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出去吧!”昝敬树沉声命令到。
见程德出去了,他才抬头看俞水方说
“晚会儿我跟你去一趟工地找负责人谈谈。”
“好,谢谢!”他肯亲自出面自然是最好不过。
两人驱车前往,正是晚上下班高峰点,去往工地的路挤得水泄不通,夕阳下匆忙回家的路人,收摊回家的商贩,自行车,电动车,平板三轮车挤了一路,昝敬树的车挤在这中间颇是有些无奈,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俞水方看着车窗外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拿着一个破碗沿路乞讨,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想让昝敬树摇下车窗,她放几块钱进去,但又显得太矫情,所以作罢,只在心里哀叹一声。
昝敬树想的却是这一段的商业价值,关于拆迁,关于新楼盘周边的配套设施等问题,不自觉的就说
“人的贪心或欲念越强,失去越多。”
刚才那位乞讨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他是颇有印象,当初拆迁时,老太太为了多得一些补偿款,可是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气的程德就差哭爹骂娘了,最后一气之下,直接绕过老太太那个平房,在周边盖起了楼,老太太是得不偿失,最后哭着求着拆他们家,但是程德也是硬脾气,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说这话只是随口感叹,但听在不知前因后果的俞水方耳里,颇不是滋味,求他办事就耗尽她所有勇气,又听他这样的感慨,更加是自行惭愧,以为他含沙射影说自己的哥哥。
“我哥哥的事情,该负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推脱,真的很抱歉给万集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心里打定主意,真要赔,她就把现在住的小公寓卖了。
昝敬树安慰道
“你别太放在心上,工地上打架的事每年都要发生好几起,不是什么大事。”
堵堵停停,终于到公司。包工头看到昝敬树亲自出面,当即脸都白了,一路赔着笑,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就去警局放人,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为难俞耀方。有了他的保证,俞水方才松了口气。
昝敬树真是个冷面煞神哪,就一见面时说了一下来意,之后无论对方多么热情,甚至订了豪华饭店宴请吃饭,他几乎全程无笑脸,连拒绝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反而是俞水方有些尬尴的笑着跟包工头道别。
事情解决了,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些,才觉出疲倦来。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谢谢啊,我请你吃饭。”她疲倦的强撑着精神开口邀请。
昝敬树看她那样,只好说
“你累成这样,我还是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她松了口气,谁知他又加了一句
“你欠我的这顿饭,你安排时间,我随叫随到。”
还有人这样邀功的?
好吧,找个时间好好请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车直接开进了她家的单元门口,俞水方开门下车,昝敬树摇下了车窗喊到
“俞水方…。”
俞水方以为自己落了什么东西,所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却只见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然后说
“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
俞水方笑
“放心,忘不了。”然后不再先转身走,而是目送他的车调头,出了小区,离开了她的视线才回家。
谁知,她一转身,差点撞到背后的人,她刚想说对不起,抬头却见到脸色铁青的时召业。她惊呼
“你怎么回来了?”几日不见,他下巴处有青青的胡渣,好似瘦了一些,她惊喜之下又想到他连日来的冷淡,心中不免抽痛,再看他时,眼里的热度也消散了不少。
而时召业呢,一句话不说,却一把扯过她,就往电梯走,周身都似熊熊烈火围绕着他,俞水方脾气也倔,不仅跟他拉扯着不往里走,反而用双眼等着他,眼里终究是藏不住的委屈与伤心,这几日的煎熬此时看到他,情绪在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
时召业却一个弯身,不顾她拳打脚踢把她扛了起来直接进了电梯。
“你放我下来。”她继续挣扎做无用功。
进了电梯,门一关上,他依然一声不吭,却把她压在了电梯墙上,低头就朝她的唇上啃来,很粗鲁的,毫不温柔,那唇上的力度传来,就像是要撕裂她似的凶猛,俞水方唇上一痛,用力的推开了他,抬头看他,却见他双目微红盯着她看,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俞水方心里一紧,心疼肆无忌惮蔓延而来,好在电梯到了。
回到家,俞水方默默到了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看去那么累,自己心里再多委屈与怨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良久,时召业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他是认命了,每次与俞水方闹别扭或者冷战,最后坚持不住的都是自己,反正有句老话说的对,男女吵架时,无论谁对谁错,男方先认错就是。就像这次,他打定主意先晾一晾俞水方,等她自己想明白了再来联系他,可这几天的不联系,越往后,他是越没有底气,深怕把俞水方给晾没了,本来这份感情中,俞水方就没有他那么投入,正当这种忍耐压到了他的底线时,他看到了俞水方的未接电话,立即把手中的活安排出去,急忙赶了过来,在她家楼底下守了几个小时候,却见她从昝敬树的车上下来,有说有笑,他说不心口清汹涌而来的情绪是什么,但隐隐的他觉得害怕,害怕在俞水方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他曾在纽约街头与美国混混打架,打的遍体鳞伤没有害怕过,独自离家出走,身无分文出来创业也没有害怕过,甚至白柳夏为他自杀,鲜血染红整个浴缸时,他也没有害怕过,唯独俞水方,让他变成了十足的傻子,且他还心甘情愿。
他忍了许久,终究还是无法释怀,所以开口问
“俞水方,你是否该跟我解释一下,刚才在楼下是什么情况?”
