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树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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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树上的少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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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的天地可供一株小树恣意地抽枝生长。
  她无条件地相信他的每一个承诺,正如她无条件地相信她的人生轨道会因他而重回正轨。而他,确实一步一步扳回了她错误的轨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睁眼便会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她喜欢和他亲近,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喜欢他被她气得没有办法却好脾气地揉揉她的脑袋,喜欢他每一次回家总会在玄关处习惯性地叫一声小树。
  他是她的小秘密,妥善地藏在心脏深处,随着她脉搏的跳动而跳动,随着她血液的涌流而涌流。
  她想靠近他一点,更靠近他一点,变成一个优秀的女孩子,然后和他比肩。
  街边的霓虹依旧流光溢彩,她一点一点地细数路过的橱窗,不期然便撞进了一个怀抱。
  她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祁缙谦微微皱着的眉头。他敲了敲她的脑袋:“为什么自己乱跑,不是说好等我来接你的吗?”
  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皱皱鼻子:“没有乱跑,你不是找到我了嘛。”她沿着十三中的直道一直往下走,她知道他一定会追上来。
  “不参加庆功宴?”他问,“这很有可能是你和这些老师同学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想了想,答:“既然以后都见不到了,那最后一面也没什么意义,况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你给我补一个庆功宴好不好?”她笑眯眯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不需要很盛大,但是要很特别。”
  他莞尔:“你的要求有点高。”
  她凶巴巴道:“能不能满足?”
  他正色:“能,不能也得能。”
  ******
  再度来到伦敦桥,木小树有些恍惚。
  这里的一切与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依旧是深蓝色的酒杯状吊灯,依旧是别出心裁的桥的内部设计,连轻轻浅浅的布鲁斯蓝调也依旧是两年前的模样。
  不一样的是,当年带她来的是木洛琪,此刻她的身边是祁缙谦。
  “我来过这里。”她坐在吧台上,有些小兴奋,“在这里,我第一次喝了酒。”
  他微微一笑:“你第一次喝的是什么酒?”
  她思索了半晌:“弥尔顿达芙。”这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口酒,却是她能知道名字的留给她最初美好记忆的酒。
  “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调酒师,他可以根据你的故事和经历调出相同味道的酒。”他神秘地说。
  她不相信:“他都不知道我的故事,怎么调和故事味道一样的酒?”
  他笑:“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吧台后,有人轻轻咳了一声。木小树转头,便望见一张西方人的脸。那人已不再年轻,浅绿色的眸下皱纹迭生,一头浅金色的卷发愈发疏落,但不难看出他年轻时英俊的轮廓。
  “Jim,你这么说我,我会不好意思。”他的中文熟练而流利。
  祁缙谦的眸子里蕴了笑意:“Come on; Hugh,show her。”
  金发男人做了个鬼脸:“ Unless you tell me she is the one。”
  两人对话的语速太快,木小树没有听清,只来得及看到祁缙谦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神色。
  金发男人朝木小树眨了眨眼:“你说你的第一杯酒是Miltonduff,那么我就在它的基础上给你调一杯怎么样?”
  木小树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新调出的酒泛着暗红色的波光。她小小地呷了一口,第一味蕾感到了香甜,紧接着第二味蕾触到了辛辣,第三味蕾略带些苦涩,最后沉淀下绵长的回甘。
  她喝过不少人的调酒,胡安调酒的味道带着跃跃欲试的张力,单伯飞调酒的味道充斥着我行我素的恣意飞扬,而这个金发男人所调的酒则弥漫着浓浓的岁月的味道。
  像沉香木混着老去的书卷的味道,带着沉淀下来的怀念的味道。
  她舔了舔嘴唇,笑嘻嘻道:“好喝。”
  金发男人开怀地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木小树好奇:“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也不知道我的口味,单单凭弥尔顿达芙怎么可能调出这么合我口味的酒呢?”
  金发男人耸了耸眉峰,笑得有些促狭:“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我知道Jim的故事,还有他的口味。”
  木小树有些不明白。
  祁缙谦面色古怪,轻咳了一声:“不要喝太多,容易醉。”
  木小树转头看他,不满道:“不要小看我的酒量。”说罢一仰头,整杯酒已下了肚。
  祁缙谦无奈极了。那金发男人则哈哈大笑了起来。
  临走时,金发男人与祁缙谦礼节性地来了个拥抱。
  老去的男人在祁缙谦耳边低声道:“I know she is; I always know; cozyou ain’t a man of patience。”
  祁缙谦轻轻地笑了,没有说话。
  半晌后两人分开,金发男人依旧笑意满面:“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下一次见,也许两人都已满头华发。
  出得伦敦桥,木小树依旧沉浸在金发男人讲述的旅行见闻中,她一边走一边问:“祁先生,你和那位调酒师先生认识很多年了?”
