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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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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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珂,和我在一起你一定要想清楚,可能有许多障碍需要一个个过——”他们安静下来,把内心的狂风暴雨压在心底,谈论现实的存在。
  李珂点头,却更用力地抓了他的手,他回应着温柔和更加有力,反过来将她的手攥进手心。
  “我二十五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确定自己的感情——你说的我知道,但只要你不退缩我就有力量……”
  上官伟抽出手伸出胳膊又把她整个儿揽在怀里:“你能愿意和我在一起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我有什么理由退缩——不过,喜欢我这样的一个人,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傻吗?” 
  “嗯,岂止是有点,简直就是傻透顶了,但我愿意做这个幸福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梦碎

  那天,李珂晚九点钟到的家。之前她给母亲打电话说“培训延期一天,周六晚才能到家,十几个人在一起,你放一百个心”。慌撒的很坚决很利落,没有丝毫的心虚。李珂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开门进来,干爸南方出差,母亲正独自看电视,屋里黑着灯,便觉电视屏幕闪晃的厉害。“妈,怎么不开灯?”李珂换鞋放包。
  “回来了,这么晚,正想给你打电话!”母亲站起想给她准备吃的。李珂摆手说车上吃过了,想洗个澡睡觉。母亲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紧:“妈,看啥啊?不认得我啊!”
  李珂一脸红润、满眼笑意,似乎每个毛孔里都漾着蜜。母亲,天生就是个细心的角色。之前她已经感到上班的女儿并不快乐,还变得沉默寡言,她想探个究竟,但孩子把心紧闭,母亲也无济于事。而今天,直觉告诉她女儿正沉浸在美妙的快乐中,在她呼出的每一丝气息里都有这样的味道存在。
  “咋了?珂!路上捡了个大元宝啊!这么高兴!”母亲递过一杯温水,还在直勾勾看她分析她。她避开母亲的眼睛去卫生间:“——没什么呀!学成归来当然高兴。我高兴你不愿意啊!好,一会儿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你诉衷肠——”
  她哗哗地放洗澡水,镜子里映出她那张略显疲惫却更蕴含风情的脸。她望着镜中自言自语:“是的,我捡了个大元宝!一个我梦寐以求的大元宝!”然后诡秘地笑。她还不想和母亲摊牌,起码今晚不。今天,是她的完美日。
  “到死我都会记住今天的!”她狠狠地对镜中的自己说。她把右手放在鼻前——刚才车到站后,上官伟叫了俩出租车说先把她送回家,他俩便双双坐进了车后面,一会儿就要分手,一会儿他们就不是彼此的全部,或许明天见面他们还要装作上下级关系、普通同事,那么明天是不是他们的艳阳天?那刻,他们的手不约而同十指相扣。他们即将告别,心却靠的更近。他们想让司机师傅开得慢点却都没有开口,沉默让他们的心随着夜色浓郁随着路途的颠簸沸腾随着家的临近坠落下沉,李珂要下车了,上官伟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有力地握了她的手。李珂轻轻抽出拿包下车,手心手背潮乎乎的。车开走了,她轻轻地嗅着手上的汗渍味道,甘甜、阳刚、狂野、深沉,满满的都是她亲爱的他的味道。直到现在,这个味道还在,让她留恋沉迷,久久舍不得冲洗。
  那晚她又做了梦:“那是一片无边的梧桐林,梧桐花开满了一树一树,她踉踉跄跄地飞奔,花便如雪般轻盈飘洒,一地的粉紫让世界如虹如霞,她开始眩晕倾倒,一支有力地臂弯拖住了她的腰肢,随即他们翩翩起舞。她内心无上欢喜,他看见是上官伟带她在粉紫的美景里旋转,还将一枝最美的粉紫别在她的发髻一侧……她醒来,擦掉嘴角流出的大片哈喇子,内心舒畅踏实。似乎活了二十五年唯有这次的梦境才没有让她有种深深的缺失感。
  第二天是周日,她早早醒来,母亲还在熟睡。她做了早餐,之前很少这样,但她似乎在准备着什么,有点心虚——母亲起床,很不习惯她的殷勤,但没吱声。
  母亲拿包准备去公司。李珂实在受不了准备了一早晨的“坦白”再折磨她一天。她拾掇着碗筷,低着头,挤出几个字:“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她:“谁?干什么的?”
