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天空也旋转,云朵也旋转,幸福也在旋转。
她眼眶发热,跑过去接父亲
“爸,买了这么多菜?”
她挽着他的手臂,小女孩儿似得撒娇,一手也顺势接过了父亲手中的菜篮子。俞父宠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发,挽着她的手回家。
周末的早晨,本就该如此幸福而和谐,柴米有用酱醋茶,原本才是生活真正的本色,他们不该为过去的早已经消逝了的生活而恋恋不舍,执迷不悟。
俞水方想,反正她也只是偶尔回来,对哥哥嫂嫂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将来等她条件好些,再接爸妈一块去住。
午餐很丰盛,全是俞水方爱吃的菜,她吃的心满意足,早上的不愉快也渐渐抛出脑后。她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记仇,哪怕上一秒还跟嫂子闹的天翻地覆,下一秒也照常把她当成自家人来看。但是吵起架来,又丝毫不妥协。
饭桌还算其乐融融。
俞母说
“水方,你给嫂嫂敬一杯酒,以后冰释前嫌。你们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俞水方撅嘴
“妈,你真是偏心。”
但手上已经端了酒敬嫂嫂。
她嫂子本不想接,但被她哥一瞪眼,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了酒。两人闷声把酒喝了,但也都不说话。
俞水方想,她嫂子自从嫁入他们家,确实没过两天好日子,家里就破产了。她曾阴暗的想过,活该,谁让你图我们家的钱,但年年月月下来,她开始接触社会,接触人事,心里有些感激嫂子至少没有离开她哥,没有离开这个家。
“水方啊,你单位里要是有合适的男孩子也多接触接触。”
俞水方没答话,
反而她哥哈哈笑
“我去过她单位,男孩子,女孩子一个个条件好的要命,没有妹妹什么事?”
“怎么说话的你?”
她嫂子敲了一下她哥的脑袋,让他闭嘴。
她哥说的是大实话啊…
她母亲说话直脾气,反正今天让她回家的目的之一就是劝嫁,所以立即也开口说
“不是妈妈说你,你挑来挑去,这么些年,就没有一个看中的?”
她哥一边吃饭,一边呐呐的说
“她就是前几年被伤的太重了。”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她嫂子难得不对她冷嘲热讽,骂了她哥一句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可能是心里有愧,当年,她怀了昝敬树的孩子,昝敬树不仅不承认,还跟她分了手。
她怕的要命,又没有朋友能倾诉,只能找她嫂子偷偷的说,谁知道她嫂子也怕事,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俞母,这也是她们这几年关系越处越差的原因。
按照当年俞母的脾气,几乎要直接去杀了那个搞大她女儿肚子的男孩,但女儿死活不说是谁的,再加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并偷偷带着女儿去做了手术,然后迅速送出国。
这件事成了俞家人心里一根扒也扒不掉的刺,这么金贵的女儿被人糟蹋,睡梦中,老两口都会忽然心惊醒来睡不着。所以头几年根本不敢催她找对象,但眼见着年龄越来越大,不催不行了。
一顿饭,众人心思都起承转合之中默默的吃完饭。
吃完饭,她收拾餐桌,嫂子负责洗碗,完毕后进了房间午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午睡时,迷迷糊糊听见手机铃声在客厅响,她懒得理会,继续睡。
而客厅里,俞母看到手机响个不停,又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像是个男孩,所以有些好奇就接了。
“喂…”
那头是一个好听的男声,迟疑的问
“这是俞水方的手机吗?”
“是的,她正在睡觉,你是哪位?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
“你是?”时召业小心翼翼的问。
“我是她妈妈。”
“伯母,你好。我是水方的好朋友,有点事想找她。”时召业一副礼貌有礼的口吻。
“水方的朋友啊?她这会儿在睡觉呢…”俞母话只说一半,难得有男生给水方打电话,她要好好试探试探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朋友。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比较急,需要她帮忙处理,但是周末我又不好意思让她来公司,要么这样吧,伯母,我上家里去找她处理一下?”
“好啊好啊。我家地址在…”俞母毫不犹豫的报知了自己家的地址,既然说是朋友,管它是公事还是私事,先见了再说。她现在的态度是宁可错见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所以就这样,时召业大大咧咧的就进了俞水方家。
而此时,只有俞水方一个人在卧室里呼呼大睡,毫不知情。
她爸妈,哥哥嫂嫂全都坐在客厅看猴似的看着时召业。
俞母两眼放光,上下打量起时召业,大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之态。怎么有长的这么精神的男孩子?瞧那身材气质,还有那刀刻似的五官,走在街上,绝对是回头率百分百;
而俞父看的是时召业谈吐,温文尔雅,一派从容;
哥哥嫂嫂看的时召业的穿着打扮还有身上的穿衣品味,怎么看都像是富家子弟,给俞水方不搭边啊?
