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不是不给您打电话,我只是怕,万一电话打过去,接的人是她……”
“不用说了,奶奶都懂!”
“奶奶,我的房间钥匙,应该在您那里吧?”
“放心吧,一直都在我这儿呢!”
自从紫茵的父母离婚以后,这位老人家,就成了紫茵在那个家里最信任的人。
“那就好,奶奶,您能不能上我的房间,帮我把我的录像带找出来,再给我邮过来,我现在要用。”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
“谢谢奶奶!”紫茵撒娇似的说道。
过了两天,紫茵收到了一份超大的包裹,奶奶竟然把她所有的录像带都发过来了!拆开包裹,紫茵对着这一箱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录像带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奶奶把录像带都寄过来了!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看来,只能是一盘一盘地放出来看了。她把所有的录像带都倒了出来,其中,有三盒看起来比较特别的,被她先挑了出来。
这几盘录像带的盒子侧面,被贴上了标签,上面还写着数字。白色的标签上,已经微微泛了黄,不难看出,这几盒带子应该是很久以前录的了。她把标着一号的录像带,放进了影碟机,电视画面上出现的,是自己。
“嗯,哎呀,该说些什么好呢?”
这盘录像带真的已经很旧了,紫茵完全不记得里面的内容。如果不是那张圆润又青涩的脸,她恐怕会以为,这不是自己的录像带。
“嗯,下面的这些话,我想录给未来的自己。不知道再看这盘录像带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成为暮太太了呢?呵呵!”画面上的自己羞涩地笑了。
紫茵记起,那是她十七岁生日那天,用妈妈从大洋洲寄过来的摄像机拍的。
“明年的今天,我就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再用小孩子的方式去思考了。我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都存在变数,我和暮枫,或者说,你和暮枫,不一定会在一起,或许是我们变心了,又或许是我们遇到了无法化解的矛盾,这些谁也说不准。可是,不管你和暮枫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我都想要告诉你,也就是未来的我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现在的你,真的很爱很爱暮枫!也许我现在的年纪,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但我想,如果你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在你的身边,你就会觉得幸福,这样的感觉,应该就是爱吧!如果我的理解是正确的,那么我要告诉你,对我来说,暮枫就是这样的人,因为遇见了他,喜欢了他,我觉得很幸福,很快乐!”
紫茵呆坐在地上,看完了整盘录像带,她似想起了什么,连忙把后面的录像带,全都放出来看。
整整三盘录像带,全部都在记录着她和暮枫的曾经,有些是她偷拍暮枫的,有些则是她和暮枫一起录的。
看到最后,紫茵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手上,她随手擦了一下脸颊,原来自己已经流了这么多的眼泪。
紫茵终于明白,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她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之所以没有忘了暮枫,之所以还把他放在心里,是因为恨。可今天,当她听到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时,她才清醒,原来,自己对暮枫的爱,已经有那么深了。
她站了起来,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内心,她要去告诉暮枫自己的想法,她不要眼看着暮枫娶了别人,却仍无动于衷!她匆忙下了楼,打车去暮枫家。
紫茵站在暮枫家的门前,眼角流着的泪,不是伤心,而是庆幸。她庆幸自己与暮枫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发展,全看自己怎样写下去。
她满怀希望地敲着门,“暮枫,你在吗?暮枫——”
打开门,那一边站着的正是暮枫,紫茵略显激动地对暮枫说:
“暮枫,我要告诉你,我——”
紫茵还没把最重要的话说出口,就看见楚妍穿着睡衣,从暮枫的卧室姗姗而来。刹那间,晴天霹雳,她愣在原地,喃喃道:
“你……你们……”
楚妍故意整了整衣服,“紫茵,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话,要对暮枫说……”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说。”
“不用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要回去了……”
紫茵绝望地按下了电梯按钮,这种情形下,无论她说什么,也都是无用的了。
暮枫,我爱你。
这句话,她早已在心里默念了成百上千遍。短短的五个字,恐怕会成为她最难说出口,也不会再说出口的爱。
如果我明知这是没有结局的爱情,却还义无反顾地追逐,请你记住,我不是天真,只是情深。
紫茵心灰意冷地回到家,坐回了那些散落一地的录像带中间,电视画面回到了最初的菜单栏,她拿起了遥控器,按下了重新播放的按钮,一遍又一遍。紫茵侧着身子,靠在了沙发上,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静静落下。她翻出手机,想也不想地拨通了通话记录里,最近一次通话的号码,因为她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是昕雅。
“昕雅……”紫茵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刚刚去了暮枫家……我真的好傻……我明明……明明那么爱他……可是……可是我……”
紫茵哽咽着,她想倾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电话掉在了地上,她没有去捡,此时的她,只想再痛快地为他哭一次,最后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止住了眼泪,她抱膝坐在窗前的地板上,怔怔地望着窗外渐晚的天色。忽然,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紫茵,你在家吗?”昕雅焦急地大声喊道。
紫茵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来了。”
她不急不缓地给昕雅开了门,昕雅见了她,先是兴奋地抱抱她,“你快吓死我了,你……刚刚是怎么了?”