  “我们一个单位的——他叫上官伟,是我们镇里的副书记。”李珂低头嗫嚅道。
  母亲瞪大眼睛,盯着她,并慢慢坐到沙发上。
  早晨就有点阴霾。此时有雨哗然而下,敲打着客厅的玻璃啪啪作响。屋内气氛僵持着,母亲的脸比天还要阴沉。李珂咬着嘴唇偎在沙发一角,双眸低落,有泪痕盈盈。
  “不用再说了,这个上官伟是绝对不行的——”母亲脸气得煞白,压抑着怒火说,“比你大九岁不说,还有孩子——李珂,你刚刚参加工作,你的人生才开始,你就这样作茧自缚吗?你就心甘情愿去做人家的后妈吗?……我这些年用心养你是希望你又高贵的人生——”
  “什么叫高贵的人生?因为有感情在一起就是低贱吗?”李珂眉毛上扬,双眼直视母亲——心,被一直的紧张和眼前母亲的反应刺激的颤抖哆嗦。
  “我的人生就这样了!我这辈子婚姻都是残破的——还有你姨妈——你难道也要重蹈覆辙吗?”母亲暴怒,化了淡妆的脸开始扭曲、被气出的泪水打花。 
  “你的人生怎样?你的婚姻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不就是一辈子想“高贵”吗 ?想“高贵”不就得付出代价吗?你从小不就是对我这样教育的吗?——” 
  “啪”——李珂还没有说完,她就重重地被挨了一耳光。脸开始丝丝地冒火,也让她清醒了些。她怎么了?她怎么能对母亲说这么狠毒的话呢?这些年她不都是和母亲一条战线吗?享受母亲为她争取的一切。
  屋内开始没有声响,静得让人窒息。李珂见母亲去了卧室,听到她哭着给姨妈打电话。李珂感到难受到极点,这个她曾早料到的情景成为现实还是让她沉重揪心,母亲那毫无商量的语气和表情像一把利剑将她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击碎。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  情网

  电话响了,是方凯。
  “李珂,你回来了吧?——你能不能上我家来趟?”
  李珂稍微安定下情绪问:“咋了?”
  “早晨踢破了暖壶,烫了脚,本以为没事,现在却起了一脚水泡疼得厉害——你过来时给我带点药来。”方凯说。
  “哎,这么不小心!”李珂拿着电话开始穿衣服准备出门。
  “嗯,我父母去北戴河玩了,明天才回来,刚打了几个电话几个哥们都没在城里,就想到你肯定在家——”方凯似乎在解释。
  “别说了,我马上过来。”李珂挂了电话。出门前是想和母亲招呼声,但终没能够。
  李珂认得方凯家。他家还住老家属院里,原先单位分的房子都让户家买后进行了翻新,红砖红瓦三间正房、两间小点的偏房再加一个几十平方的小院也是城区里整洁安静的一隅,这里住的大部分是一些不习惯住楼房的老人。方凯家新买的楼房已装修好准备给他结婚用。父母亲说只要他们还能动,政府不拆迁,他们就不离开这个地方。
  进的门来,一身短袖运动体恤的方凯正坐在沙发上,那只受伤的右脚放在一盆凉水里浸着,粉嫩的血泡敷住了整个脚面。方凯皱着眉,强忍着痛,招呼李珂坐。
  “坐什么坐——把脚伸出来,给你敷点烫伤药。”李珂麻利地从包里拿药,顺手取来板凳坐在方凯对面,小心地把脚放在她膝盖上。李珂坐出租车来的,雨点虽已稀落,但进胡同的一段路程还是让李珂的发丝潮湿了些,被她随手一抹,贴在了额头上。
  方凯起初不好意思让李珂动手,但李珂的认真劲儿和脚的疼痛让他乖乖地顺从。李珂笨手笨脚却又极其小心的动作惹笑了方凯,也让他心动温暖——这个人,方凯心里明白,她走进了自己心里,而同时明白她又永远走在他的心外。因为她觉得李珂可以给他深厚的友谊却永远不会在他凝望她的时候读懂他的意味,她的心在他处。
  李珂的一缕发丝耷拉下来,她腾出手别到耳后。方凯瞅了一眼,发现了她脸庞的异常、脖颈处还有血丝划痕。“出什么事了?”方凯调整坐姿,盯着她问。
  “没什么!”李珂低头侍弄着棉棒一点点地给他涂药膏。鼻子眼圈开始发红。
  “到底出什么事了?”方凯有些急迫,动了一下受伤的脚,疼得龇牙咧嘴。