一家人心思各异,全当做未来女婿似的观察,俞水方若是知道,肯定要气的在梦里咬舌自尽不可。
时召业这个自大狂傲的大少爷,此时在她家人面前,反而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话也说的有礼有节
“伯父伯母,水方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俞母如梦初醒似的,一拍大腿说
“在那房间,你去看看她醒了没,没醒的话,你直接叫醒她,她不叫的话,能睡到明天天亮。”
妈妈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虽然你觉得你女儿能找这样的已经是上上嫁了,但是也不能随便把陌生男人往女儿房间引吧?只能说时召业装的太好了,把一家人都骗了。所以,俞水方睡了一个□□的觉之后,醒来一睁眼,蓦地看到床头上坐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当即把她吓得差点昏死过去。待看清来人之后,她惊呼
“你怎么在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梦游?
时召业此时正坐在她的床头,看她从小到大的相册,笑的不可遏制
“天,俞水方,你小时候也太丑了吧?这是什么表情?照相师傅欠你家钱吗?”
时召业指着其中一张她五六岁样子的照片,吐着口红,打着腮红,眉眼中心还点了一个小红点,穿着小洋裙,眼睛蹬的大大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俞水方抢过相册,恨恨的说
“我问你怎么在这?”
时召业摊摊手,无辜的说,伯母让我来的;
“我妈?”
“嗯!”
俞水方噌地一下从被子里起来,朝客厅愤怒的喊
“妈…妈…”
俞母本来就在门外,透过门缝正心满意足的看两人有说有笑的,听俞水方喊她,立即进来说
“什么事?”
俞水方还未开口,时召业已经开口了
“伯母,水方一会要跟我出去一趟,有些事需要她帮忙。”
“好,去吧,去吧。”
俞水方狠命瞪他,又不好发作,不知他给家人吃了什么迷魂汤,一家人全都把她拱手相让,甚至一向疼她的爸爸也慈爱的看着她,鼓励她跟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出门。
睡觉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时召业就是跟她家人说了一下他们认识的“过程”;
例如,她在咖啡厅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他身上,他说没关系不用赔,但是俞水方偏要赔他一件新的,他觉得俞水方这个女孩子真的非常非常的善良。全家人都与他共鸣,不能更赞同他的话了。
直到目送他们离开家门,嫂嫂才忽然想起,这个男的好眼熟啊,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哥哥也说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因为他们谁也不会把他与大明星白柳夏的绯闻扯到一块去。
俞水方每次跟时召业出来,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时召业倒是心情极好,一边开着车,一边问
“下午没睡好呢?还是你有起床气?”
俞水方没好气的问
“大周末,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有些无聊,想找个人陪我吃晚餐。”
“抱歉,我没时间。况且,你要找,去找你的大明星陪。”
“她没空,外出拍戏了!”
哼!合着没人陪才想起我?你一个人吃晚餐会死吗?
时召业根本是随便瞎扯一个理由,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联系过白柳夏,或许真如付小博所说,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喜欢,来去皆是转瞬间的事情。上一刻还觉得难舍难分,如漆似胶,但下一刻并觉得兴趣索然。
就像现在这样,他时常脑子里忽然冒出俞水方的面容,开始只是想她的声音,后来会时常想起她的样子,想到并会有淡淡的笑意在心底漾开,只想见到她,旁的人在他心里逐渐弱化成了一个名字。
他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像是遇到白柳夏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或许早就把人拐上床,占为己有;
又如果像是遇到田安麦那种可相互扶持的感觉,他或许也早与人家表白,确定关系;
但是俞水方哪一种感觉都不是,她没有让他惊艳,没有让他怦然心动,更不会觉得她可依靠,但就是想见她,莫名其妙的刚分开就又想马上见到她,见到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像刚才那样看着她在旁边睡觉,提着的心也会稳稳的落下。
俞水方气恼,根本不知道旁边的时召业心思的百转千回,就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唇角噙着笑意,有什么可笑的?
时召业带她去的餐厅自然差不了,俞水方懒得理她,上了菜,自己埋头就吃。时召业只负责在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见她唇角占了番茄酱,不仅不提醒她,偏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拭去,动作自然而然,仿佛他们之间就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可俞水方不适应啊,他想再擦时,她偏过了头,用纸巾一抹嘴,说
“我吃饱了,我先回家了。”
她抓起包就往门外走。
时召业急忙起身跟了过去,抓住她手腕说
“我送你!”
俞水方手腕被抓的又紧又痛,忽然就爆发了
“时召业,你到底是谁?你想玩什么花样?我跟你很熟悉吗?那件衬衣的钱,我全额陪你,求你别再来打扰我了好吗?”