紫茵朝昕雅淡淡一笑,“已经没事了。”
昕雅无奈地叹叹气,“没事就好。”
昕雅进了屋,紫茵去给她拿了喝的。
“真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紫茵满怀歉意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下次可别再这么吓我了!”昕雅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
“紫茵,其实……其实刚才……”昕雅吞吞吐吐,紫茵不解,“怎么了?”
看紫茵憔悴的模样,昕雅犹豫了片刻,而后垂着头说:
“没什么……就是,我想在你这里住几天,可以吗?”
紫茵心里清楚,昕雅是怕自己做傻事,才提出这件事的。昕雅那么关心自己,自己怎么能拒绝呢?她强打起精神,以十分惊喜的神情回应昕雅,“真的吗?太好了!”
昕雅则是在一旁,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沉默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
连续几天,紫茵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时候,明明看见紫茵伫立在窗前发呆,昕雅也只能假装看不见,因为她知道,没有人愿意把伤口显露给别人看。
这天晚上,紫茵接到了一个电话,“喂。”
“是暮枫的经纪人,林紫茵小姐吧?”
“我是,请问你有事吗?”
“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暮枫的趣事,所以,想和你‘求证’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呢?”
紫茵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你说吧。”
“我想,我们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紫茵想了想,“好吧,你把地址给我发过来。”
撂下电话,紫茵匆匆忙忙穿上了外衣,昕雅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她立马拦在紫茵面前,问道: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紫茵笑笑,“没事,我、我下楼去买点东西。”
昕雅目光炯炯地盯着紫茵,“那我和你一起去。”
紫茵望向别处,“……有人要找暮枫的麻烦,我得去帮他摆平。”
“我觉得,你不该管这件事。”昕雅异常果决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希望,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么多天里,紫茵第一次表现出这么认真的样子。
昕雅看着她,“在哪里见面?”
“就在LF的那家KTV。”
昕雅满是担忧的神情,“紫茵……”
紫茵温和地对昕雅说:
“好了,不用担心我,就算真的打起来,他一个人也打不过我的!”
“可是……”
紫茵绕到门旁边,拿起包,打开门,“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啊!”说完,她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紫茵来到LF商场,找到了约定的包房,她谨慎地敲敲门,不久,便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来给她开门,“请进。”
紫茵存疑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走进了房间。她环顾整个房间,确定只有那个男人而已。
“请坐。”那个男人坐在了沙发的一边,紫茵挑了相对的另一边坐下。
“说吧,你想找我谈什么。”
“我可真佩服林小姐,给前男友工作,还能这么尽职尽责。”
紫茵沉下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紫茵和暮枫在高中时期交往过的事,除了诺凡、昕雅、航远和宋蔓莹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一概不知。这么看来,说出这件事的,就只可能是宋蔓莹了!
“你不用急着否认,没有证据的话,我也不敢乱说。”
证据?怎么可能会有证据?紫茵的心倏地乱成了一团,她极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你有证据的话,就拿出来啊!何必在这里和我废话。”
这个人的话,不管真假与否,紫茵都必须小心应对。
“有人给我十万,让我把这件事曝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最好的证据。”
果然是宋蔓莹!紫茵的手紧紧抓着沙发的边沿,“你找我来,是想两头通吃?”
那个男人向后一仰,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我只想为一个人效力。”
“如果我不和你合作呢?”
“娱乐圈里不乏这样的前车之鉴,你应该都还记得吧?你真的想让暮枫也和他们一样,成为后来者的前车之鉴吗?”
紫茵打量着对面的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到底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呢?其实,紫茵并不怕暮枫因此而离开娱乐圈,因为她笃信,以暮枫的才能,就算不在这个圈子里发展,也一样能过得很好!可她害怕,经过这件事以后,暮枫会失去名誉,被人说三道四。她不想自己深爱的男人被误解,从此生活在流言蜚语的阴影之下……
沉思过后,紫茵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你要多少?”