  “——昨天我去机场接上官伟了,他知道了我的心意,他也喜欢我——”李珂没抬头。方凯心有点痛,有点紧,盯着李珂,鼓励她说下去。
  “早晨我和我妈摊牌了,可她——坚决不同意,我们吵了架,我气了她,她打了我。高中时我谈男朋友她打过我,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可今天就说了几句她就打我——”李珂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屋内一阵沉默。
  “好了,别哭了,再哭我脚上这泡都被你眼泪淹没了!”方凯故意逗她。
  李珂笑了。
  “真的彼此喜欢?”方凯问。
  李珂点头:“非常。”
  “你妈不同意这也在情理之中,你应该早想到的。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今后,有你斗争的。”方凯说。
  “那我该怎么办?”李珂站起来把他的脚轻轻地放到板凳上晾着,她坐到沙发上偎在角里。她忽然觉得方凯就是她的“闺蜜”,和他倾诉不用太多语言,他就能明了她的心。
  “还能咋办?慢慢磨呗,只要你们俩有力量坚持,时间久了。想必做父母的都会软下来的。”方凯一副老成口气,这还真让李珂踏实了许多。
  “但是,你不能和你妈老是冲突,那样于事无补,要缓和矛盾,要靠时间帮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心一意——当然你也有可能是一时冲动呢?”方凯看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方凯,你到底是帮我啊还是打击我啊!我不是青春少女,我二十五了,我懂得感情!”李珂跳起来。
  方凯一摆手:“好、好、好,你懂得感情,是我不懂得!”
  “不懂得还和女朋友分手,说什么‘感情是种感觉,不是时间可以解决的’鬼话!”李珂反击他。
  方凯笑了:“你那伶牙俐齿的毛病从小就没改掉!上官书记那么沉稳内敛的人咋会喜欢你呢!”
  “再说,我砸死你!”李珂咬牙,顺手拿起身后的抱枕投向方凯。
  外面,天晴了,有大把地阳光倾泻进来。李珂接电话,是姨妈让她回家。李珂走了,走前把面包、水、电视遥控器、手机放到了方凯面前。他静静地看她忙乎着并匆匆离去——他知道他掉进了李珂的网里,李珂却掉进了他人的网里。他在她的网里挣扎独自求生,却还想着有余力拉李珂一把。是的,他决定了——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窗子里看你—— 方凯的理性让他痛苦也让他轻松。这都是命运的选择,他——方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怎能和命运较劲!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  告别

  那天晚上和李珂分手后,上官伟独自去了个地方——原县立高中。学校已在去年全部搬迁到郊外的新校区,看样子这里即将开发居民区。八十年代修建的二层小楼已十分破旧,室外楼梯台阶青灰破碎抽离,凸显出里面的钢筋,铁栏杆也锈迹斑斑,部分地方歪七扭八,还有曾经笔直的路灯杆也哩溜歪斜,这一切似乎预示着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不复存在,一切化为尘埃,尘埃里将再有一座漂亮的现代新家园矗立而起。
  然而,通向操场的那条白桦树甬道仍旧还在笔直地延伸,繁茂的白桦树像两排威武的战士,人去楼空,但他们毅然坚持着最后一班岗,在夏夜的风里哗啦啦作响,满腹激情吟唱属于它们自己的歌。
