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的气味有点难闻,荣嘉实不禁拿手掩住鼻子,不豫地问:“妈,这什么汤呀?味道好怪。”
古兰白了一眼儿子,没理他,却走到唐之桥面前,很热忱地说:“小桥啊,这可是好汤,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熬的,滋补养颜,滋音补肾,喝啥补啥,绝对的极品,你可得全喝光哦。”
“呵呵……”唐之桥面露难色,既然这么补的汤,您干嘛不留着自己喝,还这么辛辛苦苦地端来让我们喝,这汤真有这么好,才怪呢?不过她自然是不敢实话实说的,只得期期艾艾地说:“这汤……有点烫。”
“没事没事,等凉点了再喝。”转头又去逼荣嘉实,“儿子,快喝呀,看什么呀?”
“哦哦……”荣嘉实咽了咽喉咙,闭起眼,视死如归地想,死就死吧,不就一碗汤嘛。
他这刚往下灌,却听古兰幽幽然地说:“这汤啊以后得天天喝,所以妈决定了,每天炖好了送给你们。”
“噗……”荣嘉实喝到一半的汤全给呛了出来,欲哭无泪地问:“妈,您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第27章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去啊?”唐之桥被困在房间里抓心挠肺的。
要知道她在这房间里都快闷了半个多小时了,可是她家前婆婆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她刚才偷偷开门往厨房的方向觑了一眼,也不知道那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要说她这个前婆婆,看着态度老好,总是笑眯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老太太脾气肯定好到爆。其实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她这个前婆婆是很强势的,什么事总喜欢叫别人听她的,不听她就不爽,所以很多时候她也不敢太忤逆她。
荣嘉实半靠在床头,忧闲地翻着手中的杂志。翻一页然后抬头觑一眼唐之桥,低下头时,嘴角轻轻向上翘起。
这一刻,他怎么那么想感谢母亲呢?如果母亲不来,他跟唐之桥就不用演恩爱戏码;如果不演,唐之桥现在自然不会跟他呆同一个房间;如果不呆在同一个房间,他自然就看不到唐之桥拙急时的神情;看不到唐之桥拙急的神情,他的心情就不会这么愉悦。嗯,此时此刻他身心很愉悦啊!
想了想,他还得感谢一个人——方际遇。试想那天如果方际遇不打电话过来,他就会将家里关于唐之桥的东西全给收拾起来;如果收拾起来了,他母亲一来,肯定会问这问那,到时他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的不好,那就会面临穿帮的可能;如果穿帮了,那他的人生一定会再次陷入黑暗;如果黑暗了,他就会非常不爽;如果不爽了,他还怎么愉快地给病人看病?所以看吧看吧,这下病人有福了。
唐之桥郁闷地叹口气,转过身一眼望见怡然自得的荣嘉实,心里那个火“腾”一下就冒出来了。凭什么这个男人可以洗了澡舒舒服服躺床上,微眯眼翻杂志,一副爽到爆的样子,可她还得站在这左三圈右三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抓破头想法子。这一对比,忒不公平了吧?
怒火功心地唐之桥走到床边去扯荣嘉实的胳膊,蛮横地说:“荣嘉实,我不管,你快让你妈回家去!”
荣嘉实觉着唐之桥这么一扯,就跟挠痒痒似的,不痛还挺舒服。他眨了眨眼,摊摊手,装作很为难地样子说:“我怎么让她回去啊?哦,等一下我去赶人老太太,她还以为我嫌弃她呢,要是一抹眼泪哭给我看怎么办,我还不疯掉啊!”
唐之桥泄气,“那怎么办啊?你妈刚才还说要每天给我们送汤呢,难道我每天都得来?”
荣嘉实“嘶”了一声,为难地摇摇头,“这的确很难办啊!不过要是你不来不就穿帮了,那我们之前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唐之桥想想荣嘉实的话也对,之前那么辛苦的演戏又是为哪般啊?要是现在穿帮,那他们之前何苦来着呀?可是要她每天都来,就跟签到似的,这也让她很不爽啊!
