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绥,我没夏夏不行,夏夏没我也不行。”他诚恳道。
“我姐没你会过的更好。”一说到这个他就生气,都是因为他,夏夏才住院的!没他,夏夏没病没灾。他气愤地挂断电话。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可……
第二天,顾绥就在工作室看到了养病中的傅璟希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他身上还有伤,他想揍他又不能,只能无视他。接连一个星期,他来报到的比他上班都还准时,也就什么都不做,偶尔和他讲讲季夏和他的事。
又接着一个星期,他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每天往他工作室跑,时不时用季夏刺激一下他,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又揍了他,每天一顿,他也不还手,真是欠揍,反倒是害得揍人的他叫苦不迭都快精神失常内分泌失调了,火气一天比一天大。
半个月后,经不住傅璟希的软磨硬泡,他只能勉勉强强答应带他去看夏夏。
所以,在与季夏分开了一个月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她。
她站在梨树下,满树都开着白白的花朵,煞是好看。她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毛衣,下边搭一条米白色的裙子,就那样站着,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就像一个无意中坠入凡间的仙女,成为他以后经常回忆的一个画面。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黑色和白色以及冬天一定有的大红色,季夏最喜欢的就是黄色,嫩黄色,像柠檬一样。还记得一次他带她出去玩她就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薄毛衣,那个招虫的季节,她的衣服没一会就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花,弄都弄不掉,全是蚜虫,最后的最后,她只能把那衣服扔了,发誓不再穿黄色的衣服。可没过多久,黄色依旧出现在了她身上。
她一直很念旧,养成的习惯,就不想改掉。
他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却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狠狠抹了抹脸,让它尽量自然点不要吓到她。
他一向能控制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除了面对她。
轻轻走过去,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轻轻拥着她,就像是怕她疼。
“一树梨花压海棠”,季夏指指面前的景物:这个院子里的梨花比一般的梨树开花还要晚,这两天,正是开的最灿烂的时候,梨花的洁白如雪,海棠的红艳似火。苏轼真是个可爱的人!
对于他的出现,她一点也不惊讶。这几天顾绥都会给她讲他的消息,而且是很抓狂的说,说他就是个疯子,受虐狂,没见过这般天天找揍的。她担心他的身体,只能让他来见自己一面,有些话,当面说清楚也好。
“你回去吧。”她开口。回到大宅后,她住在了最深处的“秋棠”,是以前母亲住的地方,基本上就是足不出户,就算要出,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连上厕所都有人陪着。而手机电脑这些东西,一旦在身边她就忍不住想写东西,根本不适合静养的她,都被收走了,在她身上,现如今已经达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了。不过也好,反正她也没什么人要联系,只可惜了自己才找的工作,哎。终于可以每天写写那些快要忘了的字也好,就这样每天写写字看看书挺好的。
她伸出手接住了孤零零飘洒下来的两瓣花瓣,“你不欠我什么。”
“欠!”傅璟希把她头上飘落的花瓣拿下,手还在她头顶流连几秒。
你爱我,我也爱你,你头上有东西,我把它拿下来,手还不舍的放在上面,这就是最简单的的爱情。
“什么?”
“你还欠我!”
季夏没说话,是的,她欠他,她一直都知道,可是没办法还了,“我并不打算还了。”
“你欠我一个老婆,难道要我一直打光棍吗?”傅璟希好笑的看着她。
“嗯?”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外公刚刚已经答应让我做上门女婿。”
“……”外公怎么可能?!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他吻吻她桃花般的面颊,把头搁在她肩上,但没用力。双手环着她的腰。几天不见,她瘦了许多,看得他心疼。
要怎样,你才能好过点,才能幸福点?他有些迷茫。
但他不会放弃,他要给她幸福。
“……”她轻轻摇头:“没必要的。”
起风了,下起了一阵梨花雨,白色的花瓣轻轻飘落在他们身上,脸上,将他们团团围住,如置身一个洁白的梦境,一切都那么完美那么梦幻,让人不忍去碰触。
季夏随风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
傅璟希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向屋里走。
季夏也没反抗,任由她牵着走在他身边:“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大门啊”,傅璟希配合她,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为了见你,我可是斗智斗勇挨了不少揍”,语气颇为哀怨。刚刚也是和她外公周旋许久经过重重拷问才见到了她。
“你就是欠揍!”季夏轻笑一声。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唯一的一次平平静静的谈话,没有咄咄逼人,没有盛气凌人,像回到了以前。
以前看到他,总觉得温暖,暖到心里。重逢后见到的他,总是很冷,冷到心底。
“是啊,为了你,我被揍得心甘情愿。”
“受虐体啊,你。”
……
他的语气态度一如从前那样温柔,就像前久出现的只是季夏的幻觉而已,这样温润如玉的他,使她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而且季夏明白,现在,此时,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这样的话,感觉自己更加的无理取闹,没意思。
而她,享受着难得的没有剑拔弩张的安宁。
傅璟希微微侧过头,看着她。
她的过去,他拥有。她的现在与未来,也只是属于他的,这些早已经足够。
远处的阁楼,直到眼中的身影消失,顾绥才收回目光,转身就看到爷爷面露凶光恶狠狠盯着自己,他狗腿的笑笑:“爷爷,姐一个人太孤单了。”
“一个人?她有我们,我们是她的家人!”顾老爷子不满。
顾老爷子这几年已经不再管事,每天就种种花养养草,,自从外孙女搬回来之后,倒是会陪他散步,给他读报,每天的饭桌上也不再只是他一人,一时感慨良多。想不到到了晚年,反倒是享到了外孙女的天伦之乐,自从女儿当年离开后,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只不过唯一一点不好的是,可就是死拧着不和他下棋,他知道她的棋艺了得。
等她获得幸福,他也能去陪他老伴,去看女儿了。
“是,我们是她家人,她不是一个人。可是,她最需要的不是我们。”他看得到他们两之间存在的幸福因子。只有在他身边,夏夏才会幸福。
顾老爷子十分不满:“不是我们难道是那小子!”