俞水方就坐在他的旁边,看他侧脸中有些凹陷的脸颊,完全没了之前的开朗,又变得心疼无比。两人好不容易见面,她不想破坏,所以把她哥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跟时召业交代了清楚,
“总之,这次是我欠他一个人情。”
时召业心里知道个大概开口说
“这事你别管了,要陪多少钱,我加倍赔他,但是坚决不允许你们再见面。”
俞水方说
“现在不是赔钱的问题这么简单,无论最后怎么解决,我还是欠他这个人情。”
时召业眼眸一沉,语气也十分不好
“总之你就非要见他是吗?”
“是。”俞水方倔脾气一上来,自然语气也不好。
“你…”时召业双眼都要喷火了,他努力深呼吸,深呼吸,才控制住
“我今天来不是找你吵架的。”
俞水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口气缓了下来,她也卸下自己的全副武装,往他怀里靠
“召业,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他们相爱都嫌时间不够,为何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浪费时间呢?
回答她的是时召业低头轻柔的吻。
凌晨2点,时召业正搂着俞水方睡的迷迷糊糊时,忽然手机铃声大响,他心里一跳,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一看是田安麦的电话,当即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他怕吵醒俞水方,所以压低了声音接
“喂!”
“召业,出事了,有工人闹事。”
“通知韩悬了吗?”
“他已经在这了。”
俞水方一个翻身,双手搂着他的腰,咕哝的问
“谁啊,这么晚。”
时召业拿着手机,轻声安慰她
“乖,没事,你好好睡觉。”
然后对着电话说
“我马上过去。”
“好!”
田安麦拿着手机有些出神,刚才电话那头迷糊的嗓音,还有时召业轻声细语的安慰声,声声撞击在她的心里,原来,他白天那么着急是为了见她。
时召业挂了电话随手放在床头上,然后轻手轻脚去客厅把衣服穿上,再回来,附身吻了吻睡觉中的俞水方,有些不舍的离开。
其实俞水方刚才就已经醒了,甚至她也看到了手机来电显示里田安麦的名字,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时召业即便在深更半夜也是随叫随到,但她只能痛苦的闭着眼,假装熟睡,否则能怎样呢?不让他赴约,以死相抵?她做不来这样死缠烂打的事情。
远郊的时达重工,此时灯火通明,整个园区还处在一片沸腾的状态,时召业一路上已经跟韩悬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原来是重卡事业部的负责人全建安,也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自己要被降职,联合了整个重卡事业部的人不仅闹到工会,甚至为了相要挟,拉着横幅爬到园区最高的楼来威胁。
“我要见时董事长。”
全建安也是时达重工的元老,当年重卡事业部算是他一手带起来,标致有时达重工的大货卡车几乎占据了整个运输路线,更甚者,至今仍有许多军用卡车上的标志也是时达重工。全建安这几年占着自己劳苦功高,在时达趾高气扬不是一年两年,整个重卡事业部有一半的高层是他的亲戚,亲信。这个部门虽然曾经获得过辉煌的成绩,但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就是一颗毒瘤,所以这次时召业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一刀切,把他的人脉连根拔起,自然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弹。
田安麦与韩悬,还有几位专案项目组的人都在天台上与之沟通,工会的主席也在旁协商。
全建安嚷着
“我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时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了老了,要把我辞退了,真让我寒心哪。我跟你们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要见董事长。”
他用的是扩音喇叭,这几句话就那么飘荡在整个园区的上空,穿入每个员工的耳里,心里。
此时,恰好时召业也下了车,听到了楼顶传来的话,他眉心一皱,抬步大步朝楼顶走。这个全建安真是老奸巨猾,在任何具体措施还未公布之前,他先闹了个声势浩大,按他的说法,如果真要把他辞退了,那么时达在所有员工的眼里就是忘恩负义的黑心企业,但若是不辞退他,那么之后所有员工的岗位变动,大家都以他为例以为闹一闹就能解决问题?
