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娟脸变了色,有些激动:“你知道吗?上官伟,为了你我付出多少吗?那个汪主任和我联系过,他让我拆穿你的作风问题,说只要都知道上官伟勾搭下级小姑娘,那他必然就为了政治前途放弃和那个小姑娘的事,那么我就可以和你走在一起。起初,我是这样做了,但我没做下去,我还帮你弄到了升迁职位!可为什么,你如此无情!”
“什么,汪主任?”上官伟一时没听明白。
“你不知道吗?汪主任早就觊觎那个职务了,你是他的竞争对手,你有不好的名声,得利的不是他吗?但我没那么傻,还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奥,是这样。”上官伟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天,上官伟写了个申请,交给了赵副县长,并一同交到了组织部。半个月后,县里各部门大调整。汪主任升任项目办事处主任,上官伟调至县招商局任第一副局长兼党支部书记。手里负责的项目依旧由他靠上抓。李金强给汪主任打电话祝贺,汪主任又谦虚又真诚地诉苦道:“哎呀,老哥呀,这可是个苦差事啊,谁愿意来啊?倒是你老大哥,今后工作中可要多指点啊!”李金强在电话那头呵呵笑:“这话说哪里去了,还是你汪老弟能挑重任啊,上官伟这个“代主任”代了好几个月不是也被调走了吗?”“哪里哪里,上官书记那是英年才俊,领导们要重要呢!”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汪主任心知肚明上官伟是李金强的人,这次上官伟没有转成正主任,他李金强肯定是失望的很。但,李金强话里也有话:“人家上官伟是境界高,没和你争罢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 告别
转眼到了立冬。天气骤冷,这天,有雪花像蝴蝶般在空中飘洒。李珂公务员考试报的部门是D市妇联,成绩出来了,笔试成绩第二,面试成绩第二,单位要三个名额,毫无疑问,李珂一马平川直接被录取。那天她在网上查到成绩,又立即向市妇联进行了核实,无误后,他给上官伟打电话,这是她考试后第二次和他联系。第一次是上官伟去招商局报道的那天,她担心他会情绪失落,结果是他兴奋异常,说终于卸下了心里一个负担,再也不会有人提帮他代主任这事了。这次是她要告诉他,她如愿以偿,她的计划实现了第一步。尽管上官伟并不很清楚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觉得需要自己强大,这样才能有力量主宰自己。
考完试后,她兑付诺言,陪赵一斌去爬了泰山。泰山之顶,他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等待日出的降临。红日慢吞吞出来,却迅速升腾,让他们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李珂裹紧大衣,对着泰山之巅喊,对着赵一斌喊:“赵一斌,从此以后,我李珂就和你没有“对象”关系了!你要快马加鞭去追属于你的姑娘吧!”
赵一斌也喊:“李珂,你这个大骗子,骗色骗财骗时间,从此以后,你滚蛋去吧,爷不和你玩了!”
李珂用脚踹他:“赵一斌,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赵一斌用脚踹他:“李珂,你是蛇蝎心肠狠心妇啊!”
李珂大笑:“骂吧,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你痛痛快快骂吧!下去后再这样,我撕烂你这狗嘴!”
赵一斌也大笑:“李珂,是个大傻瓜大傻帽大傻妞大傻蛋!”
李珂收拢住笑,回过头来看他:“哎,说不定我会很留恋和你在一起的时光——痛快、轻松、开心!”
赵一斌朝他努努嘴:“姐,你别跟我煽情,我受不了你这酸劲。我算看透了,我就是你的挡箭牌、替罪羊还有桥梁,你要是幸福了,千万别让狗吃了良心,要知道你是踩着我的肩膀过得桥!”
李珂拍他的肩:“真的,我说到做到,你若落魄了,来我门下,我若有一碗粥,绝不给你一碗水。相信姐——姐不是传说!”
