作。
凉薄到如斯地步,也是少见。
颜妮媚眸深沉,她掀开被子下床,“叫医生,她死了,明天的婚也别结了!”
没人动!
段云桀不动,齐喻枫也不动。
盛谨枭猩红的眸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没办法抱你走,你要不要跟我走!”
“你认为你走得了?”
段云桀手中的枪对准他的腿,就要开枪,颜妮上前拦住他的枪口,“你够了,让他走!”
“怎么?你心疼,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怎么走得出去!”
“段大少好大的口气,非法持枪,蓄意杀人,这罪名可不小!”
随着声音落地,一身戎装的何穆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荷枪实弹浑身散发着冷硬气息的士兵,而他左右两边,分别是当地的武警和段霖。
许是知道这边的情况,何穆来的时候,连同救护车也来了,第一时间将盛谨萱带走。
形势几乎是瞬间逆转!
段霖上前,二话不说,“啪”地一声,一个狠戾的巴掌甩到段云桀脸上,“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他走到盛谨枭面前,语气歉然,“抱歉,我……”
盛谨枭没理他,他举起手中的枪,嘣的一声,对着段云桀肩胛处就是一枪下去,“我盛家人,不是这么好伤的!”
段云桀被段霖带来的保镖箍制住,他额角沁出滴滴冷汗,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的冷光,胸腔因为过于愤怒而起伏不定。
盛谨枭不再看他,他来到颜妮面前,绷着一张脸,“今儿个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话落,他也不等她反应,直接将人也打横抱起。
“颜妮,你敢跟他走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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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寂寞,肿么办?书评区太安静了有木有?
☆、第六十八章你若敢嫁,爷让你做寡妇
“你敢跟他走试试……走试试……试试……”
阴沉冷戾的声音在冷寂的空间里引起无数道回声。
盛谨枭脚步一顿,感觉到怀里女人的挣扎,他手臂猛地加紧,转过身子,对着段云桀的脚膝就是一脚,“我今天偏要带她走!”
“咚!”
段云桀承受不住,以及其屈辱的姿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身后的保镖想要上前,可是被何穆和段霖带来的人给制服住,谁都无法动弹。
段云桀浅褐色的眸子猩红一片,他看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那样的狠戾,那样的怒恨。
突然,他笑了,笑的嗜血而诡异,“你问问她,愿意跟你走吗?”
盛谨枭手臂紧了紧,语气僵冷,“她是我的女人,不需要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怀中之人,说不需要,其实他是不敢问,他对她没有信心,他害怕听到从她口中吐出否定的答案。
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害怕。
而原因,只因他不想失去怀里这个女人。
这是他想了六年,盼了六年,念了六年,亦是等了六年的女人,老天垂怜,好不容易重逢,他甚至卑鄙无耻地从弟弟手中争抢,如今再次走到一起,他绝对不能轻易放开。
如果她回答“不愿意”,他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所以,他第一次做了鸵鸟,不去问。
然而,他不问,不代表颜妮是哑巴。
“我不能走!”
没说愿意,没说不愿意,而是一句不能。
她从他身上下来,盛谨枭却抱得死紧,他目光沉郁地看着她,眼底透着乞求,“颜妮,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就算生气,心里不痛快,也别拿这个开玩笑!”
你要惩罚,也别拿这个来惩罚我!
这句话盛谨枭没说出口,可颜妮却看懂了他眼底的意思。
抿了抿唇瓣,她硬是从他身上下来,语气平静无波,“我没有开玩笑,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盛谨枭猛地拽住她的手肘,那力道大得惊人,“颜妮……”
“什么都别说了,带着你的人,走!”
两人身子错开,背对着背,谁也没看谁。只是,无论她说什么,男人那只手,却是始终没有放开。
段霖如鹰般隼厉的老眸闪过一丝精光,他笑着出声圆场,“颜妮,这婚姻可是大事,你……”
“呵,大伯,你真好笑,段云桀是你儿子,我没记错吧!”
颜妮不等他说完,冷淡地笑着道,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