  祁缙谦点点头:“嗯。他是一个英国人,走过很多地方,原本想在美国扎根,最后却阴差阳错来到中国开了这间酒吧。”
  木小树惊讶:“原来他就是伦敦桥的主人啊。”曾经听木洛琪提过伦敦桥的主人是一个老去的传奇,却不想两年后她亲眼见到了那个传奇。
  远处传来时钟当当的响声,厚重的钟声传遍了大街小巷。浓浓夜色下,无数楼宇中一座高高的钟楼高耸而立,钟楼上的大时钟指向了十二。
  祁缙谦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想不想去N市最亮的地方?”
  她来了兴致:“在哪里?”
  他笑而不答。
  当木小树跟着祁缙谦来到位于市东部的教堂时,她有些惊讶:“这就是N市最亮的地方?”
  已过午夜,天主教堂的灯都已熄灭,只留着钟楼巨大的石英钟表面依旧闪着荧荧的白光。整座双哥特式的教堂掩映在深沉的夜色里。
  这分明是N市最暗的地方。她腹诽。
  祁缙谦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也不做解释,只领着她从偏门偷偷溜进了教堂。
  她有些心虚:“我们这样子会不会被抓着丢出来?”
  他瞥了她一眼:“怕什么?有我。”
  她缩缩脖子,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借着路灯登上了钟楼。钟楼的最顶端是一个露台,从这里能俯瞰整座教堂以及小半个N市。
  木小树攀着石栏往下看,只见下首就是大大的石英钟面,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到指针的针尖。她坏心地想,如果她伸手把时针往回拨,教堂的钟声会不会再响一遍?
  就在她准备把手伸向钟面时,耳边传来祁缙谦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有五秒。”
  她还来不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只听教堂钟声大作。隆隆的钟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令她猝不及防之余不由心神激荡。
  就在这时,整座教堂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像午夜魔咒,唤醒了一座沉睡的城堡。
  与灯光并作的是嘹亮空灵的圣歌,久久地盘旋在教堂上空,远远回响在这片老城区。
  木小树满心震撼地望着亮如白昼的教堂。头顶是神秘的天穹,耳边是悠扬的圣歌,她第一次对宗教生出了一种由衷的敬畏。
  她抬头望着石栏边的祁缙谦。白昼般的华丽灯光映得他英挺的轮廓越发深邃,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咚咚快了起来。
  突然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祁先生,你的眼睛……”
  他反应过来:“刚才灯光突然骤亮,眼睛一时受不了,我把隐形脱掉了。”
  他的眼睛,蓝得迷人,像最深情的地中海,搅乱了她的思绪。
  她忽然有些委屈:“你的眼睛明明不是黑色的,为什么骗我。”
  他有些无辜:“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我也从来没有否认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眸色?”她不依不饶。
  他坦白:“怕麻烦。”
  她说得认真:“有什么可麻烦的?我最喜欢蓝色的眼睛。”
  他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我以为你更喜欢黑色。”
  她看了他半晌,忽然弯了弯眉眼:“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九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他是我的初恋。”
  他莞尔:“他一定很帅。”
  她点头:“嗯,特别帅。他有一双特别好看的蓝色的眼睛。”
  他一愣。
  她继续说:“他坐在树上,拿芒果丢我的脑袋。其实他的力道特别轻,但是当时我很害羞,所以骗他说我的脑袋被他砸痛了。”
  他低低地笑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渐渐地连他长什么样子也记不清了。”她吸了吸鼻子,“程弋阳说我那不叫初恋,叫暗恋。”
  她望着他的眼睛,手心有些濡湿:“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我的本意不是向你炫耀我的早恋史,我想说的是……”她哑了哑。
  “嗯?”他安静地等她继续。
  “我就是想说我对蓝眼睛的人毫无抵抗力……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不是所有蓝眼睛的人我都会喜欢,也不是因为你变成了蓝眼睛我才喜欢你,你黑眼睛也很好看……”她懊恼地揪了揪短发,早知道就不能喝那么多酒,舌头都打结了真丢人。
  他依然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温柔。
  “其实我想说的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似乎被那一杯调酒搅得七荤八素。
  她微微仰头看他的脸,却又不敢与他的眼接触。她的视线胶在了他微珉的唇上,这一看却令她的脸更烫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她心慌,她蓦地恶向胆边生,踮起脚尖凑向了他的唇。
  奈何她的身高不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也只堪堪啄到了他的下巴。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已后悔无门。她抹了把脸,破罐子破摔:“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喝醉了。”
  她沮丧地垂着脑袋,认命地等着他的嘲笑。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他的声音,却等来了一只手。那只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她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因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感触失去了意志。
  她瞪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湖蓝色眸子,耳边是低低的笑声:“傻姑娘,这个时候应该闭上眼睛。”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却觉齿间一松,他的味道席卷了她的味蕾。
  恍惚中她似乎明白了伦敦桥里金发调酒师的那番话。祁缙谦的味道,正是饮下那杯调酒后,历经三重味蕾所沉淀下的绵久回甘。
  喘息间,带着笑意的声音细细传入她的耳朵:“我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等。只是我没想到,你比我还没有耐心。”
  “不过这样,也好。”
  他揽紧了她的腰,把她环入了他的怀抱。
  哥特式的天主教堂依旧亮白如昼,空灵的圣歌依旧飘扬在夜幕之上。她用力地嗅着唇齿鼻翼间满满的他的味道,怎么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整座空荡荡的城堡里,只有他和她。
  像一场恢宏的梦境,一曲落地有声的华彩。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作者在本章末打上“全剧终”,会不会被打死?<( ̄︶ ̄)>
  应该不会……吧……吧?