赵一斌一跳脚:“你快呸呸,什么我落魄了,我还要把我爸的事业发扬光大呢?然后我生儿,儿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家族事业光耀万代!”
“好好,光耀万代!泰山奶奶保佑,赵一斌光耀万代!”李珂双掌合十,虔诚祈祷。
赵一斌也不再和她磨牙,对着高山葱茏,双手放在嘴上,“嗷嗷”地狂吼,声音穿越云层又回荡下来。
回来路上,李珂让赵一斌重新制定相亲方案,继续他的相亲之旅。并说,你老爸那儿你帮我搞定,如若你老爸怪罪我姨妈,那可不行,再见面时,我把你头扭下来信不!
“知道了,姑奶奶!我就说处了这段时间,我看不上你不就行了吗?”赵一斌没好气地说。“这样行!”李珂点头,随即又冲向他:“你凭啥看不上我?”
“简直就是个母夜叉,我干嘛看上你啊!”赵一斌反唇相讥。
这天,东北风呼呼地刮着,李珂穿了那件刚上班报道时的黑色羽绒服,去镇里上最后一天班。档案手续已经按程序从县人事局转到了市人事局,市里有关人员还到过云镇考察李珂,一切顺利通过。这次全县考入市级单位共有五个人,李珂是五个人之一,云镇的李书记也为此很骄傲,对来告别的李珂说:“以后,我们云镇市里也有人了,以后有机会好好支持我们镇啊!李珂,好好工作,前途无量!”李珂一笑:“李书记,你是我一个很敬重的人,没有你的鼓励和支持,就没有我李珂现在,真是很感谢您!”李金强很爽朗的大笑。
正值村两委换届,办公室里留一值班的其他都下村去帮忙了,今天方凯留在镇里,是因为有个报表需要他整理上报。他便留下一边值班一边整理报表。领导们都知道李珂这几天就走了,没有人给她安排具体工作。李珂在宿舍整理行李,除去被褥、几件衣装打包进行李箱,其它都留给了王燕。王燕已经结婚了,李珂正考试期间只随了份子没有参加宴席。听同事们说,看她那对象的样子老实巴交,王燕是吃公家饭的,娶了这样的老婆也很自豪,很珍惜。看这情况,王燕终于能开始过痛快的日子了。
郝有才来办公室找王燕,说李金强书记安排,晚上让他带领着办公室几个人和李珂吃顿送行饭。李珂婉言拒绝说母亲身体不好,准备几天后做手术,她得赶回去陪母亲。郝有才还要说什么,李珂便低头整理手中的档案,并一盒一盒的拿给方凯看。郝有才有点尴尬,强‘哈哈’了几句就离开了。方凯今天寡言,一上午忙着报表,李珂也没有理他。下午看来轻松些,在李珂身边帮忙。差不多的时候,方凯说话了:“今天我开车来的,晚上,我送你回去!”李珂很高兴,扭过头看他的脸:“那感情好!谢谢方主任了!”
夜晚,小东北风呼呼地刮着,从汽车窗边扫过,车灯打出两道合二为一的隧道向前方伸展,路似乎无尽头。方凯那辆破面包车里并不暖和,李珂坐在副驾上双手环抱抽缩在衣服里,露出半边脸和那双扑闪的大眼睛。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快到县城的时候,李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知为什么,他一路上不愿说话,此时心头一热:“嗯,还真是!”
李珂笑:“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这冷不丁的一句,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还真让方凯难以招架:“我为什么说?说了你能回过头来喜欢我?”
李珂吹了口气,把脸从羽绒服里挣脱出来:“不会,可那是我的事!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是不是就是的生命原则?”
方凯此时倒是释怀了。这个堵在他心口一年的念头,反刍了一年的话,竟然这么轻松地让李珂说了!
“一开始我就没看到一丝希望,我干嘛还硬着头皮去找死呢?”方凯觉得谈论这个问题,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难,原来时间真的可以稀释一些东西。
李珂“咯咯”地笑出声:“你没觉得我们的友谊比爱情更能让彼此温暖吗?我越来越觉得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到底是怎样的距离!”