  上官伟很轻巧地就进来了。两扇大铁门被一个铁链子随便拢在一起,想进来的人很容易把门大开。其实,就是有锁,上官伟也不是没办法进来,高中的时候,后来成了他妻子的女朋友生病在家,他就是这样翻墙而过逃课去看她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骑自行车载着她,她紧紧搂着他的腰,他们都不喜欢说话,却喜欢想尽千方百计躲开别人的目光黏在一起……
  上官伟独自走在白桦树甬道上,他背着包、手里拉着行李箱,轻轻地走着,夜风袭来,月光投来,星光洒来,他的心已好久没有如此柔软如此湿润了。
  那条几百米的白桦树甬道他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他昂头看星光下泛着光芒的树叶,像心像手掌像星星;他低头看斑驳的树干和树干上沧桑的眼睛,他抚摸他偎依他拥抱,一股热流涌遍胸腔,泪水像瀑布流满了他的脸,他仰着头一动不动,任其肆意流淌。他感觉他的内心无限惆怅又无限喜悦,朦胧模糊又清澈明朗,在这个属于他和妻子回忆的地方,他想对她亲口说些什么?——今天,当那个小姑娘一袭白裙站在机场上热切地望着他的时候,他开始爱了——亲爱的,你不会怪我吧!
  白桦树的叶仍哗啦啦的响,闪着夜光,有虫鸣此起彼伏声声传来。夜,将要睡下,这个疲惫已久的人也想脱去多日的行装,好好地睡下。
  还好,回到家,桌上还有老母亲温热的粥等着他。
  女儿搂着大嘴巴猴已进入甜甜的梦想,两个老人屋里也没什么动静。
  他喝粥,不是因为饿,只是他需要做点什么。然后安静地洗刷。老母亲披衣出来问他累坏了吧,说下午到家却等到这么晚。
  他冲母亲笑说不累。母亲把大灯开开,说他胖了点,说他个把月没在家,方玉娟来过两趟,还给然然带了许多吃的,人家很热情,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要不——你们处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姑娘。
  上官伟揽过母亲催促他去休息,自己却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思绪万千,命运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里给予温暖亦给予冰棱给予喜亦给予悲,冥冥中似乎在平衡着什么,所以他心存感恩,所以他更深刻地感到李珂那双手不会那么顺利地被她牵起,所以他张口想和母亲说却又忍住。晚和李珂分别时,当她的手从他的手抽离,他感到了自己内心隐隐的不舍和不安。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呢?他无法掌控。
  方凯请假了,办公室里李珂忙得团团转,等到下午时才得空喘口气。早会上她和上官伟匆匆打了个照面,互相对视一眼便又挪开。他们都急需找个空间聊聊,但没得空。上官伟跟着书记去县里开会,第二天早会上书记李金强宣布云镇副书记上官伟被调入县重点项目办事处任代理主任,说上官书记被提拔重用是县里不拘一格选人才,在当前经济大潮跨越发展中,有为才能有位,同志们要看清形势奋发有为……接下来的话李珂没有听进去。上官伟调走了,她倒觉得是好事,她还真头疼同事们知道他们的事后怎么议论他们,这对于李珂来说胸脯一挺,管它七嘴八舌她也掉不了肉,但上官伟肯定有不适的地方,人们会惊诧于“一个有孩子的上级是怎样糊弄了下级小姑娘的?”——人言可畏。
  上官伟在台上简单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还是一脸的深沉,但句句真挚,最后站起鞠了躬。同事们自发地响起一片热烈掌声,久久不息,足见上官伟是个群众基础好的人。李珂也夹在其中微笑着注目他为他鼓掌,并将他丝微动作都一一入心。她就是喜欢他那波澜不惊的样,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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