真是还没开始下棋,而棋盘先乱了。
他上了天台,秋风凛冽中,他的眼神在暗夜里异常的冷冽,听到全建安要见老爷子的要求,他回答
“可以,明天天一亮,我马上安排董事长跟你见面。”
“我现在就要见他,我要董事长给我主持公道。”
“现在已经是凌晨,董事长身体不好,你要是真念着他的好,想让你替他主持公道,你就体谅体谅他,别让他那么大年纪了好凌晨赶过来。”
工会的主席听时召业这么讲,也劝全建安先下来,一切等天亮了再安排。
全建安这才悻悻的下来。
经过他这么一闹,所有的员工,上至高层,下至工人,全都人心惶惶,想到老黄牛似的为企业卖命的全建安都落到如此下场,那么别的员工呢?真是人人自危。
时召业只嘱咐了田安麦
“今晚的事,必须封锁消息,不能让外界,尤其是媒体,报道一个字。”
“我会处理!”
时召业领头,一行人跟着他去了会议室。韩悬组织众人,准备启动应急预案。时召业却挥挥手说
“全建安的事情,我会全权负责。你们当务之急是集中精力按原有的计划进行,但经过全建安这么一闹,计划需要提前,所以你们马上开始准备。”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第二日清晨,时召业先跟时老爷子通了一个电话。把事情大致情况跟时老爷子讲了一遍。
时老爷子问
“需要我出面跟他谈?”
时召业一口回绝
“犯不上你跟他谈,昨晚只是为稳住他。爸,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旧情面我能留的我尽力,但一切都是以集团利益为首要。”
时老爷子支持到
“你有你的管理方式,况且我也管不着你,既然放手给你,你就大胆去做。”
“嗯!”
时召业挂了电话,转身心里已有计划,他这人在事业上,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狠戾起来,往往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斩断任何余地。
全建安被特意安排在了园区大礼堂等时老爷子的接见,整个重卡事业部的员工全都聚集在那等结果,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等来的结果是,全建安这几年吃回扣贪污的罪证,当时召业把他所有的流水进账事无巨细的罗列出来,甚至准确到哪天,哪时,在哪里完成的交易,无一齐全。
全场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全建安这个岗位的油水大,贪一星半点也是正常,但…他贪的金额竟达几千万近亿元,这已是严重的经济罪了,全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儿。
全建安已经面如死灰,这么多金额是几十年的累计中,一件件一桩桩的小钱积攒出来的,可见,这数十年里,在时达重工都有人密切的监控着他,而他毫无所知,他不仅脸色死灰一片,周身更加觉得阴森而发凉,在这时达重工,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所有人都是敌人,都等着哪一天,出其不意,给你致命一击,最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背后是谁正拿着刀子等着捅你?监控他的未必是时家人,但时家人却能站在高处俯瞰着所有人蹦跶,把所有厉害关系看的通透,谁能牵制着谁,玩转各种权术,而时召业显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时召业的狠招带给全建安的打击是致命的,他没有任何可再挣扎的空间,该负的法律责任是必然是逃脱不了,重了可判死刑,但时召业却话锋一转,看在全建安多年功高劳苦的份上,时达不会严厉的追究,言行之意就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但时达不会落井下石,重卡事业部的员工更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可继续正常上班,这一举动深得所有人的心,
自此,全建安的事情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圆满解决。
时老爷子给他电话感叹
“有些陈旧的账目你从哪里得到?比你年龄都大。”
时召业答
“爸,这就是时达最大的问题,既然有人在背后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全建安,而且是城府深到准备了数十年,那么总有一天,这把刀会捅向时达。”
时老爷子心中一沉,颇有些危机四伏的感觉,是他太重感情,太纵容这些老部下了,此时,他更加百分百的支持时召业的改制。
全建安的事一出,似乎所有矛盾都浮在了水面上,就等时召业一举歼灭,所有计划都刻不容缓。
从凌晨到下午,他几乎一刻也没有休息,此时又马不停蹄的拉着项目组的成员开始安排具体工作,即便这样高密度的连轴转,眼底有红红的血丝,但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让属下不得不佩服他。
俞水方一夜睡不安稳,不断告诫自己要早些睡,早早起来上班,结果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来了精神,索性睁着眼等天亮,床上还有时召业的温度,枕边也有他的气息,想着他的人,心也不受控制的蔓延着疼痛。等啊等,终于等到闹钟响起,她一骨碌爬起,快速刷牙洗脸化妆穿衣,然后拎着包去上班,动作几乎一气呵成。等了好几趟公交才挤了上去,公车外的树荫掠过,树叶枯黄落了一地,她不禁感慨,怎么转眼就到了秋天,一年又过了四分之三,年龄越大,越怕细数时间,但又在心里比谁都记的清楚,唯恐不经意的某天,忽然发现自己已年老色衰,想到这个字,周身都觉得冷。正巧手机响起,在拥挤的人群里,她一手握着车把手,一手艰难的掏出手机
“你好。”
“上班了?”是昝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