  遁走。

☆、第三十五章 放榜

  
  暑假正式来临的第一日,祁缙谦就要飞往加拿大。
  虽然祁缙谦从来不提他的工作,但木小树深知他那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一年半都赋闲在家陪伴于自己左右?他必然舍弃了他的部分事业。
  他不说,自然是不想让她愧疚,那么她便当作不知道。
  这是一年半来两人第一次长时间的分离,她纵然心里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开口把他留下来。
  她默默地抱着他的西装外套,踢踏着拖鞋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玄关。
  他含笑看她快要皱成一团的小脸,在她的眉间印下一吻:“记得好好吃饭,不要熬夜。”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这么不开心,叫我怎么放心走?”他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去了。”
  她赶紧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没有不开心,没有不开心。”
  他忍不住笑了,把她揽在怀里:“钟点阿姨会在这里过夜,有什么事情就和她说。不要到处乱跑,每天我会给你电话。”
  她点点头:“早点回来啊。”
  “好。”他笑。
  没有祁先生,日子瞬间空虚了许多。木小树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了祁缙谦的书房里,因为那里充满了他的气息和痕迹。
  她喜欢看他看过的书,哪怕看不懂也不要紧,只独独追索他的批注,乐此不疲地看他清隽有力的笔迹和简洁理性的文字。她翻看他的画稿,细细描摹他的线条,有时候她忍不住也会拿起画笔寥寥勾勒几笔。
  她发现自己对祁先生的了解真是太少了,这么长的相处当中她居然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她翻遍了整个书房,却只看到他的英文签以及姓氏签。她不无挫败地想如果祁先生发现自己连他的中文名都不知道,会不会发飙呢?
  不过被骂也不要紧,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来慢慢了解彼此。
  每天晚上,祁先生的电话总会准时而至,她叽叽喳喳地说着白日里的琐事,他安安静静地听,偶尔接上几句。他也说他的近况,大抵是公务顺利,不日将归。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高考分数在众考生的期待中公布了。
  自考完便异常淡定的木小树在查分前的一瞬忐忑了。每一年都有大把的学生马失前蹄,她会不会也成为那倒霉的一员?越想越觉得恐怖,她迟迟不敢点下查询键的按钮。
  电话另一端,祁缙谦等了许久也不见木小树回应,不由出声道:“小树?”
  她的声音有些瑟瑟发抖:“我不敢查啊怎么办?”
  他笑了:“考都考了,有什么不敢查的?”
  “如果没考好怎么办?”她担忧。
  “没关系。”他说,“我不会介意我未来的妻子高考分数是多少。”
  她的脸红了:“我介意!祁先生的另一半一定要是一个优秀的人。”
  他无奈:“我怎么不知道我对另一半有这样的硬性指标?”
  “我定的!”她拍板。
  他哑了哑,说:“分数不能说明问题。”
  “如果我的分数比何哲云低怎么办?”她开始了新的担忧。
  “……”话题是怎么转到何哲云上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查吧……”她最终下了决定。
  “木小姐。”
  “干嘛?”
  “祁先生要你马上按下查询键,不管分数好不好,他承诺带你去环欧洲旅行。”
  “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真。”
  突然,木小树这端没有了声音。
  身在加拿大商务大楼顶层的祁缙谦不自觉地把心提了起来。她果然是他的天煞克星,连他这个早就将高考遗忘在陈年旮旯角的人也开始为高考紧张起来。
  来来往往俱是身着套装的公司职员。大家无不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家老板,从来没有人见他这般狂躁。
  “小树?”他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好半天才传来她的声音。
  “祁先生……”
  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管考得怎么样都没有关系,高考只是一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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