方凯说:“你现在就是爱情大师!知道吗?你是我少年时的暗恋对象,你过来,我的暗恋梦便继续了,但终究还是醒了。你是那奔腾的春江,我这条溪流能容下你?”
李珂伸过一只胳膊身子一歪抱了方凯一下。方凯笑:“不带这个的,要抱就要正式的真真正正地抱一回!”
李珂笑:“算了吧!和你想真真正正抱一回的姑娘等着你呢?——哎,方凯,你没觉得纪兰喜欢你吗?我问她了,她只谈过一个男朋友,毕业时因工作问题分手了,现在单身。关键是我觉得你对人家也蛮有耐心的!”
方凯脸竟然微微有点红:“李珂,你以后说话能有个铺垫吗?你今天的话句句都吓我啊!”
两个人大笑。小区门口的灯已在前方散发着光辉,那个养她一直渴望她幸福的人,又在灯下张望——12月10号,李珂记住了今天这个日子,无论用什么样的标点符号,这算她人生篇章上的一个段落。告别了,云镇!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九 生活
母亲的手术选择了D市人民医院,李珂已办完了预约手序,医院答复大约一周后才能安排出床位住院。没办法,市级医院天天人满为患,只要不是急诊,总是要排号的。母亲倒很愿意,真正确定手术了,她似乎盼着晚一天算一天。选择D市人民医院李珂早就想过,但确定下来还真得感谢她的新领导——市妇联王芬芳主席。
李珂第一天上班到她屋里谈话,就直言不讳地说了近期母亲手术,她可能需要请假的事。妇联主席王芬芳,四十五六岁左右,面相朴实,热情温婉,气质很好。李珂一见面就觉得很亲切。王主席当即表态:“李珂,你放心。我们现在有个宣传活动就是‘关爱妇女健康’,专门针对乳腺、子宫等妇女方面的疾病搞得,我们手头上还有一些类似你母亲这种病人的资料。要我说,干脆让你母亲来市里做手术,医院方面我帮你联系。 李珂很感动,站起来情不自禁地握了王主席的手,心里暖烘烘的。生活的温情总给人力量和希望。
从W县到D市50分钟的路程,第一天上班干爸要来送,李珂拒绝,这些天干爸血压持续上升,看上去状态不佳。干爸提议让他大儿子开车送李珂。李珂考上市直机关公务员后,干爸的孩子似乎对李珂比之前热情了许多,无论怎样的关系——人家去市里工作了,有这样的亲戚总比没有的强。李珂还是拒绝了,说自己又不是刚毕业的学生,公交车很方便,早起会儿一个小时就到了。她态度很坚决,别人也不再说什么。这一年母亲感觉李珂真是长大了,骨子里的倔强和隐忍表现的更明显。母亲有时候看着这样的李珂,总是出神,觉得她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姨妈这几天没来,说是到省城听一个韩国化妆师讲课去了。李珂录取通知书到来后,她就和母亲姨妈摊牌,不想和赵一斌继续谈恋爱了。她想先把工作做好,或许她会在市里找个相当的人结合也说不定,所以不想这么早捆住手脚。姨妈眨巴着眼似懂非懂。但外甥女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心高了,想攀更高的枝,她能拦吗?