唐之桥想啊想,想出一主意,说:“要不你去跟你妈谈谈,叫她不用那么积极,说好听点的,就说怕累着她,我们于心不忍。”
荣嘉实听了之后,觉着这主意不靠谱,“你觉着我妈是那种见着困难就会后退的人么?她会越挫越勇的。我跟你打赌,她肯定会这么讲……”说着,学着古兰的声音道:“哎呀妈不累,你们把汤喝光就是妈最大的安慰。你知道我妈搞公关可是有一手的,要不然怎么降服的了我爸呀!”
唐之桥蹙眉,她前婆婆搞公关这一手,她也是挺佩服的。“那……要不然你跟你妈讲就说那汤我们可以自己熬,叫她把配方给我们不就行了?”
“有这么简单的事。”荣嘉实挑眉,“我妈肯定会这样子讲,哎呀你们哪有时间熬汤呀,光说不练那可不行,那汤可得看火候的,你们弄不来。”一摊手,道:“看,结果还是白搭。”
唐之桥一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火了,腾得站起,问:“那你说怎么办?”
荣嘉实摸下巴想主意,“要我看,咱俩还是过打地铺的日子比较保险。”
一想到又要回到过打地铺地日子,唐之桥真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不过既然答应了荣嘉实的事,自然也不好意思食言。
她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问:“那今晚怎么办?”
荣嘉实见唐之桥同意了,赶忙从床上坐起,喜颜悦色地说:“好办呀,我睡地铺你睡床。之前那被子还放在柜子里没挪窝呢!”
唐之桥不信任地问:“这么好,你没打什么歪主意吧?”
荣嘉实举手发誓,“我能打什么歪主意啊,天地良心,我可是好心,你可别当驴肝肺哦。”
唐之桥只得妥协,“唉,先凑合吧。”可是一看自己啥都没带,又为难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带啊?”
荣嘉实乐呵地说:“那就用我的呗。”
“用你的?”唐之桥眉梢抽了抽,“用你的毛巾、牙刷、睡衣、睡裤……”
“对了我还有一件白衬衫,要不要?”
“白衬衫?”唐之桥不明白。
荣嘉实说:“那小说中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女主没有换洗衣服,于是男主就丢给她一件白衬衫,然后女主换上男主的白衬衫就会到膝盖处,露出一双白嫩嫩、滑不溜丢的腿,男主鼻血就下来了。”
“呵。”唐之桥冷笑,“这骗小女生的小说你也看?还到膝盖处,那女主到底是有多矮啊?”
荣嘉实得意地说:“说不准那男主很高啊!不过什么骗小女生啊,那可是都市情感小说。”
“都市情感小说跟小言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小言是给小女生看的,都市情感小说的阅读对象可男可女啊。”
“好吧好吧,不跟你争这个。”唐之桥不再理荣嘉实,向柜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嘲笑,“既然你这么喜欢看,说明你年轻,心态好嘛,呵呵……”
她打开柜子门,从上头并排放着衣服的位置数过去,数到第三叠停住,然后从上往下数到第五件,拿出一看,那套居家服果然还在,全新的。
这套居家服是红蓝格子的,之前是她买给荣嘉实的,可他嫌这衣服难看,所以就一直没有穿。后来她叠好放在衣柜最里面,没想到现在还是放在这个位置,一直就没挪过窝。
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出来后,荣嘉实盯着她看了半响。
“喂,荣嘉实,你看什么看?”
荣嘉实嘟着嘴问:“你怎么没穿白衬衫啊?”