时召业松了手,坦诚的说
“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俞水方冷笑
“朋友?除了名字跟电话,你还告诉了我什么?哦,你姑姑?在哪里?”
时召业见她是真的生气了,虽然让他觉得她气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
“衬衣的钱不用赔,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下班后去赔我姑姑一个小时,一个月后咱俩谁也不欠谁,一笔勾销。”
时召业说到底是戒备着俞水方的。最近一段时间来,他旁敲侧击的问过俞水方以前在国外的事情,但她都是三缄其口,从不提起。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无所知。是父亲的企业有股东蓄意的伤害还是纯粹是个意外?他不知道。甚至他不知道,俞水方是否认识他假装不认识,还是真的对他毫无印象。刚才在她卧房翻相册,偶然看到一张她在国外那间出租屋的照片,他心里一紧,却见她醒来,所以胡乱指了一张她小时的照片问。
他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无论外表如何放任,心思却异常缜密。他不愿意透露身份,一方面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另一方面,是不愿因身份而把他跟俞水方的关系拉的更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时召业在俞水方一路冷战的情况下,还是坚持把她安全送到家。俞水方连声再见都不肯说,并噔噔噔踩着鞋走了。
他驱车回到时家老宅子,已是晚上十点。
老宅子外边的院子还灯火通明,进了大堂,发现田安麦竟然与时老爷子在下棋。见了他回来,时老爷子瞪着胡子气鼓鼓的质问
“这一天都干嘛去了?电话也不接,安麦等了你一个下午。”
时召业两手一摊
“手机静音,没听见!”
一边说着,一边就坐到了田安麦的身边,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闻者田安麦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水味。
田安麦转身看着身边的他,低声问
“吃饭了吗?”
“吃了。”
时老爷子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你们玩,我上楼睡觉去。”
两人目送他上楼,田安麦附身收拾茶几上的棋,清淡的说
“伯父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我完全不是对手。”
时召业笑
“他是一只老狐狸,你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田安麦收棋的手顿了顿,然后转移了话题
“万集那边的绿洲城项目基本确定下来,下周并可正式签订合作。”
时召业倒是由衷的赞赏
“恭喜,万集这样的客户能长期跟公司合作是你的功劳,只要公司有你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话题竟然比普通朋友,普通同事还要生硬,少的可怜。
时召业拨弄着手机,虽然聊着天,心里却在想,这个俞水方,看她刚才气鼓鼓的样子,不知一会是否肯接他的电话,万一不接,他晚上可怎么睡啊。
田安麦靠近时召业,挽起他的手,表情一派柔和
“召业,我们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她的声音没有往日女强人的刚硬,而只有小女人的柔情。时召业也终于发现她今晚的不同,头发没有挽起,而是披散在胸前,发丝幽香,眼里似有水般轻柔,薄唇水润,她眉目含情,渐渐双手搭上他的脖颈,丰柔的身体贴近他的身体,慢慢闭上了眼,双唇凑了过来,亲上了时召业,亦如从前,他们每次的亲密。
时召业也双手搂住她轻盈的细腰,使得两人的距离更加的贴近,他的双唇也覆了上去,温热而柔软。
这对他们来说是往常最正常不过的接触,但这次,时召业不知道为何,忽然就觉得兴趣缺缺,甚至恍惚,他在吻着谁?
他推开了田安麦,清清嗓子说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田安麦迷离的双眼,听到他这句话后才慢慢的聚焦上看清他清冷的面孔,有些不可思议,他拒绝了她?脱口而出的问
“为什么?”
“难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白柳夏?”
爱上白柳夏?时召业想了想?他爱吗?当然不爱,他最爱的大约是他自己。
“召业,到底是为什么?我当初是不是不该独自回国?若不是独自回国,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这样渐行渐远吧?”
田安麦眼底泪光盈盈。
时召业笑
“不回国?你会甘心做一个背后的女人吗?或许就是所谓的得失吧。如今老爷子信任你,国内公司也风生水起。”
田安麦说
“我只是想能与你并肩一起走的女人,而不是依附于你。”
“安麦,不要太贪心,我不曾亏欠过你。”
“亏欠,你当然不曾亏欠。你向来不曾许诺过,是我自己太一厢情愿了。”
田安麦悲凉的这么想着,忽然就想到了白柳夏,薄情如时召业,岂非轻易对别人付出感情?想来,或许连白柳夏还不如她,毕竟她有那么一丝的价值。
两人并没有话可再说。
时召业送田安麦,分别时,田安麦忽然从背后搂住他,靠在他后背上,卑微而轻幽的说
“召业,无论你心里有没有我,我还是与多年前一样,一直站在你身后,你随时回头,我都在,因为爱着你这样的男人,我很难再爱上任何别人。”
时召业慢慢掰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