“是。”顾绥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虽然也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
“哼!”
“爷爷你真厉害!”顾绥又恢复狗腿,真够绝的,居然让他做上门女婿,也就爷爷能想出来。不过他对他也基本上满意,答应的毫不含糊,姐姐没看错人,这人值得托付。
“那是!”
“阿城,你先出去吧。”一直没说话的顾梓北示意自家儿子。
顾绥为爷爷和父亲各倒了一杯茶,出去带上门。
“爸,夏夏的事,我们就由她自己决定吧”,他喝了口茶对着父亲说。
他还记得,在自己唯一的小妹临终前对他的请求,也是小妹对他的唯一的一次请求,就算当初她逃婚也没求过他什么。那天小妹把他留在了病房,虽然已经很虚弱了,却一直撑着,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异常的困难,却异常的坚定。
她说:“二哥,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夏夏。为了我她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可是我知道,她认死理,和我一样,一旦认定了一个人,那便是一生。可是,却因着我的病,她放弃了他。我知道,这一生,她很可能很难再爱上一个人。如果,如果可能的话,将来,你帮他们一把。如果他们已经没了可能,那么,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选择,结婚与否随她,只要她高兴她幸福就好。那个男孩子,我见过,很不错的一个人。二哥,我求你好好帮我看着夏夏,别逼她,这样我就满足了。”
他没想到,自己妹妹口中的夏夏曾经喜欢的男孩子,会是傅璟希,何止是不错。夏夏这几年身边一直没人,虽然他知道追她的人不少,可她无法向别人敞开心扉,只除了傅璟希。好在,傅璟希也认准了她,所以,他决定让她做选择,必要的时候,推他们一把也是可以的。
至此,他终于明白小妹那句“帮一帮”里所蕴含的的无奈与惆怅因何而出了。
他也终于明白小妹为什么希望他帮夏夏,却没说对方是谁。
“爸,夏夏就像小馨,倔得要命,这两孩子也实在是不易,我们就先看看吧。”顾梓北看着自己父亲的头发都已经花白,时光的确是个无情的东西,催人老啊。
“嗯”,顾老沉吟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人的脾气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他老伴一样。女儿逃婚前不惜和自己断绝关系,走了之后更是走的彻底,而外孙女要走也威胁了他,如果逼她的话,那估计外孙女也会走得绝情,可是不逼她的话,这两人什么时候是个头,特别是夏夏,当初离开这小子,应该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更何况她的身体,应该很难回头。而这小子的话,明知她生病了却也不离不弃,不得不说,夏夏的眼光,比她母亲好,而她的运气,也比她母亲好很多。“从明天开始,给夏夏安排相亲吧,一星期一个,不准有异议!”
“爸!”