“滚!”唐之桥将手中擦头发的毛巾一把掷了过去。
唐之桥一边坐在床畔吹头发,一边望着荣嘉实抱被子打地铺,心情极好。
吹干了头,她还是不死心地偷偷打开房门往外瞧,客厅里灯火通明的,老太太果真还没走。
阖上门,唐之桥有点想不通,这老太太今晚的举动有点怪异啊,平时也没她这样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嗳,荣嘉实,你说……你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荣嘉实掀开被子一角,坐了进去,茫茫然地问:“发现什么?”
“发现咱们离婚了呀?”
荣嘉实笃定地说:“不可能。”
“为什么呀?”
荣嘉实躺进被子里,解释说:“我还不了解我妈吗?如果她发现咱俩离婚了,一定会有如下三种表现:一、一定会狠狠地教训我一顿;二、一定会想尽办法劝我们复和;三、一旦无法劝合,一定会拿着从三大姑四大婆那里搜罗来的照片叫我再挑一个。可是我没收到照片啊,所以安啦,我妈一定不知道的。”
“是这样么?”
“其实今晚她的举动可以归结成是这样的……”荣嘉实转过头,定定地望着唐之桥,张嘴说:“她想我们进行造人计划。”
“咣!”唐之桥只觉自己被某样东西给砸到了,果然是……有奸计。
“咚咚……”在唐之桥刚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唐之桥一慌,偷偷说:“你妈不会来查岗吧?”
荣嘉实摇头,“我怎么知道啊,我妈向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收拾东西呀,要是被你妈看到你打地铺,还不死定了。”
经唐之桥这么一提醒,荣嘉实醒过味来了,赶忙从地铺上爬起。然后两人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卷着团,抱到床上,用被子盖着遮挡。
“那个……我先去浴室里躲一下,如果你妈问起就说我上大号去了……”说完,唐之桥一溜烟就跑进去了,“砰”一声就将门给锁上了。
荣嘉实吁出一口气,最后望一眼屋里,见没什么异样,这才打开房门,扯起大大的笑问:“妈,您这是干吗呀?”
“哦,是这样的。”古兰偷瞄了一下屋里,见床上鼓鼓涨涨的,还以为唐之桥睡下了,于是偷偷朝荣嘉实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地问:“哦,小实啊,你电脑密码是多少啊?”
荣嘉实挠头,“你问这干吗呀,家里不是有电脑么?”
“嗨,家里电脑太慢了,我想查点资料,快说吧,多少?”
荣嘉实报了几个数字,古兰这才心满意足地走进了书房。
关上门后,荣嘉实又去敲洗手间的门,“出来吧,唐之桥,我妈走了。”
唐之桥高高兴兴地开了门,一脸兴奋地说:“你妈走了吗,回家去了?”
荣嘉实郁闷地摇摇头,“没走,说是要去书房查资料。”
“去书房查资料?这么怪异?”
☆、第28章
对于婆婆怪异的举动,唐之桥着实想不通。如果真想他们造人,好歹得留一个安静的空间给他们才行啊!现在她这么急吼吼地闯进来,而且还有点非赖着不走的意思,这到底是为嘛呀?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等等……唐之桥脑中突得灵光乍现——
“荣嘉实,我记得你这房间靠床的墙壁应该是连着书房的吧?”
荣嘉实懒懒地横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叠放在脑后,双长腿挂在床沿是,换啊换的。见唐之桥这么问,他打了个哈呛,点点头,“是呀,怎么了?”
“你妈该不是想要听壁角吧?”
荣嘉实一听就乐了,“哈哈,唐之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拼命忍住笑,坐起身,正经地说:“我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吗?”
“怎么不可能啊,你不是说你妈是不按牌理出牌吗?所以这种情况是完全存在的呀?”说着,唐之桥站起身爬到床上,弓着身子,将耳朵贴到墙上去。
荣嘉实见她那样讲,自然是不苟同的,反驳道:“那既然那样,我妈还问我密码干吗呀?直接去书房偷听不就可以了,干吗还要惊动我们?”