“二十万。”
紫茵冷哼一声,“可我怎么知道,你拿了我的钱以后,会照我说的做?”
那个男人坐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放在桌子上,滑到紫茵那边去,“你看看这个吧。”
紫茵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机票,上面写着的航班起飞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
紫茵皱皱眉头,“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我从很早以前,就想回老家做点小生意了,只是可惜,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也没赚够本金。可从昨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手里握着的,可是对某些人极其重要的消息,我说与不说,都能得到至少十万的报酬!所以,等我明天拿到了这些钱,就可以回家去做生意,再也不用理会这里的是非了。”
紫茵把机票放回信封,拍在桌子上,“等下你把卡号发给我,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我会把钱汇给你。”
说罢,紫茵拿起包,准备离开。
“暮枫对你,果然是很重要啊!”
紫茵没理会他说的话,她走到门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别再多管闲事。”
紫茵出去了,那个男人拿出包里的手机,关上了录音。他得意地笑了,刚刚和紫茵的对话,全都被他录了下来。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除了KTV还在营业以外,其余的楼层都已经结束营业了。
紫茵坐电梯到了一楼大厅,隔着玻璃门向外看,这个时间,街边早就没什么人了,马路上也就只有几辆车而已。看来,只好到路口那边打车了。
刚推开玻璃门,便有一个人出现在紫茵面前。“诺凡,你怎么会来这儿?”
诺凡怒视着紫茵,紫茵怔怔地望着他,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可怕的眼神。
紫茵有些胆怯,她避开诺凡的眼神,问道:
“你……你怎么了?”
诺凡紧紧抓住紫茵的胳膊,带她回到自己的车上,帮她寄上了安全带。
紫茵眼前的景物都在迅速移动,她担忧地看着诺凡,“诺凡,你能开慢一点吗?我有点晕车。”
诺凡没有理睬紫茵,紫茵下意识地拉住了扶手。
红灯前的一个急刹车,让紫茵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接着,又狠狠地弹了回去。她不安地看着诺凡冷漠的神情,“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诺凡——”
还不等紫茵说完,车子就又快速启动了。
诺凡把车开到了自家楼下的停车场,紫茵松了口气,开了这么一路,总算停下来了。她刚解开安全带,诺凡就把她从车里一把抓了出来。紫茵被抓得很疼,但她想,诺凡这么生气,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就让他宣泄宣泄情绪,心里好受一些吧。
诺凡打开门,把钥匙撇到玄关柜上,随后,他把紫茵拽了进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诺凡还没有松开紫茵的意思,紫茵有些尴尬,她试探着开了口:
“诺凡,可以……”话说到一半,诺凡忽然转过身,严肃地盯着紫茵,紫茵不觉低下头,“到底……怎么了……?”
他慢慢靠近紫茵,紫茵贴着墙壁,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他的语气没有往日的温和,今天的他,比暮枫还要冷,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因为是在LF商场里,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又是为了暮枫,对吗?”
紫茵垂着头,不说话。
“不管他发生什么事,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到底还要无私地为他付出到什么时候!”诺凡就站在紫茵面前,紫茵甚至能感觉到他不那么平稳的呼吸。
“我……唔……”
一阵灼热的感觉,从唇上席卷而来,诺凡的吻,包含着这么久以来的爱、隐忍和愤怒,既浓烈,又苦涩。紫茵几乎快要窒息,她的手被诺凡扣住,动弹不得……
紫茵逐渐放弃了挣扎,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拒绝诺凡的理由,这个吻,是她欠诺凡的。
不知为什么,她竟又想起了暮枫。这种思念,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的眼泪很快就会随之而来……
泪水流到唇角,被诺凡吻到了,他松开她,“为什么……到了现在,你都还是放不下他……”
紫茵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因为……因为我……恨他,已经恨到……要把自己沦为牺牲品的地步了……”
紫茵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她紧紧抱着膝盖,在那个她认为有安全感的小空间里呜咽,诺凡把她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累了,紫茵就靠在诺凡的胸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诺凡横抱起她,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或许是出于信任,又或许是真的累了,她一直睡得很沉。诺凡靠着床边坐下,一只手搭在微屈的膝上,回头望望熟睡的紫茵,他微微一笑,而酸楚,就挂在他的嘴边……
纵然夜空中繁星灿烂,我的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不能拥有你,成为我最美丽的遗憾。在我心中,你不是星,不是月,你是我的光。
天大亮了,紫茵从床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