“还有,尽快安排时间,我要与傅老头见面。”
“好。”顾梓北释然一笑,还是他父亲厉害。
“夏夏的身份,等我见过了傅老头再说。”看来,也只能拉下老脸会一会傅老头了。
“嗯。”他也想看看傅家的态度如何,父亲想事情从来都周全。
“你出去吧,让阿城进来。”顾老摆摆手。
“好。”
书桌的右下方,翻开的书页上放着一个放大镜,一行小字被放得无限大: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首歌:双孖jl《我们》
☆、第四十六章
你还在,他还在,心还在,相爱吧!就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疯狂的相爱吧!——靳欻衍
季夏坐在“山居”茶楼的雅间,点了一壶大红袍,慢慢品尝。
执起茶杯的手,一枚银白色的素戒左手的无名指尤为显眼,与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契合得堪称完美。
八瓣菊花组合成的的木质窗檐,偶有一两只鸟飞过,飞近,又远去,然后消失不见。
她浅浅呷了口茶,想起了自己为何莫名其妙坐在了这。
自从一个星期前傅璟希到了她家,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她每天都能看到他,一天至少两次。
早上她还没醒他就已经把早餐送到,不重样且全是她喜欢吃的,等她九点醒来后一定能接到他准点的电话让她吃早餐。中午会来和她一起吃中饭,吃完就和她在园中散散步,等她午觉他回公司上班。下午五点再准时出现,带她出去吃晚饭,吃完在外边转悠晚上九点把她准时送回家,等她睡下后才离去。
而他和自己在一块的时候,家里派的人也不再跟着,似乎是很放心,她自由多了。
无意识的用手轻轻转动手指上的戒指。
四天前,外公很郑重的告诉她要为她相亲,顺便也把这个意思告诉了他,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十指相扣缠在一起,从他的力度,她知道他的不安,却无法给他心安。
而三天前晚上的饭后散步,他带她去拿了这枚戒指并为她带上,带着一分恳求九分威胁让她不准摘下来,特别是相亲的时候。
她随他。
昨天,外公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让她今天下午务必要相亲,不然直接他们挑了人选让她直接嫁。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她的相亲,全家意见出奇的一致的赞同,包括顾绥。
迫于全家的压力,她只能妥协应付。
所以,她坐在了这。
为什么是茶楼?好吧,她就是故意的!
还有一点,她不喝咖啡,喝不了咖啡。
“丫头,好久不见啊!”一道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是有穿透力的声音,直直穿入心底,引起的震撼不容小觑。
季夏一抬头,就看到近在眼前这张与沉静的嗓音完全不相搭的妖孽脸似笑非笑。太过惊讶以致于她“噌”一下从椅子上:“靳欻衍,怎么是你!”
当初外公在说的时候她就没放在心上,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却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与季夏的激动不同,靳欻衍倒淡定得很。
前几天家里人让他相亲,他看到了众多照片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丝毫不犹豫就选了她,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是她。
他优雅的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之后浅浅饮了一口,摇头:比某人沏的差远了,只是勉强入口。放下杯子,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这小丫头片子,我可比你大,乖乖叫声哥哥听听。”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季夏真是有些无语了,他就比自己大两岁而已。
不相熟的时候,她叫他靳先生,他叫她季小姐。
后来相熟之后,他叫她小丫头,硬要让她叫他哥哥。
哥哥,加上他的姓,靳哥哥?靖哥哥?
我又不是黄蓉!
“你这大歌星大天王不在自己家待着随便出来溜达就不怕被粉丝围堵吗?要是被粉丝知道你相亲那多损你谪仙一样的气质啊!”她已经调整好心态在他对面坐下,只是目光似乎……咳,不友好?或者,更可以说是“凶狠”。
昨天他还给她打过电话,居然对这事只字未提!想到这些就对他更加牙咬切齿了。
“天王也是人,也要结婚生子,放心,他们会理解的!”虽然说的不在意,但他出门前还是好好乔装打扮了一番,还特意带上了假胡子,穿上平时基本不穿的灰色系衣服,颇有点落魄贵公子的感觉。要不是他开的那辆车“低调”得可以,估计茶楼的人连门都不让他进。
“你难道没听见玻璃心碎了一地的声音?”她夸张的做了一个心碎状。
靳欻衍对她的调侃不在意,挑挑眉露出几分邪气:“真没想到你居然是顾家最小的外孙女。”当初遇到她,只知道她身后有人跟着保护她,没想到是顾家的人。
“我们彼此彼此吧。”她还不是不知道歌王居然有这么显赫的身家,虽然相亲前外公说的那一番说辞她一个字都没记住,只因完全没有心思,可依据外公他们的能力,挑中的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那那长长的说辞唯一要表达的意思也就很好推敲了:门当户对。
靳欻衍耸耸肩,“那我们算是扯平了。”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只知道他那个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跟着父亲姓的大哥。而他是跟着母亲姓,只是歌迷喜欢的那个会唱歌的靳欻衍而已。
“好。”
当初两人成为朋友并不是因为身份而是那一份罕见的缘分与信任。而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因为突然多了的这个身份而结束友情。
靳欻衍捻了块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的桂花糕放嘴里差点吐出来,真真的,还是没有某人做的点心好吃,难道下次出去要多带点家里的?“你怎么找到这么个那么难吃的地方的,真是不容易啊!”虽然不怎么和口味,但他还是把它吃了,好在做的小巧。
季夏忍着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