倒是李妈没有表态,知女莫若母,她隐隐觉得李珂一直在努力找理由和赵一斌分开。而此刻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她觉得不妥,但又说不出什么。这些日子,李珂身上没有一丝和上官伟联系的痕迹,看来这档事是过去了。过去好——她一直担心从小倔强骄傲的李珂会在这个事上一意孤行,她心目中的女儿干得出来。
李珂提着一个大包去小区街头等车,街头有个站牌,这是通往D市公交车的必经路。这天李珂穿了件米色防寒服,乳白色丝巾绕在脖耿上,头发梳拢在一起高高地盘在脑后,职业、优雅。母亲近日很怕冷,李珂说什么都没有让她出门送。然而,此刻母亲正从窗户里望着她,泪水滂沱。女儿的坚强像把剑穿着她的心,这些天她总是抑制不住地沉湎往事,过去的一幕幕像电影里穿越的镜头来到眼前……
绕过街头,李珂上了上官伟的车。
这些日子,他们尽量不联系,实在忍不住时,就发个信息。李珂的包里侧还有个手机,是上官伟给她的。他们像一对民国时期的间谍情人,为了光明隐忍在敌人内部,却无时无刻不期待黑暗早一点过去,属于他们的时光到来,但同时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种地下情还真是有种刺激的快感,他们乐享其中。上官伟请了一上午假,执意去送李珂。李珂能不愿意吗?因为难得有相聚的时光,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李珂进的车来,上官伟从怀里拿出一盒牛奶,李珂接过来,牛奶是温热的,她抱在手里,搂在胸口,弄得全身暖洋洋的。两个人对望了一下,彼此一笑。车便像离弦的箭般驰去,扬起片片风尘。
然而,当李珂工作之余一直为母亲的手术做准备的时候,姨妈打来电话,说干爸突发脑溢血住院了,在送孙子上学回来的路上犯的病。学校门前一项拥挤,经常堵车,他每次都骑自行车送孩子。这天中午他和一个老同学喝了点小酒,看时间到了,便匆匆忙忙离开去送孩子,回来的路上一头栽倒一个杨树下,头皮磕破了,人事不省。李珂匆匆从单位赶到医院急诊时,干爸的子女和亲戚都围拢在哪里,李珂扒开人群走到病床前,母亲正在旁边抹眼泪,干爸浑身插着管子、仪器,说是医生没办法为他做了开颅手术,但因为溢血过多,醒来的机会不大。李珂见这个瘦弱一直殷勤在母亲身边一直供应她开销的老人,此刻却满目苍夷地躺在这儿,酸楚立即涌至心头,泪水如珠般啪嗒啪嗒地滴落,她一直认为对干爸没有感情的,但直到此刻才知道,对这个男人,她不是也把他当父亲的角色了吗?
她满脸泪水,伏在床前,对着这个昏迷的老人喊了声:“爸爸——”缓慢低沉,深情饱满。母亲泪水决堤,扭转身走了出去。这些年来,这是李珂最心甘情愿呼喊的一声。然而,干爸似乎不为所动。人群里开始传来低声的抽泣声,接着迅速蔓延,他的儿女他的亲戚他的朋友所有和他有感情的人,都在他不为所动的时刻表达着最真实的情感。
挣扎了两天后,干爸就在自己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人世,他的儿女把他的骨灰和他们的母亲放在了一起。那一刻李珂感到:母亲、干爸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似乎只不过是段小插曲,主题曲演奏的磅礴豪迈,而小插曲呢?只不过是为配合剧情情绪而设置的小场景。幸好,小场景都是道具,干爸毕竟还为母亲留下了一处居所。房子一开始便写了母亲的名字,所以毫无争议、也是干爸留给她们母女俩唯一的遗产。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 手术
干爸的突然离世,最惊骇最哀痛最感到这个世界立即空旷了的是母亲。公司已全权交给了干爸的大儿子,有人还曾鼓动过母亲争公司的财产?母亲对此静默并没有反映,却常以泪洗面对着窗口发呆。李珂不能常伴左右,姨妈把店关了门,搬来和母亲住在一起。医院来通知了,让她们三天后去办理住院手续。李妈说话了,说不想做手术。李珂惊大了眼:“妈,为什么?我们都准备好了!”
李妈拎了拎头发,哀伤堆满了她眼角,李珂发现母亲这几天迅速变老。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做手术也好不了!何苦再去费这劲儿!”
“谁说的!医生不是说过只