唐之桥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说:“嗨,这就是你妈高明的地方呗。她这样就是明正言顺地进书房,哪怕被我们撞见了,也不会穿帮啊?再则她跟我们打心理战呢,她笃定我们一定不会想到这一茬。你想啊男女间那啥啥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人听壁角呢,是吧?”
荣嘉实撇嘴,见唐之桥兴致这么高,忍不住好奇,也跳上床,学着她的样子弓着身子,将耳朵贴到墙壁上,不过嘴上却说:“龌龊,唐之桥,我跟你讲,你这种想法太龌龊了。”
唐之桥白了一眼,嗤笑,“如果我龌龊,你又跑上来干吗使呀?”
两人静静地趴着墙壁听了一会儿,好似墙壁的另一头贴了一个人在听壁角,好似又没有。
半响,荣嘉实泄气地滑坐到床上,幽幽然地说:“唐之桥,我倒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唐之桥还是不死心地趴着,小声问:“什么主意?”
荣嘉实诡秘一笑,转头拉住唐之桥的手往下用力一扯,唐之桥一个不留神,堪堪跌进了荣嘉实的怀里。
“啊!”她大叫了一声,偏过头怒瞪荣嘉实,压低声音问:“你干吗呢?”可这一偏头,她就愣住了。
此刻,她跟荣嘉实靠得极近,她的唇离他的的唇只余十厘米左右,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喷薄而出的气息,以及他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微张着嘴,半刻都不敢动。可她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地厉害。
荣嘉实俯下自己的嘴,慢慢靠近,再慢慢靠近……就在它们要碰上的时候,他的嘴突得偏离了方向,俯至唐之桥的耳畔,轻语道:“唐之桥,你的脸红了哦!”
唐之桥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耍她,恼怒地推了一把,而荣嘉实突得叫了声,“嗯!”
唐之桥爬起身,站到地上,双手叉腰,“荣嘉实,你……你说的主意呢?”
荣嘉实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也走下床,站至唐之桥面前,说:“主意已经付诸行动了呀!”
“呃?”唐之桥蹙眉,完全不明白这家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荣嘉实嘻笑地俯下头,她的眼对上他的,唐之桥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眼里藏匿着深深的戏谑。
荣嘉实愉悦地说:“你刚才那句‘啊’叫得好大声,后来我又顺道帮你‘嗯’了声,况且你愤愤时爬下床的弧度也有点大,我想我妈要是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后,心中早就明白了,难道你不明白?”
“你……”这么明显的暗示,傻瓜才会不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荣嘉实逗趣道:“你刚才对我是有感觉的吧?”
熄了灯,唐之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荣嘉实刚才的那句话,搅得她心绪不宁。刚才她对他是有了一点感觉,不过就那种情况,她又不讨厌他,没有感觉那才奇怪呢?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啊?
……
“唐之桥,你睡了没有?”荣嘉实的声音从地铺的地方向传来。
唐之桥轻轻应了句,“没有。”
荣嘉实说:“要不,我们来聊聊天吧。”
“嗯。”
一说完,两人又突得没了话。
唐之桥见荣嘉实半天都没有吭声,忍不住问:“我们聊什么?”
荣嘉实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嗯。”
荣嘉实开始讲笑话。他说:“我呆医院里,每次叫外卖,外卖小哥都找不到路。打来电话,我只能很耐心地对他说‘你在路口的小卖部等,我出来吧。’外卖小哥说‘小卖部,不知道啊?’我又说‘那就在阿登理发店门口等吧?’外卖小哥又说‘理发店,不知道啊?’我好无奈,只得说‘好吧,你在公厕那里等好了,公厕总知道吧?’外卖小哥说‘这个我知道的。’哎,想想都饱了,还吃什么外卖啊!”
唐之桥忍不住笑出声,“那位外卖小哥好逗啊!是你们医院太大了么?”
“说不上吧,熟了就是闭着眼也迷不了路,要是不熟,走哪都能迷路。有些家属连厕所都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